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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脱逃者

    假如兰德西城内有监狱的话,肯定就是四四方方的高墙,然后用普通玻璃做天窗——谢伊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空地上的尸堆正被一队身穿橘黄色防护服的人处理着,为了减少影响,他们选择就地进行焚烧。几个人搬来一个上着锁的箱子,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棕色瓶子,将瓶中的粘稠液体一点一点地淋在上面。只是一点火苗,熊熊的大火就飞腾了起来,吞噬了那里。

    火堆中冒出了呛人的黑烟,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都要躲着它走,但有时他们也会往里面扔些新鲜的杂草,据说这能驱蚊杀虫,但想要让整个传送门里的苍蝇全部死掉,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特勤组的人抓了许多从尸体中飞出的苍蝇,它们一眼看去就不是兰德西附近的物种,急需送去专门的研究室里分析。但无论这些飞蝇会不会影响兰德西的生态环境,携不携带着致命的病菌,它们都是要被清除干净的。

    烧杂草是一回事,杀虫又是一回事。背着大罐子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房间里来回驱赶着众人了,而这样的工作接下来的一个月每隔两天就要进行一次。贝拉反复强调自己的名字,又证明没有人和那些尸体有过任何的接触,但交涉的结果不过是他们每人被分了一瓶消毒片,让他们泡澡的时候用。

    那些穿着完备的人暂时离开了建筑,并在外面拉起了警戒线。看向屋内那扇被封死的窗户,贝拉感到了莫名的委屈。

    “凭什么啊?”贝拉对着众人发着牢骚,“我早就打过招呼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家呢?”

    “这是公众卫生安全事件,咱们没被带走就很不错了。”老人没精打采地说。

    “可我不还是困在这里了吗?这不和带走审讯一样吗?我难道真的要在这儿待上一个月?和你们?”

    “往好处想,至少这次成功让传送门启动了不是吗?”马克搭话道。

    “成功?”贝拉指了指外面那堆还在冒烟的火堆说,“传送出这种东西还算是成功吗?”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托尼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事,“我上班的第二年,计划让珍妮弄些矿石,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珍妮刚亮起来时,整个工厂都臭了起来。我们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根本也不敢停下来,只能捏着鼻子继续干。结果你们猜怎么回事,满地都是屎啊!我那时的工头还煞有其事地在那说呢,说什么‘这,这是腐殖质层’,我那天还没穿靴子,等到反应完成后,地上足足有二十公分厚,我们只能去拿铁锹……”

    马克和谢伊都憋不住了,苦中作乐地笑出了声,托尼·索亚也是讲着讲着就不讲了,连连地摆手,害怕其他人被恶心到。贝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脸都拧成了一团。

    “其实也没什么的,各位都安安全全的,不就是目标错了吗,下次或许不就成了,对吧?”托尼苦口婆心地说,“咱们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那苍蝇以前没见过吧,你来不就是因为这事吗?”

    “不是什么新东西都是有价值的,苍蝇一辈子也只是苍蝇。”

    “那下一个,下一个一定会好些的。”谢伊对贝拉说,但贝拉没有回答。

    贝拉貌似平静了下来,但当她中午再去大门找看守的人时,看到他真的给了自己四个人用的生活物品和食物时,她源自内心的恐惧却再也控制不住了。到了晚餐时间,晚饭和贝拉都不见了,三人只好去找。谢伊找到了面包,托尼找到了牙膏,马克找到了贝拉。但当众人回到餐厅时,只有马克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坐在餐桌上,马克面带愁容,托尼也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太不负责任了。”

    “是,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贝拉·冯·海辛在学校时就受人关注,但谁也没想到每个部门都该争着抢着要的明星学生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受罪。贝拉是有理由的,带资进场吗,如今的兰德西这种事情很常见。让被上层抛弃的行业大量流入自己亲信的人,之后或是大力投资新的技术,或是作为分实验室扩展业务,抑或是向安伏隆们反要管理费,总之就是有大用处。

    贝拉的父母对兰德西的学术圈来说还是太年轻了,但就如他们对贝拉的教导一样,“我们得弄出家族产业”,贝拉一直在为这个渺小的家族奋斗着。

    在和谢伊交谈前,贝拉对这里的印象只能说是勉强接受;即使是得知传送门可以继续运行后,她也只是产生了好奇;在筹备一肋的试验时,她才对这里的过去产生了足够的兴趣,甚至荒唐地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能够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了。但她被现实打败了。

    我的寝室甚至没有床,抬头竟然就能看见星星,隔着漏风的墙壁外就是男寝。这是原则性问题,我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和你们共度一夜。不能。

    “贝拉,我们现在是被管控的,你逃出去我们是要担责任的。”

    这是我第一次和人这么说,算我求你了,只要见到我父母,我就能解决这事。

    “就算我想,我能怎么帮你?”

    我来这里的第三天,是你带我上了八楼去看风景,在那里可以直上天窗。现在的地上,留着他们想要给所有人冲澡,来羞辱我的高压水管,它能从大门口一直能伸到厨房。这些够了吧?

    马克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背上了水管,和贝拉来到了天窗上。夜色或多或少地减轻了二人的眩晕,但他们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处于五十米的高空的,而他们中有一个人就要凭借一根水管下到地面去。

    “我会求索亚来我的寝室,然后你可以锁上门。”

    但我不属于这里,不……

    “很多事情都会让我松手,你会摔死的。”

    不……你不会的,我也不会的。

    “最多三天,我们就会因为违反安全禁令而被逮捕,但她却会去城外度假直到没人记得这事。”谢伊第一次这么生气,“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她会回来的。”马克低头回答。

    “忘了她吧!凭什么啊?”谢伊崩溃了,他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我们或许只是一场失败爱情的见证者,”托尼·索亚轻声地说,“至少她该吻你吧?”

    “不,甚至都没说一声谢谢。”

    “好吧,那我们将毫无意义地死在农田里。”托尼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次日,特勤组的人将烧剩下的骨头带走了,就连地上的骨灰也收集起来。杀虫剂十分有效,但过于空旷的环境还是能让他们偶尔看到苍蝇,托尼和马克主动地去天台检查玻璃是否有漏洞,内侧的玻璃缺了不少,但外侧的玻璃幸好都还在。他们用特勤组带来的胶带为每一面玻璃都贴上了“米”字,踩在钢架上的马克好几次都要昏死过去了,怀疑自己昨天哪来的勇气。

    特勤组并没有注意到贝拉的失踪,或许是昨天做的笔录满足了他们的需求,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将所有人叫在一起审问。这天中午,马克去取食物,午饭后他们不知道要干什么,谢伊便钻进了档案室,也不管二人在干什么。

    第三天,特勤组的人没有进来,但背着大罐子的人来了,他们换了一种喷剂,有着不同的刺激性味道。托尼向那人询问最近外面的事情,那人好像没听见一样。等到中午,托尼借着取面包的时机,找到了特勤组的领队,希望他能替自己送一封信,但领队拒绝了,托尼又说,至少给我们几份这些天的报纸吧,领队这才不情愿地从桌子上拿了几份给了托尼。

    报纸上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信息,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如果没有任何疾病因为他们的行为出现在兰德西,或许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但凡出了什么事,家里人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没心情吃饭的托尼拿着一个加长过的苍蝇拍在楼梯上闲逛,一直到深夜才回去睡觉。

    到了第四天,领队带着几位医生来为众人检查。托尼认为事情已经到了必须坦白的地步时,谢伊却偷偷地拿了一张空白的报告单,趁着领队和医生分开的功夫,和众人一起按照印象填写了贝拉的身体状况。

    当马克偷偷地把报告单送回去之后,他说的第一句就是:“肯定要露馅了,甚至会罪加一等”。

    “是啊,那为什么会这样呢?”取午饭回来的谢伊把食物扔到了桌子上,然后愤愤地问,“你那时候没想到你可能都会死吗?”

    “我不反驳,你说得对。”马克小声嘟囔,“但有些东西是你无法控制的。”

    “吃饭吧,明天但凡人家脑子灵光一点,都会知道这里跑了个人的,咱们还不如下午想出个好借口。合不合理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咱们都说的一样就行。”托尼打圆场道。

    整个下午他们都在讨论,希望能得出一个至少合理的理由,但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他们也找不出什么一个大活人不知不觉地离开被层层包围的建筑,而身为同事的自己却毫不知情的理由。

    上午没人进来,但中午终究是要去见领队的。托尼·索亚说,我去吧,怎么说这里现在还是归我管的。

    谢伊和马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可只不过是十几分钟,他们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谢伊突然按捺不住出门的冲动。他立刻起身,走下了楼梯,推开了屋门。而就在门口,他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未来带他直上天堂,又直堕地狱的女人——

    希帕蒂娅·安伏隆·米克利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