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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他们

    卫见山只是静了那么几分钟,然后他就看向了我们,我和钟鱼还看着手机,沉浸在卫见山说的“落叶归根”里,卫见山就已经迈开步子走了。

    我看了钟鱼一眼,我们迅速跟上卫见山,卫见山带着我们在丛林里穿梭,我完全没有方向,看钟鱼的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卫见山前进的目标非常明确,好像这条路他走了很多次一样。

    看着卫见山的背影,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忘记了,对这片丛林最熟悉的人就是卫见山,而卫见山的方向感也非常强。

    卫见山带着我们走到一间小屋前面,这小屋和何罗鱼的小屋有异曲同工之处,都很隐蔽。看着这小屋,我就开始想,是不是所有的丛林树林里都有这么一间小屋,里面都有很多秘密。

    卫见山敲了敲门,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门就开了。

    神檫在里面看着我们,看起来他似乎比卫见山还要健康,面色红润。

    “进来吧。”卫见山说着,把门推开,跟在神檫后面进去了。

    我觉得有点懵,跟在钟鱼后面,钟鱼拉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钟鱼拉我坐下我就坐下,卫见山突然看着我笑了笑,说:“你傻了?”

    然后我就有点凌乱了,我看着卫见山,好像之前那个崩溃到呆滞的人不是他,而是我一样。“你没事了吗?”我问。

    卫见山一边接过神檫递去的水,一边看了我一眼,说:“我没事了。”

    我还想说什么,钟鱼按住了我的手,轻轻冲我摇头,然后他指了指神檫,说:“这个你是不是和我们解释一下?”

    神檫看着我们,突然开口说起了中文:“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下不只是我,连卫也都愣住了,他原本是笑嘻嘻地看着我跟钟鱼和卫见山说话,现在目光一下就转移到神檫身上了,脸色也渐渐开始冷了下去。

    虽然我觉得好像被雷劈了,但是我还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你好像一直在问为什么。”神檫看着我说。

    我愣了一下,看向钟鱼,钟鱼一边喝着水一边看了我一眼,说:“看我干什么,又不是说我。”

    “请你告诉我。”我重新看向神檫,非常郑重地说。

    神檫就笑了笑,然后他开始在包里翻着什么,我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有一个随身的布包,刚刚一直被他放在身后,我居然没看见。

    钟鱼就开始在我边上小声嘀咕,说:“你说是不是上了年纪以后心机都这么重?”

    我哽了一下,就看见神檫翻出一张照片来,他把照片递给我,由于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太远了,所以我就站起身去拿,刚拿到手还没看,钟鱼就已经把照片拿过去了,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把照片递给我,说:“没一个认识的。”

    我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站着四个男人,照片有点模糊,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四个男人属于不同的地方,因为他们穿的衣服都很不一样。

    第一个男人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双手抱着胸冷冷地看着镜头,眉头是皱起来的,似乎有些不耐烦。

    第二个男人虽然也裹着军大衣,但是可以看见他大衣里面穿的衣服是一件很讲究的白衬衫,领子翻出来,而且他没有把衣服裹紧,还能看见他的西装裤和领带皮带,他看着镜头在笑,虽然照片比较模糊,但是还是能看出他鼻尖有颗痣。

    第三个男人穿的是少数民族的服饰,我看着就觉得熟悉,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神檫。照片里的人穿的衣服和神檫很像,我突然发现神檫今天穿的衣服不是他平常穿的那种,而是加了很多的小配饰。

    我再低头看照片,第四个男人穿的是藏族的服饰,就和卫见山之前穿的那种差不多,照片是黑白的,也看不出颜色来。这个男人没有笑,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这是?”我晃了晃照片,心里开始快速估算神檫的年纪,然后往前倒推。

    “这是我们的照片。”神檫说着,朝我伸出手,我愣了一下,不是很想把照片还给他,我觉得照片里还有很多信息是我没有读出来的。

    神檫冲我笑了一下,说:“这照片我只有一张,你知道这东西在这里有多珍贵。”

    我抓紧时间再看了几眼照片,想记住更多有用的东西,然后依依不舍地把照片递了过去,但是卫见山却淡淡开口说:“让他再看看吧,他不会拿走的。”

    我赶紧点头,神檫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

    我摩挲着照片,妄想让照片变得更清晰些,但是都是徒劳的,照片的背景很杂乱,似乎这些人是在屋子里,背景很昏暗,似乎是没有点灯,而外面的光线也不是很好。

    “这是四几年的照片了吧。”神檫朝我们笑笑,“记不太清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四个人,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钟鱼在一边轻轻碰我的手肘,说:“你觉不觉得,年纪越大秘密越多?”

    “别打岔。”我低声呵斥他,“专心点。”

    钟鱼就不吭声,缩在一边继续听,但是我有点走神,神檫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开始的时候要装作听不懂我们说话的样子。

    我突然觉得头皮一麻,看向了卫见山,一个想法瞬间占据了我的脑子:神檫一开始的时候是故意把卫见山引到我们面前的。

    神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看着窗外,似乎在回忆过去,他的脸上挂着笑,似乎他所回忆的过去很美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后神檫指了指屋子的后面,那里有一个靠墙放着的柜子,只是柜子上没有什么东西,我看着那个柜子,突然觉得有点眼熟,看了看手里的照片,那个柜子似乎是和照片的背景重合了。

    “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神檫说着,转个身回来看着我,“你不是喜欢问问题吗?怎么现在不问了?”

    我一下有点说不出话来,低声回答道:“我不知道问什么,我觉得自己和这个事情似乎没有关系。”

    神檫笑了笑,他起身走到桌子前,费力地弯下腰去,我看着心里跟着紧张,站了起来想去帮忙,被卫见山拦住了,神檫朝着桌子下面伸出手去,似乎是抠住了什么东西,他往外一拉,就拉出来一个夹层。

    我的心怦怦直跳——夹层就意味着新的秘密。

    神檫拿着夹层里的东西朝我们走来,一边把那张纸摊开,一边说:“我们那个年代,就喜欢把东西写下来,这样才觉得真实。”

    神檫把纸摊开,我就看见了那个符号,那个被画在吊脚楼和卫见山额头上的符号。

    “这是什么?”我问。

    神檫看着我笑了一下,把那张纸摊开放在自己腿上,说:“这是我们的信仰。”

    “我不记得苗族的信仰里有这么一个符号。”卫也说着,眼睛一直看着那张纸,似乎要把纸看穿一样。

    “这当然不是苗民的信仰。”神檫非常爱惜地抚摸着那张纸,其实说是纸,我觉得更像是羊皮或者是牛皮,它的四周是残缺的,颜色也很深,深褐色的。

    “那是浸了血的。”卫见山轻声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继续问:“可是您不是苗民吗?为什么会信一个,额......”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神檫说的信仰,一下就哽住了。

    神檫把那张皮折起来抱在怀里,看着我们,说:“因为我们不是原住民。”

    “你刚刚用了‘我们’这个词。”何罗鱼推了一下眼镜,也开始加入我们的谈话,只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没有我那么客气了,他似乎已经开始觉得不耐烦了,只想快点知道有用的信息,然后结束这场谈话。

    神檫突然转向了卫见山,我看见卫见山一下连坐姿都端正了不少,神檫说:“见山,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吗?”

    卫见山愣了一下,随后答道:“因为组织上埋线,我是魈。”

    “你的组织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因为有很多资料。”卫见山说着,语气就弱了下去,“我知道这说出来也许很伤人,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但是我没有想过要对寨子里的人怎么样。”

    神檫突然笑了,然后他朝卫见山摆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里,我知道神檫接下来要么是对我们全盘拖出,要么就是继续缄口不言,所以神檫停顿的那一下,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这样的。”神檫似乎是顺了顺心绪,然后他朝我伸出了手,我马上把照片递了过去,神檫接过照片,卫也和何罗鱼都往前挪了挪,我看见郤昱和施干虽然是一副犹豫要不要听的样子,但是身体很诚实地也往前倾斜了一点。

    神檫指着照片里那个穿着白衬衣打领带的人,对我们说:“这个是沈瑜,是沈景的爷爷。”

    “等会儿。”钟鱼突然伸出手来,打断了神檫,“谁的爷爷?沈景?这怎么和沈景扯得上关系的?”

    “你就不能先憋会儿?”我把钟鱼的手拍下来,“你别老是一惊一乍的。”

    神檫笑了笑,说了句“不碍事”,继续了他的讲话:“照片里的四个人,分别是我,沈瑜,卫邬和藏巴。”神檫一一指过去,分别对应第三个、第二个、第一个和第四个男人。

    “不行不行,等一下。”钟鱼再次抬起手来,“让我猜猜,这个卫邬,不能和卫见山有点什么关系吧?”

    卫见山笑了下,说:“没有关系。”

    “你别老是打岔。”我皱眉看着钟鱼,“你让神檫先讲完行不行?”

    钟鱼做出委屈的样子,然后示意神檫继续,我以为神檫会觉得讲话一直被打断很烦,但是神檫一直是笑着的,就好像一个和蔼可亲的爷爷在看着他的后辈打闹一样。

    “说是信仰,其实这个东西没有上升到那个高度。”神檫指了指那张皮,“我们四个年轻的时候喜欢走南闯北,有一次在长白山的山里面见到了这个符号,我们觉得这个符号有特殊的含义,说不定是一种古老的文字,所以我们对这个符号一度很痴迷。”

    “研究出来了吗?”何罗鱼似乎来了点兴趣,追问道。

    神檫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没有,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很多的时间,也经历了很多事,我们连一个结果都没有得到,我们的研究被迫中止,我们四个被追杀,最后不得不分散在四个地方避世。”

    “这是萨满的一种吗?”我问。

    神檫轻轻摇了摇头,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认为这是萨满的一种,直到后面我们发现,这东西其实更像是异化的萨满。”

    “萨满是没有神的,但是这个信仰是有神的,而且这个‘神’还被具象化了。”神檫重新把皮展开,我仔细看去,发现图案不是一笔画成的,而是一段一段组合起来的,是黑色的粗短线条。

    “阎摩?”卫也皱眉看着。

    神檫点点头,说:“这个东西我们不知道它是怎么产生的,它不属于自然界的任何一种,似乎真的如壁画所画,是突然从天上降临的。”

    “总结来说,就是你们四个发现了一副壁画,然后对壁画产生了兴趣,就去查壁画上的东西,最后发现了阎摩和这个符号,但是在你们准备继续深入的时候,有人开始追杀你们了?”何罗鱼看着神檫,“追杀你们的人是谁?你们为什么又能避世这么久?难道那些追杀你们的人真的找不到你们吗?”

    何罗鱼问的问题很关键,神檫一只手杵着拐杖看着那张照片,说:“我不知道追杀我们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继续找我们,也许是因为我们选的地方够偏远,也许是他们觉得我们知道的那点东西并不能威胁到他们。”

    “那你们知道了什么?”卫也问,“肯定不是这么一个符号这么简单。”

    但是神檫却冲我们摇摇头,说:“只有这一个符号,也许是因为我们根本不了解这个符号的意思,所以他们觉得我们没有威胁。”说完,神檫突然看向卫见山,说:“你知道滇寨一直处于被人监视的环境下吗?”

    卫见山愣了一下,钟鱼“啊”了几声,神檫似乎是说累了,闭上了眼睛,说:“我有点累了。”

    “那您先休息?”我说着,卫见山就已经站起来去扶神檫了,他把神檫扶到床边上,看着神檫躺下,然后帮神檫盖上了被子。

    “不是,这才哪儿跟哪儿啊?”钟鱼虽然抗议,但是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怎么都喜欢说话说一半啊,留什么悬念啊?”

    “神檫已经快一百岁了。”我压低声音说,“你不能对一个老人太苛求。”

    “他睡不了多久的。”卫见山打开门,朝我们示意了一下,我知道他是想我们出去,所以我们几个全都鱼贯出去了,郤昱最后一个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现在我们开小会吗?”钟鱼环顾一圈,“谁先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