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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诸将反对打乌丸

    袁谭的脑袋被挂了起来。曹操下令:“谁敢到旗下面去哭,杀身并且戮及妻子!”

    结果,青州副州长王修,从外面押着粮草跑来了,一看,主公的脑袋被挂到高处去了,当即带着嗓门大的几个人,一起跑到袁谭的人头下面哀哭:“主公~~主公!!你死得好惨啊!”哭声哀动三军。旁边的军正过来了,说:“这位人,你跟我到曹公那边来一趟。”

    王修抹着眼泪到了曹操的帐中。

    曹操说:“王别驾,我从前数听孔北海称道你名,又听说你规劝袁绍二子不要相争,可惜无异于明珠投暗。今日我有军令,奈何你还要违反?”

    王修说:“我深受袁氏之恩,哭都不足以报之,我之所愿,就是能够收敛了袁谭的尸首,然后就戮于您的有司,别无所恨了。”

    曹操说:“真义士也!可惜您这位义士,用非其主,以后还是与孤相从游吧。”于是听凭王修去给袁谭收尸。王修把袁谭的脑袋和身体,用创可贴连起来,草草安葬,大约觉得这样也报了袁氏了,随后也就投了曹操,继续帮着押粮运草。

    曹操和众将文武随后进了南皮城,开始计点城中府库和官僚家产,后者都是他们籍没的对象,前者则是接收的对象,一帮人高兴得像揭开了锅盖急急地等着拿里边的红薯。袁绍、袁谭素来政宽,所以下面的文臣武将们都是捞钱捞得肥肥的,譬如审配等人的家产,被曹操籍没了的都以万数。可是,跑到王修家里一看,谷子不满十斛(只有0.2立方米),书倒是有数百卷。曹操看罢,叹息到:“士的名声不是妄来的啊!”于是礼辟王修为司空府的府掾。这不是一个好的工作,因为经常挨打,曹操对自己司空府里的工作人员非常严厉。(郭嘉现在是司空府的军祭酒。)

    袁谭和袁尚的继承权之争,一直分不出胜负,最终随着袁谭的死灭,才在时间的风的劝解下安息了。

    袁熙虽然比袁尚大,是袁尚的二哥,但大约是妾生的,所以没有搀合着争继承权的份儿。当时家族内是“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就是妈的地位决定儿子的地位,而不是儿子的智商决定地位,这样可以避免内讧。而妈的地位又是由娘家的高贵度决定的,而不是进门的先后。袁熙的妈大约只漂亮,但没有袁绍后妻刘氏宗族的势力地位,所以就是妾了。作为妾生的儿子,据我的体会(当然我不是),假想体会,是比较有自卑心的。

    所以袁熙前面看着大哥和三弟互相打,他没有参与,也没有去调解,而是坐在城头上看风景,充满了退让和混日子的感觉。本来打算坐上城上看风景,却发现自己也成了风景里的人了——他的部将焦触、张南受了曹操的拉拢,率起大军进攻他和数月前逃奔到这里的袁尚。结果袁熙、袁尚被从城头打跑,投奔辽西郡的乌丸去了。

    乌丸人与塞外更凶猛的鲜卑不同,他们投降了汉朝,内居在幽州的右北平郡(北京东面的玉田、遵化一带)、辽西郡(唐山到秦皇岛)、辽东属国(出山海关后的辽宁西部锦州地区)等郡,自西向东,号称三郡乌丸,其首领素来被袁绍拜封拉拢还赠闺女,帮着袁绍对付公孙瓒,为袁绍提供乌丸突骑。他们的骑兵善于射箭,专门朝人脸上射——那里没有甲胄保护。三郡乌丸大人把袁尚、袁熙收下,时刻准备反攻。

    在州治蓟城(北京)城里,焦触、张南赶走了二袁,这时候就搞了个鸡尾酒会,把下面各郡县的长官都叫来,陈兵数万,杀白马为盟,把牛血抹在嘴唇上,说:“曹操已拜我为幽州刺史,从此我们投奔曹公,长享富贵,各以次歃血,违令者斩!”

    众长官们战战兢兢,都把鸡尾酒的血嘬了一口,一句二话也不敢说。轮到副州长韩衍了,韩衍是个素食主义者,不肯喝酒,抗声说道:“我不喝酒,也不歃血,我受袁公父子厚恩,如今袁家或破或亡,我作为臣子,智商不高,不能拯救之,勇气不强,不能为其徇死,我在义的这方面已经不合格了。你们又再让我北面事奉曹操,我死也不能!”

    旁边的众长官诸将一听都大惊失色,韩副州长这是把脑袋往刀头上撞啊。

    焦触熟视了一下韩副州长,脸上的肌肉突然一松,说:“今天是你的luckyday,我不能杀你。我们欲兴大事,就得立起大义(不把大义的价值观树立起来,大事就干不成,这个焦触还是很有脑筋的),我们的大事成功与否,不在乎多了韩副州长或者少了韩副州长一人。可以成全韩副州长忠于袁氏的本志,不杀他,以鼓励那些忠诚事君的人!”

    于是,给韩衍预备了个小车,让他坐着退席回老家去了,以成全他的本志。曹操后来闻之,敬佩韩衍的为人和气节,屡征不至,终于卒于老家。

    韩衍未能为袁氏殉死,但也不投降曹操,其义甚至比王修之人,还要高啊。明末清初的士大夫,大约会想起他吧。

    幽州刺史焦触通过这个场面,算是给下属郡县开了效忠会了。但是结果并不理想,涿郡固安县官吏赵犊、霍奴还是忠于袁氏,很快起兵杀来,竟然将焦触攻杀。立了半天大义,却是鼓励袁氏旧臣给主子报仇。

    趁这机会,袁尚、袁熙骑着自己的战马,两侧身后由三郡乌丸兵马保护着,骑兵队伍像一只含着珠子的长蛇,顺着潮白河蜿蜒向西而来,抵达渔阳郡纩平(北京密云),猛攻这里的一部降曹军队。

    这时候已是205年秋天八月,曹操赶紧整兵北上,去给纩平解围,和乌丸兵展开决战,将乌丸与袁尚、袁熙击打出塞,穿右北平郡、辽西郡一直向西跑了三百公里,跑出了山海关,退守至辽东属国的治城柳城(辽宁锦州朝阳市,沈阳西)。三郡乌丸所辖有的三个郡中的两个,一下子都败丧掉了。

    这时候,袁绍的外甥并州刺史高干自降了曹操以来,如今见曹操大军在北方跟乌丸人缠斗,于是立刻宣布叛曹,出兵守住邺城以东的太行山的要塞壶关口,通电全国,全部山西独立。曹操大将乐进、李典从邺城出来,东进攻击壶关口。但是曹军一贯在平原作战了,山地打仗的经验第一次,李典吊着钢丝绳,在壶关口的城下耍了半天回旋踢,结果还是被人一通乱砸,根本攻不进去。

    第二年,206年春天一月,曹操从幽州回来了,亲自加兵围攻壶关口,曹操用了无数的钢丝绳,在壶关口下乱踢了三个月。高干赶紧留下别将守关,自己向西往河东郡的呼厨泉单于那里跑,向这个匈奴人求救兵。结果呼厨泉喊:“窝们不使偷降槽槽了马,窝不能栽跟着尼造烦辽!”

    匈奴人不救,高干要哭了。曹操架起可登浮云的云梯,终于破关而入。高干向南逃去,欲投奔刘表,半路被上洛县都尉王琰捕斩。

    曹操第二年春天返回邺城,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这些人从此算是得了正果,有了一块食邑,相当于不再是打工的职员,而是持股的股东了。自然积极性倍增。其中荀彧此前已被封为万岁亭侯,此时增邑一千户至总计两千户,荀攸两年前被封为陵树亭侯,增邑四百户至总七百户,刚才斩高干的王琰也咬在尾巴上被封为了侯(不过他的老婆很不高兴,当即就在bedroom里哭,认为老公富贵了当取妾取代自己了),其余文臣武将各以次受封。

    不过,曹操的豪臣武将也都在曹操的要求下,纷纷把家属、子弟、徒属送到邺城居住,一方面是增加邺城的人气,一方面是当作人质向曹操表示自己忠诚不二。曹操素来仁力并举,这是他和袁绍的不同。

    然后曹操说:“我欲再举兵马,杀出塞外,直捣柳城,把袁尚、袁熙和乌丸单于蹋顿,全部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了!”

    诸将纷纷不愿意去,说:“您别忘了物极必反啊。从前,智伯自大好胜还不够,偏要并吞赵魏韩,结果自己完蛋了。所谓弦紧则断,水满则溢,物状则老,过刚则折(这种句子在中国可多了,算是国粹,此外激流勇退,持盈保泰,等等,出头的椽子先烂,枪打出头鸟之类,总之,这都是道家持盈保泰的意思)。如果您一北上远出塞外,刘备必说刘表北上袭许,到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您前不能成功,后退则劳师,被乌丸追击,也许幽州就不复属于汉室了,后悔都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