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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半条命

    东次间的方桌上,坐着两个小女孩,皆梳着双髻,穿着嫩黄色的小衫,和外间的气氛不同,她们安安静静地在练字。

    周氏推了推她身边的汪洗琴,“去找三小姐玩去。”

    在汪家这一辈排行第三的汪洗珠今年十三岁,只比汪洗琴小一个月,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总能玩到一块。

    汪洗珠笑着抬起头,见汪洗琴进来,指了指面前的小凳子,“你快坐,我还有二十个字就要写完了。”

    说完也不看她,继续写字。

    汪洗琴坐在边上,看她们练字。

    四小姐汪洗月在描红,小小的人儿板正了身子像那么回事。

    “怎么不见大小姐?”汪洗琴问道。

    汪洗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她撞到了头,不太舒服。”

    “有没有找大夫看过?”汪洗琴继续道。

    汪洗月认真地摇了摇头,“大小姐说她没事,万叔叔也看过了。”

    万叔叔不是一般人,是汪文昌最信得过的人,可以说是自己人,万叔叔看过了,那就是没事。

    汪洗琴突然想起来,去黟山请名医的事,是大小姐和四小姐一起去的。

    “汪洗月你怎么也跟着去了,是不是觉得能出门觉得好玩?”

    这句话十岁的汪洗月听懂了,“我不是贪玩。”

    “那是为了什么?”汪洗琴细声细气地哄着她道。

    “为了我自己,这是孝道,我要尽一份孝心。”汪洗月用她自己的语言解释道。

    哎呀这孩子,要是祖母这时候不在吵架,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把她搂到身边,夸她一句,我的乖孙儿。

    只可惜,祖母的心思不再这上面,大人们在堂屋闹哄哄的。

    “好了,不要吵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是大太太,汪洗琴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

    “还是先请大夫吧,以前的不行,就再请新的。”

    不管请大夫也好,请道士也好,归根结底是为了治病,屋内的议论声也渐渐消退,众人安静下来。

    周围十八里的大夫都看过了。

    除了黟山的神医。

    “这一次要选个黄道吉日,看好日子再出门,万万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出师未捷身先死。”回到西园的汪文韬信誓旦旦地道。

    这一次他亲自出马,也将马到成功,不会让两个小孩子跟着捣乱。

    “也要多带些人手,去黟山的路不好走。”周氏笑了笑。

    汪文韬热情似火,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在头上浇一把水。

    这是汪文韬第一次以“当家人”的身份出现在汪家人面前,是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

    出门的日子也是周氏亲自定的。

    这一天风和日丽,阳光和煦,是个适合出门的吉日。

    不过在看到汪洗燕带着丫头小鱼赶来的那一刻,周氏有点不这么想了。

    “她怎么又来了?”

    汪洗燕自从撞到头后,这几日没有出门,闭门在房中养伤。

    站在马车边准备上车的汪文韬也愣住。

    “让我看看,额头上的包消退了没有。”他停下脚,蹲下来,真的伸手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

    这是汪二老爷汪文韬,三十出头,和汪文昌长得很像,如是站在一起让人一看就会被认作嫡亲的兄弟,但他圆脸小眼,大腹便便的样子,显得和蔼可亲。

    额头上传来的温热,汪洗燕很明显感觉到,她是喜欢小叔的。

    应该说以前的汪洗燕是喜欢小叔的。

    见到喜欢的人,见了就会笑。

    汪洗燕露出笑容,“已经消了。”

    汪文韬收回手,看着她哈哈笑,“那就好。”

    “燕儿你不用送了,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他转身掀了车帘,肥大的身子有些困难地钻进马车。

    他以为汪洗燕是来送行的。

    “送给我的礼物,我要自己挑。”汪洗燕嘻嘻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不止汪文韬没有反应过来,在门口送行的周氏也没有反应过来,汪洗燕已经带着丫头钻进了车厢。

    “你这孩子。”周氏喊道,想把人揪出来。

    “每次送给燕儿的礼物,都是小叔亲自挑选的,怎么燕儿不满意?”汪文韬也拿她没办法。

    汪洗燕朝他点了点头,“满意,但这一次我想自己挑一个。”

    汪文韬眨巴眨巴嘴,想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能老拖着。”汪洗燕道。

    “燕儿大了,也懂事了。”

    汪文韬心中感概,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下令车夫启程。

    汪洗燕知道,因为她是汪家大小姐,汪大老爷家中无男丁,宠溺的是大小姐这个身份,这几日她也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祖母和母亲惦记,姐妹们的关切,以及下面伺候的下人们小心翼翼。

    除了她身上穿过来的怪病,汪大小姐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这么执着地去找大夫,有自己的私心。

    父亲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只有父亲还在,就能好好地撑起汪家,汪大小姐的好日子就能长长久久下去。

    马车还未走远,汪洗燕跟着汪文韬去黟山的消息传开了。

    “她这是找机会出去玩。”汪洗琴嘀咕道。

    周氏心思淡淡地,“不要这样说燕儿,她也是一片孝心。”

    汪洗琴放下笔,挽了周氏的胳膊,“我也想出去玩。”

    “你在家跟我好好地练字,别老想着出去玩。”周氏皱眉往桌上已经写满的一页纸看去。

    汪洗琴摇着周氏的胳膊,央求道,“我今天已经练得很多了,我可以歇一会儿吗?”

    “不行。”周氏咬牙坚定道,“没有汪洗珠写的好。”

    她们差不多大,只相隔一个月,周氏很喜欢拿她们两人做比较。

    微风吹过,书桌上的纸翻了一页,汪洗琴的耳边似乎重复着周氏常挂在嘴边的声音。

    “你不看看,汪洗珠的字写得多好。”

    “再不好好练,连汪洗月都要比不上了。”

    叨叨叨叨,在东园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多话。

    汪洗琴大大的眼睛看着周氏,眼窝里含着泪,“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较,烦死了。”

    “你别哭啊。”周氏伸手刮了刮大女儿脸上的眼泪,“说练字呢,你可不能偷懒。”

    “今日练好了,就能出去玩了。”

    这是打一巴掌又给颗糖吃。

    汪洗琴看着母亲破涕为笑,她什么都不想听,耳朵里只听到最后一句,练好了就能出去玩了。

    但是什么叫好,像汪洗珠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