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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许田射猎的真相

    祢衡本是山东的青州平原郡人,曾经避乱去过荆州,现在又被曹操送回荆州来了。刘表早就服气祢衡的才名,把他列为上宾对待,发个奏章政令什么的,最后必得祢衡润色才能完美地定稿。

    有一次刘表和驾下文人们一起抓耳挠腮写了篇奏章,穷尽才思,自以为得意。这时候主编祢衡来了,展开草稿扫了两眼,说:“这个东西放在厕所给人擦屁股还好,但是擦屁股前最好撕成块块。”说完就把纸撕个粉碎扔在地上。

    刘表又惊又骇,舌头翘着说不出话来。祢衡拿起笔,照着奏章想说的意思,铺纸援笔立就,须臾而成,刘表展开一看,写得长江大河,气势充沛,词藻飘逸绝尘,胜过原文三倍,刘表大悦,由此更加器重祢衡。

    祢衡作为回报,也不骂刘表了,而是处处盈口赞誉刘表。可是刘表身边的妒忌小人却进馋言说:“祢衡说您的仁义,简直超过了周文王(仁者无敌的),唯独您临事不能决断,早晚由此完蛋!”一句话正说到刘表的病根和痛处,从此疏远祢衡。

    祢衡一见被疏远了,于是老毛病又犯了,放言不惮,侮慢刘表。刘表背后被骂了,心中耻辱,就想:“我的部将江夏郡守黄祖是个急性子,我把祢衡送给黄祖罢了,看你如何自取死路。”

    于是祢衡又去荆州的江夏郡给黄祖当秘书,写起文章来非常得体,黄祖这个大老粗经常拉着他的手说:“祢秘书啊,你写的,正是我肚子里想说说不出来的!”

    黄祖的儿子黄射,更是喜欢祢衡,俩人经常一起出去玩,看见一个景点里有蔡邕从前所作的碑文,写得非常漂亮。回去以后,黄射说:“可惜没把它搬抄下来,现在很想再读读呢。”

    祢衡说:“我当时看了一遍,不幸就记住了,我现在就给你默写出来吧。”当场写出,事后一对照,一个字不差。

    有人在酒宴上献鹦鹉给黄射,祢衡把这笼子里的鹦鹉比喻成名利樊笼中的自己,当即写了一首大赋,文无加点,辞采甚丽,骈言排比,漂亮极了,比鹦鹉还鹦鹉。

    但是好日子实在太短暂了,到了祢衡二十六岁的时候,在船上陪着黄祖和宾客们喝酒,回答黄祖的话的时候,说了一句笑话,态度也有点傲慢,黄祖没明白,猜测是骂自己,于是觉得大丢面子,而且酒也喝多了,于是当场呵斥祢衡:“咄!竖子shutup!”

    祢衡端着酒碗,慢慢放下,熟视了好久黄祖,说道:“死公,你再敢呵斥一句?”

    黄祖大怒,叫人把祢衡拖出去揍一顿。祢衡一边挣扎,一边大骂。黄祖终于被骂急了,下令:“给我杀了这龟儿子!”

    黄祖的办公室主任一贯嫉妒祢衡,不但不替祢衡求情,反倒抓紧时间,不等黄祖变卦,当即就把祢衡杀了。黄射闻讯,光着脚跑来救人,已经晚了。

    黄祖事后气一消,也异常后悔,怎么把这旷世大才子单单因几句口角就杀了。自己是急性子啊,办公室主任比他更急(是有意的),终于害了他原本爱慕喜欢的大才子秘书。

    黄祖所能表达自己的哀情和悔意的,只有是把祢衡厚加棺敛,安葬在后人所说的武汉长江鹦鹉洲上。

    祢衡虽然吐词露骨,言讥过当,但是作为一个不惧强权的独立人格者,亦古今少有也!

    祢衡其实不是反对皇权,他还是要做官和帮着写奏章的,而且做的还蛮漂亮,他骂曹操的内容,没有记录,也未必是骂曹操专权。实际上,曹操这时候的地盘不大,官职也只是三公之一,只是握有军队罢了,又刚接来皇帝不久,还谈不上是在百官面前独断专行。他也许是反映了个体对社会大众的厌恶,精英与庸众的对敌。他还不是与一般的平民敌对,而是看不起那些士大夫们。这就是尼采说的“超人”与庸众“末人”对立吧。

    三十八岁的刘备跟着曹操呆在许都,心情有好有坏。好的是,他终于跟自己的两三个媳妇和一个儿子再次团聚了——媳妇孩子们被吕布的部将高顺、张辽掳去而今随着吕布的缢死而完璧归赵了,坏的是曹操并没有让刘备做徐州牧,而是派自己的心腹车胄驻守下邳当了徐州刺史。

    他是怕刘备出镇方州将来尾大不掉。

    大约为了安抚刘备吧,曹操就上表朝廷,加封刘备为左将军。并且,曹操平时对刘备礼遇甚厚,出则同车,坐则同席,以示格外的优遇。当时的统治阶级格外有洁癖,要单独坐自己的席子,别人不许上来,但是曹操让刘备跟自己坐一堆儿。

    刘备的两个弟弟——关羽、张飞也都被封了中郎将。这是比二千石的大官,关羽和张飞都佩戴上黑犀角做的官印,还有青绶,然后每月领到一百斛小米,合一千斗,即便张飞这样能吃的人,也饿不死了。

    张飞说:“几位,有时间到我家吃小米啊!”

    但是关羽却一直忐忑不安。原来,在攻打下邳城的时候,关羽曾经启告曹操说:“等明公打下下邳,我请求娶吕布手下的秦宜禄将军的老婆当我的媳妇。我现在还没有媳妇呢!”

    曹操说:“你不是有媳妇了吗?”

    关羽红着脸说:“有是有一个,但是她身体不好,一直不生孩子。秦宜禄的老婆屁股大,所以我想娶她。”大约是这个意思吧。

    曹操呵呵一笑:“好的。”

    到了侯成出降,曹军开始往城里冲的时候,关羽又跑过来了:“明公,秦宜禄的老婆的事我跟明公说过,您还记得吧。”

    曹操说:“没问题,她屁股大。”

    等冲到城门的时候,关羽又跑来了,说:“那说好了,我进城就娶他老婆啦,不要让诸将再抢了她去啦,诸将先抢了她也说好给我啊。”

    曹操说:“好,她给你!”

    说完,曹操一琢磨:“为什么反复跟我说啊,是不是她美艳异常啊?”于是就派人先去探看,结果回来一报告,说秦老婆长得窈窕轻柔、丰姿仙雅,屁股根本就不大。

    曹操贪色起意,就把秦老婆自己留下享用了。

    关羽三分气恼,七分不安:“曹操会不会怕我心生怨望,然后找机会把我收拾了呢?”于是长期害怕,处处提防着曹操。关羽的心是很细的。

    这一天,刘备陪着曹操在许都城外打猎,大家高兴地乱跑,猎物吓得跑得更快,人跟着猎物全跑散了(古代的大臣常劝君主不要出去打猎,就是怕这个)。关羽催马过来,对大哥刘备说:“大哥,趁着现在没人,找个暗处,咱们一起动手,把曹操逮住当野猪杀了!”

    刘备一惊,问:“为什么啊?不是有真的野猪吗?”

    关羽说:“不是,从前因为秦宜禄老婆的事,跟曹操结下了梁子,估计曹操对我心怀猜疑忌惮。与其等他收拾我,不如我先收拾了他!”

    刘备勒住马鞍,眨眨眼,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说:“我看不行,曹操是个英豪,杀了他,对天下人是个可惜的事。”

    关羽一看大哥不允,恨恨地骑着马乱跑了一圈,追着乱射了一群野猪,直到把自己搞的筋疲力尽,才控制住心中的怦怦乱跳。

    从此之后,关羽因为曾经有过谋杀曹操的念头,于是见到曹操总是心怯。总之,关羽对曹操心中常怀着恐惧,这也是后来他死活也不肯呆在曹操那里当汉寿亭侯的重要原因。

    刘备就在曹操这里过着快活而短暂的逸乐岁月,而他从前的大哥公孙瓒,这时候正在北方易京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