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逆反心理
与伊斯梅打了赌后，卡尔又陪着先生们聊了聊最近发生的大事。
比如说洛克菲勒家族和前些年颁布的反垄断法。前者是数十年前异军突起的新兴资本家，而后者则是前些年星条国刚出台的法案。
该法案一经出台便用在了前者身上，让洛克菲勒家族损失惨重，叫苦不迭。而为了避免受到制裁，洛克菲勒家族做了一件事——与国家机构打官司。
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洛克菲勒家族注定失败，之所以还要拉着官方打官司，无非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尽量减少损失罢了。
“这些政界人士，是在给我们的脖子套枷锁，必须给予反击。”
一位名叫菲利普·斯科沃的商人拍着桌子，义正辞严，好似教会故事中的圣徒义士。
“菲利普说得对，我们必须反击。不然今天一条法案，明天又一条，迟早有一天，我们将会失去在这个国度的生存空间。”
另一位商人也附和着说，一群人聊得火热。
不过，卡尔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除了话题开始时，口头支持洛克菲勒家族继续打官司外，他就没再参与讨论。
反而是拉着安德森躲在一旁，向其打听泰坦尼克号设计之时曾发生的趣闻。
为什么不参与讨论，趁机在这些商人贵族前露脸？
别闹，斯恩先生这样的大人物都不说话，我卡尔一个小小的大亨之子凑什么热闹？
更何况卡尔清楚，别说是这年头的星条国了，就是在后世，一个涉及全国各行各业的法案出台前，那些顶级的富豪们会一无所知吗？
当然不会！
可即使是这样，《反垄断法案》还是出台了，这意味着什么？
是利益的妥协还是交换？
或者想得更为黑暗一点，是数以千计的顶级富豪联手设下枷锁，想把中下层民众和资本上升的道路阻断？
也不怪卡尔会这么想，毕竟蛋糕就那么多，分蛋糕的人多了，也就意味着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蛋糕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你能把蛋糕做大，否则想跻身顶级贵族之列？
想屁吃呢！
一群贵族又聊了许久，等时间到九点半，陆续有人告辞离开，而卡尔也适时向安德鲁请辞。
“安德鲁先生，和你聊天很愉快，不过天色已晚，我应该休息了。明天见。”卡尔微笑着说到。
安德鲁起身相送到：“卡尔先生，再见。”
告别了安德鲁，离开宴会厅后，卡尔往外边的一个位置看去，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明白斯派斯应该去监视露丝了，便先回了房间。
等了一个小时，连卡尔都略微感到困意了，斯派斯才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卡尔打开门，将斯派斯放了进来。然后在套间的沙发上坐下，等着斯派斯向他汇报露丝的动向。
“先生，宴会后露丝小姐与杰克·道森见了面，并且……”斯派斯把露丝在晚宴后的动向如实向卡尔汇报。
但这个结果卡尔早就猜到了，只是不能在斯派斯面前表露出来，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他故意问道：“除了参加聚会外，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还跳了舞。先生，我觉着为了霍克利家族的声誉，您应该制止露丝小姐和杰克先生继续接触。”
制止，为什么要制止？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卡尔嘴角微撇，但看了一眼斯派斯，还是没有说出真实想法。
“我知道了。斯派斯，就由你替我去警告一下那位杰克·道森先生吧，让他离露丝远点。至于露丝那边，我会提醒她的。”
“你也早点休息吧。”卡尔说道。
“是。”
斯派斯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卡尔的房间。
……
第二天清早，泰坦尼克号上等舱，卡尔包房的咖啡厅。卡尔与露丝面对面喝着咖啡，女仆特蕾西在身边忙着服务。
露丝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食物。
“你昨晚怎么没来找我？”卡尔沉默了一会儿，待女仆走了之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太累了。”露丝仍没有抬头，平淡地说。
“是的，在三等舱玩得太累了……”
卡尔揭穿了露丝的谎言。
“我知道你派人跟踪我，我看见了……”
这回该露丝反击了，其实她昨晚在三等舱舞厅看见了斯派斯，知道会有今早卡尔的质问，但倔强的个性使她讨厌卡尔的做法。
“以后不许你再到三等舱去，明白吗？”
卡尔下了最后通牒，这几天露丝的行为确实不够体面，但在他这个穿越者面前都不是事儿。
他见过更叛逆，更离谱的事。
可现在，他却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需要用言语来激起露丝的逆反心理，这样才能将这位未婚妻推得更远，从而将她和杰克撮合在一起。
挑动他人情绪向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经过多年的相处，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卡尔对如何激怒露丝还是略有几分心得的。
他只用了三言两语便把露丝气得不行。
露丝抬起头大声到：“我不是你工厂里的工头，受你管，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的未婚妻？你还知道是我的未婚妻！对，你是，可你也是我妻子！”
卡尔见露丝态度强硬，不服管，一下子怒气冲天站了起来。他一把掀翻了咖啡桌，扑面拉住了她，面目狰狞，将一个自尊心受了刺激的旧贵族演得淋漓尽致。
他朝露丝吼道：“尽管还没结婚，但实际上已经是我妻子！所以你要忠于我！”
露丝被卡尔死死抓住，感到手臂很疼，但她没有出声，她是真的被卡尔的表现吓住了，因为卡尔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她最任性、最耍小孩儿脾气的时候。
看来卡尔今天是真的动气了，尽管露丝对他发怒的缘由一时还不大明白，但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些过分。
看到露丝没有反抗，卡尔继续施加压力：“你要像妻子忠于丈夫一样忠于我！我不会让你放肆，我更不想当白痴！明白吗？”
卡尔说完又重重地晃了晃手中抓住的露丝，露丝的臂膀在他的手中像玩具般地被震荡着。
露丝被他摇晃得更加清醒了，她并不是怕卡尔，而是想到了许许多多自己承担不起的后果，想到了母亲鲁芙。
于是她强忍自尊心受辱的气愤，轻轻地点点头，说了声：“明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时露丝来说重如千金，她是押上自己的青春性命来参与这场婚姻游戏的，说“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好，失陪了。”
道了声别，卡尔离开了咖啡厅，找个地方偷着笑。
站在不远处的女仆特蕾西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卡尔走后她才敢过来。
“露丝小姐……”她试着安慰露丝几句。
但好强的露丝不愿接受别人的同情，她极力掩饰着气愤和委屈，对桌子被卡尔掀翻做着解释:“是不当心，有点儿小意外……”
“没关系，没关系……”特蕾西并不介意露丝的掩饰。
她蹲下身去捡起被摔碎了的茶具，露丝也俯身去帮忙，但巨大的悲痛与无奈袭上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露丝的客舱。
特蕾西在给露丝束紧身衬裙的后背带子，露丝手扶房间的一根木往，面对墙直立着。
她的心里依然很乱，刚才卡尔的发怒以及一席威胁的话使她此刻还忿忿难平。
她并没有打算改变什么，特别是与卡尔的婚姻，这早已成为既成事实，被牢牢地钉在人生的史册之中，不要说更改，就是松动也是异想天开。
几天来，她不过是对周围的沉闷做了小小的反抗，不过是结识了杰克这个新朋友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得到了些许从未有过的快乐。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为什么卡尔要如此大惊小怪，为什么要派斯派斯去跟踪盯梢呢？
这里是泰坦尼克号，再大也只是一条船，一条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船。
只要泰坦尼克没有抵岸，再跑能跑出泰坦尼克号甲板吗?
再飞能飞到泰坦尼克号上空吗？
为什么在这有限的空间，有限的时间里也不给人自由的呼吸和自由的活动呢？
我不是曾经为获得舒畅的呼吸和随意的行动打算跳海吗？
若是卡尔知道了自己曾经有过的念头和那一晚上的举动，又该怎么想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露丝又想到了杰克，想到了昨日一整天里与他的交往。
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在写生？在与人聊天？在看大海？他想到了我吗？想见到我吗？
一想起杰克，露丝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未产生过，只是觉得很舒服，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已张开，有一股酥酥软软的热流淌遍全身，直至手指尖……
那种感觉令人陶醉，令人情不自禁地回想回味那相处的每一时刻……
露丝的遐想被鲁芙重重的推门声打断了，不用回头，露丝也可以看见母亲脸上的怒气，
她一定是从卡尔处来，卡尔向她告了一状，又一轮进攻开始了，露丝对自己说。
“你出去一下。”鲁芙很不客气地命令特蕾西。
“是，夫人。”女仆顺从地关上了舱门。
露丝没有动，依然手扶木柱站着，母亲继续为她束腰紧衣，但用的劲儿比特蕾西大多了。
大概露丝窈窕匀称的体形，那丰盈高挺的乳和格外纤细的腰身都是她从小替女儿勒出来的吧。
在露丝身上的确倾注了鲁芙多年的心血，别的不说，单就露丝形态外貌的出众，除了她本人的遗传基因之外，后天的严格管束和刻意训练也是极为明显的。
露丝挺直上身，绷紧腹部站着，手臂支撑着身体，用力抵抗着母亲强有力的勒动，使自己的身体保侍平衡。
鲁芙把紧身裙的带子抽得太紧了，露丝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她忍耐着，知道一番重要的谈话就要开始了。
“别再见那个男人！明白吗？露丝，我不准你再去见他!”鲁芙一张嘴就没有好气。
对那个毛头小子她已经烦透了，眼见着露丝又因为他惹怒了卡尔，若再不管住露丝，任由她随便交往，那后果不堪设想。
“别那样，妈妈。生气会使你犯流鼻血的老毛病的。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露丝不想惹母亲生气，她是个懂事儿的女孩儿，知道母亲为她操持不容易。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她对鲁芙是恭敬孝顺的。
但鲁芙并没消气，她索性停止了手中勒裙带的活儿，一把扭过女儿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字地提醒露丝：“别顶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的处境很困难，钱已经花光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每天都提到……”露丝又一次表示理解母亲，也清楚她们的处境。
可鲁芙还要对她对她进行面对现实的教育：“你父亲去世时只给我们留下了贵族身份，别的什么也没留下。我们只能靠这个身份求生存，你该明白，跟霍克利家结亲是我们母女唯一的出路。”
说到与霍克利家结亲，露丝又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她脱口而出，表示了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个责任？”露丝不明白，难道一定要与卡尔结婚才能活得下去吗?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鲁芙气急败坏地说。
“说我自私？难道……”
露丝更不明白了，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竟然还是自私？
而母亲也是一肚子苦水：“你想让我去当缝纫女工？你忍心吗？想拍卖家当过日子？把以往的好日子毁了？”
说着，鲁芙伤心地哭了起来。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沿街叫卖，或是只能坐三等舱的窘相了吧，她松开露丝，用双手掩住面孔，背过身去。
“这不公平!”
露丝没想把母亲推到她所形容的穷困之中，但又没什么话可以安慰母亲，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挤进上流社会才可以生存。
“这是不公平！可我们是女人，由不得自己作主，我们的选择权很有限……”
看到露丝火气上来，鲁芙反而平静了许多，她心里清楚，对露丝必须软硬兼施才能奏效。
若露丝坚决不从，她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再说，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露丝好。
露丝顺利地嫁给卡尔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相信露丝会幸福，更相信露丝迟早会感谢她的安排。
鲁芙走近女儿，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女儿困惑伤感的眼神，在她的面颊上深深地吻了吻，尽量温柔地扳过露丝的身体，让她面朝墙壁、手扶木柱站立，要继续给她勒完紧身裙的带子。
露丝紧皱着眉头，上嘴唇紧咬着下嘴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眼眶。她的手用力按在木柱上，抵抗着母亲在背后勒紧带子时的一次次力量的冲击，让自己尽快平静。
她知道，眼下自己必须做的，是忘记一切欢乐的时光，放弃一切美好的逻想，只有使自己心如死灰，一无所求，才能使她们母女保持现有的生活，才能使她适应眼前的一切，才能接受命运的所有安排。
“因为我们是女人，上帝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呢？”露丝的内心在呐喊。
……
“你的恩泽引导保护着我们，使我们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赞美上帝的圣经歌曲从头等舱的宴会厅里传出。这是头等舱乘客中的教徒们在排练。
卡尔、露丝和鲁芙都站在人群中，一个神父打扮的人坐在钢琴旁伴奏。看来此次泰坦尼克号的处女之行要举行一次盛大的晚会来庆祝。乘客们都已经在准备节目了。
当然，如果一切都平安顺利的话……
杰克走进大厅，听到歌声，知道露丝肯定在里面，就朝里走去，但却被侍应生拦住了。
“先生，你这是……”
“我想找一个人，我要找……”杰克四下里看着，但话被侍应生打断了没有说完。
“先生，这儿你不能进去。”侍应生说得很坚决。
“怎么？我只是找人。我昨天晚上来过这里，你忘了？”杰克分明记得就是他很有礼貌地给自己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我根本没见过你，你还是请回吧，先生……”那侍应生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这时杰克看见斯派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迎了上去，他相信斯派斯不会忘记他，于是他就对侍应生说:“你问他，我是，我是来找……”
杰克后半句话是朝斯派斯说的，但又被斯派斯打断了：“霍克利先生和那位鲁芙夫人让我转告你，他们非常感谢你对露丝小姐的帮助，他们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斯派斯就递过来了几张钞票。
杰克连看都没看那几张钞票，急切地说：“我不要钱！斯派斯先生，我想…我想找露…”
杰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说到露丝时语塞了。斯派斯·勒杰知道杰克为什么会语塞，他也是从杰克这个年纪过来的。
他也曾对某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有过爱慕，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和境遇。更别提他昨晚还亲眼目睹了杰克与露丝在三等舱舞会上的相交甚欢。
他是不看好杰克和露丝的，但考虑到卡尔与他独处时，言语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他知道卡尔先生已经对露丝失望透顶，正打算摆脱这段并不快乐地婚约，而杰克正是卡尔所选中的工具。
不然，他为什么会知道杰克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的名字呢？而且在登船后，还主动吩咐自己去寻找。
可为了霍克利家族的声誉，自己不能放任卡尔先生乱来。
斯派斯板着脸，说道：“年轻人，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和露丝小姐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比如说洛克菲勒家族和前些年颁布的反垄断法。前者是数十年前异军突起的新兴资本家，而后者则是前些年星条国刚出台的法案。
该法案一经出台便用在了前者身上，让洛克菲勒家族损失惨重，叫苦不迭。而为了避免受到制裁，洛克菲勒家族做了一件事——与国家机构打官司。
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洛克菲勒家族注定失败，之所以还要拉着官方打官司，无非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尽量减少损失罢了。
“这些政界人士，是在给我们的脖子套枷锁，必须给予反击。”
一位名叫菲利普·斯科沃的商人拍着桌子，义正辞严，好似教会故事中的圣徒义士。
“菲利普说得对，我们必须反击。不然今天一条法案，明天又一条，迟早有一天，我们将会失去在这个国度的生存空间。”
另一位商人也附和着说，一群人聊得火热。
不过，卡尔却在一旁冷眼旁观。
除了话题开始时，口头支持洛克菲勒家族继续打官司外，他就没再参与讨论。
反而是拉着安德森躲在一旁，向其打听泰坦尼克号设计之时曾发生的趣闻。
为什么不参与讨论，趁机在这些商人贵族前露脸？
别闹，斯恩先生这样的大人物都不说话，我卡尔一个小小的大亨之子凑什么热闹？
更何况卡尔清楚，别说是这年头的星条国了，就是在后世，一个涉及全国各行各业的法案出台前，那些顶级的富豪们会一无所知吗？
当然不会！
可即使是这样，《反垄断法案》还是出台了，这意味着什么？
是利益的妥协还是交换？
或者想得更为黑暗一点，是数以千计的顶级富豪联手设下枷锁，想把中下层民众和资本上升的道路阻断？
也不怪卡尔会这么想，毕竟蛋糕就那么多，分蛋糕的人多了，也就意味着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蛋糕少了。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你能把蛋糕做大，否则想跻身顶级贵族之列？
想屁吃呢！
一群贵族又聊了许久，等时间到九点半，陆续有人告辞离开，而卡尔也适时向安德鲁请辞。
“安德鲁先生，和你聊天很愉快，不过天色已晚，我应该休息了。明天见。”卡尔微笑着说到。
安德鲁起身相送到：“卡尔先生，再见。”
告别了安德鲁，离开宴会厅后，卡尔往外边的一个位置看去，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影，明白斯派斯应该去监视露丝了，便先回了房间。
等了一个小时，连卡尔都略微感到困意了，斯派斯才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卡尔打开门，将斯派斯放了进来。然后在套间的沙发上坐下，等着斯派斯向他汇报露丝的动向。
“先生，宴会后露丝小姐与杰克·道森见了面，并且……”斯派斯把露丝在晚宴后的动向如实向卡尔汇报。
但这个结果卡尔早就猜到了，只是不能在斯派斯面前表露出来，因为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他故意问道：“除了参加聚会外，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还跳了舞。先生，我觉着为了霍克利家族的声誉，您应该制止露丝小姐和杰克先生继续接触。”
制止，为什么要制止？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卡尔嘴角微撇，但看了一眼斯派斯，还是没有说出真实想法。
“我知道了。斯派斯，就由你替我去警告一下那位杰克·道森先生吧，让他离露丝远点。至于露丝那边，我会提醒她的。”
“你也早点休息吧。”卡尔说道。
“是。”
斯派斯微微点头，然后离开了卡尔的房间。
……
第二天清早，泰坦尼克号上等舱，卡尔包房的咖啡厅。卡尔与露丝面对面喝着咖啡，女仆特蕾西在身边忙着服务。
露丝低着头，心不在焉地看着食物。
“你昨晚怎么没来找我？”卡尔沉默了一会儿，待女仆走了之后，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太累了。”露丝仍没有抬头，平淡地说。
“是的，在三等舱玩得太累了……”
卡尔揭穿了露丝的谎言。
“我知道你派人跟踪我，我看见了……”
这回该露丝反击了，其实她昨晚在三等舱舞厅看见了斯派斯，知道会有今早卡尔的质问，但倔强的个性使她讨厌卡尔的做法。
“以后不许你再到三等舱去，明白吗？”
卡尔下了最后通牒，这几天露丝的行为确实不够体面，但在他这个穿越者面前都不是事儿。
他见过更叛逆，更离谱的事。
可现在，他却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需要用言语来激起露丝的逆反心理，这样才能将这位未婚妻推得更远，从而将她和杰克撮合在一起。
挑动他人情绪向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经过多年的相处，在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卡尔对如何激怒露丝还是略有几分心得的。
他只用了三言两语便把露丝气得不行。
露丝抬起头大声到：“我不是你工厂里的工头，受你管，我是你的未婚妻!”
“我的未婚妻？你还知道是我的未婚妻！对，你是，可你也是我妻子！”
卡尔见露丝态度强硬，不服管，一下子怒气冲天站了起来。他一把掀翻了咖啡桌，扑面拉住了她，面目狰狞，将一个自尊心受了刺激的旧贵族演得淋漓尽致。
他朝露丝吼道：“尽管还没结婚，但实际上已经是我妻子！所以你要忠于我！”
露丝被卡尔死死抓住，感到手臂很疼，但她没有出声，她是真的被卡尔的表现吓住了，因为卡尔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哪怕她最任性、最耍小孩儿脾气的时候。
看来卡尔今天是真的动气了，尽管露丝对他发怒的缘由一时还不大明白，但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些过分。
看到露丝没有反抗，卡尔继续施加压力：“你要像妻子忠于丈夫一样忠于我！我不会让你放肆，我更不想当白痴！明白吗？”
卡尔说完又重重地晃了晃手中抓住的露丝，露丝的臂膀在他的手中像玩具般地被震荡着。
露丝被他摇晃得更加清醒了，她并不是怕卡尔，而是想到了许许多多自己承担不起的后果，想到了母亲鲁芙。
于是她强忍自尊心受辱的气愤，轻轻地点点头，说了声：“明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时露丝来说重如千金，她是押上自己的青春性命来参与这场婚姻游戏的，说“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好，失陪了。”
道了声别，卡尔离开了咖啡厅，找个地方偷着笑。
站在不远处的女仆特蕾西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卡尔走后她才敢过来。
“露丝小姐……”她试着安慰露丝几句。
但好强的露丝不愿接受别人的同情，她极力掩饰着气愤和委屈，对桌子被卡尔掀翻做着解释:“是不当心，有点儿小意外……”
“没关系，没关系……”特蕾西并不介意露丝的掩饰。
她蹲下身去捡起被摔碎了的茶具，露丝也俯身去帮忙，但巨大的悲痛与无奈袭上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露丝的客舱。
特蕾西在给露丝束紧身衬裙的后背带子，露丝手扶房间的一根木往，面对墙直立着。
她的心里依然很乱，刚才卡尔的发怒以及一席威胁的话使她此刻还忿忿难平。
她并没有打算改变什么，特别是与卡尔的婚姻，这早已成为既成事实，被牢牢地钉在人生的史册之中，不要说更改，就是松动也是异想天开。
几天来，她不过是对周围的沉闷做了小小的反抗，不过是结识了杰克这个新朋友而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得到了些许从未有过的快乐。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为什么卡尔要如此大惊小怪，为什么要派斯派斯去跟踪盯梢呢？
这里是泰坦尼克号，再大也只是一条船，一条漂泊在汪洋大海中的船。
只要泰坦尼克没有抵岸，再跑能跑出泰坦尼克号甲板吗?
再飞能飞到泰坦尼克号上空吗？
为什么在这有限的空间，有限的时间里也不给人自由的呼吸和自由的活动呢？
我不是曾经为获得舒畅的呼吸和随意的行动打算跳海吗？
若是卡尔知道了自己曾经有过的念头和那一晚上的举动，又该怎么想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露丝又想到了杰克，想到了昨日一整天里与他的交往。
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在写生？在与人聊天？在看大海？他想到了我吗？想见到我吗？
一想起杰克，露丝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未产生过，只是觉得很舒服，好像全身的毛孔都已张开，有一股酥酥软软的热流淌遍全身，直至手指尖……
那种感觉令人陶醉，令人情不自禁地回想回味那相处的每一时刻……
露丝的遐想被鲁芙重重的推门声打断了，不用回头，露丝也可以看见母亲脸上的怒气，
她一定是从卡尔处来，卡尔向她告了一状，又一轮进攻开始了，露丝对自己说。
“你出去一下。”鲁芙很不客气地命令特蕾西。
“是，夫人。”女仆顺从地关上了舱门。
露丝没有动，依然手扶木柱站着，母亲继续为她束腰紧衣，但用的劲儿比特蕾西大多了。
大概露丝窈窕匀称的体形，那丰盈高挺的乳和格外纤细的腰身都是她从小替女儿勒出来的吧。
在露丝身上的确倾注了鲁芙多年的心血，别的不说，单就露丝形态外貌的出众，除了她本人的遗传基因之外，后天的严格管束和刻意训练也是极为明显的。
露丝挺直上身，绷紧腹部站着，手臂支撑着身体，用力抵抗着母亲强有力的勒动，使自己的身体保侍平衡。
鲁芙把紧身裙的带子抽得太紧了，露丝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她忍耐着，知道一番重要的谈话就要开始了。
“别再见那个男人！明白吗？露丝，我不准你再去见他!”鲁芙一张嘴就没有好气。
对那个毛头小子她已经烦透了，眼见着露丝又因为他惹怒了卡尔，若再不管住露丝，任由她随便交往，那后果不堪设想。
“别那样，妈妈。生气会使你犯流鼻血的老毛病的。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露丝不想惹母亲生气，她是个懂事儿的女孩儿，知道母亲为她操持不容易。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她对鲁芙是恭敬孝顺的。
但鲁芙并没消气，她索性停止了手中勒裙带的活儿，一把扭过女儿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一字一字地提醒露丝：“别顶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们的处境很困难，钱已经花光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每天都提到……”露丝又一次表示理解母亲，也清楚她们的处境。
可鲁芙还要对她对她进行面对现实的教育：“你父亲去世时只给我们留下了贵族身份，别的什么也没留下。我们只能靠这个身份求生存，你该明白，跟霍克利家结亲是我们母女唯一的出路。”
说到与霍克利家结亲，露丝又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她脱口而出，表示了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为什么要让我承担这个责任？”露丝不明白，难道一定要与卡尔结婚才能活得下去吗?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鲁芙气急败坏地说。
“说我自私？难道……”
露丝更不明白了，自己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竟然还是自私？
而母亲也是一肚子苦水：“你想让我去当缝纫女工？你忍心吗？想拍卖家当过日子？把以往的好日子毁了？”
说着，鲁芙伤心地哭了起来。
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沿街叫卖，或是只能坐三等舱的窘相了吧，她松开露丝，用双手掩住面孔，背过身去。
“这不公平!”
露丝没想把母亲推到她所形容的穷困之中，但又没什么话可以安慰母亲，只是想不通为什么非要挤进上流社会才可以生存。
“这是不公平！可我们是女人，由不得自己作主，我们的选择权很有限……”
看到露丝火气上来，鲁芙反而平静了许多，她心里清楚，对露丝必须软硬兼施才能奏效。
若露丝坚决不从，她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再说，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露丝好。
露丝顺利地嫁给卡尔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相信露丝会幸福，更相信露丝迟早会感谢她的安排。
鲁芙走近女儿，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女儿困惑伤感的眼神，在她的面颊上深深地吻了吻，尽量温柔地扳过露丝的身体，让她面朝墙壁、手扶木柱站立，要继续给她勒完紧身裙的带子。
露丝紧皱着眉头，上嘴唇紧咬着下嘴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眼眶。她的手用力按在木柱上，抵抗着母亲在背后勒紧带子时的一次次力量的冲击，让自己尽快平静。
她知道，眼下自己必须做的，是忘记一切欢乐的时光，放弃一切美好的逻想，只有使自己心如死灰，一无所求，才能使她们母女保持现有的生活，才能使她适应眼前的一切，才能接受命运的所有安排。
“因为我们是女人，上帝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呢？”露丝的内心在呐喊。
……
“你的恩泽引导保护着我们，使我们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赞美上帝的圣经歌曲从头等舱的宴会厅里传出。这是头等舱乘客中的教徒们在排练。
卡尔、露丝和鲁芙都站在人群中，一个神父打扮的人坐在钢琴旁伴奏。看来此次泰坦尼克号的处女之行要举行一次盛大的晚会来庆祝。乘客们都已经在准备节目了。
当然，如果一切都平安顺利的话……
杰克走进大厅，听到歌声，知道露丝肯定在里面，就朝里走去，但却被侍应生拦住了。
“先生，你这是……”
“我想找一个人，我要找……”杰克四下里看着，但话被侍应生打断了没有说完。
“先生，这儿你不能进去。”侍应生说得很坚决。
“怎么？我只是找人。我昨天晚上来过这里，你忘了？”杰克分明记得就是他很有礼貌地给自己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我根本没见过你，你还是请回吧，先生……”那侍应生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这时杰克看见斯派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迎了上去，他相信斯派斯不会忘记他，于是他就对侍应生说:“你问他，我是，我是来找……”
杰克后半句话是朝斯派斯说的，但又被斯派斯打断了：“霍克利先生和那位鲁芙夫人让我转告你，他们非常感谢你对露丝小姐的帮助，他们还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斯派斯就递过来了几张钞票。
杰克连看都没看那几张钞票，急切地说：“我不要钱！斯派斯先生，我想…我想找露…”
杰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说到露丝时语塞了。斯派斯·勒杰知道杰克为什么会语塞，他也是从杰克这个年纪过来的。
他也曾对某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有过爱慕，他也曾有过同样的感受和境遇。更别提他昨晚还亲眼目睹了杰克与露丝在三等舱舞会上的相交甚欢。
他是不看好杰克和露丝的，但考虑到卡尔与他独处时，言语间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他知道卡尔先生已经对露丝失望透顶，正打算摆脱这段并不快乐地婚约，而杰克正是卡尔所选中的工具。
不然，他为什么会知道杰克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的名字呢？而且在登船后，还主动吩咐自己去寻找。
可为了霍克利家族的声誉，自己不能放任卡尔先生乱来。
斯派斯板着脸，说道：“年轻人，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和露丝小姐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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