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郭嘉的以退为进为什么管用

    “等我死后，也要和西门豹祠堂挨着埋下去。”

    曹操一路追赶着黎阳城下野斗失败的袁尚、袁谭二人的军队到了邺城以后，站在城南夏天的漳河上，望着西门豹的祠堂说。

    漳河可不是条简单的河，它横贯而行，把河北、河南划开，成为两省分界，北面是河北省。冀州的州治邺城，就在漳河北岸，是袁绍及其儿子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本营。

    漳河水暴躁，是古来有名的，因为这里的“河伯”，性生活得不到满足，所以要泛滥，需要每年寄一个漂亮大姑娘给他，也就是西门豹治邺时所制止的那个陋习，把选美比赛的评委大巫妪给扔水里去了。西门豹性格很急所以用一个熟软牛皮做腰带提醒自己，曹操很崇敬这个铁手腕的法家人物

    这时候的曹操离死还远，时方四十八岁（如果未来人能活150岁，曹操现在才是半熟少年），命人举起镰刀，把邺城外可爱的夏天的可爱的麦子，全给抢着收割了。“每攻占一地，要就地掠取，充实粮草供给，这才有助于进一步的胜利。”这是孙膑兵法上说的，曹操喜欢研究兵法，自然也知道。

    袁尚说：“够时间了，曹寇师老已疲，深入我境，正是当年我爸爸攻打官渡时候的再版了，现在咱们可以出兵了。”

    于是大军从邺城杀出，把曹操杀得抱着兵书草稿，狼奔鼠蹿地逃回漳河以南。曹操要收兵再战。司空府军祭酒（曹操是司空，自己开府）郭嘉说：“不要再打了。袁绍喜欢自己的俩儿子，也搞不清该立哪个。郭图、辛评、审配这帮人，更分帮拉派，加重了俩儿子间的矛盾。如果我们急攻，俩人必然相结，如果我们缓攻，俩人就后生争心。不如我们做出向南征刘表的样子，俩人必然生变互相掐，您就可以随后击之，一举北方可定！”

    郭嘉从前曾经侍奉袁绍，了解那边的底细，所以每次出的主意都切中要害。另外郭嘉出的主意都是比较阴毒的，譬如这个，难怪他最后短寿。

    曹操闻言称善，于是南撤回了许都，把一些军队摆在许都以南七十公里的西平驻着，嚷嚷着打刘表，但是也并不真去打。

    袁尚得胜回城，城外驻扎的袁谭说：“大将军啊，我的铠甲都旧了，你得给我升级武装啊。前次就是因为铠甲不好，在黎阳被曹操所败。现在曹操败退南遁，我们赶紧追上去，追到黄河，趁他半渡而击之，必令曹军大溃，此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袁尚和审配一合计，想换装备？你们八路军本来就是干干扒路的事就可以了，有个铲子就行了，要什么升级武装，想趁着共御外侮的时机就自我壮大啊，回复他，要新的铠甲没有，赶紧让他回青州自力更生去吧。

    袁谭闻讯，咬牙切齿，我帮你守了冀州，你总得给一点好处吧。旁边他的心腹，曾经在官渡之战时列名为都督的颍川人郭图，还有辛评（也是颍川人，都是袁谭下面河南帮的）赶紧挑拨说：“将军，您从前本来是继承人的，都是审正南在先君面前反复构陷，才使得主公看你不顺眼，把你过继给您大伯了的。这事地球人都知道，审配是罪魁祸首。”

    郭图、辛评素来跟审配争权，是河南人和河北本土人之间的利益名位之争，这里便挑拨袁谭向审配开炮了。袁谭被装满了火药，经郭图、辛评一点，腾地就爆炸了。他哆嗦了好一分钟，气得好像一壶烧开了的水，抬起头吐着泡说：“传我命令，所有汉胡军队，猛攻邺城，攻破邺城之后，听凭瓜分，至于我的老妈（刘氏），虽然是我的妈，只要胳膊腿儿完整就行，其他都不用管，尽管抢和杀！”

    袁谭的“八路军”当即在邺城外郭门举着铲子和炸药包猛攻，袁尚挥领正规军出来应战，把袁谭打得扔了铲子，往东逃向自己的青州，半路上又被袁尚击败了一次，直杀得袁谭军僵尸流血，不可胜计。袁谭也在半路上报复冀州老百姓，屠城杀吏，放兵抄掠，直杀得尸交盈野，连老百姓的衣服也抢，满野外都是光着屁股的老百姓。

    袁谭逃跑前的时候还很义气，喊郭图、辛评一起跑（这俩都是河南帮的），郭图带着自己城里的家属，一起跟着跑了。辛评却耳朵短，或者是腿短，自己和家属都没跑出来，全被袁尚和审配给抓住了，扔进监狱里去。辛评的弟弟辛毗注意这个人，是个硬脾气的，后来曾经举着节帮着司马懿对抗诸葛亮），耳朵比较长，腿也长，跟着袁谭一起跑了。

    袁谭逃到自己的青州平原国（刘备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青州副州长王修（青州北海国人）赶紧跑来增援他，其它青州郡县则干脆多趁机反叛了。袁谭说：“现在举州背叛，难道是我品德不够好吗？王别驾，现在我怎么才能打败我弟弟？”

    王修说：“兄弟呀，是左手右手，就好比谁要去跟人打架，却先把自己的一条手断了，说：Iamgoingtowinabsolutely!您觉得这有可能吗？你们兄弟不相亲而相打，天下谁还能亲你啊？所以郡县都叛啦。肯定是一些谗佞之人，想趁着你们相打，而在中间发财，请您用屈臣氏店可以买到的耳塞（现在我全靠这个了）把耳朵堵上，不要听他们的谗话啊！最好您能把这样的佞臣杀他们几个（郭图什么的），然后你们兄弟重新相亲结好，以御四方，可以横行天下。”

    袁谭气坏了，你这是出主意吗？但是知道王修这人是忠诚，也不加责怪。继续嚷嚷着要跟袁老三打。

    这时候，袁尚乘胜东来围攻平原。袁尚围城军的高级铠甲，耀日发光。袁谭的残兵折腾了半天，逐渐失去了自主，被困在死神的翅膀里面。

    袁谭站在城上正在发愁，这时候，审配从城外发来招降书了。审配虽然是个烈夫，但是文笔也不逊：

    “古人云，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便于行，所以请你忍住愤怒听听我这傻话。《春秋》这本书的主要意思，就是国君要为祖宗社稷死，臣子要为国君死。所以社稷最大，一旦要有败乱国家社稷的，不管弟兄亲戚，都要一样用刑律对待他。所以，周公为了社稷，把自己的三哥杀了，季友为了国家，把自己四弟用敌敌畏灌死了。为什么，大义比亲情还重要。卫太子蒯聩叛逃了卫国，再回来的时候，他儿子带兵抗拒他，把他打跑了，《春秋》美之。父子之间犹可如此，何况兄弟呢（意思是，我们弟弟袁尚前面打了你，是为了社稷，所以是合理的，你不要气）？

    “从前，先君（指袁绍，当时的州郡长官跟属僚以君臣相称，是东汉的特点）把您废黜了过继给大伯，上告祖宗，下书于国家档案，先君管你叫侄子，你管先君叫叔叔，海内远近，谁不知道？先君谢世之日，我将军袁尚住草棚子，将军您住白泥屋子，出入之分，更加分明。随后，护军逢纪，画蛇添足，曲辞谄媚，挑拨亲情，把您气得赫然大怒，诛了他的脑袋。我将军闻之，也立刻把他按您的意思，通报开除，附加重刑。于是，您兄弟二人骨肉之间无有丝发之嫌，于是在黎阳战场，我将军全部派出强大的胡兵，简命名将，选择战士，倾空仓库的财物，用尽国仓的粮食，以供奉给您，您要什么我们没给？为什么这么做呢？推忠臣赤子之心，共御曹操，唇齿之间，互相帮助，谈不上谁恩赐了谁。正在形势大好，可是，凶恶谗佞之人（指郭图、辛评），妄造无端，奸利引诱，使得将军你幡然改变主意，听豺狼之谋，不顾纲纪顺逆之节，想取替冀州的主人，求做先君的接班人。于是您发兵抄略郡县，屠城杀吏，老百姓被断肢截体，死了的冤魂都跑在阎王殿里还在觉得疼，活着的伤者在荆棘丛中使劲叫唤。另外您还打算把邺城攻破了，财物妇女，分赐胡人，瓜分方案都给定好了。您的老妈，你对将士们说：孤虽然有老母，只要胳膊腿完整就行！你们随便攻城。我们闻听此言，莫不惊愕，既而痛心挥泪，把太夫人（刘氏）也气得在大堂里来回蹦高。三军战士都被您的劣行悖言气坏了，我将军没有办法，所以在馆陶去跟您开战。其实并不是想打，而是想向您请罪，但是您并不肯宽赦，还是要打，结果把我们打得抱头逃窜（因为打的过程中，我们军中的屠各匈奴人叛变了）。我们一路在前面跑，心想您一定会稍稍垂念亲亲之仁（鲁国和儒家最讲这个，就是照顾亲戚），缓追我们一点儿，结果您使劲追，被我们的被追急了的战士一掉头，把您结果杀了个大败。这实非人力，乃天意也（是老天都看着你没理，所以给你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