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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药

    何罗鱼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弯腰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刀,他把贴好的封条划开,拿出那个小盒子打开摸了摸里面的药剂,看了我一眼,我还是冲他笑着,他重新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对我说:“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去,跨进门的那一刻心脏就开始狂跳,紧张感一下就上来了。我拉了把椅子坐下,何罗鱼一边拿出工具一边说:“真不知道你非要给我增加这无谓的工作量干什么。”

    “如果等会儿太疼了,我可以叫你给我打一针麻药吗?麻药你还有的吧,我们都没用过。”我看着何罗鱼熟练地消毒,突然有点害怕了,虽然我的心里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

    “打不了。”何罗鱼把药剂推出来一点,药剂顺着针头滴下来,“在药效没过之前给你打麻药你的手就废了。”他好像看出来了我的担心,冲我笑了笑说:“如果你只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我可以把这一针留着,等到了滇寨再给施干用。”

    “我不是担心浪费一次机会。”我说,“我已经说过了,所有的药都要先用在我身上,你尽你的全力,我来承担风险。”

    何罗鱼迟迟没有给我注射,直到我手臂上的酒精挥发了,他才说:“我只给你注射一次,你学习能力挺强的,下次你就自己打,你不是我的试验品,我不会再给你打第二针。”

    我点点头,他重新喷了酒精,很仔细地给我讲着注意事项以及针扎进去的角度、位置,然后他顿了一下,把药物注射了进来。

    药剂注射进来以后我就感到一股凉意,有点轻微的刺痛,何罗鱼把针头拔下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我,说:“我不需要记录你的反应,只要最后你没死就说明这个药可以给施干用。”然后他就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对面,说:“我等着救你吧。”

    我已经开始感到疼痛,从注射药物的地方开始顺着手臂蔓延,不只是痛,还觉得麻麻的,就好像晚上睡觉的时候压了一晚上手臂一样,而且我的手开始有点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效这么快?”我伸出一只手压住颤抖的手,看着何罗鱼,“这才几秒钟?”

    “正常来说这个时候施干是不会有感觉的。”何罗鱼漫不经心地看着我,“我说了,你的知觉没有受损,你的感觉和施干他们不一样。”

    “药效会持续多久?”疼痛已经蔓延到我的大半个身子了,这样的压迫性疼痛很像在广西的时候我被压在石块下的感觉,我一下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狭小逼仄的空间,我甚至感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动,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看情况吧,你应该能体验得很彻底。”何罗鱼扫了我一眼,看了看时间,“和我说话已经不能分散你的注意力了,你还是安静一会儿吧,攒点力气。你和钟鱼他们说的几点回去?”

    “我不知道,好像没说。”我突然觉得思维有点混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疼痛导致了我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我觉得最多半个小时以后他们就会来找我。”

    何罗鱼一直看着我没说话,我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是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的视线有点模糊,觉得眼睛有点刺痛,我害怕这是眼神经损伤的前兆,最后却发现是因为冷汗流进了眼睛里。

    全身剧烈的疼痛让我开始出现幻觉,我感觉有无数的蚂蚁在我身上爬,又痒又麻,好像有无数细小的倒钩勾住了我的皮肤,在往外拉扯,最后勾破了我的皮肤,留下一个点的疼痛,我感觉我身上像是被针扎透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摸一摸有异样感的地方,现在我已经不敢再动一下了,只要我一动,全身的肌肉都会被牵扯到,就好像我的身体里有很多丝线把我的肌肉连在一起,只要我动一下,全身的肌肉都会产生一种剥离骨头的拉扯感。

    我越安静,何罗鱼就越专注地看着我,他没有想帮我擦一下冷汗,或者是调整一下我的姿势,他只是坐在我对面看着我,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他比我还紧张,他脑子里估计已经有了好几种对策,等我一翻白眼昏死过去以后他就会马上掐我人中。

    我开始浑身发抖,我甚至听见我牙齿打颤碰撞的声音,整个屋子非常安静,只有我发出的“哒哒”声,五分钟的安静以后,何罗鱼忍不住说话了:“你怎么样?”

    我冲他眨一下眼睛,但是眼睑自己又多跳了几下,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了,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没死就行,我怕你睁着眼睛死了,身体还在抽搐。”何罗鱼说。

    我在心里痛批他这种想法,我对于何罗鱼说的双倍还算是有心理准备,但是我确实没想到会这么疼,这种疼痛突破肉体,我感觉已经伤害到我的精神了,我已经不能再靠走神来忽视疼痛,我觉得等下一次注射药剂的时候我的身体会基于本能去抗拒。

    我感觉全身的骨头和神经都被敲碎了,混在一起,我只剩一张表皮和一个痛苦的灵魂,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肉体是否还存在了,疼痛被具象化,堆积在肉体原本的位置。

    我开始麻木,我的身体开始适应这样的疼痛,疼痛感没有再增加,我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这个时候任谁轻轻碰我一下我觉得我都会散架,碎成一堆骨头的那种。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打算和何罗鱼说几句话的时候,我的耳朵里突然出现了一阵尖锐的耳鸣声,我闭了闭眼睛,等这阵耳鸣声过去,我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噼啪”声,渐渐在耳鸣里清晰起来。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就是一面白色的墙而已,墙上甚至没有挂点画或者是相框什么的。

    我突然睁开眼睛的动作吓到了何罗鱼,他颤了一下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说:“你干什么?我的药应该不能给你开阴阳眼吧?你在看什么?”

    “你别说话了。”我皱着眉,耳鸣渐渐褪去,可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好几倍,我甚至觉得从脸上流下来的冷汗都变成了刀子,一下一下从我脸上划下去,顺着我的脖子继续往下。我的呼吸声也被加重了,听起来和惊雷一样,我尽力控制着呼吸,尽量平缓地呼吸。

    “看起来是进入第二阶段了。”何罗鱼轻声说着,“坚持坚持,马上就过去了。”

    太多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我听见了墙皮开裂的声音,听见昆虫振翅的声音,听见蚂蚁从地上爬过的声音,这些声音如果是在平时并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但是现在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精神攻击,我可以根据声音响起的频率去判断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声音,但是时间一久我就觉得压抑和烦躁,可是身上的疼痛迫使我只能瘫在这把椅子上。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我已经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了,直到何罗鱼来扒我的眼皮我才猛地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你刚刚眼神涣散了。”何罗鱼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电,“如果你的瞳孔对光没反应了,我会马上清理现场然后跑路。”

    身上所有的感觉像潮水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肌肉的酸痛,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头发也贴在脸上,听见何罗鱼说结束的时候,我居然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还活着吗?”我颤抖着声音问,尝试让自己坐直,“我他妈刚刚觉得我已经归西看见观音菩萨了。”

    何罗鱼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说:“你再想想吧,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发着抖擦了擦脸上的汗,捂着脸缓了缓,说:“我还能坚持得住,其实施干没必要参与进来,我给了他承诺,但是我心里还是愧疚的,就算是我在弥补自己的内心吧。”

    “代价可真大。”何罗鱼找出一条毛巾递给我,“干净的,外面的水龙头还能放出水来,缓一会儿,去擦擦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子,晃晃悠悠地去外面把毛巾打湿,把衣服脱下来擦了擦身上,水很凉,毛巾擦在身上的时候我忍不住颤了一下。因为衣服上全是汗,我就没穿,何罗鱼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完,我也有了点力气,就帮着他抱了一个箱子,把衣服搭在上面,两个人慢慢朝别墅走去。

    回到别墅的时候钟鱼就在门口,他看见我们回来的时候,没让我们进去,他叼着烟看着我,说:“你干什么去了?小山山一直在问,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衣服怎么脱了?”

    我觉得非常累,手臂的酸痛还没过去,我感觉马上我抱着的箱子就会掉在地上,我干脆把箱子往钟鱼怀里一塞,挤进客厅说:“你不用管,你自己说的你只是知道,别的事情你不会参与,我太累了,我上楼睡觉,吃饭别叫我了。”

    说完我就自顾自上楼去了,期间我看见卫见山站在饭厅门口看着我走过去,我本想和他打个招呼,但是我一看见上楼的楼梯,脑子就被柔软的床占领了,径直就上去了。

    我倒下几乎马上就入睡了,身体接触到床垫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知觉,我从来不知道我能睡得这么快。

    虽然在入睡之前我还在脑子里提醒自己,我不能睡得太多,不然我没办法给卫见山解释,但是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车上了,我靠着卫见山,钟鱼坐在副驾驶,我边上是何罗鱼,车是那个健谈的本地人开的,但是没有人说话。

    我睁着眼睛看着前面的公路,迅速给我的脑子开机,分析着这个局面。

    “你醒了。”钟鱼忽然扭头看我,我还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和他对视了,“你挺能睡啊,为了赶飞机我们只能把你搬车上来了。”

    “我的东西呢?”我坐直身上活动了一下脖子,本想再活动一下身体的,却发现不知道谁给我系了安全带,我最多就是动动腿。

    “后备箱,幸亏之前你都收拾好了,不然我就把你抽醒。”钟鱼哼了一声,扭头去看着前面。

    我知道何罗鱼一定没和钟鱼说发生了什么,不然钟鱼不应该是这个生气的态度,他这个态度最多说明他在生气,气我不和他说我干了什么,如果何罗鱼和他说了发生了什么,他就不会是生气了,他根本就是暴怒,而且他也不会再帮我保守秘密,那我现在就不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车上,估计真被吊起来打了。

    我看了看卫见山,卫见山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喝着水看着外面,何罗鱼笑着跟我解释说:“我给卫见山找了点草药,很管用,但是要用热水泡了才有效。”

    我点点头,重新靠在椅背上,很别扭地活动了一下,钟鱼冷哼一声说:“别扭了,等会儿下车了你随便扭。”

    我自知理亏,也没和钟鱼争辩什么,乖乖坐着,钟鱼看见我没有和他闹起来,又哼了一声。

    卫见山一直看着外面,我有点心虚,心想着他不会是看出什么来了?但是转念一想,我干那些事的时候他都不在,他最多只能怀疑我有事情瞒着他而已,到时候我只需要学他之前——他问什么我都说不知道——就好了。

    这么想着我就释怀了,也扭头看着窗户外面,毕竟这里的自然景观还是很漂亮的,一想到马上要进山了,就开始对海产生眷念了。

    到机场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施干他们和郤昱,我看见郤昱的脸色不太好,估计这一路他和施干他们闹了矛盾,并不愉快。

    上了飞机我还是睡,下了飞机我也睡,我们租了两辆车开进去,除了吃饭上厕所我都在睡觉,有次半夜我们停在路边休息的时候,我下车上厕所,上完准备回车上的时候就看见钟鱼神神叨叨地搓着手里的一串珠子念念有词。

    我不知道他这珠子是什么时候买的,走进了就听见他说:“老天保佑小封封,别是中邪了,天天都在睡觉,别是梦里有个小妖精在勾引他,佛祖你行行好,把那个小妖精踢出来,把我塞进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天天睡这么多脑子里在想写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听到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但是我的出现太突然了,钟鱼直接就给了我一个过肩摔把我狠狠摔在地上,嘴里还喊着“何方妖孽”。

    “你他妈神经病啊!”我只感觉天地颠倒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地上了,由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我的后脑勺狠狠磕在了地上,疼得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钟鱼迅速蹲下捂住我的嘴,我没明白他又搞哪一出,就听见他幽幽地说:“给你五十块,别告状。”

    “少发神经。”我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我只是在攒力气,我不想路上被你们落下。”

    钟鱼看着我说:“真的?”

    我点点头,钟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有的事情我问了你也不会说,但是我不管你干什么,你别把自己搞死了。”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他这才把我扶起来,我揉着屁股跟在他后面,他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我没忍住,从他边上过的时候踹了他屁股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