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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安伏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女士,我写了信,可你看,现在的处境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托尼弓着腰,跟在那高大女子的身后,“字面意思上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女人接过信件,打开看了那么一下,就还给了托尼·索亚。

    “他们都回黑晶崖了。”

    “哦,我很抱歉,可我不明白为什么。”

    “当初都是一批的,很多东西当然赶到了一起,”女人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门口的谢伊高声说道,“你是什么人?”

    谢伊站直了身子,高声地回答,“谢伊·卡特。”

    “哪个卡特?”

    谢伊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回答,“弗瑞德·卡特家的谢伊·卡特。”

    女人轻声地说了句,“差不多。”

    谢伊和托尼跟在女人身后进了屋,谢伊低声地问托尼,“这人是谁啊?”托尼没有回答,只是连连地摇头,还用手指比了一个嘘。

    女人扎了个高马尾,没有配搭耳坠或是其他的饰品,身着长款风衣,衣扣一丝不苟地系着,脚上则踩着黑色长靴,走路时发出的却完全不是靴子能发出的声音,她的双手插在兜里,周身上下只将面部和颈部的皮肤露在外面。

    她来到餐厅,将众人聚集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的马克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我是希帕蒂娅·米克利奇,这里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从今天开始,传送门的一切事务将归我管,你们现在是正式的工人了,工资和待遇会正常分发的,包括贝拉·冯·海辛。”

    米克利奇最后提高了声调,并将目光汇聚在了马克·齐德身上,马克·齐德心感不妙,果不其然,在简单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后,她就让谢伊和托尼先出去,留下马克单独谈话。

    趁着这功夫,谢伊询问托尼起米克利奇的事,托尼表示没什么好说的,她是位安伏隆,当初重建传送门的时候因为任务来过几次。他们的记忆力都很好,记住了正在干活的托尼,托尼记性不太好,但在门口时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便探过头去看了一眼。

    但这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是为这事而来的。传送门的事还是传到了上层。

    谢伊疑惑极了,他问出了他一直在思考但从来没问过的问题,

    “到底安伏隆是什么?”

    他们过去是建城者,他们如今是维护者,他们未来是殉道者。最初的我们选择最为坚毅的勇士去承担这不确定的危险。如今你可能认为永生是什么值得花费一切去追求的东西,但如果我告诉你,永生的代价是自己的身体逐渐变为坚固水晶,最后只剩大脑在由自己身体构成的监狱中回忆一生呢?

    黑晶崖洞穴的底部都是过去死在试验中的人们,不,事实上他们没死,他们或许还在回忆自己化为晶石那时尚在人世的家人;再往上一层,那是自愿休眠的安伏隆们,他们曾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直到有人在睡下后却再也没有起身;至于最上层,那是早已挖空的洞穴,有人计算这足够容纳所有剩下的安伏隆化为水晶,只要没有人再想接受那残酷的仪式。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我们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风险小的,他们获得了飞翔的能力,能丈量大陆宽度,充盈我们城市。然后我们幸运地又找到了个风险更小的,珍妮从泥土中长出,我们才能有人应有的环境来生活。

    可一切的事物在那一段时间,不,在那一天变了,珍妮就那么地被抛弃了。人都白死了,可那是人命啊,六百三十二名工人,四百一十四个家庭啊。珍妮的脊骨没有倒塌,她仍能站立起来,可谁不害怕她真的砸下来呢?人们开始不尊敬,人们变得不了解,人们最后只有害怕了。

    安伏隆终究只是个工作,只不过在你入职的那一刻就需要舍弃太多的东西,却只换来一大堆华而不实的事物。它要求你奉献,它追求你牺牲,你不能犯错,更没有退路。卡特,你要记住,在兰德西并没有特权,只有一大堆要我们自己实现的福利待遇。

    最后的最后,托尼·索亚握住了谢伊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恳切,“死亡从来不是灾厄,有时候它更是恩赐。可我老了,干不动了,但这里不能没有人看着。金子总会发光的,你们都是好孩子,无非是适应时间长短的事。珍妮本身就是奇迹的创造者,人们总想把她变为遗产然后贱卖,可我们就是要告诉他,我要指着鼻子骂:不,你他妈的!”

    不久,马克从餐厅走了出来,面部表情复杂极了,谢伊见状忙问:“怎么样?”

    马克皱着眉头,“她赞同了我的行为,但我还是得接受惩罚。”

    “我不能理解。”

    “我也是,我想是因为如果不是我帮贝拉逃走,她也没理由吧,”马克无奈地说,“对了,她走之后要咱们把屋子都收拾干净。”

    “那她要去干什么?”

    “她去把贝拉抓回来。”

    自从米克利奇来过,特勤组领队的态度好了很多,每天除了正常的食物外,还多加了份报纸,虽然众人还是得传着看,但至少有了消遣的东西。

    有了目标后,生活开始回归正轨,他们用了四天的时间完成了西侧所有屋子的打扫,还将里面的东西整理了一遍。之后又加固了谢伊他们的宿舍,用第三间剩下的两个墙板做成天花板,尽管盖上后屋子里昏暗多了,但至少看上去安全了不少。托尼又会回想起自己一个人建造三间隔板房的时候,自己当初要是能多用一点力的话,是不是今天就不用再麻烦了呢?但没等他多想太久,加固工作就已经完工了。

    苍蝇确实一只都不见了,但背着罐子的人还是坚持每隔两天就来一次,只不过是将过去一次的工作量分为了两次来完成。有时候是南北分,有时候是东西分,但无论如何,他们有了可以躲闪的空间。

    直至十月的最后一天,特勤组带来了完整的报告,那是厚厚的一摞子文件,但重点的事情由领队直接告诉了他们,那就是确实没有什么大事。苍蝇不过是大陆南部常见的马蝇,没有什么携带瘟疫的能力,听到这话,三人就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可以回家了。至于传送门中为什么会出现死马,还是等米克利奇回来再一起商议吧。

    这次马克主动申请,希望由自己来单独守夜,谢伊和托尼求之不得。托尼甚至破费地搭了辆马车,他都快忘记自己儿子的家在哪里了。谢伊也终于回了家,可这次哥哥不在,看到小儿子回来,母亲一把将他抱住,她激动地又开始唠叨起来了。谢伊的第一句话没有回答母亲那繁杂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能养活自己了”,听到这个,母亲的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马克坐在扶梯旁,一直等到了太阳落下,大门才被推开。走在前面的还是高大的米克利奇,而怯生生跟在后面的则是瘦削的贝拉·冯·海辛。他连忙从楼梯上下来,在途中他看到米克利奇贴着耳朵和贝拉说了些什么。等刚到了地面,米克利奇隔着老远就冲着他喊道,“马克·齐德,你有什么事吗?”

    马克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近前,却不知道怎么回答米克利奇,但他突然想起了那堆文件,“女士,文件放在餐厅的桌子上了。”

    米克利奇微微点头,“好吧,那我可以去看看。”

    米克利奇撇下他们二人走了,呆立在原地的马克不知所措,喉咙也像是被什么扼住一样,过了半天,他才开口说,“我刚才看见了,她对你说什么了?”

    贝拉轻轻地摇头,“只要我还活着,你想都不要想。”

    “哦,这,”马克感到浑身的血都凉了,“那真抱歉?”

    贝拉抬起了眼皮,诧异地揉了揉眼眶,“不不不,她说的就是我刚才说的,‘只要我还活着,你想都不要想’,你理解错了。”

    “啊?是吗,”马克的心脏又开始恢复了跳动,“出什么事了?”

    “你不会愿意听的。”

    “你讲吧,我没有关系的,权当是说出来宽心嘛,憋在心里头肯定不舒服。”

    贝拉狐疑地看着马克,她原本想像以前一样闭口不谈的,但今晚,她说什么也要将自己心里的苦水倒出来。

    “我受不了我父母了。”

    在从高空被一根水管放到地面的过程中,贝拉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在地上她坐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了流动的血液,她拉了拉水管,没一会水管便往上收,借着这个劲儿,贝拉才勉强站了起来。她只是轻轻地拉动了一下绳扣,那系在腰间的水管就无力地松开了,看到这个,她浑身又是一阵颤栗。冷风袭来,她连忙裹紧衣服,趁着夜色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自己的钥匙不知什么时候丢了,但庆幸房门并没有锁,关好房门后,却只见屋内满地狼藉。她以为又是父母吵架了,下意识地捡起地板上的东西想要收拾,但没走两步,便又把怀中的东西摔到了地上,摸索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头埋在被里,在呜咽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