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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那夜大雪过后,肯托满怀歉意地和其他人一起救灾,但酋长则表示他不要放在心上。毕竟有的故事就犹如热炭一样,能从内部融化外界的冰雪。

    这次的雪灾中并没有人员伤亡,但大地上的积雪也影响到了所有人的生活,当地的人都前来询问酋长自己该干什么,酋长也冷静地指挥着他们。而眼前这诡异的情况则引起了肯托的怀疑,在他的记忆中,只有大陆的最北部才有罕见的可能下雪,可为何如今正常气候的洛契夫也会遭受暴雪呢?

    酋长空闲中给出了他的回答:

    “这是预兆。巨龙庞大的体形让他们十分恐惧寒冷,再细密的鳞片也无法阻止体温的流失,而北地刮来的寒风意味着这里的巨龙会陷入两难的抉择。可能是躲在深深的峡谷之中,直到寒冬的过去,也可能是离开这里,向着南方温暖的地方迁徙。而这都将会为大陆带来全新的局势。”

    “不光是他们,如果天气变得恶劣寒冷,我想我也需要带着族人们离开世代生活的故土。这会是艰难的选择,因为我想其他的城邦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样招待我们,今非昔比了。”

    肯托摇头,冷冷地说:

    “不会很难的,当灾难真的到来的时候,人们只会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日离开。但话说回来,没有灾难的时候,谁又会想到离开呢?”

    “是的,但这就是领袖的职责,你要预先做好一切准备,无论是撤退还是战斗,在宣布时都需要让他们能够冷静地接受这一切。你要有担当,因为一切都需要你去下令,而这些命令的结果最终也都会算到你的身上,无论是好是坏。”

    肯托微微点头。

    洛普和娜塔莉亚还是不在城市里,他们又去进行测绘之类的实验性工作了,肯托也只能将操作书交给了酋长。肯托坦言这本书能够将被那些被摧毁的城堡复原,但需要大量的材料和人力,而且重建城堡可能会让他们受到魔龙的袭击,更糟糕的是,那些魔龙可能毅然决定在那里建造前哨站。可如果他们真的无处可去,那就还是到哪里去吧。最好的情况就是魔龙放弃了那里。不过稠却仍有可能会占领堡垒的废墟,但至少清理它们不会比获得其他城邦的信任困难太多。

    酋长不知怎样才能感激肯托所做的事情,他也同样不理解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肯托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去狭关城中探寻一切的真相,而在那时,这本书就成为致命的累赘,如今的他只能相信这里,这座被狱中老人引导来的城市。酋长承诺,他们会接受所有愿意回到那里的肯克索托斯难民,像对待他们自己人一样对待他们,肯托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纯粹的肯克索托斯人在那时就已经不存在了。

    肯托不想从来时的路回去,而是想向着更北方前进,绕着许多人一生都未走过的道路前进。或许北地的部落有着能杀死巨龙的办法,也有可能调查清楚为何这里会突降暴雪。酋长赞同了他的想法,并为他提供了充足的物资,但他并不希望肯托在得知暴雪的真相后回来告诉它们,因为那更可能是一个悲剧而非暖心的故事。

    酋长将他送过了峡谷,在皑皑雪山的山脚下,二人不舍地告别。肯托穿着的是洛契夫最好的防寒装备,但这仍然无法完全抵御那刺骨的寒冷。风向无时无刻不在变换,几乎将山中的一切角落都能吹到。每当肯托找到一个背风处的时候,他一定会在那里休息一阵,恢复着濒临崩溃的体力。而当找来的柴火渐渐燃尽的时候,他又要不分昼夜地在雪地里前行。

    连雪山上都有魔物,而且还都是些巨大而凶猛的魔物。难以想象它们是怎样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长到这么大的。在雪地中,肯托与那些毛绒巨兽厮杀,尽管肯托并不熟悉这些魔物,但万幸都能快速找到它们的弱点。剖开它们的腹腔,寻找些大概可以进食的内脏,尽管那些器官看上去和正常的器官没什么区别,但它们的味道都如同地上的雪一样,吃一点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但再多吃一点,那土腥的味道就会让他恶心呕吐。最后,他不得不在那些魔物的胃中找寻一些残存的食物,来节约他日益空瘪的干粮袋。

    他终于越过了雪山,但在北部的雪原之上,他遭受了更为残酷的严寒。没有任何遮挡的平原之上找不到避风处,这让狂风可以肆意地侵袭着大地。肯托尝试向着北方前进,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前方绝对没有任何的人类居住。因为他撞见了地上唐突出现的一堆冰柱,较小的冰柱以唯一的大冰柱为中心,不均匀地分布在四周。第一眼时肯托只把它们当作当地的特殊地貌,但当他想要躲在大冰柱旁避避风时,他才看清了那巨大冰柱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条鲸鱼,说是说类似鲸鱼的魔物。透过厚厚的冰层,他能看出那魔物是什么样的动作。仿佛是从大地之中跃起一样,它完全地脱离了地面,而与此同时,一股神秘的力量让它瞬间化为了冰雕。可当肯托再回头看向那些小冰柱的时候,恐怖的设想冒了出来。

    那些小冰柱差不多一人高,在肯托所在位置上看到的轮廓处,向后射出了许多的冰锥与冰刺,仿佛是被什么瞬间冰冻一样。而那些冰刺指向的反方向,汇聚到一起的聚点就是这座大冰柱。并非什么冻住了这魔物,而是这魔物冻住了他们。

    再次看向这巨大冰柱,肯托仿佛霎时间置身到了龙卷的中心,四周的狂啸和自身的平稳让他不寒而栗。寒冷再不是外部的感觉了,而是来自内心的恐惧,完全未知的恐惧。透过那厚厚的冰层,那魔物仿佛还活着,甚至还睁着眼睛俯视着他。或许狂风与寒冷的来源就是他们,但如今肯托其实已经分不清刮在他脸上的寒风是否就来自眼前的冰雕了。

    肯托离开了,或许也可以说是逃离了,恐惧是对未知的敬畏,也是对自身的保护。肯托的直觉告诉这里有着无穷的秘密,但并没有一件是他需要的。或许他还会再回到这来,但下次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或许魔法就是其中之一。肯托在眼部突发的疼痛使他完全失去视觉前,他离开了那片雪原,沿着山脉和海洋中间狭窄的通路向南进发。

    不再是单调白色的世界让肯托的双眼逐渐恢复了视觉,可他真的能完全看清周遭的一切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踏足到了一片荒漠之中。海岸就在左手边,沙漠就在右手边,那看似不可能在一起的东西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肯托回想起了小时在书本上看到的内容,他记忆深刻,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亲眼地见到这些奇异的景色,他难免会有些激动,但也不免会脚痛。

    踏过这片沙漠,便能看到建在丁纳山脉末端的滨海城市狭关城了,可肯托却觉得自己根本跨不过这里。北地雪原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仍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哪怕是自己跨过了沙漠,也未必有能力在狭关城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前进,直到他看到了那座建在港口上的城市,见识到了可以在海上行驶的船只后,他明白了要如何离开这里。

    那是又是一段传奇的故事,如果换作另外的任何一个,都足够他在洛契夫的酒吧中吹嘘一辈子了,但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些小插曲。他为赚钱在沙漠见识到了极度危险的伊古诺,并且带领着一个临时组起的小队击杀了它换取赏金;在离开这里的船上他同时遇见了船员的叛乱和海怪的攻击,将带头的大副尸体扔下船后便同时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船只最终停靠在莱芬格尔城外的海域,他便如同其他的乘客一样跃入海底,见到了那座度过最辉煌的时期但仍然美丽的城市;甚至他还在莱芬格尔承接了委托,为那些跟随女王离开,在陆地上新建城市的亲友们送去口信……

    他曾无数次亲眼见证的事情,是那些永生的敌人都未必完全见过的东西,他目睹仅剩的上半身的队友拖着血迹,在沙虫正搅拌着的大地上爬行;也看到了海怪那惊人的巨喙,无情嚼烂贪财者的躯体与黄金;更难忘的是那些世代生活在水中的雅灵,在生命的尽头选择用溺水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这一切的一切,却不过都是血与泪。融进沙与水中。死亡如新生一样司空见惯,人们逐渐麻木,看着潮起潮落,人盛人衰。可总有那么一天,活着的人会突然忘记死亡曾为自己带来的无尽恐惧,甚至在更遥远的未来,连安伏隆都将妒忌死亡。

    肯托记不清自己在大陆上到底游历了多久,因为时间的概念对于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黑夜与白天无非是两块不同的背景板,而他就在这下忠实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不再称自己为肯托了,而是将其变为了自己的姓氏,加在了原来的姓名后面。这能摆脱许多麻烦,就比如从名字就认出是肯克索托斯人。

    他在各个城邦遇到了无数前来逃难的肯克索托斯难民,在他们如今那些纷繁复杂的身份之中,他亲眼见证了一个城邦的缓慢消亡。他们努力学习当地的文化,如斐尔玛一样为当地作出贡献,也已经完全变为了和当地人一样的存在,但他们仍被细细地区分对待着。肯克索托斯人也逐渐变为了混乱与犯罪的代名词,据说他们还曾发动过无差别的袭击。一时间,城市中死伤无数,宛如肯托逃出监狱那天的帕夫兰城。

    陌生感和困惑感依旧充斥着肯托的大脑,但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终于有那么一天,眼见的环境给了他熟悉的感觉,他终于又回到了一个他曾去过的地方。这里不是洛契夫,而是那片他曾带领整合连钻进的丛林,尽管那时他们走得仓促,但当真的回到了这里时,周围的一切却是那么的熟悉。

    肯托终于找到了那棵树。除了那个树洞外,它与其他的树没有任何区别,但事实上,它的树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非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树洞如今依然保持干燥,并且没有小动物居住。从树洞中掏出那被布料紧紧包裹的手枪,肯托再一次地把它捧在手中,拨开布料,仔细地端详。

    “你来晚了,朋友,这里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