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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仪式

    谢伊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用送,我可以自己下楼。

    “你可以,你以后也可以,但现在你还需要休息。”今天正巧贝拉探望谢伊,她为谢伊倒了一杯水,便坐回了一旁的空病床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医院?”谢伊的头脑仍然不是很清醒。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的命实在太硬了。”

    贝拉盯着谢伊,不免想起了几天前的情景。她以为希帕蒂娅只是将他送到了医院,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希帕蒂娅竟要亲自地为谢伊做手术,捧着断臂来的马克被派去取药,一旁的贝拉则是被抓走充当护士。

    这太鲁莽了,没有消毒,没有杀菌,甚至连件医护服都没有,但这是兰德西,一些常理在这里并不是很管用。

    贝拉眼前的这一幕让她联想起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战地医院,只不过主刀医生并不是在给患者截肢来保命,而是在为患者接上整整齐齐断掉的断肢。贝拉没想到自己能在那么血腥的手术中保持冷静,还能如机械般地完成希帕蒂娅的吩咐。也不知道是因为希帕蒂娅掌握了什么先进的医学科技,还是说单纯因为救治时间及时,总之,谢伊·卡特完全的康复了。

    谢伊的父母向希帕蒂娅表达了自己最高程度的敬意,他们真不知道如果没有希帕蒂娅的话,自己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或许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未必能见到,希帕蒂娅则表示不必多想,现如今就是最好的结果。

    “有时候我就是容易忽视那些常识,人终究还是动物,而且是大型动物,”与谢伊独处的希帕蒂娅表达着自己的歉意,“真的很抱歉,谢伊,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能理解,五分之一的概率嘛,总有人要挨这一刀,”面对着希帕蒂娅的关心,谢伊尽量表现的无所谓,“话说回来,被传送时真的不是很舒服。”

    谢伊认为那里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他或许落入什么超过于现实存在的空间,在那里他能感受到源于时间和空间交错而产生的混乱,可他描述不出来具体的感觉。

    希帕蒂娅仔细地听着,但直到谢伊说完,她才叫停了接下来的话题。

    “好了,好好休息吧,工作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不着急。”

    传送门的工作并没有因为谢伊的缺席而停止,其他人的工作变得更加繁重,很快,唯有希帕蒂娅能够抽出时间来看谢伊。在莫名空荡的病房之中,二人如往常一样聊着天,只不过这次,一点关于工作的内容都没有了。

    面对自己病人的询问,希帕蒂娅不好意思再回避,她回答了许多比较敏感的问题,这之中有些是她自己的私事,有些则关于整个兰德西。

    “……可你又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个要工作的人,你接受过初级教育,你也知道是非对错,这些东西不用我再重申了吧?”

    希帕蒂娅带着戏谑的语气反问谢伊。

    谢伊只好苦笑着点头,过了好久才又问:

    “所以,你们真的不会死吗?”

    “严格上讲确实不会,我的心脏是大地的吐息口,只要地脉还在运动,只要大陆还在漂移,这颗从土中捧出的心脏就不会停下,我的所有筋骨也都是这样的”

    “仅仅只是躯体不死吗?”

    希帕蒂娅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回答。

    “理论上讲,是的。我不是不会死亡,正相反,‘我’已经死过了。当初的那场葬礼也是希帕蒂娅的出生典礼,母亲的泪水还没为女儿的离去擦干,一个顶着她过往的野兽就从大地中爬出,接替自己原来的工作,然后去干更多。”

    “那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我有着无数的同胞,他们选择了和我一样的命运——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了责任,为了伦理,安伏隆必须戴上枷锁。我们本来也不谈这类事,和谁都不。”

    谢伊明白希帕蒂娅在说什么,但他还是问了:

    “枷锁?不会还有‘钥匙’吧,不会它们就在你手里吧?”

    “别想得那么狭隘,孩子,其实一切的抉择权都在你们手中,都在你手心里……决定命运的始终都是人,而不是安伏隆……”

    “可你也是人啊,至少有着人的灵魂。”

    谢伊看着眼前的女人,坐在床边的她不再像平常一样盛气凌人,眼神中竟充满了温柔。这时他才发现,他们二人从未如此地接近过,从未如此。

    “我当时仍有价值,我当初拥有选择,所以我踏上了这条道路……可谢伊,谢伊啊,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情,我那时是在救你,你真的要死了……机会转瞬即逝,别让我擅作主张……”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呢?”谢伊能嗅到希帕蒂娅的鼻息,并未烈焰,也非春日,只是如同大地深处那恰到好处的温暖与湿润。

    希帕蒂娅看着谢伊,嘴角微微地抽搐,“保持忠诚,卡特,至少对你自己的忠诚。”

    假期本来可以更长,但哥哥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作为弟弟的他绝对不能就这样躺在病床上。

    办好出院手续,谢伊先回到了传送门,传送门的变化和他一样大。旧的天窗被完全拆除,换上了新的固化玻璃,还在上面安装一大扇只有希帕蒂娅才能开启的窗户。而拜天窗所赐,地面上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煤炭,这绝对不是马克和托尼能完成的工作量。

    众人正在休息室里休息,看到谢伊的归来,他们都十分高兴。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们更加清楚了谢伊的重要性,事实上,对于这个新生的团队来说,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他们在短暂的接触中习得受用一生的知识,关于责任,家庭,事业以及命运。

    工作最近的进展并不顺利,但希帕蒂娅仍然愿意给所有人都放上两天的假,可她自己不会去婚礼现场的。因为得知了洛卡·卡特是谢伊的哥哥,希帕蒂娅不想再看到这个当初每天都能给她提出新要求的人了。希帕蒂娅放的假帮了洛卡大忙,因为马丁只给了他一个人假,他的朋友们大多没有时间,弄得他们只能参加洛卡的单身派对。虽然收到的礼物并不会少,但新婚夫妇还是有些失落。

    新娘那边有她自己的伴娘,但贝拉执意要去帮她,因为她也是刚知道洛卡是谢伊的哥哥,当初的那一巴掌让她现在都不好意思见新郎。到了新娘那边,事情果然有了好转,虽然新娘也是母亲旗下的人,但至少他们可不知道过去流言蜚语中说的人就是贝拉。被问到自己到底是谁时,贝拉回答,是新郎弟弟的同事,热心地来帮忙。这让新娘羡慕坏了,果不其然,贝拉母亲也只放了新娘的假。

    在单身派对上,谢伊终于有机会问马克他一直想问的事情,他与贝拉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贝拉回到传送门后,马克突然冷静了下来,变得像谢伊对待贝拉一样对待她,他们好像真的成了正常的工友,可谢伊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想我们对彼此来说都变得非常重要了。”

    “这一切太戏剧化了。”

    “是啊,可这确实发生了,而且是我自己亲身经历这种事情。”马克抿了一口啤酒,“你说,你也不是离传送门最近的,也不是离传送门最远的,可它偏偏在所有的人中选择了你。它给你带来了伤痕,你却还是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这里——你还想继续工作吗?”

    面对马克的突然转移话题,谢伊沉默了许久,在过去他一定会给出否定的回答,可现在,他不能很快做出回答了,“我想我会的,毕竟我大概得到了最初想要的东西。”

    “最初?什么东西?”

    “价值吧,我想,或许也有可能是认同——我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的。”

    马克笑了,“你看,在你的奇迹中,你还是选择了坚持曾给你带来痛苦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我也都会坚持下去的。”

    谢伊不知怎么回答,过了好久才说:“朋友,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说吧,我能做到的话我会做的。”

    “假如以后你们分手了,不要告诉我好吗?当然,我以后也不会问你们之间的事。”

    “为什么?”

    “因为你们之间就不该分手,那样的结果是对所有见证者的捉弄,尤其是我。”

    “我不理解,但我答应你。”

    “谢谢。”

    二人碰了碰啤酒杯。

    之后他们又从洛卡谈到了家庭,谢伊告诉了马克自己家的事情,马克同样也告诉了谢伊。他们发现二人的家庭还是很相似的。相似的家庭总会产出不同的孩子,不同的孩子又组成了相似的家庭。

    单身派对最后以洛卡的深情演讲结束,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趴在了吧台上。谢伊这才想起不能让他喝太多的酒,连忙拉着他到室外的花坛上呕吐,吐了有半个小时,洛卡才清醒过来,摇摇晃晃地跟谢伊和马克一起提着礼物回家。礼物明天还是要送到圣哈米尔教堂摆好的,这是新人结合的社会认同。

    马克和谢伊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可他们并不觉得累,直到他们躺下前,他们也认为自己不会睡着。但他们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清晨,没事人一样的洛卡叫醒了二人。

    “我怀疑你昨晚是假喝。”谢伊带着起床气说,洛卡则咧着嘴傻笑。

    谢伊两人是伴郎,伴郎们有着更多的事要去做。说着没有新人的同事来,但宾朋还是几乎坐满了圣米哈尔教堂。大部分人是海伦·米勒和弗瑞德·卡特的同事或朋友,好久不见的姑妈和叔叔也来到了教堂。

    临到婚礼开始的时候,又有一大批人进了教堂,他们坐在了教堂后面的空座椅上,那是洛卡的同事,他们趁着午休集体跑了过来。又过了一会,另一批人进到教堂,将最后的空座位也坐满了,而紧接着从大门走进来的便是婚礼的主角——穿着当天最美婚纱的芙兰达·特纳。

    芙兰达确实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但谢伊没把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他尽量不动声色地问马克,“那些刚进来的人都是谁啊?”

    “我去问问,”马克说完就从侧台下去了,过了一会,他回到了谢伊身旁,“都是新人的同事们,逃班过来的。”

    只是一会儿没注意,婚礼就进行到了托付仪式的环节。神父询问新娘的父亲卢克·特纳,

    “是谁将新娘嫁给了新郎?”

    特纳先生含着热泪说:“她自愿嫁给了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