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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刻痕

    姜邈没急着翻阅典籍,而是将目光放在这栋房子上,这栋在几十分钟前还燃着大火的房子。

    房屋里家具的摆放同他初入时相比变化不大,唯有在布局上有一些出入:原本的厨房被布置成更宽阔的餐厅,而厨房自然被挪到地下室里,和储物间当起了邻居——毕竟那个年代的供水系统并不算普及,水管接到地下室就已经算相当不易了,至少不用去街上的公共水泵取水用。

    家具看上去也没多少陈旧感。不,应该用崭新来形容才更合适,仔细分辨的话,这些家具甚至还散发着细微的原材料的味道,漆气也还没有散尽。

    可问题就出在这。

    这些物件的真实感太过清晰,并不像篡改认知时带有的那种朦胧和刻意忽视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完全感受不到火焰燃烧过的痕迹,更没发现任何魔法残留,就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姜邈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去地下室探查一下情况,于是趁着这家人不注意,一个闪身钻了进去。

    地下室里依旧阴冷潮湿,而且比它破败的状态时还要阴冷,略显坑洼的地面上还存在着一些积水,蜿蜒曲折的铸铁水管上覆盖着一层更厚的水珠,甚至时不时滴落下来。但好在这下面光线充足,墙壁上挂着的提灯稳定散发着光亮——除了门口平台上的那个。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存在一个空荡荡的挂钩。

    “你总不会是我摘下来的那个吧?”姜邈小声嘀咕,拾级而下。他没在台阶上看到半点血痕,储物架也十分整齐的立在原地,而里面存储的那些食物此刻正风骚的卖弄着,试图引起姜邈的注意。

    这些食材还不断发出尖锐细微的叫声,像是某种强烈的精神暗示,没一会便让姜邈觉得心中烦闷——天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发出动静的!

    他尽量忽视了这些恼人的声音,绕过隔断墙(这时的隔断墙还是一排装着橡木桶的铁架),低头望去。

    上位者的印记就在记忆中的位置上,被压在储物架下,刻痕清晰苍白,一看就是才刻好不久。

    门口失踪的那盏提灯也在此处,静静地放置在储物架的中层,玻璃灯罩完好无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边缘也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姜邈快速眨了眨眼,目前为止的一切让他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也让他不禁想到福尔摩斯说过的一句话:“一切看上去更像他的那个年代”。

    事情也真的在向福尔摩斯描述的方向发展,街头的水泵,房屋内布局的变化,简陋的水管,以及空气中充斥着的煤炭、化工品混合的味道,都在说明时间发生了倒流,可又该如何解释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了一百多年前的过去?

    以及书中能找到相关的记载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姜邈翻开了典籍。

    ……

    福尔摩斯快步行走在大街上,路两旁的煤气灯和空气中弥漫的工业废气的味道让他觉得格外亲切。而就在前方不远处,煤气灯无法照亮的黑暗角落里,依稀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阴影,频频回首。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摆子,牙齿上下轻轻磕碰。夜间湿冷的海风只用了几分钟就吹透了他身上的衣物,冻得他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呼气时还会一并吐出大团白霜。

    这时迎面飘来一股烤面包的香气,还夹杂着黄油、牛奶和豆沙的香甜,让他不由得站住脚步。此举并非出于饥饿(虽然他的肚子不这么认为),而是因为熟悉。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闻到相同的味道了,虽然面包不只有这一家在烤,但用上甜豆沙的就只此一家。

    虽然每次经过时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街道,但也能确定,它在带着自己兜圈子!

    “知道吗,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无聊的追逐把戏了!”福尔摩斯原地驻足,冲着那团黑影大声叫道,双臂抱在胸前,不动声色的勾开位于腋下的枪套。“如果你在谋划着什么,那现在就可以动手了,这附近足够安静。如果你想说些什么,那么现在你也可以讲了,还是相同的理由!”

    伴随着叫喊,福尔摩斯清晰的听到那团阴影发出一声长叹,然后缓步走至灯光下。

    它体型如犀牛一般壮硕,即便匍匐着也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双手和双足都长有无法缩回的利爪,指节处还附有一层细鳞。它的身躯则是被厚重的黑色皮毛覆盖,一直延伸至面部,吻部长而突出,口中一对尖锐的犬齿,面部轮廓就像是把狼和猿这两个相差甚远的生物杂糅到一起!

    并且这怪物身上还披着一件被撑破的深灰色衣物,胸前还垂着一条类似圣带的长布。

    那一瞬间,福尔摩斯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呼吸也为之一滞,紧接着肾上腺素便开始大量分泌,他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切的海风和杂音似乎都消失了,耳朵里只剩下自己血液涌动的声响,以及那怪物粗重的呼吸和低吼!

    紧接着,一把左轮手枪便被从枪套中拔出,黑洞洞的枪口不偏不倚的对准了怪物的额头,银白的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但福尔摩斯却在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犹豫了,因为他发现那怪物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畏惧!它原本向前的爪子缩了回去,硕大的身躯几乎完全缩进阴影里,喉咙中还发出短促的呜咽。

    像极了谢尔曼家养的那些明明没有犯错,却被莫名惩罚时流露出委屈困惑表情的狗。

    这离谱的想法只在福尔摩斯脑海中存在了一瞬间便被驱逐,随后他也谨慎的向后退去。

    显而易见的,这生物对他手中的武器有着足够的认知,这就让他不敢,也不能信任眼前的这个生物,尤其是在对方表露出足够的心智后,他就更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一种欺诈。

    另一方面则是对口径的不自信,他实在没把握仅凭这六发子弹就干掉如此庞然大物。

    “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吧?如果你是友善的,想告诉我什么,就蹲下,双手抱头。”福尔摩斯说,怪物也照做了,但他依旧无法放松警惕,“再往左挪两步。”

    怪物依旧照做。

    福尔摩斯这才放下手中的枪,但依旧保持着一个可以随时射击的姿势,开口道:“那么,说说你的目的吧。”

    怪物闻言抬头,凝望着天空,福尔摩斯也想随之抬头,但马上想到了姜邈的警告,强压住内心的冲动。

    它凝视了大概几秒,然后才伸出右爪,掌心向上,喉咙中发出急迫的呜咽。

    “你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不对啊,如果是这样,你没必要带我在街上兜圈子。”福尔摩斯说,他由衷觉得推出怪物的想法是件相当难的挑战。

    怪物的声音更急迫了,它焦急地左右寻找,抄起路旁的一颗边缘较为锋利的石头,猛地朝自己掌心砸去!

    一下、两下!鲜血顺着它手腕的伤口流淌,弥漫出一股比面包还要香甜的,令人沉醉的味道。

    砰!

    一声剧烈的枪响在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