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典籍
男人连珠炮似的提问让姜邈一时间有些难以作答，他几乎是稀里糊涂的跟着进了屋子，然后才反应过来：“不是，我……”
然而还没等姜邈把话说完，男人便继续道：“我叫伦诺克斯，正如您所言，是从英国搬过来的，已经有……呃，记不清多久了。你呢，你叫什么，是哪里人？还有，英语说的可真不错。”
“姜邈。”
“jiang……拗口的发音。”伦诺克斯试着复述，但只尝试了一遍就摇头放弃，并且他也不去追问其他信息，只是把姜邈领到餐桌前，又取出一套餐具。“来吃一些吧，这是教会的赐福，能治愈我们血肉的苦痛。”
伦诺克斯说着将一锅炖菜双手捧起，脸上还带着一股狂热的崇敬。
姜邈低头扫了一眼。
那锅蓝紫色的物质还在不停的泛起浓稠的泡沫，并且鼓胀到至少鹅蛋大小时才“啵”的爆裂，然后才显露出其中暗含的材料。
那大概是一条鱼，却奇丑无比，鱼头上密布骨刺，鱼肉也并不发白，反而泛着一抹诡异的鲜红，切口处的肉还不断蠕动着，还有那长着无数肉芽，看上去像花椰菜的……
不行，实在看不下去了！
姜邈收回目光。他觉着自己只要脑子还正常，就不可能把这玩意儿送到嘴边，甚至连类似的想法都不会产生。可对方那难以遮掩的期待和狂热又让他如芒在背，心中难免升起一丝不安。
“我能……不吃吗？其实主要是不饿，而且我也不爱吃鱼，你想啊，鱼这玩意它有刺儿，它卡嗓子……”姜邈信口胡诌，语速也飞快，同时也在思索如何做才更合理和正当的拒绝伦诺克斯的“善意”，尽管对方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跟这两个词产生什么正面联系就是了。因此，他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准备好了随时翻脸。
果然，伦诺克斯满脸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先前的那种模糊的感觉，这次姜邈切实看到了对方的样貌：伦诺克斯硕大的头颅上，十几只大小、形态各不相同的眼睛都睁得溜圆！
只不过他的不友善也就止步于此了。姜邈想象中逼迫他人吃下受诅咒的食物，或者一言不合就翻脸开片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总的来说，他们虽然样貌猎奇了些，但和普通人类的行为标准差距不大。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的行为完全正常，比如现在，伦诺克斯就捧着汤锅，喃喃自语：“难以想象，你居然拒绝了赐福，拒绝摆脱这血肉的诅咒！你难道就这么迷恋这份苦痛吗？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姜邈看着对方一副将要化身复读机的架势，明白了这正是他套取情报的最佳时机，于是果断开口：“迷不迷恋苦痛的，咱暂且不提，能先跟我讲讲血肉诅咒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一听这话，伦诺克斯立即来了劲头，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举起双臂道：“啊～血肉，人类因为这血肉而存在，因为这血肉而进化，又因为这血肉而不再是人！”
“嗤——咳，咳咳——！我没事，只是被口水呛到了……继续，你继续讲。”姜邈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急忙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转化为一阵干咳。没办法，尽管他也不想这么不专业，但“因血肉不再为人”这种话从一个最不像人的生物口中说出，这个反差感实在有点大的离谱了。
伦诺克斯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十几只眼睛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因为姜邈的打岔中断了他的思路，过了快十秒后才继续开口：“我们因为这副血肉而学会思考，但又因这份诅咒而无法进行对更深刻真相的思考！我们的思维和灵魂被禁锢在了这副低效的躯壳里，被污染着，被诅咒着，化为野兽！”
可你现在看着就挺像野兽的。
姜邈在心中吐槽，而后又问，并反复斟酌着用语：“但……你说的好像还不太够得上诅咒吧，如果只是不能理解更高层次的信息的话。诅咒不应该是……更痛苦的，对肉体和灵魂的折磨和扭曲吗？”
此言一出，姜邈立即就有些后悔了，毕竟那听上去并不怎么含蓄，还多少沾着点含沙射影。似乎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但好在伦诺克斯的关注点并不在于此，他十几只眼睛同时盯着姜邈，用十分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难道思维被永久禁锢在牢笼里还不算是诅咒吗？！还是说堕落为愚昧弑杀的野兽并不痛苦？还有……”
他说着突然转身上楼，很快又蹬蹬蹬得跑了下来，同时手上多出一本厚重的典籍。
“……这本书是由教会编撰的，上面详细记载着被血肉诅咒的人发生的可怕变化，以及治疗方法和过程，比如这段：‘亵渎的血肉潜藏在幽邃中，以微不足道的欢愉诱人堕落。因此，人子啊，被宠信和被嫉妒的孩子，务必谨记，你们仍弱小，仍稚嫩；务必时刻警惕，失去敬畏，则失去一切，保持敬畏，则人性长存。’
“……还有这段：‘血肉是虚妄的谎言，乃蒙蔽吾等视听的桎梏，盟友因对其的过度追逐而失陷！吾当引以为戒，饮下赐福之物，大啖食粮，勘破虚幻，勿要让善妒者醉饮吾等血肉！’”
姜邈耐心听完了伦诺克斯的话，甚至还对上述内容反复阅读，然后略感困惑的挠了挠头。
说实话他没看出哪儿具体描写了可怕变化，反倒是他们这些接受了赐福的人肉眼可见的样貌发生扭曲，而且这几段内容所解释的问题还远不如它带来的疑问。
就比如“盟友”是谁？他们所谓的“过度追逐”又是指什么？而且这玩意儿听上去像是一件事情的两面性，让教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还有，书中反复提及的人类是被嫉妒的孩子，以及善妒者，二者的关系又是如何的？那句“醉饮血肉”是另有所指，还是表达对方真的在吃人，而饮下“赐福”变成怪物就不和对方口味了？
他的问题太多太杂，恐怕伦诺克斯也无法一一解释，更何况一个本身就带有着强烈主观意愿的人，恐怕也很难客观讲述事件的经过，于是姜邈主动道：“这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希望你读完之后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伦诺克斯欣然应允，然后急不可耐的把典籍拍进姜邈怀里。
姜邈顿时被砸得一阵气短，典籍坚固的四角和用金属制成的浮凸纹饰就跟个流星锤似的，他甚至怀疑这玩意儿捆上铁链抡起来砸死个把人不成什么问题。
然而还没等姜邈把话说完，男人便继续道：“我叫伦诺克斯，正如您所言，是从英国搬过来的，已经有……呃，记不清多久了。你呢，你叫什么，是哪里人？还有，英语说的可真不错。”
“姜邈。”
“jiang……拗口的发音。”伦诺克斯试着复述，但只尝试了一遍就摇头放弃，并且他也不去追问其他信息，只是把姜邈领到餐桌前，又取出一套餐具。“来吃一些吧，这是教会的赐福，能治愈我们血肉的苦痛。”
伦诺克斯说着将一锅炖菜双手捧起，脸上还带着一股狂热的崇敬。
姜邈低头扫了一眼。
那锅蓝紫色的物质还在不停的泛起浓稠的泡沫，并且鼓胀到至少鹅蛋大小时才“啵”的爆裂，然后才显露出其中暗含的材料。
那大概是一条鱼，却奇丑无比，鱼头上密布骨刺，鱼肉也并不发白，反而泛着一抹诡异的鲜红，切口处的肉还不断蠕动着，还有那长着无数肉芽，看上去像花椰菜的……
不行，实在看不下去了！
姜邈收回目光。他觉着自己只要脑子还正常，就不可能把这玩意儿送到嘴边，甚至连类似的想法都不会产生。可对方那难以遮掩的期待和狂热又让他如芒在背，心中难免升起一丝不安。
“我能……不吃吗？其实主要是不饿，而且我也不爱吃鱼，你想啊，鱼这玩意它有刺儿，它卡嗓子……”姜邈信口胡诌，语速也飞快，同时也在思索如何做才更合理和正当的拒绝伦诺克斯的“善意”，尽管对方怎么想都不太可能跟这两个词产生什么正面联系就是了。因此，他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准备好了随时翻脸。
果然，伦诺克斯满脸惊诧的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先前的那种模糊的感觉，这次姜邈切实看到了对方的样貌：伦诺克斯硕大的头颅上，十几只大小、形态各不相同的眼睛都睁得溜圆！
只不过他的不友善也就止步于此了。姜邈想象中逼迫他人吃下受诅咒的食物，或者一言不合就翻脸开片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总的来说，他们虽然样貌猎奇了些，但和普通人类的行为标准差距不大。
当然这也不代表他的行为完全正常，比如现在，伦诺克斯就捧着汤锅，喃喃自语：“难以想象，你居然拒绝了赐福，拒绝摆脱这血肉的诅咒！你难道就这么迷恋这份苦痛吗？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姜邈看着对方一副将要化身复读机的架势，明白了这正是他套取情报的最佳时机，于是果断开口：“迷不迷恋苦痛的，咱暂且不提，能先跟我讲讲血肉诅咒是个什么玩意儿吗？”
一听这话，伦诺克斯立即来了劲头，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举起双臂道：“啊～血肉，人类因为这血肉而存在，因为这血肉而进化，又因为这血肉而不再是人！”
“嗤——咳，咳咳——！我没事，只是被口水呛到了……继续，你继续讲。”姜邈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然后急忙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转化为一阵干咳。没办法，尽管他也不想这么不专业，但“因血肉不再为人”这种话从一个最不像人的生物口中说出，这个反差感实在有点大的离谱了。
伦诺克斯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十几只眼睛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似乎是因为姜邈的打岔中断了他的思路，过了快十秒后才继续开口：“我们因为这副血肉而学会思考，但又因这份诅咒而无法进行对更深刻真相的思考！我们的思维和灵魂被禁锢在了这副低效的躯壳里，被污染着，被诅咒着，化为野兽！”
可你现在看着就挺像野兽的。
姜邈在心中吐槽，而后又问，并反复斟酌着用语：“但……你说的好像还不太够得上诅咒吧，如果只是不能理解更高层次的信息的话。诅咒不应该是……更痛苦的，对肉体和灵魂的折磨和扭曲吗？”
此言一出，姜邈立即就有些后悔了，毕竟那听上去并不怎么含蓄，还多少沾着点含沙射影。似乎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但好在伦诺克斯的关注点并不在于此，他十几只眼睛同时盯着姜邈，用十分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难道思维被永久禁锢在牢笼里还不算是诅咒吗？！还是说堕落为愚昧弑杀的野兽并不痛苦？还有……”
他说着突然转身上楼，很快又蹬蹬蹬得跑了下来，同时手上多出一本厚重的典籍。
“……这本书是由教会编撰的，上面详细记载着被血肉诅咒的人发生的可怕变化，以及治疗方法和过程，比如这段：‘亵渎的血肉潜藏在幽邃中，以微不足道的欢愉诱人堕落。因此，人子啊，被宠信和被嫉妒的孩子，务必谨记，你们仍弱小，仍稚嫩；务必时刻警惕，失去敬畏，则失去一切，保持敬畏，则人性长存。’
“……还有这段：‘血肉是虚妄的谎言，乃蒙蔽吾等视听的桎梏，盟友因对其的过度追逐而失陷！吾当引以为戒，饮下赐福之物，大啖食粮，勘破虚幻，勿要让善妒者醉饮吾等血肉！’”
姜邈耐心听完了伦诺克斯的话，甚至还对上述内容反复阅读，然后略感困惑的挠了挠头。
说实话他没看出哪儿具体描写了可怕变化，反倒是他们这些接受了赐福的人肉眼可见的样貌发生扭曲，而且这几段内容所解释的问题还远不如它带来的疑问。
就比如“盟友”是谁？他们所谓的“过度追逐”又是指什么？而且这玩意儿听上去像是一件事情的两面性，让教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还有，书中反复提及的人类是被嫉妒的孩子，以及善妒者，二者的关系又是如何的？那句“醉饮血肉”是另有所指，还是表达对方真的在吃人，而饮下“赐福”变成怪物就不和对方口味了？
他的问题太多太杂，恐怕伦诺克斯也无法一一解释，更何况一个本身就带有着强烈主观意愿的人，恐怕也很难客观讲述事件的经过，于是姜邈主动道：“这本书……能借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希望你读完之后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伦诺克斯欣然应允，然后急不可耐的把典籍拍进姜邈怀里。
姜邈顿时被砸得一阵气短，典籍坚固的四角和用金属制成的浮凸纹饰就跟个流星锤似的，他甚至怀疑这玩意儿捆上铁链抡起来砸死个把人不成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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