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送银
李知府逐字逐句地看着公文，没有漏掉一个字，看到最后，他忍不住笑了。
“罗县令的公文，怎么不早点拿给我看？”他说。
府丞顿时愣住，“也是刚送过来的，想早也早不了。”
话虽然这么说，眼神都有些放松，因为很少见李知府开玩笑，特别是这段时间，现在竟然说笑打趣，可见这封公文真的让他放松了。
“我这就给潘大人送去。”李知府起身，把公文收在宽袖里。
这就是能和潘大人搭上话的机会吗？
一个地贫县穷的小县的公文，搁在平时，是要放在最低层，或者束之高阁蒙尘，没有人会想起它翻出来看上一眼。
府丞看着李知府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精神振奋地走出去，他忙回过神来跟上。
“大人，我去备车。”
潘凌志没有住在府衙衙门，而是借住在他一个好友家中的祖宅，好友在外做官，父母和妻儿都随迁到任上，祖宅交由几个仆妇下人打理。
李知府到的时候，潘凌志刚坐上马车准备出门。
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随从青山忙勒住缰绳，“有什么事吗？”
李知府上前躬身施礼，“在下徽州李知府，求见潘大人。”
“等着。”青山说了两个字，跳下马车，人站在车窗前，隔着帘子和里面的人轻声说话。
“大人，徽州知府前来拜见，你要不要见？”
要是不想见，他等下找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提到打发，潘凌志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船上突然多了一群人，把他们的小船差点挤沉了，他怎么不打发。
“叫他过来。”他道。
青山嗯了声走过来。
听闻潘凌志接见自己，李知府连忙答应，从宽袖中摸了摸早已准备好的公文，走到车窗前，躬身施礼，“卑职拜见巡抚大人。”
车窗里的人并没有掀开帘子，但也没有为难李知府，淡淡道，“李知府免礼。”
李知府这才起身，他没有带府衙其他的官员，只带了惯用的一个师爷。
“臣奉皇命。”里面的人道，“奉皇上密旨前来办事，至于为皇上办什么事不方便透露，李知府不必紧张。”
李知府哪能不紧张，再次俯身，“大人言重了，不知有什么卑职能够效劳的地方。”
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吩咐你。”
这算是结束了见面的礼仪，青山坐在马车上，准备扬鞭催马。
李知府并没有恭敬地俯身施礼相送也没有让路离开，青山转头看到了他，瞪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这些文官都是些花花肠子，特别是江南这边的文官，名堂更多，他跟着公子出面这一趟算是见识了，虽然说公子也是文官，但钦差大臣就不同了，钦差大臣受皇上指派，只听皇命，不用在这些文官面前束手束脚。
这一停顿，潘凌志并没有往车窗外瞧。
再容不得李知府细想，他是个聪明的，三下两下将袖里的公文掏出来，双手捧上，“禀大人，今年遭遇大旱，十年不遇，许多农户田地欠收，食不果腹，朝廷要征收的秋粮实在是难以收齐，还望巡抚大人明察啊。”
潘凌志这才掀帘看了看他，“徽州一府六县，有几个县的秋粮收齐了？”
李知府暗暗松了口气，“只有一个县。”
声音虽然弱了几分，但总算搭上这份香火了。
潘凌志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知府心中暗喜，垂着头恭敬地将公文奉上。
一只白皙的手从布帘旁接过。
青山催马缓缓前行。
李知府站在那里，看着这辆并不华丽，就像是低调清廉的世族大家出行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
总商们的议事没有通知汪家人参加，但议事的结果却如期送达汪家的门庭，一天也没有耽误。
一家五万两，翌日送往巡抚大人处。
许家的事，汪洗燕不是听说，而是在接风宴上亲见，她也知道更多的隐秘。
许家是徽商之首，这样做能起到以儆效尤，杀鸡给猴看的效果。
许家之所以被抄查，除了许家钱多，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许家是大族，富过三代之后，许家的子弟自然有骄横的行径，许家长辈不加以约束，这样一来，许氏在本地的恶名更甚。
都说富不过三代，许氏这是到了第四代才倒台，真是应验了那句古话。
汪洗燕不急不慢地拿出一张银票，吩咐赵管事去银楼兑换，“要现银。”
汪家的钱存在当地最大的一家银楼，五万两现银用木箱子装，都得装好几个箱子。
大小姐这么吩咐，自然有她的用处。
赵管事拿着银票低着头出去，没到中午就带着两个家丁将兑换好的银子拉回来了。
“幸好我们去的早，去的晚了银楼的银子都没了，要等几天了。”
这些商户都等着用钱，银楼一时紧张，只能从外地的银楼调银子过来，需要时日。
汪洗燕让赵管事用马车拉着银子，陪着她去了潘大人的住处。
马匹被牵着进了马棚。
“这位小哥。”赵管事停下脚，往前面领路的人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人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汪洗燕看着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才想起来，是杀万三那天晚上迫不得已借给她们船用的那个随从。
那么他家的公子？
难道就是新到任的巡抚？
那天晚上的事她以后也不愿意再想起，提都不想再提。
被人拒绝的难堪，如今回想起来，脸上都火辣辣的。
萍水相逢，哪有日后，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见面了。
汪洗燕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昏暗的马棚立刻变得蓬荜生辉。
车里的几个木箱，盖子都打开着，一锭锭整齐摆放的雪花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我要见你家公子。”汪洗燕说道。
青山不是没见过银子，今天就有不少人拉着马车往这里送银子，他惊讶的是这位小姐的口气。
“我家公子不在，出门了。”青山按照之前同公子商量好的说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真的不在，还是假的不在？”汪洗燕看着他笑笑，“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来送银子的，银子的数目对不对，还请你家公子过目。”
五万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送出去，她不甘心。
“罗县令的公文，怎么不早点拿给我看？”他说。
府丞顿时愣住，“也是刚送过来的，想早也早不了。”
话虽然这么说，眼神都有些放松，因为很少见李知府开玩笑，特别是这段时间，现在竟然说笑打趣，可见这封公文真的让他放松了。
“我这就给潘大人送去。”李知府起身，把公文收在宽袖里。
这就是能和潘大人搭上话的机会吗？
一个地贫县穷的小县的公文，搁在平时，是要放在最低层，或者束之高阁蒙尘，没有人会想起它翻出来看上一眼。
府丞看着李知府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精神振奋地走出去，他忙回过神来跟上。
“大人，我去备车。”
潘凌志没有住在府衙衙门，而是借住在他一个好友家中的祖宅，好友在外做官，父母和妻儿都随迁到任上，祖宅交由几个仆妇下人打理。
李知府到的时候，潘凌志刚坐上马车准备出门。
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随从青山忙勒住缰绳，“有什么事吗？”
李知府上前躬身施礼，“在下徽州李知府，求见潘大人。”
“等着。”青山说了两个字，跳下马车，人站在车窗前，隔着帘子和里面的人轻声说话。
“大人，徽州知府前来拜见，你要不要见？”
要是不想见，他等下找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提到打发，潘凌志脑海里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船上突然多了一群人，把他们的小船差点挤沉了，他怎么不打发。
“叫他过来。”他道。
青山嗯了声走过来。
听闻潘凌志接见自己，李知府连忙答应，从宽袖中摸了摸早已准备好的公文，走到车窗前，躬身施礼，“卑职拜见巡抚大人。”
车窗里的人并没有掀开帘子，但也没有为难李知府，淡淡道，“李知府免礼。”
李知府这才起身，他没有带府衙其他的官员，只带了惯用的一个师爷。
“臣奉皇命。”里面的人道，“奉皇上密旨前来办事，至于为皇上办什么事不方便透露，李知府不必紧张。”
李知府哪能不紧张，再次俯身，“大人言重了，不知有什么卑职能够效劳的地方。”
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吩咐你。”
这算是结束了见面的礼仪，青山坐在马车上，准备扬鞭催马。
李知府并没有恭敬地俯身施礼相送也没有让路离开，青山转头看到了他，瞪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这些文官都是些花花肠子，特别是江南这边的文官，名堂更多，他跟着公子出面这一趟算是见识了，虽然说公子也是文官，但钦差大臣就不同了，钦差大臣受皇上指派，只听皇命，不用在这些文官面前束手束脚。
这一停顿，潘凌志并没有往车窗外瞧。
再容不得李知府细想，他是个聪明的，三下两下将袖里的公文掏出来，双手捧上，“禀大人，今年遭遇大旱，十年不遇，许多农户田地欠收，食不果腹，朝廷要征收的秋粮实在是难以收齐，还望巡抚大人明察啊。”
潘凌志这才掀帘看了看他，“徽州一府六县，有几个县的秋粮收齐了？”
李知府暗暗松了口气，“只有一个县。”
声音虽然弱了几分，但总算搭上这份香火了。
潘凌志点点头，“我知道了。”
李知府心中暗喜，垂着头恭敬地将公文奉上。
一只白皙的手从布帘旁接过。
青山催马缓缓前行。
李知府站在那里，看着这辆并不华丽，就像是低调清廉的世族大家出行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
总商们的议事没有通知汪家人参加，但议事的结果却如期送达汪家的门庭，一天也没有耽误。
一家五万两，翌日送往巡抚大人处。
许家的事，汪洗燕不是听说，而是在接风宴上亲见，她也知道更多的隐秘。
许家是徽商之首，这样做能起到以儆效尤，杀鸡给猴看的效果。
许家之所以被抄查，除了许家钱多，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许家是大族，富过三代之后，许家的子弟自然有骄横的行径，许家长辈不加以约束，这样一来，许氏在本地的恶名更甚。
都说富不过三代，许氏这是到了第四代才倒台，真是应验了那句古话。
汪洗燕不急不慢地拿出一张银票，吩咐赵管事去银楼兑换，“要现银。”
汪家的钱存在当地最大的一家银楼，五万两现银用木箱子装，都得装好几个箱子。
大小姐这么吩咐，自然有她的用处。
赵管事拿着银票低着头出去，没到中午就带着两个家丁将兑换好的银子拉回来了。
“幸好我们去的早，去的晚了银楼的银子都没了，要等几天了。”
这些商户都等着用钱，银楼一时紧张，只能从外地的银楼调银子过来，需要时日。
汪洗燕让赵管事用马车拉着银子，陪着她去了潘大人的住处。
马匹被牵着进了马棚。
“这位小哥。”赵管事停下脚，往前面领路的人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那人有些意外，但没有拒绝。
汪洗燕看着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才想起来，是杀万三那天晚上迫不得已借给她们船用的那个随从。
那么他家的公子？
难道就是新到任的巡抚？
那天晚上的事她以后也不愿意再想起，提都不想再提。
被人拒绝的难堪，如今回想起来，脸上都火辣辣的。
萍水相逢，哪有日后，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见面了。
汪洗燕走到车前，打开车门，昏暗的马棚立刻变得蓬荜生辉。
车里的几个木箱，盖子都打开着，一锭锭整齐摆放的雪花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我要见你家公子。”汪洗燕说道。
青山不是没见过银子，今天就有不少人拉着马车往这里送银子，他惊讶的是这位小姐的口气。
“我家公子不在，出门了。”青山按照之前同公子商量好的说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真的不在，还是假的不在？”汪洗燕看着他笑笑，“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来送银子的，银子的数目对不对，还请你家公子过目。”
五万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送出去，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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