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刘备接手徐州

    曹操呆在许都，对汉献帝还是恭敬的，曹操当时给天下人士的印象，是忠而且勇的，不像袁绍那样四代世受皇恩却对皇帝不管不顾，只忙着自己抢地盘，至少表面上看迄今是如此啊。大约是这些原因吧，很快就有一个英雄带着自己的战将三四个，老婆一两名，来投奔曹操了。这人就是刘备。

    刘备是怎么个情况呢，这里需要补叙一下。

    两年前，194年夏天，刘备从青州南下，帮着陶谦守徐州，改做陶谦的部将，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驻地小沛，时年刘备三十三岁（曹操三十九岁，正跟吕布干仗）。而徐州牧陶谦六十三岁。因为年岁太大了，陶谦就准备死了。

    陶谦自有两个儿子，但是都是庸人，不能安定徐州。徐州位于山东南部和江苏北部，是天下十三大州之一：其北面是青州，属于公孙瓒，西北是曹操和吕布正在混战争夺的兖州，正西是豫州，南边是扬州（不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州，而在江苏、安徽、浙江大部），为袁术占了一部分，正东，是大海（大海那边是日本，尚未统一，有一百多个倭国正在大战）。除了日本以外，其他三四个方面都对着徐州虎视眈眈。于是陶谦死前，把副州长麋竹叫到自己的床前，气喘吁吁地说：“除了刘备，没有人、能够、安定我、的徐州，我打算、把徐州、给刘备。”

    糜竺是个家产巨亿的大财主，说：“我赞同这个主意。如果刘备能够保住徐州，您的两个贵公子还能当个富家翁，如果贵公子继承徐州，只会成为刀板上的鱼肉。”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你抓紧、去找刘、备吧。”

    说完，陶谦甚觉宽慰，就自己躺平了，拉好被子，在被窝口委了几下脖子，选了一个特别舒服的姿势，然后一闭眼，卒了！——好像熄灯就寝一样。

    麋竹扶床大哭，然后带着人去小沛，请刘备来接收印绶了。

    刘备能保住徐州吗？刘备是英雄吗？

    刘备应该是英雄，这已是当时一些人的共同看法。

    五年前，孙策十四岁，去扬州拜见袁术。刚说上话，刘备（当时二十八岁）也来了，孙策立刻要告辞。袁术问：“刘备来关你什么事啊？”孙策回答说：“不行，英雄忌人。”立刻告辞往外走。孙策从东面台阶下去，刘备从西面台阶上来，立即转头看着孙策的走路的步法，自己不迈步了。

    呵呵，这俩英雄都互相闻着味，散发出超声波探寻着对方，好像一条大狗和一条小狗在马路上遛弯时撞见，大狗站下盯着小狗。

    刘备这个人，一看相貌就知是异人，他双手下膝——这不说明他有类人猿的特点，而是说明他腿短。腿短的男人现在受歧视，但是古代腿短的人，站着比人矮，坐下比人高（当时人不坐椅子，跪坐在席子上），只有不需要站着伺候别人，而是坐着等别人侍候的贵人，才是这样。

    短腿男人刘备如今这一天正在他的驻地小沛用很高的身子坐着，门口禀告说：“徐州的别驾麋竹大人端着印绶来了。”

    刘备赶紧迎接。

    麋竹进来说：“刘使君啊（对州刺史叫使君），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刘备问：“坏消息是关于我的吗？”

    “不是。”

    “那就先讲坏消息吧！我最爱听别人的坏消息了。”

    “我们州长先生陶谦，前日不幸久经考验了——驾鹤西归了。”

    “呀！那好消息呢？他又复活了？”

    “好消息是，州长死前，要我们到小沛来，请您接任他的徐州牧一职，抚临本州。”

    刘备闻听此言，高兴得慌了，说：“这个备可不敢当，我……我……我才三十三岁，我比……我比三十四岁还小……”

    麋竹反复致意，随行人员下邳人陈登也说：“如今汉室凌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就在今日。鄙州户口百万，非常殷富，还是委屈使君去接管吧。”

    刘备说：“南边袁术就在寿春，那家是四世五公，海内闻名，不如还是请他接管。”

    陈登有湖海之起，急了：“袁公路骄豪，没什么本事。我们在徐国给你弄出布骑兵十万，上匡主，下安民，载誉竹帛。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答应使君。”

    这时候，孔融也上前劝。

    青州北海国相孔融是个喜欢读书名气大的人，孔子第二十代孙，还有四岁让梨的美誉，但是管理北海国的时候不能治理奸民污吏，只会高傲地念书，后来黄巾军再次打过来时，他喝了一通酒，醉醺醺地上马指挥军队出城到涞水上抵抗，结果贼军一部分主力跟他胶着战斗作为佯兵，另两部主力则从两翼绕道偷着过河，绕到后面把他的北海国的治城给夺了（渡江战役一般都这么打，前面董卓也这么打过王匡）。孔融丢了北海国，光身跑到南边的徐州来晃悠，他喜欢刘备，因为刘备曾经帮过他，虽然自己事业不成功，但他爱给刘备出主意，他说：“刘英雄啊，袁公路岂是忧国忘家者，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何足介意。今日之事，是百姓把州土给予贤能之人，上天给了你，天与不取，后悔莫及啊！”

    刘备下面新辟的豫州本地名士别驾陈群则说：“袁术方强，使君接受徐州，袁术必然来争。有人若从北面同时摸您的后腰，那么你纵然接手了徐州，也事必无成。”

    刘备太渴望有一个地盘了，利令智昏，就做了一个事后证明错误的决策：接手徐州，当了徐州牧。（在别人给他的两种矛盾建义中，刘备作为领导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建议。）

    虽然刘备答应了，但不是随便民选就能上任，陈登又几百里跑去黄河以北的冀州邺城见袁绍，说：“盟主啊，我们州牧陶谦不幸病死啦，州内唯恐奸雄趁机霸取，到时候给盟主额外添麻烦。平原国相刘备（未说刘豫州）是个好人，我们想奉他为州牧，只是他要披甲战斗，来不及亲来，请我向您请示。”

    袁绍想想，就答应了，说：“刘玄德弘雅，这人有信义，既然徐州乐意推戴他，确实诚副所望。”

    经过袁绍点头，那么表封刘备为徐州牧，就没问题了。

    奇怪的是，刘备此前曾帮着公孙瓒，从青州的侧面对付袁绍，袁绍为什么这是支持刘备，而不是把曹操派为徐州牧？首先是曹操还在兖州跟吕布争，无暇东去，另外可能就是袁绍也不希望曹操地盘过大。曹操是袁绍支属，官也是袁绍表封的，此时曹操与吕布争兖州，袁绍就说派兵相助，但要求曹操送家小来邺城，当抵押品，可是曹操居然拒绝，这就令袁绍不快，感到了曹操渐有离心趋势。袁绍因为北有幽州公孙瓒，南边有袁术为难，所以需要曹操在中原发展为自己撑开局面，但是也不能使曹操借机后来居上。刘备这几个月在豫州，还没忘了把豫州汝南郡籍贯的袁绍的长子袁谭举为孝廉，这自然是为取悦袁绍。所以袁绍说刘备弘雅。

    于是，刘备这事就定了。

    随即刘备又上表朝廷，表封孔融为青州刺史。孔融高高兴兴带着刘备给他的一点兵，又勉强杀回青州北海国去了。刘备则从小沛，去了徐州。

    第二年，从西北面摸刘备后腰的人，也已经到位。这人就是吕布。吕布偷占兖州，被从徐州返回的曹操打爆了头（只是形容，不是真的），带着残兵败将撤离兖州，往东投奔刘备，时间是195年夏天。刘备接下。

    一开始见到刘备，吕布格外恭敬，说道：“刘州长，我和你都是北方边境之人（刘备在幽州涿县，吕布在内蒙古包头，都是‘幽并游侠儿’，生活在风高气寒的地方，人们义气相结，好勇斗狠）。我杀了国贼董卓，率数百骑出离长安东行，可是关东州郡没有容得下我的，都奉李傕的旨意而打算杀我。唯独你最仁义。”

    刘备说：“他们都是不能以国家为重啊！”

    吕布说：“我的媳妇吕太太，当初我从长安逃出来时，被迫扔在了长安不管了，好在庞舒私藏了她，辗转跟我会合了，我俩都是苦命来的。来，介绍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媳妇吕太太。太太，你快见过刘将军！”

    吕布于大帐中，拉刘备坐在媳妇日坐睡的那床上，让媳妇下去，面朝刘备跪拜施礼，随后欢洽喝酒，喝多了之后就管刘备叫弟。

    刘备虽然嘴上唯唯，但是内心开始不悦。大约让刘备坐在吕媳妇的床上，这是把刘备当女子看待了。你会客也应该专门弄个座位啊，不能叫客人坐到媳妇的床上去啊。这也太不尊重领导了，刘备大小也是个徐州牧啊。而且，你个来投奔依附我的，管我叫老弟，这是逃难者该用的词吗？让刘备坐在媳妇床上接受媳妇的磕头，好像刘备是级别更高的大媳妇似的。总之，吕布说话办事都不着调，刘备能大悦吗！

    当时怎么坐床上呢？实际上，当时没有椅子，床兼具了椅子和床的功能，可坐可卧，三面有屏风，是多功能家具。客人来了，就上床，在床上坐着或者卧着聊，还可以在床上凭依着几（类似几案，但窄）聊。陈登见客人，也是在床上聊。而且如果床不大的话，可以两张床连在一起，各坐一个并聊。当然也可以在一张床上。因此，吕布叫刘备坐床上，倒不算市立，而是正常，但不应该坐他媳妇的床。毕竟媳妇的床比吕布自己的床低级，至少方位上不是尊位，客人和领到应该坐尊位的床，也就是坐吕布自己的床。当然，也可以在地上设席对着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