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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总有讨厌的人

    言欢儿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头缠网兜,腋下拄拐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是你啊!许文乐!我还好,就是不知道这医院住下来,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言欢儿直接就问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瘸子司机可能没想到言欢儿的单刀如此直入,脸上有些讪讪的不自然。不过,一会儿这神情就不见了。

    “不会,不会,你只要好好养伤就行。钱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有保险呢。

    还有,那个责任单位也派了人来,他们的工程也有问题我们才会掉进去的。还好,我命大。哦对,你的命也大。”

    拄拐司机一副善良大叔的好人表情。

    “啊?不会吧?工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不是出的交通事故吗?”

    言欢儿一时有些无法理解,交通事故怎么和工程扯上了关系。

    明明是司机车没开好,让车滑到坑里去的好不好?

    “对了,小美女,你这两天住的还习惯吧?我找了哥们挑了一间最好的病房给你赔礼,害得你这个假期要在医院里渡过了。”

    瘸腿司机终于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言欢儿关于工程与交通事故的问题。

    言欢儿这里没听着答案,沉默了一下就没继续追着问。

    这时候又听了司机这样负责任的言语,心里就有些庆幸算是遇见了讲道理的人。

    咧了咧嘴,笑着说道:“那多谢你了。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掉地上的,你清楚吗?”

    “嘿,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我们太好运气了!

    知道吧?我那车居然会自己开了门让我们出来,神奇吧?刚才我还在想等我出院了,我得去寺庙里拜拜才行。”

    瘸子说得眉飞色舞,自己不是一般的幸运。

    可是他的视线对上的,却是言欢儿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

    “这叫幸运?!那我的胸骨怎么断了一根?”

    疑问间言欢儿那双瞪大的眼睛就没恢复过来。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那位司机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便自来熟地拉了张椅子坐到了言欢儿的面前。

    “好吧小美女,不骗你了,是我的车子从路边滑到了坑里,从坑里又摔到地下管道上被卡住了,那车门摔来摔去的就震开了。好在管道还没接口,我们就从接口处掉到地下去了。

    你的伤就是地下管道上撞的,然后你先掉了下来,我没掉。我是急着看你有没有事,自己从车里跳下来摔坏了腿的。”

    他一路说的欢快,言欢儿一路随着他的话在脑补这一瞬间的情形,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个过程,嘴角倒咧了开来,一个人在那儿傻傻地笑。

    “唉呀,原来是摔了几次啊!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有摔成残废。不然,我的人生就悲摧了。

    对了,你也没什么事了吧?就是够倒霉的和我一样。这医药费,你付了多少啊?我可以不用住这么贵的病房的。”

    言欢儿虽说很怕承担这笔医药费,但说到底,出了交通事故也是谁都不想的,司机又不是故意要害自己。

    更何况,他自己都伤着了。只能说,祸从天降,是两个倒霉鬼来的。

    所以,言欢儿心里就很想知道司机究竟付出了多少。

    当然,只要自己不掏钱,能替司机省一点也好,最起码自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去。

    可司机听了言欢儿的心意倒是有些意外的样子。愣了一下,又笑开满脸的继续说着。

    “小美女,你怎么又提钱呢?谈钱多伤感情,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朋友啊,你可别忘了。这回是我连累你,所以,我应该把你治得漂漂亮亮的。”

    言欢儿听了这话,“哈”的笑了一声,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啊,是啊,许文乐,你是特地去车站接我的,是我欠了你的人情啊!哈哈哈……”

    病房里的对话,便因为两人的友好心意,渐渐的温暖起来。

    “违法犯罪分子”与“包庇分子”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这时候,门口便响起了言妈妈叫言欢儿的声音。

    两人齐齐转头瞧过去,接着,言欢儿便见着了许文乐脸上既惊讶又讨好的表情。

    这人!脸上的神情可真是变化多端。言欢儿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至于许文乐结结巴巴地向言妈妈保证,一定会负责到底的样子,言欢儿更是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肇事司机与受害者家属便算是认识了,彼此心照不宣的把责任给做了个划分。

    自此,许文乐有事没事的总会过来陪言妈妈,言欢儿说笑一阵。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

    处理结果一周前就拿了回来。中间保险公司的人也来了,建筑公司的人也来了,而且还送了鲜花、水果,真是让言欢儿受宠若惊。

    不过,言欢儿一问三不知,只知道自己好好坐在车里,然后就出了交通事故了。

    中间许文乐的哥们律师也来了,还很有礼貌地和言欢儿握了握手,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几波人热闹过后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然后再没人来看言欢儿了。

    言欢儿依然住在单个病房里,言妈妈依然每天上午来一次,下午来一次。

    在医院里陪着言欢儿吃了晚饭才一个人回去。

    因为言欢儿极力反对言妈妈在这里陪夜,除了开头两天。

    言欢儿的理由是想吃妈妈做的饭,所以,言妈妈一定得回去给自己做饭,言妈妈这才答应晚上回家去住。

    这期间,许文乐就露了一次脸,还是陪着律师哥们过来的。再然后,只到今天了,都没见过他。

    言欢儿也不在意,反正不用自己花钱就好。

    因为伤了胸骨,言欢儿身上绑了硬硬的背心,行动也不便,所以,她一直就没有下过床。

    医生说了,胸骨虽然接上了,但是容易错位,所以一定要静躺,连翻身都不可以。

    要不是每天那位护士姐姐笑咪咪地帮助她活动一下腿脚,言欢儿觉得自己快成僵尸了。

    好在言欢儿喜欢看书。

    自己在网上买了个手机支架,每天就是看书,看书,还是看书,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闲杂书。

    言欢儿自觉这回虽说有点倒霉,但好在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不用穿也不用脱,小日子还是挺不错的。

    当然,如果胸口的疼痛能再缓解一些,不用在床上方便,那就简直完美了。

    这一天,言欢儿看书正看的起劲,言妈妈过来了,不过,她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言欢儿因为从小被爸爸当男孩子养,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坐一坐家里的“老大位置”。

    原因是因为家里“老大”的位置一般是以言爸爸的缺席而轮换的。

    顺序安排是这样的——言爸爸在,便由言爸爸负责让家里两个女人娇美如花;

    如果言爸爸出差,那么,言欢儿便由替补改为正式,负责让言妈妈娇美如花。

    而言妈妈是被言欢儿父女两个轮流照顾的花朵。她在父女两人的面前,只能一切行动听指挥。

    对此,言欢儿抗议过,自己才是花朵好不好?

    可言爸爸一句话就把她的抗议给压下去了。

    言爸爸的经典语录就是:“你让我老婆脸上都长斑了,你还不自觉一点?”

    当然,言欢儿学过生理课,明白女人的衰老其实是由男人造成的。

    但这是自己的老爸与老妈,没什么道理可讲,也讲不出来。

    所以,言欢儿只好认了,是自己的出生,让言妈妈脸上长了两颗小斑点。

    所以,言欢儿看到言妈妈脸上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从替补老大再次转为了正式。

    “妈妈,你今天怎么了?要告诉我啊,你可不能自作主张,不然,爸爸会责怪我的。”

    言妈妈听到女儿这般说话,眼圈就立刻泛红了。

    “欢欢,你叔叔今天来了,说是要到这里找工作,想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

    我觉得不太合适,想让你叔叔自己去找个地方住,我替他付房租。可是你叔叔生气了,掉头就走,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言欢儿猛一听到叔叔的字眼,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

    “原来是他呀!说话不好听了吧?嗨,叔叔走就走了呗,我们又不欠他的。对了,他没和你吵架吧?”

    言欢儿说到这里,就想起叔叔的那副鬼样子——小眼睛,朝天鼻,说话的尾音都是鼻子哼出来的,一付别人欠了他钱的样子。

    言爸爸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这位最小的叔叔还过来说要分家产的,说是农村的那个房子,应该归他。

    都没见过这种厚脸皮的。

    言欢儿当时就很生气,见他和妈妈吵架,就白眼加毫不客气,拎着扫把要把叔叔从家里赶出去。

    最后还是言妈妈息事宁人才没把他给赶走。

    后来,这事随着言欢儿的入学,也就不了了之了,也不知道农村的那个房子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候听言妈妈说叔叔又来了,言欢儿心里的火苗可不止一点点。

    “妈妈,你以后不管叔叔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我们家又不是很大,哪里能让他住进来的!

    还有,他要租房子,让他自己付钱,我们又不是有钱人。要是叔叔耍赖,你就报警,你别怕他!”

    言妈妈听了女儿的话,微微有了些发怔,随即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声,没接言欢儿的话。

    晚上言妈妈要离开的时候,言欢儿还追着妈妈交待了一句“别理叔叔”的话来。

    言妈妈就有些满脸忧愁的走了。

    此刻,病房里安静极了,窗子外面的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

    言欢儿住的病房不高,就在四楼。

    窗口的那棵香樟树枝丫茂盛,树叶间的晃动把路灯的光线切割得一闪一闪的。

    医院里到点就会有自发安静下来的秩序。就像学校里到点要熄灯一样,没有了白天人来人往说话的声音。

    以往的这种安静是言欢儿最喜欢的。

    她喜欢沉浸在这种幽暗里冥想,她可以从中可以找到某种安慰,从而能让她对自己的人生更积极一点。

    但现在的安静已经让她感觉不到多少激励的作用了。

    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花样的年龄,可言欢儿觉得自己有些老了。是的,她给自己用了一个“老”字。

    言欢儿并不是一个多么早熟的姑娘,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思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

    关于人生,关于人性,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模糊了。

    好与坏,对与错,究竟该怎么评价?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自从言爸爸去世,言欢儿就自发地把自己没心没肺的生活给藏了起来。

    她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种叫做深沉的东西。

    她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带上了一种疏离的神情。

    本来她以为大学会给她另一种希望,可是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两个人,把她仅存的一点热情消磨光了。

    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妈妈,把学校里的一切都忘了。

    以后的自己将以学会挣钱,照顾好妈妈为重点,不再会为谁分心了。

    因为言家的经济状况堪忧。

    上大学之前言欢儿与妈妈在台灯底下盘算了半天,把银行的利息都算了进去,最后才得出结论:家里的积蓄可以支撑到她大学毕业。

    然后,言欢儿就要开始挣钱了。那时候,才是言欢儿使命正式开始的时候。

    所以,言欢儿对自己的将来打算得一清二楚。

    其实,她本来是想这回假期去麦当劳叔叔家打工的,送送外卖或者扫扫地擦擦桌子什么的。

    这样的话自己可以多存些钱,也可以适当自由支配一下开支。

    每当看到自己上大学的第一天就定下的生活开支表她就要叹气。

    真是每一分都得算好了花才行。不然,银行里的积蓄,会不够她与妈妈生活到自己毕业的。

    言妈妈也曾说过自己出去做份工作。但两人想来想去,都想不出来言妈妈做什么工作合适。

    当营业员吗?

    言欢儿不允许自己让妈妈去做这样的工作。

    倒不是这份工作不好,而是言妈妈会被别人骗的。

    去工厂打工吗?

    只怕言爸爸会在梦里大发雷霆对着言欢儿。

    去公司应聘吗?

    言妈妈除了会写一手漂亮的字,其他的都不会。

    再说,她年纪大了,做前台都不合适,那是漂亮小姑娘的专利。

    虽然言妈妈还是那样美丽,但仅限于她与同龄人之间的比较上。

    言妈妈说到这里就会流泪,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般低着声音对言欢儿说:“真是对不起你欢儿,妈妈实在太没用了。”

    看到灯光底下妈妈像花儿一样的脸,言欢儿就挺了挺脊背。

    言妈妈其实有一手漂亮的厨艺,但妈妈的厨艺不能用来卖钱,只能言欢儿独自享用。

    所以,灯光下的母女两人最后把所有的钱都算了一遍,两人计划好每个月的月度开支,这四年的生活就一马平川,从头看到尾了。

    言欢儿在这样计划好的表格里,是不能让生活出一点岔子的。

    可是叔叔要来了,自己又躺在病床上,妈妈一个人是应付不了那个讨厌鬼的,因为妈妈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

    那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