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赴宴
汪老太太这边，汪洗珠和汪洗月两人过来请安，汪老太太留了两姐妹用饭。
饭桌上，姐妹俩很守规矩饭不语，安安静静只有勺子碰碗碟的声音，汪老太太看了几眼，满意得直点头。
“乡下人说话粗鄙，你们听了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千万别放在心上。”饭后，汪老接过身边仆妇递上来的茶水漱了口，说起去罗家赴宴的事。
“谢祖母教诲。”姐妹俩齐声道。
脆生生的声音，像黄鹂一样好听，她教出来的孙女乖巧听话又懂事，汪老太太脸上无不荣光。
“还有你。”汪老太太看向汪洗月，“你小姑娘家，别老拘在家里，要像你二姐三姐一样，多出去玩。”
开始数落她，汪洗月并没有惭愧地垂下头，她反而是笑着抱了汪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我哪里都不去，我想在家陪祖母。”
小小的人儿软乎乎的一团在她怀里，汪老太太的心都要化了。
“我不要你陪。”汪老太太用手搓她的脑门，“你喜欢玩的东西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你又看不上，你们年轻人就多跟年轻人玩在一起。”
并不是真的数落她，汪洗月高兴地应声是。
这样讨祖母她老人家的欢心，汪洗珠无语暗自翻了个白眼。
“祖母，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准备了。”汪洗珠站起身提出告辞。
汪老太太原本想赏两朵花给两个孙女戴去赴宴，但想想那种乡下地方，不用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
“去吧。”汪老太太道，“我会让万三陪着你们去，出门在外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派人去寻二老爷二太太，让他们拿个主意。”不忘细细叮嘱。
汪洗珠硬着头皮听了。
汪洗月却是笑着连声应下，“等我们回来，再把途中的趣闻讲给祖母听。”
“乡下能有什么趣闻。”汪老太太哎哟一声，笑得合不拢嘴，“快去吧快去吧。”赶她们走。
这个马屁精。
走出这边的院子，汪洗珠松了口气，放松了眉眼。
“月儿好像很喜欢陪祖母一起吃饭？”汪洗珠问道。
只有姐妹俩在的时候，她不用再装样子，她不喜欢和祖母一起吃饭，因为跟祖母话不投机，她喜欢玩的祖母不喜欢，祖母喜欢的她看不上，又何必相互折磨。
“祖父去世多年，祖母她一个人住，她很孤单。”汪洗月低声道。
她说完回头看了看这边院子的方向，夜幕时分，仆妇们点上了灯笼，一盏一盏的灯笼亮起，热闹中透着几分孤寂。
汪洗月这张嘴啊抹了蜜，汪洗珠没想过她这个问题，“我们姐妹几个，就数你最会哄祖母开心。”
这是夸赞还是？汪洗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回到了招娣楼，汪洗珠让丫头给她挑衣饰。
“小姐是穿这件茜红色的还是穿这件黄色的，小姐肤白，穿这两个颜色都好看。”一个丫头将衣柜里的新衣翻出来给她看。
汪洗珠没有自己拿主意，而是转过头看向端茶倒水的一个小丫头。
“圆圆，你说我穿哪一件好看？”她柔声问道。
三小姐问圆圆的意见，圆圆借过来用才几天，屋内的丫头都心中一跳。
圆圆愣住，手握着的茶壶里的茶水洒了出来。
贝壳进来，见状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姐问你话了，又接过圆圆手中的茶水给三小姐倒了茶。
汪洗珠换了个姿势歪在美人榻上，并不喝茶，等待着圆圆给她拿主意。
“三小姐。”圆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依奴婢看，你穿这件茜红色的，四小姐喜欢穿鹅黄，这样你不会和四小姐衣裳重了。”
去赴宴最怕的就是与她人撞裳，同样的衣裳相比之下，比得就是美貌了。
三小姐长得跟大太太肖像，鹅蛋脸，肤白貌美，她不怕跟人比美貌。
汪洗珠哈哈笑了，“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说去乡下不用这么慎重，但能不与别人重了这样最好。”
看到她开怀大笑，圆圆更加紧张，身子有些发抖，她好像很怕她笑。前一次她笑的时候，她问她大小姐有什么好看，上一次她笑的时候，她问她是不是大小姐有什么不妥，这一次，她笑，她会问她什么。
好在她没有问她什么，挑好了衣裳，让贝壳给她挑首饰。
对于大丫头贝壳来说，她不用像圆圆这么紧张，这是很简单的事，她信手拈来。
一天的当差结束了，圆圆松了口气，整个肩背放松下来，躺在床上。
屋内的炭早烧没了，余温已经熄灭，寒意渐生。丫头们用的木炭每个月都有定数，不能因为没有了炭就找人要，要了管事的人也不会给。
疲惫交加，圆圆裹着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她做梦了，她梦到了父亲。
父亲喝了不少酒，酒气熏天，父亲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喝酒贪杯。
“你要记住，四小姐跟其他小姐不一样。”
又是这句话。
圆圆只当是父亲醉酒发疯说的胡话，没问有什么不一样，夺了父亲的酒杯，搀扶着他去床上睡。
她力气小扶不稳，父亲摇摇晃晃撞到了床头，额头上冒出来血。
父亲丝毫不在意，抬手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手掌上也沾染了血迹。
圆圆当时吓坏了，人也很生气，“你再这样贪杯，我去把母亲叫回来。”
她说什么也要去附近的邻居家叫回母亲，父亲没有在背后叫住她，而是低声喃喃，“四小姐不是大太太亲生的。”
……
梦到了已经死去的父亲，圆圆的嘴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不是梦，父亲曾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圆圆分不清梦还是现实，她喃喃两声又沉沉睡去。
“圆圆，圆圆。”睡梦中又有人轻唤她。
圆圆不想起来，也没有应声，反正是在梦里，偷一会懒也没什么。
“你这小蹄子，才来几天，就开始拿乔。”一个尖牙利齿如恶鬼的声音把人给惊醒了。
圆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惊得一个机灵忙爬起来，“是不是三小姐那里有什么吩咐？”
“你还记得你的本分。”来的丫头嗤笑道，催促她快点穿衣。
三小姐半夜醒来饿了，想吃桂花糕。
昏昏暗暗的夜，昏昏沉沉的人，圆圆记得三小姐要的桂花糕，她像一个黑影往小厨房飘去。
半夜小厨房里没有帮忙守着炉火的厨娘，还好炉火并没有熄。
等热气腾腾的桂花糕端进东间的闺房，汪洗珠坐在床头连打了三个哈欠。
“快点端上来。”贝壳忙用挂钩挂起蚊帐。
圆圆小心翼翼走上前，这一次又是在半夜要东西，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昏黄的灯光下，汪洗珠盯着面前的女孩，她战战兢兢，脚下的步子开始打晃，因为半夜被人叫醒劳累还是身心上的煎熬。
圆圆心里果然有事。
“你坐过来。”汪洗珠忽地笑着说，示意她把桂花糕放桌上。
圆圆抬头和看着她的汪洗珠眼神对了个正着。
她的眼里带着笑。
“是关于大小姐的事吗？”她笑着说道。
对上她的笑意，圆圆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失魂落泊地跪在了床前，“不是，不是大小姐。”
她终于肯开口了。
汪洗珠示意贝壳她们下去，她不急不慢地轻笑，引导她，“那是关于谁的？”
“是关于四小姐的事。”
“四小姐的什么事？”
她不疾不徐就像一个师者的谆谆教诲一句接一句地引导，圆圆已经被人抽了心骨，“四小姐不是大太太亲生的。”
说完这句话，圆圆浑身瘫软，软若无骨地昏倒在地上。
她终于肯说出来这件事，不是被逼迫，汪洗珠如愿地笑起来，这是关于四小姐的事，不是关于大小姐的，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饭桌上，姐妹俩很守规矩饭不语，安安静静只有勺子碰碗碟的声音，汪老太太看了几眼，满意得直点头。
“乡下人说话粗鄙，你们听了就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千万别放在心上。”饭后，汪老接过身边仆妇递上来的茶水漱了口，说起去罗家赴宴的事。
“谢祖母教诲。”姐妹俩齐声道。
脆生生的声音，像黄鹂一样好听，她教出来的孙女乖巧听话又懂事，汪老太太脸上无不荣光。
“还有你。”汪老太太看向汪洗月，“你小姑娘家，别老拘在家里，要像你二姐三姐一样，多出去玩。”
开始数落她，汪洗月并没有惭愧地垂下头，她反而是笑着抱了汪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我哪里都不去，我想在家陪祖母。”
小小的人儿软乎乎的一团在她怀里，汪老太太的心都要化了。
“我不要你陪。”汪老太太用手搓她的脑门，“你喜欢玩的东西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东西你又看不上，你们年轻人就多跟年轻人玩在一起。”
并不是真的数落她，汪洗月高兴地应声是。
这样讨祖母她老人家的欢心，汪洗珠无语暗自翻了个白眼。
“祖母，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准备了。”汪洗珠站起身提出告辞。
汪老太太原本想赏两朵花给两个孙女戴去赴宴，但想想那种乡下地方，不用刻意打扮得漂漂亮亮。
“去吧。”汪老太太道，“我会让万三陪着你们去，出门在外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派人去寻二老爷二太太，让他们拿个主意。”不忘细细叮嘱。
汪洗珠硬着头皮听了。
汪洗月却是笑着连声应下，“等我们回来，再把途中的趣闻讲给祖母听。”
“乡下能有什么趣闻。”汪老太太哎哟一声，笑得合不拢嘴，“快去吧快去吧。”赶她们走。
这个马屁精。
走出这边的院子，汪洗珠松了口气，放松了眉眼。
“月儿好像很喜欢陪祖母一起吃饭？”汪洗珠问道。
只有姐妹俩在的时候，她不用再装样子，她不喜欢和祖母一起吃饭，因为跟祖母话不投机，她喜欢玩的祖母不喜欢，祖母喜欢的她看不上，又何必相互折磨。
“祖父去世多年，祖母她一个人住，她很孤单。”汪洗月低声道。
她说完回头看了看这边院子的方向，夜幕时分，仆妇们点上了灯笼，一盏一盏的灯笼亮起，热闹中透着几分孤寂。
汪洗月这张嘴啊抹了蜜，汪洗珠没想过她这个问题，“我们姐妹几个，就数你最会哄祖母开心。”
这是夸赞还是？汪洗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回到了招娣楼，汪洗珠让丫头给她挑衣饰。
“小姐是穿这件茜红色的还是穿这件黄色的，小姐肤白，穿这两个颜色都好看。”一个丫头将衣柜里的新衣翻出来给她看。
汪洗珠没有自己拿主意，而是转过头看向端茶倒水的一个小丫头。
“圆圆，你说我穿哪一件好看？”她柔声问道。
三小姐问圆圆的意见，圆圆借过来用才几天，屋内的丫头都心中一跳。
圆圆愣住，手握着的茶壶里的茶水洒了出来。
贝壳进来，见状轻轻地喊了一声小姐问你话了，又接过圆圆手中的茶水给三小姐倒了茶。
汪洗珠换了个姿势歪在美人榻上，并不喝茶，等待着圆圆给她拿主意。
“三小姐。”圆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依奴婢看，你穿这件茜红色的，四小姐喜欢穿鹅黄，这样你不会和四小姐衣裳重了。”
去赴宴最怕的就是与她人撞裳，同样的衣裳相比之下，比得就是美貌了。
三小姐长得跟大太太肖像，鹅蛋脸，肤白貌美，她不怕跟人比美貌。
汪洗珠哈哈笑了，“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说去乡下不用这么慎重，但能不与别人重了这样最好。”
看到她开怀大笑，圆圆更加紧张，身子有些发抖，她好像很怕她笑。前一次她笑的时候，她问她大小姐有什么好看，上一次她笑的时候，她问她是不是大小姐有什么不妥，这一次，她笑，她会问她什么。
好在她没有问她什么，挑好了衣裳，让贝壳给她挑首饰。
对于大丫头贝壳来说，她不用像圆圆这么紧张，这是很简单的事，她信手拈来。
一天的当差结束了，圆圆松了口气，整个肩背放松下来，躺在床上。
屋内的炭早烧没了，余温已经熄灭，寒意渐生。丫头们用的木炭每个月都有定数，不能因为没有了炭就找人要，要了管事的人也不会给。
疲惫交加，圆圆裹着被子，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她做梦了，她梦到了父亲。
父亲喝了不少酒，酒气熏天，父亲别的都好，就是喜欢喝酒贪杯。
“你要记住，四小姐跟其他小姐不一样。”
又是这句话。
圆圆只当是父亲醉酒发疯说的胡话，没问有什么不一样，夺了父亲的酒杯，搀扶着他去床上睡。
她力气小扶不稳，父亲摇摇晃晃撞到了床头，额头上冒出来血。
父亲丝毫不在意，抬手往额头上抹了一把，手掌上也沾染了血迹。
圆圆当时吓坏了，人也很生气，“你再这样贪杯，我去把母亲叫回来。”
她说什么也要去附近的邻居家叫回母亲，父亲没有在背后叫住她，而是低声喃喃，“四小姐不是大太太亲生的。”
……
梦到了已经死去的父亲，圆圆的嘴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不是梦，父亲曾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圆圆分不清梦还是现实，她喃喃两声又沉沉睡去。
“圆圆，圆圆。”睡梦中又有人轻唤她。
圆圆不想起来，也没有应声，反正是在梦里，偷一会懒也没什么。
“你这小蹄子，才来几天，就开始拿乔。”一个尖牙利齿如恶鬼的声音把人给惊醒了。
圆圆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惊得一个机灵忙爬起来，“是不是三小姐那里有什么吩咐？”
“你还记得你的本分。”来的丫头嗤笑道，催促她快点穿衣。
三小姐半夜醒来饿了，想吃桂花糕。
昏昏暗暗的夜，昏昏沉沉的人，圆圆记得三小姐要的桂花糕，她像一个黑影往小厨房飘去。
半夜小厨房里没有帮忙守着炉火的厨娘，还好炉火并没有熄。
等热气腾腾的桂花糕端进东间的闺房，汪洗珠坐在床头连打了三个哈欠。
“快点端上来。”贝壳忙用挂钩挂起蚊帐。
圆圆小心翼翼走上前，这一次又是在半夜要东西，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昏黄的灯光下，汪洗珠盯着面前的女孩，她战战兢兢，脚下的步子开始打晃，因为半夜被人叫醒劳累还是身心上的煎熬。
圆圆心里果然有事。
“你坐过来。”汪洗珠忽地笑着说，示意她把桂花糕放桌上。
圆圆抬头和看着她的汪洗珠眼神对了个正着。
她的眼里带着笑。
“是关于大小姐的事吗？”她笑着说道。
对上她的笑意，圆圆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失魂落泊地跪在了床前，“不是，不是大小姐。”
她终于肯开口了。
汪洗珠示意贝壳她们下去，她不急不慢地轻笑，引导她，“那是关于谁的？”
“是关于四小姐的事。”
“四小姐的什么事？”
她不疾不徐就像一个师者的谆谆教诲一句接一句地引导，圆圆已经被人抽了心骨，“四小姐不是大太太亲生的。”
说完这句话，圆圆浑身瘫软，软若无骨地昏倒在地上。
她终于肯说出来这件事，不是被逼迫，汪洗珠如愿地笑起来，这是关于四小姐的事，不是关于大小姐的，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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