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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杀(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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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平凡发动了车,离开医院,又开回到局里。

    汪槿妍问:“你不是说要去老窑沟煤矿去吗?”

    “还有些事要做。”江平凡问,“上次,在老窑沟煤矿那个死者衣服里掉出的纸团,上一份残缺的出煤记录表和出勤表,我让你收好,还在吧?”

    “在,我把它放在队部档案柜里了。”

    “好,你去取出来,我去穿一件衣服。”

    汪槿妍笑道:“大热天的,这身警服已够笨重的了,还要穿什么衣服。”

    “胃寒,怕风,再穿一件背心。”

    “怎么没有听说你胃寒?”

    “最近才发现,别追根问底了,快去取来。”

    说着,他跑去自己的办公室穿衣服,汪槿妍跑上二楼拿那张纸。

    他们又回到车上时,汪槿妍将那团揉绉又展开的纸递给江平凡,江平凡说:“你先拿着,我们去蒋静丽家,那里还有一位寻亲的女人。”

    ******

    他们到了蒋静丽家,蒋静丽正要出门上班,见他们到来,高兴地对江平凡叫道:“来晚了,好吃的吃光了。”

    汪槿妍莫名其妙看着她,蒋静丽抿着嘴笑。

    江平凡说:“那个贵州来的姑娘在吗?”

    “在啊,就是里边。”

    “走,进去,就说她的老乡来看她了。”

    蒋静丽的父母热情迎接他们进屋。那个贵州女孩赵琴妹也出来迎接。

    赵琴妹与杨淑媛互相询问地址,知道都是来寻找亲人的,老乡相见,眼泪汪汪,相拥而泣。

    江平凡问赵琴妹:“你爸是否身材矮小,略胖,有点谢顶?”

    赵琴妹说:“我爸身材不算大,但不胖,也不谢顶。怎么啦,找到人了?”

    “还没有找到,”江平凡道,“你要有思想准备,情况不是十分乐观。”

    “早有准备了,”赵琴妹也说,“我爸是凶多吉少,要不然,我不会有那些不堪遭遇。”

    “槿妍,你把那个废纸拿过来,看上面有没有她们认得的名字。”

    汪槿妍就拿出那团抚平的废纸,铺在茶几上。她们几个都俯过来观看。

    那是两张残缺的纸,一张是表头上写着“出煤报表”字样的表格,上有“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分组及一些数字,没有名字;第二张能看得出是一张出勤记录表,可惜很少一部块,上面只能看出有五个人的名字,是王秃子、于相益、高厚桥、陈三仔和赵老八。两个女人看了,都摇头说不认得。

    杨淑媛拿过纸片,又认真仔细地搜寻了一遍,想从中找出林连仔的名字,但还是失望了,名单上只有那五个人的名字。

    江平凡对赵琴妹说:“我们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爸他们在过的痕迹,怎么样?”

    赵琴妹说:“我听你的。”

    蒋静丽一听又要外出,很是兴奋道:“我也去吧?”

    “这可是凶险勾当,昨天已经经历一次了,还去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看我昨天怕过吗?”

    “可是,为什么老是安排你在家看门呢?”江平凡笑问。

    “新手吧!郭队不知怎么想的,我已经在职差不多一年了。”

    “好吧,再跟我们走,正好可以照顾一下她们,”江平凡说,“你给郭队报告一下,就说咱们出外勤了。”

    蒋静丽立即拿出手机,拨通郭志兴电话。她轻快的声音向郭志兴报告:“郭队,蒋静丽向你报告,我和汪槿妍还有江平凡,正在外出执勤,请你指示!”

    “没个正经,”郭志兴在手机里道,“我和局长正谈你的事呢。”

    “我的事?什么事?”

    “我向孙局汇报了昨天发生的事,局长说,你的车,除去保险陪付,局里会按车的估价赔给你,你放心好了,不要耍小心眼了!”

    “郭队,谁耍小心眼了,我又不是说车的事。”

    “那你要说谁的事?你们在哪?你说你们要到哪去?”

    蒋静丽正要开口,江平凡说:“把手机拿来,我和郭队说吧。”

    他拿过手机:“郭队,是我,平凡。你在哪呢?”

    “小江,我在局长这里,汇报呢。你们在哪,到哪去?”

    “郭队,昨天不是告诉过你吗,有两个贵州来的找亲人的女同志,我们准备带她们去一趟老窑沟煤矿,槿妍和静丽也去。”

    “老窑沟?那里煤矿不是换人了吗?那个死人也早拉回城里冷藏了,你们还去那里干什么?”

    “呵,”江平凡笑道,“煤矿后边山上还有工人住的宿舍,上次我们去,没有顾得上查看,很是遗憾。我还是想去看看,到周围看看,也到山上看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好吧,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好咧!”

    于是,载着一男四女的猎豹车,朝前城外向北方向的煤矿密集区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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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到城街上时,汪槿妍下车去买了些饮用水,拿回来放在车上。

    开出城外,江平凡对两位女同事道:“到了地点,你们好好跟着她俩,要小心周围。”

    汪槿妍道:“你是说,我们还会有危险吗?”

    江平凡说:“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我们在人家的眼皮底下,我们的一举一动,人家都知道,不得不防。”

    “昨晚,够惊险的了!”蒋静丽说。

    “今天,恐怕不比昨晚更好。”

    “是吗,你别吓唬人!”

    “不是吓唬,是真的,要有所准备。”

    “是!”

    杨淑媛小心问道:“你们是说那些坏人吗?”

    “是的,他们是一些丧心病狂的恶魔,我们随时都在跟他们战斗。”

    “好吧,我也跟你们一起战斗!”杨淑媛坚定道。

    江平凡道:“谢谢你,杨姐,但是,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杨淑媛道:“有事也不怕,你们是好人。”

    ******

    江平凡开车出了县城,大约行驶了两个钟头,又钻进一条大沟里。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汪槿妍感叹道:“又一次来了老窑沟!”

    蒋静丽新奇道:“这就是那个老窑沟煤矿?”

    “是呀,这就老窑沟,”江平凡说,“沟里有个小煤矿,被一个姓胡的浙江老板买走了,一个无头的死尸死在这个煤矿的房子里,原来的矿主王贵明死在城里他家新房里。怎么样,记得这些离奇古怪的故事吧。”

    汪槿妍说:“是离奇,但不是故事,只是觉得这是个令人恐惧的地方。”

    江平凡说:“但愿我们能找到哪怕一小点线索。”

    汪槿妍说:“能说说道理吗?”

    “杨姐的丈夫与琴妹的父亲,与这个煤矿可能有关系。你们想想,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凭空就从人间蒸发不见了,而这个煤矿不多时出了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还不清楚,但我觉得这个煤矿的黑幕不简单,这就是我们要来这儿的原因。”

    不一会,就来到那个小煤矿。他们把车开进煤矿的场子里停下,才十几天功夫,这里已经大变样了,七八个工人正在场子里忙碌。煤场朝阳正面山坡上那个独特的小院的房子,也就是发现死了人的那座房子,已经被拆掉了,工人们正在原地址上造新房子。

    煤场这边的房子也整理一新,听见车声,房子里出来那一胖一瘦两个人,仍旧是那姓胡的叔侄两个,后面跟着那个驼子。

    胡老板见是公安局的人,不由又是一楞。

    江平凡上前招呼道:“胡老板好,我们又见面了。”

    “啊,是公安局同志呀,找我们有事吗?”

    “不,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的煤矿什么时候开张,到时我们来给你捧场好吗?”

    “那感情好啊,就怕请你们不来。你看,这不是工人正在清理场子吗,估计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出煤了。”

    “为什么还要用半个月?”

    “唉,你不知道,这个好像煤矿出过事,坑下还得好好清理。”

    “好像?什么意思?”

    “是呀,我买这煤矿的时候,请人考察过,煤层不错,所以我出大价钱买了它。这些天我下坑里看过了,坑下很不好,有些地方坍塌了,我觉得是出过事,我猜想是瓦斯爆炸过,所以他们卖给我了。”

    “那还能赚钱吗?”

    “煤层不错,至于赚钱,一是看经营,二还得看政策。”

    “你的工人们在什么地方住,我们能去看看吗?”

    “现在这几个工人就和我们住这边的房子里。至于下井工人,我正在联系着,还没来呢。工人宿舍,我也正在盖呢。”

    “我是说,这矿上原来工人住的地方。”

    “啊,从这边梁上翻过去,走三四百米,山坡上有好几个窑洞,还有一溜十多间房子,那是原来工人们住的地方。那里离坑口有点远,我不打算要那个地方了,就在我们这边盖新的。”胡老板说,“这不,你们站到这儿,就能望见。”

    “那好,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自已去看看。也不知车能不能过去?”

    那个看门的驼子马上说:“可以过去,但得绕远。从你们来的路上,有个岔道,顺岔道往里车能进去,但要上工棚那边,还得走一段坡。”

    “好的,多谢了!”

    江平凡把车开出来,他已经知道了工棚所在的位置,所以,车开出煤场一小段就见有条岔道,江平凡就把车开上岔道。这条岔道很不好走,也是一条比较深的沟,两边是山坡。从山坡往上,便通往龙岩山主峰。龙岩山上,有多处密林,还有到处是浓密的灌木和高大的荆棘丛。这里常年有野猪、野鸡、野兔和狍子等动物出没,经常有人持猎枪上龙岩山偷猎。

    又走了大约一公里的样子,忽见前面山坡上一片较开阔的场地,是人工修整出来的,场地上盖着一溜十来间房子,房子后边的土崖上开着四五孔土窑洞。

    “到了,就是这儿。”江平凡说着把车停在沟里。

    他们五人下了车,走上山坡,到了那院子里。这里一片狼籍,房子和窑洞的门窗都没有了,屋子里空空的,地上到处是垃圾,有破烂的头盔,烂草垫,染成油黑色的破工作服,还有成堆的废食品塑料袋和方便面的袋子。

    显然这里曾经住过人,住过像猪狗一样的人,而且他们不知什么原因在一瞬间又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土崖上五六间空窟窿和一溜快要倒塌的房子。

    “看看,有什么感想?”江平凡两位同事道。

    “不是人住的地方。”汪槿妍说。

    “可这就是人住过的地方,你们看,他们匆匆离开了,当然,之后,还有人来过。”

    “也许,周围过路的村民们来顺手将有点用处的东西拿走了,要么就是收捡破烂的人来过。”

    “杨姐,琴妹,你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你们熟悉的东西。”

    杨淑媛和赵琴妹两人快步走到这些房子里,她们快速地捕捉着进入眼帘的每个细小的信息。

    大约有半个钟头之后,赵琴妹垂头丧气地走出来,她显然没有找到有关父亲的信息。

    但是,杨淑媛就不一样了,她喘着粗气,在一个个房子来回奔跑着,她想找到她的丈夫的哪怕是一丝丝的影子,她似乎已经闻到了丈夫的气味,但是她捕捉不到,她的眼里流露出绝望的光。

    汪槿妍和蒋静丽看着这个身体细小的外地女人在工棚里跑来跑去,不由的一阵心酸。她们帮不上她什么忙,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祝愿她能从这些垃圾里找到一丝希望。

    后来,她就在一堆又破又黑的衣服里寻找。赵琴妹看见了,也又返回去寻找,但信心明显不足。

    江平凡拉了一把汪槿妍和蒋静丽说:“让她们自己找吧!我们到前面去。”

    他们从这个所谓工人宿舍的院子里出来,院子的门口,有一条明显的小路斜向上通向山梁。他们俩就顺着小路往上走。

    汪槿妍说:“这是工人们去坑口上班时走的近道。”

    江平凡点头道:“是!从我们开车的来路到坑口要绕很远。从这条山路翻过去,就到了煤场那边了,也就十来分钟。”说着,他掏出手机拨打几下,“是没有信号。”他说。

    汪槿妍也掏出她的手机,她把手机举过头顶,向好几个方向摇了摇,她也摇摇头说:“是没有信号。”

    他们继续沿着小路往上爬,很快,他们便爬上这面山坡的山顶,往下看,他们刚才到过的煤场和那个小煤矿的全貌就展现在他们面前了。

    江平凡说:“从这儿以煤场坑口很近的,我们的车转了一个圈。”

    汪槿妍手里还拿着手机,她说:“这里有信号了!”

    江平凡说:“你打一个!”

    汪槿妍就拨郭志兴的手机,一下子就拨通了。

    “喂,郭队,是我!”

    “是小汪啊,你们在哪里?”郭志兴在手机里问。

    “我们进山了,让江平凡跟你讲吧!”

    汪槿妍把手机递给江平凡。

    江平凡说:“是我,我们又到了老窑沟了,就在山上。你在哪呢?”

    郭志兴说:“还在局里,和局长汇报情况呢。你们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我们只是看看有没有信号。”

    “那就好。”

    “那你忙吧,我挂了啊!”

    江平凡将手机还给汪槿妍,说:“我们回吧!”

    汪槿妍说:“看到什么了!”

    江平凡抬头道:“看到一群社会的底层人,贫困,无奈,哦,还有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的孩子。”

    蒋静丽说:“哦,我也看到了!”

    “还有,在这些的另一面是贪得无厌、肮脏的灵魂、罪恶和不择手段。”江平凡说,“那边的工人宿舍,其实是旧时开辟荒地的农民住过的地方,窑洞都快要倒塌了,房子也都是几十年前的危房。但是,老窑沟煤矿的矿主们为了省钱,连工人宿舍都舍不得盖,他们不顾工人死活,就让他们住在这些废弃的破屋里。这种情形,大概也只有日本人对待中国劳工可以比拟。”

    “哎,走吧!”

    “我们无能为力。”

    他们返回到房子那边。杨淑媛一见他们到来,激动地跑过来,她手里举着一件衣服,这是一件男人的红秋裤。杨淑媛边跑边说:“看,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是他的,是我家林连仔的……”

    对面山梁上,是一片密林,在山的桠口处,一个手持双筒猎枪的人晃动了一下。

    江平凡说声:“不好!”他飞身扑向前去,一把杨淑媛按在地上,并拉一下身边的蒋静丽,汪槿妍听到喊叫,也将身闪过。接着就听见“咚咚”两声很响亮的声响,子弹朝他们这边打过来。

    枪响过后,对面山梁上那个人便“倏”的一下钻入树林不见了。

    两个女人惊魂未定,爬在地上不敢动。赵琴妹站在破房子那边,两眼呆呆地朝这边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江平凡从地上站起来,他吐了一口气,说了一声:“好险!”杨淑媛和蒋静丽也从地上爬起来了。汪槿妍滚到一块大石头的跟前,枪声响过之后,也从石头后站起身来。恰在这时,在离江平凡身前十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身影,他蒙着脸面拿着手枪,突然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转出身来。

    江平凡本能地掏出自己带的手枪,但是晚了,对方的枪响了。

    江平凡朝开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身子便直直地向后仰了下去。他左手捂在胸前,痛苦的的表情,将他那一张白净的脸极度地扭曲了。

    汪槿妍被这突来的事件惊呆了,她扭过头去,她看见了那个偷袭的刺客,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并用黑布蒙面的人。

    但是,蒙面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朝这边看着,很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刚才的杰作,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露着狰狞。

    汪槿妍朝江平凡扑了过去,喊道:“平凡!”只见江平凡一只手搭在胸前,殷红色的鲜血从指缝里涌出。

    蒋静丽也被惊呆了,叫着:“槿妍,血!”

    那一枪正打在心脏上,是致命的一枪。那个开枪人见偷袭已经得手,便很从容地向后转身,但是,就在他将要转身这一瞬间,江平凡的枪也响了,蒙面人拿枪的手像折断的芦苇一样猝然地垂下了,江平凡打中了他的胳膊。蒙面人很感意外,他可能没有料到江平凡也带着枪,他愣了一下,低头朝着地上看了一下,用另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胳膊,飞快地离去了。

    汪槿妍从江平凡手中夺过手枪,气急败坏地朝蒙面人奔了过去,她朝着蒙面人的背影开了两枪,但都没有射中,蒙面人已经消失在身后的荆棘丛里了。

    她提着枪,站在凶手刚才站立过的地方,大声喊道:“杂种!”

    江平凡中弹倒下了,汪槿妍顾不得追击凶手,又快步返回原地。

    蒋静丽正抱着受伤的江平凡,杨淑媛扶着他的头。江平凡两眼紧闭着,一只手紧紧攥着,另一只手捂着伤口,殷红色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汪槿妍跪在他跟前,喊道:“江平凡,醒醒,醒醒!你不会死吧,平凡!”

    江平凡微微睁开眼睛,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地说:“快,开车,回去!”

    汪槿妍泪流满面,点点头,道:“静丽,杨姐,快,去医院,我背着他,你们帮我扶着!”

    吓呆的赵琴妹也过来帮忙。

    汪槿妍将江平凡背在背上,杨淑媛在后面搀扶着,蒋静丽帮着按紧伤口,赵琴妹手足无措在后面跟着,并不时惊恐了向后望着。几个女人,吃力地将受伤的江平凡拖下山坡,塞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