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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文丑死在谁的手中

    颜良败死,消息传来,袁绍全军震恐。袁绍把刘备找来:“你的旧将关羽,杀了我的河北名将。玄德公,你这,你这······”

    意思是,你欠我的越来越多了。

    刘备赶紧拱手说抱憾:“这事谁也不希望它发生啊。备自当为明公前驱,以报今日之憾。好在关羽这人素来忠义,我想他有以报曹操以后,不久就当归奔投我。您失了一个颜良,得了一个关羽,也算收之桑榆,聊可慰藉了。”

    袁绍心想,关羽若不肯从曹操,偏来从你,难道他却肯从我归我吗?总之我的颜良是没了。袁绍叹口气说:“好在我还有名将文丑,玄德公既然愿意为绍驱驰,就跟文丑打前锋吧。你可别把文丑也搞死啊。”

    刘备领命而去。于是袁绍动员全部兵马,以刘备、文丑为先锋,从黎阳全员过河,跟曹操决斗。沮授又赶紧跑来劝阻:“咱不能太冒险啊,派刘备、文丑一部分过河就可以啦。他们胜了的话,您再过河不迟。否则血本都压到河南边去,一旦有难,背阻黄河,这么多人就回不来啦。”

    袁绍说:“孤不亲自督战,谁会卖力气?赶紧过河吧。”

    沮授只好沮丧地过河,十万简选出来的河北精兵和一万骑士,来到黄河岸边,利用浮桥渡过河去。浮桥就是把很多木船用绳索连系起来,横浮在黄河上。过河以后,沮授站在河边,叹道:“主上非要孜孜以求他的大志(当皇上),下面的人都想贪功发大财,悠悠黄河,我们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渡回去啦。”

    当时天低河荡,夏风干干,这是一场不好收场的剧目,是一种无处安落的情绪。

    且说曹操见关公斩了颜良,心中又是钦佩又是哀凉,知道关羽终究快要走啦。曹操像个要失恋的人那样,觉得自己也不能有负于关羽,于是上表朝廷,计功赐爵关羽为汉寿亭侯,刻了侯印和绶带给他,又重加金帛赏赐。关羽收下,再拜叩谢,心想曹公的待人亦以极矣,但是我也终究不能改我的志守。

    二人默默都无甚话。

    这时候,急报传来,袁绍前锋刘备、文丑,已经过河压追下来了。曹操命令大军后缩,放弃白马,带着白马的老百姓和财物,往白马、延津以南方向后撤。这种后撤是有积极意义的,使袁绍远离自己的大后方,而自己靠近自己的补给地。曹操在延津以南筑营,这个营垒在一个山头长阪下。

    这一天,了望架上的哨兵抱着望远镜正在观察原野呢,忽然见旷野中冒出五六百匹敌骑,赶紧打电话通知曹操。曹操正在营外呢,和骑兵护押着从白马撤下来的财货辎重,在路边指挥催运呢。过了一会,哨兵的电话又来了:“敌骑已经稍稍增多,步兵则不计其数。”

    曹操说:“不要再汇报了,传令:军士下马,解鞍,放马,让马都出去吃草。”

    诸将恐惧,说道:“敌人来势凶猛,我们不如不要这些辎重了,赶紧骑上马,退回大营里边去吧。咱一共才五六百骑兵啊。”

    这时,五月夏天的风吹过马耳,马们傻乎乎的一点都不知道恐惧。它们在草地里乱走,随随便便地就光着身子吃着古代的野草。

    荀攸对诸将说:“你们不要犯傻啊,连我这个很傻的人都看出来了,曹公正是拿这些马和辎重,作为诱敌之饵料啊。我弥脱佛,我不应该说出来啊。但你们也不要再说啦。”

    这时候,文丑与刘备的五六千骑兵前后都到了,按照史书的顺序,派遣的时候,是刘备、文丑为先锋,但是快开打时候,是文丑与刘备的五六千骑兵前后都到了,那就是刘备藏了个心眼,尽量磨蹭着走在后面,让那个傻傻的文丑在前面疯跑——他实在是不想跟曹操本人对当啊。诸将赶紧请示:“曹公,咱们可以上马了吗?马都吃饱啦,多吃青草会拉稀的。”

    曹操说:“不可以。”

    “啊?”再不上马,以后就不用上马了。大家都急得额头冒了汗。

    这时候,骑兵已越来越多,几乎全到了,五六千骑。曹操只有五百骑,而且还都在光着吃草。

    河北军望见路上的辎重,还有敌人散放着的光马,心说这些东西白要被我们得了,这是一路没有武装保护的辎重啊。于是纷纷开始抢辎重。河北军越抢越开心,纷纷跳下马来,去拉车抢被子和锅碗瓢盆。河北军遂告懈怠,连他们丢下的马儿都嬉皮笑脸地开始找草吃,也没兴趣打仗了——它们以为今天的演出就到这儿了:“已经把主人送到这儿来了,主人下去搬东西了,够了!”

    曹操则开始传令:“上马!直插!”

    曹家军校纷纷铺鞍上马,挥着兵器纵马开冲,猛陷河北军阵列。河北军哪有阵列啊,被杀得抱着马脖子和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往后面扔锅扔碗,迟滞敌人的追击。马这种动物有一种遗传天性,有一两匹跑,一大群就会跟着跑——这是原始时期躲避狮子时养成的习惯。(当狮子来了时,马儿就会群起逃跑,它不需要比狮子跑得快,它只需要比同伴跑得快就行了,于是马儿养成了互相赛的天生基因,赛跑落在后面的,会有一种不安全感。在战场上,很多马儿不是死于对方的箭雨,而是活活因赛跑而累死的。)

    河北军的那五六千骑兵,像见了诈尸者一样被后面六百骑兵追赶,六百追六千,这也是军事史上一大奇观了。但是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猛跑了一圈子,就会停下,驻足观看形势,看看狮子是不是已经捕到同伴了,不再追了。于是五六千骑兵腾起烟雾,不一会又圈住停下了,站定了回对追击的六百曹操骑兵。这时候,曹操就要吃亏了。可惜的是,文丑骑兵们却没了自己的领导,文丑已经不见了,不能组织对抗了。

    文丑哪儿去了,文丑这时候正被一群曹家诸将给围起来了。曹家军将不外乎张辽、徐晃、关羽、曹仁、夏侯渊等人。曹人越围越多,文丑困在核心,当即跃马奋杀。

    文丑这人,力能撕虎,他施展武功绝学,把长槊东西乱戳,噗哧一声,自己的马被敌将给戳趴下了。文丑刚要抬头,咔嚓一声,脑袋却没抬起来,扑腾被砍掉地上了。

    曹家军校用竹竿挑着文丑的脑袋猛冲河北骑兵,河北骑兵一看主将的脑袋,登时好像被烧了的马蜂窝,星散四逃。曹军步骑兵一路追杀,直杀到红日西平,大破河北军。

    曹操收拢队伍,亦不深追赶,而是进一步南缩,从延津南还军回驻官渡(在今中牟县一带),这里距离许都只有九十公里。

    刘备败归,跑到阳武,见到刚刚过河驻军于此的袁绍,回报败况。袁绍气坏了:“好啊,我的名将文丑也被你搞死了,你这个常败将军可真是个丧门星啊!”

    刘备辩解:“曹操善于用奇,文丑将军不熟悉他们的打法,所以上当死掉了,以后我们知道了,不败了。”

    袁绍说:“你是第一先锋官,文丑是第二,他死了,你就一点儿没有责任吗?你是熟悉曹操的,你不会告诉他吗!”

    刘备谢罪说:“卑职无能,卑职未能尽责,请明公责罚。”

    郭嘉前面说过,袁绍对待属下失之于宽。所谓外宽内忌,但大面上主要是宽。曹操也说袁绍对冀州显族豪强士大夫一向不肯下重手。袁绍这里咆哮了一会儿,也没办法,文丑死了无法复活,就让刘备退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