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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花钱买安心

    许家的事是真的,许家的大门口挂了丧,前来吊唁的人,都被那两扇紧闭的大门挡在了外面。

    门粱上悬挂匾额的位置空荡荡,并没有悬挂新的匾额上去。

    许家事发后,民众不敢当街当众议论此事,明面上的事不敢做,背后的议论却是起伏不断,茶楼酒肆包间亦是如此。一个男子站在临街的一间茶室,站在这个位置推开窗,能看到不远处的许家宅院一片白。

    “巡抚潘大人从许家,搜出了一百万两现银。”胡总商道。

    一百万两不算多,但这仅仅是现银的数目,还不包括那些搜出来的珠宝玉器,更不包括存在银楼的银票,许家是徽商之首,有钱,但这个数目足以让在场的人咋舌。

    “许家这么有钱啊。”一个总商捋须意味深长地道。

    站在窗边的男子没有再看外面,而是坐下来,在室内的暖炉上煮着茶,他一句话没有说,垂目看着茶水。

    胡总商有些期待,在一旁等待,“听闻周五老爷煮得一手好茶,周家祖传的煮茶的手艺,也就他一个人得了真传,我们今天有福了。”

    周五老爷煮茶用的水和别人的不一样,不是用采集到的早晨的晨露,就是下雪时梅花花瓣上的雪水。他今日用的水用一个青花瓷小瓮装着,听说收的是去年梅花上的雪,在地里埋藏了一年。

    这些光听听就觉得匪夷所思了。

    周五老爷也不说哪里哪里这样谦卑的话,轻巧熟练地从暖炉上取了烧好的水过来泡茶。

    顷刻之间,茶香四溢。

    有人吸了吸鼻子,“周五老爷这手艺,妙啊。”

    一个妙字,再多的词也不能表达心中的赞美,剩下的总商们都等不及,搓了搓手。

    “有什么事喝了茶再说。”周五老爷道。

    这是他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将一杯茶推到胡总商面前。

    胡总商端起茶杯,品了一口,笑眯眯夸赞道,“好茶。”

    许家已经倒下来,其他的总商们以胡总商马首是瞻,纷纷也夸道,“果然好水煮好茶。”

    喝完了茶,接下来该说正事了。

    胡总商放下茶杯,一改往日笑容可掬的面容,郑重道,“一家五万两,都回去准备下,明日一同送往巡抚大人处。”

    一个总商也不再喝茶,“这个好说,五万两从家里角落里扫扫,就能扫出来,不用挤牙缝。只是,这个姓潘的初来乍到搞这么一手,到底是缺钱还是?”

    白总商道,“缺不缺钱,就看他收不收了。”

    胡总商点点头环顾四周,发现八大家之中,除了许家被抄查,只剩汪家没有来人,汪家没有派人来,是因为他们没有特意去通知,汪家没人了,剩下的就是娇滴滴的小姐,他们不屑于与一个娇小姐共处一室议事。

    一个总商用胳膊肘捅了捅正守着暖炉茶壶出神的周五老爷,“周家跟汪家是姻亲,这五万两周家帮忙出了。”

    周五老爷似乎被他的话怔住了,也噎住,不是担心多出钱的事。

    周家和汪家不一样,周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茶商,祖祖辈辈种茶卖茶,因为根基深厚,平时最看不起这些平地高楼万丈起。汪家在汪文昌手里才崛起,汪家往上数三代给别人做工是佣户,给周家牵马赶车都不配。

    周五老爷反应过来,笑了笑,“这个时候,花钱难买安心,谁出钱谁安心。”

    五万两从来不是大事,周家替汪家把钱出了,汪家到头来还不会谢谢他们。

    胡总商用手敲了敲桌面,“汪家那边,我会派人把议事的结果传达,你们记住,这是捐输,先把眼前的事先应付过去。”

    众人都沉默。

    三十五万两捐输,下一次再捐三十五万,几次三番下去,家中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底都要耗光。

    他们手里有钱,但钱不是这样花的。

    白总商不以为意道,“我们徽商行走四方,这点钱不算什么,若是我们这一次能搭上巡抚大人这条船,就是几百万两花出去,也值得。”

    还是白总商看得远看得通透。

    他们这些商户并不是单纯的商户,在基业稳固后,很多家中耗费家财建立族学聘请名师大儒,为了供家族子弟读书,家族子弟也不负厚望,先后出过举人进士。

    朝中有人好做官。

    胡总商点点头,“都回去准备吧,花点钱这是小事,怕就怕,到时候有钱都花不出去,那就难了。”

    像许家那样,未来得及花钱,家就被抄了,家里的钱全成了别人的。

    是花钱还是被抄查,众人心里明镜似地出了茶室。

    ……

    同商人们一样忐忑不安的,还有身在府衙的李知府。

    桌案上堆积着一叠厚厚的公文,几天未翻阅过,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府丞领着两个衙役抬着一个大大的木箱进来。

    “知府大人。”府丞喊道。

    说话间他睨了一眼桌案上的公文,没见少,一个都没看呢。

    李知府听到这一声唤,抬起厚重的眼皮,“什么事?”

    府丞用手指了指木箱,“这些都是地方上的县令上献的公文,要不要抬上来。”

    他说完又后悔说这样的话,抬上来也不一定有心思看,李知府这几天正烦着。

    “抬上来吧。”李知府叹了口气。

    衙役将木箱抬到李知府跟前,打开盖子,里面全都是一本一本公文,李知府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两本,他看之前有些猜到,全部都是因为遭遇大旱,秋粮收不上来,地方上的官员请求宽限减负。

    府丞知道李知府心情不好,缓了缓道,“因为征收秋粮的事,引发了几起官差与民众的纠纷,好在没有人伤亡。”

    人都吃不起饭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他们向我请求减负,谁又会给我减负。”李知府道。

    朝廷亲派的钦差已经到达徽州,这一次不是为了督粮就是为了督税,江南鱼米之乡,朝廷很大一部分粮食和赋税来源于江南。

    作为江南的一个府衙知府,李知府深感到肩上的压力。

    巡抚潘大人到访,这无疑于把他架到火上烤,这几天,他也苦于没有机会和潘大人搭上话,也无心政事。

    府丞从木箱中找出一本,“也不是没有例外,这个县的秋粮就全收上来了。”

    这一下李知府也来了精神,“哪个县。”

    “绩溪。”府丞道。

    绩溪是徽州最小的一个县,李知府作为一府的父母官,当然知道,这个小县地贫县穷,没有官员愿意去为官,他记得绩溪的县令罗秋生,寒门出生,通过科举考取了功名,但因为家境贫寒,家里没有钱打点,后来才任了这个小县的县令。

    这个小县土地贫瘠,在这么困难的年景,竟然能把秋粮都收齐了。

    “快,拿给我看看。”李知府高兴地催促。

    他接过府丞递过来的公文,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的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