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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咸鱼味儿

    “难道还有其他可能行吗?”流浪汉反问,“我这几个月里一直在调查这家公司,就是想找出他们瞒报违规物的证据。”

    “但你现在的身份恐怕不好做这件事吧?”

    流浪汉叹了口气:“困难很多,因为我现在不仅成了海难人员,公司还把果敢号沉没的责任全推到了我的头上……”

    “那我觉得我们俩更有缘了,”姜邈说,等到流浪汉表露出不解的神情后才做解释,“公司也甩给了我一口锅,声称是我杀了他们的创始人普兰斯特——天亮后你应该就能在头版头条上看到相关新闻了。”

    流浪汉微微张着嘴,显然是还在处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而后又看了看依旧在头顶盘旋的直升机,轻声笑了起来——不是嘲笑,而是带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甚至觉得今天的那顿打都没有白挨。

    只可惜并非是他亲自手刃了仇敌,更可惜普兰斯特只是迎来了肉体的死亡,而非身败名裂,从社会性方面死亡。想到这,流浪汉又不觉得有多畅快了,他努力尝试着把笑声堵回气管里,平复心情,有些吃力地说:“难怪今天城里乱成这样,原来他们一直在追捕的人就是你啊?”

    “原本不是,不过现在是了。”姜邈十分光棍的耸了耸肩,随后想了想,又说,“另外对于公司的调查我也希望你能缓一缓,普兰斯特并非唯一的高层,而公司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恐怕不会容忍你现在的行为……”

    正说着,林地边缘传来一阵细微的交谈声,以及机械关节摩擦和液压泵驱动的声响。姜邈知道那是什么,士兵们带着机械猎犬开始搜索这片小树林了。

    姜邈急忙起身,却被流浪汉一把拦下。他四下扫视,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

    “你跟我不一样,躲藏起来也没办法解决问题!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戈尔韦附近还有个小码头,就在城市的西北方,负责一些近海的运输项目,那边有个装卸工人,他叫吉姆,也是个酒鬼,每天早上都要抽出十来分钟喝两杯,这段时间内他对货物的检查会十分马虎——而且你知道的,如今的世道不比以往,航运压力巨大,船员们也不会特别认真检查货物,这就是你的机会。”

    此时一道强光照射过来,晃得流浪汉被迫遮住双眼。

    “你在跟谁说话!”远方传来某人的喊叫,强光依旧在流浪汉脸上晃荡,机械猎犬也靠近过来,发出充满敌意的咔哒咔哒声。

    流浪汉又灌了一口酒,眼神迷离的四下寻找,终于从他那一堆破烂中翻出一条画着笑脸的脏底裤,套在手上,粗着嗓子道:“问你话呢,你特么刚才跟谁说话呢!说话——长官,他什么都不招。”

    ……

    另一边,躲在卡车中的姜邈直到确认头顶的无人机不再盘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

    他还在想着临别时流浪汉对他说的话。

    那个码头的位置他清楚,但如何过去成了问题的关键,更重要的是现在才不过午夜,他又要如何捱过小半天的时间,然后精准的在上午那十来分钟的“窗口期”混入货舱?

    正想着,卡车卧铺上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鼾声,一个红头发的胖子猛然从梦中惊醒,睡眼惺忪的看向驾驶位,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猛然惊呼:“卧槽,你是谁!”

    姜邈也被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在胖子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那一瞬间,胖子就感觉有无数的知识和庞杂的信息涌入大脑,令人眼花缭乱的公式在他眼前打转,结构式成群结队的在脑壳里蹦迪,试图给他光滑的大脑皮质上铲出几条沟壑,胖子直接两眼一翻,嘎的一声昏死过去。

    姜邈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抽出胖子搂在怀里的运输清单,目光在几条关键信息上扫过。

    “成了,就他了。”姜邈叠指在清单上轻弹了下。

    ……

    胖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见死去多年的知识突然从坟头里蹦出来给自己一顿毒打,以至于现在他还觉得脑子里又涨又痒,像是多出来了点什么东西,怪怪的。他还记得与那些题目一同出现的还有个人影,就坐在主驾的位置上。

    念及此处,胖子彻底清醒过来,连滚带爬的趴上驾驶位,两条腿还搭在床上,整个躯干中部都惊人的悬浮在半空,确认自己的财产是否受到损失。

    还好,钱没丢,各种证件也还在,货箱的重量和件数也没问题。而后他又摸了摸屁股,屁股也不疼,一切无恙。

    胖子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下来。他将一片凉透的披萨塞进口中,又将油渍随意的抹在胸口,然后点燃引擎,继续朝黑石港驶去。

    胖子一路上哼着歌,显然心情不错,甚至撞见来搜查盘问的警员都不气恼,因为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甩对方脸色的机会。

    “拦什么拦,看什么看,麻溜点儿成吗?我今儿拉的是腌鱼,加急件,懂不懂啊!”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把手中的清单抖得哗哗作响,“我跟你讲,这世道弄这么一车腌鱼可不便宜,保费也贵着呢,万一赶不上今天的船运,把咱俩谁卖了都赔不起!”

    警员无语的摇了摇头,用手点了点胖子,意思大概是“你给老子等着”,而后拿着探测器围着车厢转了两圈,挥手放行。但实际上他手中探测器的频率都没校准,根本检测不出什么东西,这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工作走个过场。

    更何况他也不认为侵蚀病患者会放在里面,因为很难说这种人还能保留多少理智玩心眼——你总不能指望一个脑子里都是脓状物的东西还会思考,但话又说回来,对方要真有这份脑子,那就更犯不上得罪他了。

    车辆再次启动,腌鱼堆里的姜邈也替对方松了一口气,并且逐渐认同流浪汉的说法,即在巨大的生存供应压力下,人们普遍会为了效率而放弃别的一些什么。尽管这次是因为对方从心。

    而接下来的路程终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货车顺利抵达了码头。这边的小港口似乎比大港还要繁忙些,透过车厢姜邈能清晰的听到机械运转的声音,还有工人们闲聊时的私语,以及远处轮渡的汽笛——这些都是往返于内河和近海的船只,受侵蚀的影响小一些,并不怎么需要像远洋轮渡那样在外海排队等待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