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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为什么曹操是“必胜客”

    中原属于“金角银边草包肚”的草包肚,是四方最容易联手来打他的,哪个方向的人都能直接打他。现在就是这个局面,南边的张绣、刘表,北边的袁绍都要打他,如果东边的吕布西边的马腾再一齐来,曹操就要陷入当年魏国魏惠王的绝境了。战国时的魏国在中原东部(都城开封),本是战国初期的首强,但因为在内线,魏惠王东败于齐国马陵之战,西损于商鞅的河西之战,南挫于楚,北钝于邯郸,终于很快失去了战国首强地位,成为战国中的最弱国。德国希特勒的失败也是如此。

    所以,中线作战是最倒霉的。

    从地域角度考虑,先获得边上某个方位更好,比如西部。较为理想的战略步骤应该是先获得陕西关中作为基地,使得自己在西方有了坚固后盾,很大的战略回旋余地(指败了之后可以回到这里恢复),然后从外围杀入中间,势如破竹地攻占了中原地带。从前的秦汉和后代的唐帝国之胜利,都是这么干的。

    从中间起步而能夺得天下的,历史上只有一人,那就是曹操!曹操不亦人雄哉!

    不啰唆这么多了,形势窘迫,曹操只好往回撤。张绣引兵追赶,谋士贾诩赶紧拦住:“不能追啊,追之必败!”张绣哪里忍得,急着追曹操:“我要为张大婶雪辱!”

    张绣的大军像附骨之蛆那样追着曹操,不料被曹操杀了个回马枪,大败而回。贾诩捋着小黑胡说:“您现在可以追了,赶紧追,必然大胜。”

    张绣傻乎乎地又去追,果然中了个大奖,拼杀夺得了曹操的洗衣机、冰箱、肥皂无数。张绣奇怪地问:“前番我用精兵追赶曹操,而先生说我必败。后来我收敛败兵去追刚刚取胜的曹操,而您说必然胜。结果前后都如您所言,终于夺得了冰箱和洗衣机,这是为什么啊?难道乱世里边打仗的章法也都反乱了吗!”

    贾诩说:“这个道理很简单啊,我都不想多解释了,解释这个太让我掉价了。好了我还是说吧,将军虽然善于用兵,但无论如何不是曹操的对手,曹操退兵,当然亲自断后,您不明不白冲上去,又不是曹操的对手,当然撞得脖断毛飞牙齿掉。曹操已经胜了,急于回兵,必然轻军速进,留下诸将断后,他的诸将虽猛,却不是您的对手,所以您追上去,必然大有斩获了。”

    张绣说:“您这真是料事如神啊!”

    当时,张绣第一次来追时,曹操被张绣、刘表的军队围追堵截着,回归许都的行程一日只能走上数里,曹操给许都的尚书令荀彧写信说:“可爱的贼们对我连追再堵,我们一天只能走上几里的路,几乎等于原地踏步。但是itdoesn’tmatter,只要等我们踏步踏到了安众,必破贼兵。”

    军队到了安众,落到了一片山地里。群山烂漫一片,只在狭窄的山谷底下有一条狭道,而主要隘口都被张、刘的军兵们堵住了。曹操登上山坡,月色引得他诗兴大发,当下作诗道:“十年一觉扬州的梦,最后醒在了一万里关山之外,谁晓得幸福后面的日子该怎样盘算呢?写到这里,而心中想的还有很长,留待未来的时候再说吧。”做完这首没有来由和出处的诗,曹操当即命令士兵在险要处凿地道,引兵全从地道遁跑。

    次日天明,清晨的太阳像一个吸尘器,把山间的夜色收拾殆尽,张绣刘表的人发现曹军不见了,赶紧下了险隘,全军去追。曹操早埋伏了奇兵,从山头向下夹攻,可怜的张绣军在山谷里,没有回旋和组织战斗的空间,只能拎着矛戟躲闪着挨揍,化为满沟的肉饼。

    曹操胜利全军回到许都,荀彧问:“明公信中讲得很飘逸,您怎么预料到安众必破贼兵呢?”

    曹操说:“兵法上讲了,归师莫遏。我的军队都盼着回家,张绣却逼得我们一天只走几里,大家急眼了。而且张绣刘表陷我于死地,据守安众险隘,我军必然困兽死斗,所以我算出在安众山地必然大胜贼军。”

    看来,曹操军的战斗力并不是远远超出张绣、刘表的,当时的游民们被募来打仗,或是部曲跟着主子将官(出身是豪杰地主如曹洪),只是图口饭吃,只有被逼到死地上,或者想家想老婆儿子想得红了眼,方才会卖命冲杀。

    而曹操善用奇兵,颇多如此。

    曹操回到许都,已经是秋天了,想想自己这半个年头在外面打,却毫无所获,区区张绣都打不下来,心中忧烦。而隐隐的更大的忧患还是北边冀州的袁绍。这次袁绍嚷嚷着要打曹操,曹操征张绣就半途而废了。

    曹操很烦,这一天就叫来自己司空府军祭酒、谋士郭嘉。这郭嘉以前曾经在袁绍那里工作,因为看不上袁绍就跳槽到曹操这里,时年才27岁,来了之后,就说道:“明公找我?”

    曹操说:“是啊,奉孝。袁本初拥冀州之众,并且他长子发展到了青州,女婿控制了并州,持有青并两州,地广兵强,这回嚷嚷着要打我,不知他会不会真打我?我也想跟他抗衡,可惜力不能敌,你说怎么办啊?”

    郭嘉笑笑说:“当年刘邦也是对项羽力不能敌啊,但是终于擒杀项羽。刘邦的智谋高啊。我对袁绍很了解,袁绍有十个必败,您有十个必胜,您是必胜客啊(这句没有)。我觉得您不必怕袁绍。而且他现在跟公孙瓒胶着战斗,有吞并幽州之心,他没有功夫南下干预您的。他说打您,只是吓唬您罢了。”

    曹操说:“你刚才说什么十败十胜,说来听听。”

    于是郭嘉就像说一组组对联似的说下去了:“袁绍礼仪繁琐,而明公您体任自然,这是一胜,个人气质不同;袁绍攻打中央所在,您捍卫天子,这是二胜;汉朝末期的政治失策在于宽,袁绍以宽济宽,所以不能控制住,而您一改宽纵的做法,改用猛烈的手段从而使上下知制(曹操后来有重豪强兼并之法,就是抑制打击显族豪强,控制地方官吏,削弱豪强,加强政府集权。曹操虽然在性格上任体自然,豁达地对待贤人,但理智上又对部将属僚严苛地督察,譬如把部将的老婆孩子扣为人质,又据说,曹操性严,他的司空府的掾属干不好工作,往往加以杖责,一个叫何夔的掾属,就随身携带着毒药,誓死也不要受辱,这样曹操才没敢打他),这是三胜;袁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所信任的都是自己的亲戚子弟,而您用人不疑,唯才所宜,不问远近,这是四胜;袁绍谋划很多,决策很少,处处落在机会后面,您差不多就干,决策得比谁都快,做了决策还可以调整,应变无穷,这是五胜;袁绍出身显贵,喜欢清誉,用的都是华而不实的人,您需要的则是能臣,而不是循规蹈矩之士,这是六胜;袁绍看见别人饥寒,抚恤之意形于颜色,但是看不见的,他就想不到了,这是妇人之仁(妇人只能哀矜眼前的苦人,而头发长见识短,想不到远处的苦人),您对于眼前的小事有时候会忘记,而对于四海大事,远方贤人,则想的周到,给他们送温暖,往往超过他们的期望,这是七胜;袁绍大臣互相扎针,争权夺利,您御下有方,谁向您胡说八道别人,您都不偏听偏信,这是八胜;袁绍不知道树榜样,他认为对和错的人,他都不把他们抬高或贬斥,以表明自己的是非价值观取向(建企业文化的办法,就是树榜样,把符合总经理赞同的企业文化价值观的人提拔起来,这样大家都慢慢认识和尊同某一种总经理推崇的价值观了),您对于您所肯定的人就待之以崇高礼遇,您所否定的人就正之以法,从而树立正反榜样而建立了您的企业文化,群臣也就都知道了在咱们这个群体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不会像袁绍的部将那样价值观不统一,互相掐架(建企业文化的办法就是树榜样、讲故事),这是九胜;袁绍打仗喜欢人多,凑出个虚势,但不知兵机,您以少克众,用兵出奇,部将都信任您,敌人怕死了您,这是十胜!”

    看得出来,郭嘉把打仗的技术只放在了最后一条,束下和治人才是致胜的重点。

    曹操笑说:“如奉孝所言,我有何德何能可以堪之!”我可当不起啊。其实,郭嘉讲的这些,未必是实打实地论述袁绍和缺点和曹操的优点,只是想趁机向总经理指明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该具备的素质技巧和摒弃的致败因素罢了。这大约是进谏的一种方式吧。曹操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说自己不足以堪之。但是曹操听听这些,大约也会有所受益吧。终曹操一生,未必全能做到上述十点,但是有郭嘉这些人总结出了这些宝贵的人主经验,并且提醒他,总之对他会不无裨益吧。

    郭嘉随后说:“如今具体来讲,袁绍和他更北面的公孙瓒,连年胶着对斗,您不必害怕他,您可以趁机东攻吕布,讨平吕布,您就减少一敌。否则的话,未来袁绍战败吞灭公孙瓒,挥师南下,吕布为之东援,您就深受其大害了。”

    “必胜客”曹操说:“这话一点儿没错!”

    于是,曹操等于也接受了荀攸的意见,不再急于南下打张绣,而是把目标向东,瞄准了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