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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利珀的遭遇

    “巡猎者?听上去像是一支由斥候组建的部队。”姜邈说。

    “光靠斥候可没办法抵御边境外的那些东西。巡猎者中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士、下马骑兵,以及弓弩手,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能搞到些重型器械。”名为利珀的犟种斥候骄傲地做着自我介绍。

    “你指的是那些幽影?但我看你们好像并没有特别好的反制手段。”姜邈毫不留情的表达着自己的质疑。

    利珀的表情有些尴尬,手指搓了搓嘴角的胡须:“其实……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不太轮得到我们头上。最近几年王政和议会的争斗逐渐白热化,渐渐的也就不太顾得上边境,以至于我们的兵源都出现了问题,只能从一些罪犯中招募,但这又招致了一些贵族的不满,削减了我们的后勤补给。”

    利珀收住了嘴。在外人面前过多的抱怨国王和议会可不是明智之举,尽管在法理上来说,巡猎者是游离于权力体系之外的,但国王若执意不遵守游戏规则,谁都没什么办法。更何况这话里还涉及到其他贵族,这帮玩意儿上眼药的能力可比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要厉害的多。

    可这世上终究是不缺莽夫的,说好听点是带着初出茅庐的稚嫩。埃罗尔也跟着加入话题,脸上还带着不屑:“不过要我说这都是借口,谁不知道加入巡猎者的贵族都会自动放弃全部继承权。本来就是一群爹不疼妈不爱的,怎么多加入几个囚犯,就一个两个的关心起来了?还不是看现在局势动荡,都想着保存实力!”

    姜邈适时的保持着沉默,同时对这个国家的政治环境有了一定评估。看起来他们正经历着内忧外患,不能说是风雨飘摇吧,至少也算得上是动荡不安。

    而利珀显然不想就这个危险的话题继续发散了,急忙打断:“其实我们要防备的还不只有幽影,盗寇和野人也同样是一大威胁。事实上,虽然巡猎者成立的初衷就是防备幽影,但在它从传说升级为现实之前,我们更多提防的是冰川深处的野人。他们高大魁梧,不畏严寒,生育能力还高的惊人!”

    “可冰原上应该没有足够的食物供他们生存吧?”姜邈问。他觉得利珀对这种生物的描述并不符合客观规律。

    “是不够,但不是还有我们呢嘛。”利珀耸耸肩。

    “你是说他们掠夺你们的粮食?”

    “我是说我们就是粮食。”

    姜邈:“……”

    他没想到利珀能把吃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感觉……就像是习以为常。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姜邈又问。

    “经常,但多数时间都不是为了吃人。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吧?他们繁育率惊人,即便靠掠夺也没办法满足生存的需要。”利珀说,“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便会发动战争,跟谁的都行,削减多余的人口,留下最强壮的……”

    “更可怕的是,现如今没什么可以阻止这些野人南下,残破的长垣四面漏风,连我奶奶的那口烂牙都不如!团长不止一次申请过重修长垣,但得到的回复都是‘我们收到了您的申请,并承诺对此事展开持续的关注,日后我们会将评估结果告知于您,请耐心等待’这类的屁话。”

    姜邈哑然,这敷衍的官腔听着就那么真实。“那你们就没尝试过反击?巡猎者这个名号听上去可不像是只会龟缩固守的。”

    “尝试过无数次,但都没能取得多少战果,只是拔掉他们靠近人类边境的据点,而他们的核心城市在危险又遥远的冰川中,一次又一次避开战火,最终战争都会因为高昂的军费而草草收场。另一方面,联军也没法将补给送到深入敌军腹地的前线,而我们又不能像他们一样靠吃人度日。”利珀对此深感遗憾,接着又找补一句,“吃野人也不行,也挺膈应的。而且据说野人肉不好吃,又酸又臭。”

    姜邈点点头,心中已有大致的想法。

    从现有的描述来判断,野人虽然也占着一个“人”字,但还是与人类存在着显著的差异,并且考虑到种群特征和生存需求,双方应该没办法做到平和的相处。

    于是姜邈抛出了一个十分恶毒的想法:“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试着保留那些野人据点呢?然后每年不定时派出小股精锐的队伍,杀掉妇孺青壮,保证他们的粮食勉强够吃,从而使他们陷入无休止的内耗。”

    利珀瞪大了双眼,他从未想到还能这样解决问题,而且这个解决方案看上去相当可行,虽然会付出一定代价,也未必会有设想中那么高效,但相比于直接面对精锐野人的进攻,这样的损失显然是可以被接受的。

    至于这样做是否人道,利珀觉得,还是埋在地下的磊磊白骨更有发言权。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又为何出现在冰原深处?”姜邈缓缓开口。

    利珀闻言发出一声长叹,讲述起他们这几天的遭遇。

    他们自边境城市贝斯莱特出发,追随着一伙雪原盗匪的步伐,轻装简骑,一路朝着东北方向奔行了十余天才来到此地。

    “我们不该如此深入这片冰原的,这是严重的战略误判。”利珀叹息着说,“我们刚深入冰原没多久就降温了,天上的暴雪遮天蔽日,冷的宛如玄冰,几乎连人的眼球都能冻上。那之后降温就一直没有停过,以至于我们只能在雪屋中捱过漫长的黑夜。最终,就连暴风雪都被冻住了,天上的雪花就如同刀片一样——这可不是夸张。”

    利珀说着向姜邈展示他脸上一条被冻住的伤痕,以及大氅上几处明显的破洞。

    “但你们依旧选择前进。是别无他法,还是那群匪盗做了让你们怒不可遏的事情?”姜邈问。

    “二者皆有。”利珀说。“斯宾塞爵士从不喜欢两手空空。呵……幼稚,天真,而且傲慢。”

    利珀毫不留情的嘲讽。反正这货大概率已经死了,有本事就揭棺而起维护自己的声誉呗。

    “实际上,我们在出发后第二天就丢失了那伙匪盗的踪迹,只能靠着一些足迹勉强判断方位。我当时就劝过斯宾塞。我说:‘我们不该再继续深入了,爵士。暴风雪正在凝集,雪原上游荡着某种极端邪恶的东西,比以往都要强盛。那些盗匪,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追击的方向没错,而他们继续深入,那么他们必定会葬身于此,无论怎么熟悉这片环境。’”

    “斯宾塞爵士最初是听进了我的建议的,我想这也是他能活到23岁的原因之一。虽然他也就能活这么大了。我们计划着原地休整一夜,于次日天明时启程,按原路返回。”

    “但随后发生了意外。我们的两名队员和一匹马在夜间失踪了,看样子是被杀死后拖离了现场,血迹拖行了一路。而当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不,实际上我们什么都没找到,只找到一些护甲和衣物的碎片。”

    “听上去不像是那群匪盗干的。是幽影?”姜邈问。

    利珀点头又接着摇头:“有可能是,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危险的东西,毕竟雪原上潜伏的危机远不止这点,但能做到的绝不会是人。我迫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提议尽早返程,并对边境守卫发出警示。”

    “但显然斯宾塞爵士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认为我们在雪原上的敌人就只有盗匪,充其量再加上那些高大但蠢笨的野人。至于我们长久以来担忧的幽影?”

    “‘我们折损了两名斥候,却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算回去能说什么,难道把一切都归咎于几十年都没出现过的什么幽影?要我说,敌人就只有盗匪,趁着我们熟睡和暴雪的掩护,杀了我们的两个哨兵,把他们卖给那群吃人的野人。利珀,你是不是硕鼠皮穿久了,胆子也和硕鼠一样小了?好吧,那便让我走第一个吧。’”利珀用公鸭嗓模仿着斯宾塞说话的语气,说完后还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接下来的事情便朝着可以预想的方向发展了。他们追寻着那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脚印,深入冰原腹地,直到被幽影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