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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拉走的妈妈

    下课后,林道急切地护着自己手里的便当盒,往医院的方向赶去,里面是自己给妈妈精心准备的营养餐。

    焦急地大步赶往医院。

    一个月前。

    妈妈罹患白血病,医生已经私底下给林道宣布了妈妈的死刑。

    “最多不出一个月,准备好后事吧,你们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爸爸呢?”

    医生扶着自己的眼镜一边叹息一边问着。

    林道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默不作声。

    医生无奈的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拍了拍林道的肩。

    林道强忍了一个月的泪水,每日在病床前强颜欢笑,妈妈还是那样开朗乐观。

    回到现在,刚好一个月,林道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妈妈快要不行了。

    林道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护着妈妈爱吃的小排骨,水煮白菜,突然加速狂奔。

    像疯狗似地跑往医院,医院大门越来越近......

    “别进去。”

    林道耳旁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女人的声音。

    一只美艳白皙的手,干脆有劲地拽住了林道的衣服。

    因为跑得过于慌忙,林道瞬间失去重心,便当盒狠狠的摔落一地,精致的食物全部摔碎。

    “你TM干什么?!”林道摔坐在地上,朝着穿黑色高跟身披鲜红色夹克、戴墨镜的大长腿女人怒吼道。

    女人松开了手,摘下墨镜,眼里居然噙着泪水,但是神情却很坚毅。

    “求求你,别进去,林道。”女人略带哭腔。

    看着梨花带雨的美艳女人,林道不由得心一软,但是他焦急得心脏都快要裂开。

    “你别拦着我!我不认识你!我要进去!”林道只差快要语无伦次,利索地翻身半蹲立起。

    女人却不依不饶,跨出修长的大腿,双手打开挡在了林道的面前。

    突然林道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医生来电。

    “喂,喂,是医生吗?我马上到,我就在楼下!”

    “你还在干什么?你不想见你母亲的最后一面了?你怎么当家属的?!”

    电话里传来医生的怒骂,这明显是在关心林道。

    林道阴沉着脸,不想和眼前奇怪的女人再多浪费一秒时间,小腿收紧,大腿猛地爆发起来。

    右手奋力一挥,甩开纠缠的女人,林道单手撑着医院门口的护栏,极速地一个侧身跨步翻越了过去。

    女人好像能够预判林道的动作,借助后倾的力一个滑铲,趁林道腾空的瞬间,单手着地,双腿的黑色高跟鞋打开像一把锋利的剪刀,伸腿勾住林道的胯下,想借机把林道绊倒。

    “难缠的臭婆娘”林道依靠着自己体育生的肢体直觉,在半空中调整重心,一大脚踹到了女人伸出来的大腿上,借力打力,完美的腾出一段向前的距离。

    女人狼狈地重重摔倒在护栏旁,长叹一口气。

    林道甩开女人之后,朝着危重病房疯狂的奔跑着。

    但是他在慌乱中没有意识到,他的牛仔裤钥匙扣上,多了一条绿色透明胶袋状的挂件,上面甚至用口红画了一个桃心。

    “林道,我还是没能阻止你,阿姨她......是救不回来的。”女人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望向少年逃走的方向。

    夏日燥热难耐,风起而又风停,风拂过女人的黑色短裙摆,拂过林道额头上的汗液,拂过病床上气喘吁吁的妈妈,医院的走廊似乎变得很长很长。

    猛地推开病床大门,医生和护士们围着病床面面相觑。

    “妈!妈!”

    林道推开所有人,猛地跪在病床旁。

    “咳咳,傻小崽,你来啦”

    本就皮肤洁白的妈妈,此刻虚弱得更加苍白,但她还是竭力的微笑着。

    “妈!你咋样了,现在身上痛不痛,有没有吃药!我今天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小排骨,小......”林道慌忙的摸索着裤子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做的便当在医院门口彻底打翻了。

    “谢谢我的乖儿,妈妈现在不太想吃”妈妈伸出发烫的手掌,抚摸着林道已经挤不出笑容的脸。

    “医生!医生,你们是搞错了对不对,你看我妈都还好好的!她还想吃小排骨!”林道扭头赶紧期盼着朝向医生。

    医生却默默的低下了头。

    “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你们不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和医院!求求你们了!”林道恐惧又急躁着,毫无办法,一面又赶紧转头过去握着妈妈的双手。

    “咳咳,傻儿子,小排......咳咳,小排骨,妈妈,下次再吃......”

    “不,阿妈!阿妈!一会你就好了,一会我重新去做一份热乎的,马上就可以吃!”

    前一秒还在紧紧握住林道手的母亲,突然软了下去。

    “氧饱和已经彻底丢失。”一旁的护士细声的给医生汇报者。

    “让他们两母子好好待一会吧,林道,别太难过”。

    医生和护士识趣地离开房间。

    病床头的微风细细地再次迎面吹来,却只有林道能感受到这股暖意。

    妈妈像进入了梦乡。

    林道轻抚着母亲瘦小洁白的双手,双眼彻底倾泻了起来。

    抽泣,呜咽。

    病房里安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强忍着悲伤的林道,不愿让这个世界分享他的哭声。

    “为什么我的妈妈要遭受这种罪!为什么!”林道跪在地上,仰头咆哮着。

    病房里除了林道自己的声音,依然安静得离奇。

    林道的心肺都在发出撕裂的剧痛,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强烈的灼烧。

    他跪着弯下腰用头重重地撞击地面。

    疯了似地反复冲击着地面,一次又一次。

    血液和泪水,哪怕是剧痛,也无法抹平自己失去人生里挚爱的痛楚。

    林道歇斯底里,甚至产生了自尽的想法。

    “小憨包......咳咳......”

    “?!”

    林道突然心中一惊,急忙抬头看向病床的方向。

    妈妈居然虚弱地再次睁开了眼睛,斜着用眼角瞥着可怜的林道。

    “不用担心妈妈,你记得每天好好吃饭,不要让我担心。”

    “妈?妈!医生!医生!”林道大喜过望,急忙爬起来。

    但是病房周围的墙壁和装饰全都在这刹那消失殆尽。

    一眼望去变成了无垠的白色空间,没有壁垒看不到边界。

    白色空间正中,是躺着的虚弱的母亲,还有伫立在一旁抽泣地林道。

    林道着急地扑向病床,来不及考虑突然变换空间等各种复杂的问题。

    妈妈亲切温暖的望向林道,却又缓慢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你怎么了?!”在林道扑过去的瞬间,出现了一道空气墙。

    林道不知所措,狂乱地捶打着这堵凭空出现却又看不见的空气墙,竭尽全力疯狂地敲打着。

    就在这悲伤又匪夷所思的时刻,更加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病床的正上方毫无逻辑地展开一道巨大得离谱的裂缝。

    与其说这道黑色裂缝笼罩着整个白色空间,不如说这道裂缝想要吞噬掉整个空间。

    “这......这是什么?妈!妈!”林道眼看这道不详的裂缝如同伤口一样蠕动裂开,缝隙像是有生命一般,张开了自己的大嘴。

    裂缝越来越大,里面逐渐伸出来一对比巨树还要粗壮青筋暴起的手。

    “艹你吗!别碰我的妈妈!妈!妈!”林道只能捶打着空气墙,焦急而绝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瘆人而又巨大的怪手环绕着妈妈的病床,从裂缝里逐渐蠕动到空气墙内侧。

    而巨手的本体终于也显露了出来。

    在丑陋的巨大双手的躯干位置,是一个巨大得离谱的卷发女人模样的头颅雕塑。

    纯白得发光的女人雕塑紧闭着双眼,肉色粗壮的双手拔地而起,支撑着巨大的头颅,而头颅缓慢优雅地端详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

    “不准碰我妈!你这个怪胎!”林道过于用力,空气墙上只看得见林道双手击打破皮留下的血痕,由上而下悬浮在半空中。

    妈妈咳嗽着,静静地对林道微笑,她似乎看不见凭空出现的这个大头怪物。

    大头雕塑瞄准妈妈的头部,突然张开硕大的嘴。

    “不可以!不!不准动我妈!”林道绝望地呐喊嘶吼着,跪在洁白的地上。

    怪异的大头雕塑张开嘴,里面却有着类似人体的组织,蠕动着,令人作呕。

    妈妈似乎还不放心林道,想在最后再安慰一下这个让他不放心的儿子。

    雕塑突然贴紧妈妈的头颅,像吸尘器一般发出抽风机的声响。

    “不!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妈妈!”林道的声音已经彻底嘶哑。

    妈妈瞬间像软下去的气球,似乎被这个冷血的怪物雕塑吸走了所有魂魄。

    巨大的头颅像磁悬浮列车一样,心满意足地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窜进了裂缝之中,巨大的双手青筋暴起,手上的血管不停地抽动着,突然双手整个包裹并卡主林道母亲的整个身躯,徐徐向裂缝之中升起。

    “不准......带走......我的妈妈!”林道汇聚全身所有的力量怒吼着。

    空气墙似乎隔绝了一切声音,病床的这一侧,完全无声。

    叮叮~叮叮~

    从林道腰间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林道下意识的迅速摸了过去。

    不知道哪来的风铃,在牛仔裤钥匙扣上不安分地晃动着。

    “这,这是?”

    林道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扯下风铃紧握在手上,只见离空气墙越近,风铃躁动得越厉害,发出的铃声更加的刺耳。

    也许这个铃铛管用?

    林道压制不住自己的怒吼,不管三七二十一,握着风铃一拳猛地朝空气墙锤了过去。

    这一拳,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冲击声沉闷地响彻整个诡异的白色空间。

    只见透明的白色空气墙被打出了一个巨大蓝色的坑陷。

    蓝色的液体围成一个裂开的圆形,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吼......”

    整个白色空间像一个活物一般,发出了一声极为深沉的悲鸣。

    林道下意识地用蓝色液体流淌过的方向判断空气墙的位置,一跃穿过了空气墙。

    离病床就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踏入病房所在空间的瞬间,一股刺耳地金属声和电流声冲击着林道的鼓膜。

    怪物抬着林道的妈妈逐渐陷入裂缝的黑暗之中。

    林道再次吸了一口气,右手握紧风铃,向裂缝下怪物露出巨臂的位置又是一拳冲了过去。

    怪物的右臂突然爆裂炸开,妈妈顺着怪物松开的方向滑落了一截下来,双腿玄空,但是上半身仍然在被裂缝牵引着。

    一大滩荧光蓝色的液体冲刷在架好战斗姿势的林道脸上,嘴里灌满了烂鱿鱼的臭味,林道扭脸一把吐出蓝色的口水。

    “呸,狗日的,把我的妈妈松开!”

    愤怒的第二拳,林道瞄准了正在关闭的空间裂缝。

    风铃嗡嗡作响,以拳头为正中心,风铃散发着强力的风场。

    强大的爆发力全部灌注到林道的右手核心位置,发劲一击!

    砰!啪!

    另一只怪手也被爆烂,宛如一拳打烂的西红柿。

    蓝色的肉体组织散落一地,臭鱿鱼味的蓝色液体也爆裂四散开来。

    林道的母亲顺势在从裂缝之中往下滑落,林道急忙伸出左手想要拉住母亲。

    就在这时,裂缝突然大开,巨大的雕塑头颅以眼睛看不见的速度已经移动到了林道身后。

    林道吃力地用左手抓住母亲瘦弱的脚踝,右手紧紧捏着发挥作用的风铃,林道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松开妈妈和风铃。

    但是妈妈的躯体却不受控地被一股无比巨大的牵引力逐渐再次拉入深渊之中,于此同时,林道的手刚触碰到深渊裂缝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灼烧感吞噬着林道的全身。

    “把......我的......妈妈......还给我......”

    林道悬浮在半空中,一边体验着浑身被焚烧的痛感,一边吃力的拽住母亲的脚踝,就像在和这股陌生诡异的力量拔河。

    然而林道忘了,在他的背后,断掉两肢的巨大诡异女人头颅,突然睁开了双眼。

    雕塑的双眼里是无尽的漆黑,爬出来无数漆黑又黏稠的触手。

    就在一瞬间,像蜘蛛丝般的触手一起捆住快要力竭的林道。

    触手轻轻往下一拽,林道的身子就像被灌注了几百吨的重量。

    狠狠地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几米的窟窿。

    林道的浑身筋骨和血管碎裂,伤口渗出血液。

    他躺在地上望向天花板的裂缝,无奈屈辱又愤怒地呜咽着。

    巨大的雕塑头颅松开了触手,触手回到了怪物的眼眶里,卷发女人头悬空移动到了林道的面前,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打量着面前这个粉身碎骨不自量力的蝼蚁。

    从雕塑头颅的内部,传来几十个女人诡异的笑声,如同大合唱一般,在白色空间里冰凉地回荡着。

    雕塑头颅轻松摇晃着,貌似在嘲讽。

    母亲的躯体逐渐的消失在裂缝的黑暗之中,巨大的牵引力把白色空间里的液体和碎屑都跟着吸入了进去,甚至林道浑身的血液也在不停地从地上飞起来被卷入裂缝空间之中。

    头颅对着林道张开嘴,露出一堆像人类器官一样的组织,用类似舌头的东西突然变化质量,演变成了类似尾椎骨的东西,刺入了林道的胸口。

    林道绝望地躺在陷坑里,不甘地等待自己诡异的死亡。

    叮叮

    一阵风铃响

    林道没有死,眼前一黑之后,在大脑里赫然浮现出了一排巨大的白底黑字。

    “汝母之魂,吾等珍馐”

    “尔等贱骨,岂妄触神”

    巨大雕塑头颅,心满意足地回到裂缝之中。

    留下了身心皆支离破碎的林道。

    林道再次睁开眼,眼前只有医生和护士对着自己叫喊模糊的场景,身处正常的病房之中,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

    在失去意识之前,少年狠狠地记下了“仇人”的模样。

    “就算是神,我也要撕碎你们”。

    仇恨的火种,不知从什么时刻开始,已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