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傍晚时分,乌鸦落在干枯的枝头嘶哑哀嚎,雨水的痕迹顺着老树走进街道中。
残破的纸页随风飘去,在凄冷的石路上撒下一地灼热的灰烬……
空间局促的地下室里,一个身材瘦弱,手脚却显得有些发胖的男孩闲逛着。
他碧绿的眼眸打转,目光在四周堆满了地下室里的箱子中跳跃,像是搜寻着什么。
常年的封闭让这地方布满灰尘,挪动脚步都能惊起一地的灰,更让男孩懊恼的是,这地下室还十分潮湿。
如果不是要帮爷爷找零件,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钻到这下面来。
想到这,男孩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木梯子上头朝外拉开的拉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赶紧找到东西回去吧。”
晃了晃脑袋,男孩打起精神,又是一番搜寻后走到个老旧的箱子前。
他先是摸了摸箱子上依稀可见,雕刻异常精美的花纹,又收回手,发现没粘上多少灰尘后,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不过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他将衔接箱体和箱盖的锁扣打开后,又试着打开拱形的盖子。
啪沓——
用手掌艰难的把厚重的箱盖顶出些高度,男孩找准机会把头伸了进去,又慢慢放轻手上的力,让肩膀卡主箱盖后又伸了一只手进去。
地下室入口一侧的石壁上,挂着的那盏烛灯烛芯摇曳,微弱的光照亮着不大的地下室,同样让半个身子都在箱中的男孩眼中有了些许的光明。
灰尘在光线中往上漂浮,男孩眯眼屏息,手在一片朦胧的轮廓中翻动着。
箱子里的东西很多,说不上是杂物,毕竟这里面几乎都是棱角分明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男孩似乎是放弃了对灰尘怪物般的抵抗,眼睛大大的睁着,也不再屏着呼吸,甚至肩头还费劲的抬高了一些。
这时箱盖的高度足以让烛光照进箱底,一件件上时代工艺品显露在男孩面前。
对男孩来说,里面大多是些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新鲜玩意,因此在一段时间后,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男孩匆忙的从八音盒、哥特式小座钟、精致的帆船模型旁挑出几个零件,又从角落抓住一双伤痕累累的腿,使劲把那双腿的主人拔了出来。
玩偶的真身暴露在空气中,发黄的面部和凌乱的头发显得邋遢无比。
可是细看玩偶整体的话,又能从玩偶身上那件华丽的深红色宫廷裙上,窥见它曾经的辉煌。
对于这件玩偶,男孩似乎有其他打算,并未和零件一样放在手里,而是揣进了裤子上的兜里。
与此同时,男孩脸上还露出一抹笑容,像是期待这东西能给他带来什么。
比如……好运?
“索琳娜一定会喜欢的。”
男孩嘴里默默念叨着,手上已经开始了箱盖的归位工作。
本来抓着玩偶的手解放出来后,男孩用那只手代替肩膀,顶住了一侧的箱盖。
又将被箱盖印出两条灰痕的肩膀解放出来,男孩手上猛地用力往上一掀,在箱盖内部正对着他面门时飞快的松开了手。
嘭!——
开至一半的箱盖突然失去推力,像是一座大山般又落了下来,和箱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一旁的男孩后怕地呼出口气,眼睛盯着箱盖的边沿,似乎是在回想刚才箱盖落下的力量,会不会把他的手截成两段。
锁上锁扣,男孩揉了揉发软的手,又拿下挂在石壁上的烛灯拎着,扶着楼梯回到一楼。
客厅壁炉内的柴火把寒气一扫而空,温暖的带来一丝倦意。
中年男人座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眼镜镜片上反射出壁炉的火光,他看了一眼从地下室里爬出来的男孩,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似乎对他来说,看报的时间比无关紧要的寒暄更有意义。
放下烛灯,拉下地下室门后插上插销,再用地毯盖住这一区域。
严格来讲,这还是男孩第一次这么做,但却显得十分熟练。
“老爹,你不准备处理一下这个地下室吗?”
男孩怨气十足的摊手埋怨了句,同时走向有个坚挺背影的厨房。
“你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修缮的话,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目光短暂的看向了男孩。
“或许我们可以建所新的房子,到时候就能把壁炉和地下室连在一起了。”
“这提议不是早就否决了吗?”
“是吗?”
“难道你想让地下室变成火炉?”
模仿着母亲的语气,男孩昂着头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中年男人听完这话,有些怀疑的折起报纸,站起身子走向壁炉……
“爷爷,是这个没错吧。”
厨房里,男孩拿着找来的零件,走到一个昂首挺胸的高大老人身旁。
老人悠悠转过身,历经风霜的脸上难掩岁月留下的伤痕,深邃的眼窝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传达着这位老者的柔情。
如果光看外表,几乎没有人不会认为这是一位年迈的将军。
但事实上,更多人的传闻中,这位看起来英姿不减当年的老者只是一位人偶师。
而现在,这位老者正蹲下身子,细心的从男孩手心里挑选着零件。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人一番筛选后从男孩手里挑出大半的零件,和修理工具一同放在了桌上,一台坏掉的座钟旁。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可以把剩下的零件放回去了,或者你自己收着。”
听着爷爷的话,男孩摸向裤兜里的玩偶,有些忐忑的问道:
“爷爷,你让我找零件的箱子里面,那些东西都不需要了吗?”
“怎么,你想要吗?哈哈哈,那些东西对你来说的确很新奇……
不过要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动它们了,这样吧拉曼德,等过段时间我收拾一下,到时候有你喜欢的就给你,怎么样?”
“真的?这个就不用麻烦您啦,我在里面找到一个娃娃,可以给我吗?”
脑海中搜寻着有关娃娃的信息,老人凝神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有过这东西。
回过头,看着激动无比的拉曼德,老人打趣地笑了笑。
“你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我想送给索琳娜。”
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拉曼德略显圆润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原来是送给索琳娜啊,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往阿比梅尔家里跑了,吵架了吗?
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出现争执是很正常的,不要太放在心上……”
等老人长篇大论的教育完后,拉曼德才不自然的叹了口气。
“没有……”
“没有吗?那是为什么?”
老人饶有兴致地扭过头,看着身前垂头丧气的拉曼德。
“索琳娜家……就那个老管家,她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是个爱占便宜的小无赖。”
“小无赖?哈哈哈哈,你亲耳听见他这么说你的吗?”
“没有……”
“拉曼德,我相信克劳格不会这样说你的,你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再说他也不是这性格。”
“不是,我没说克劳格叔叔,是那个管厨房的老婆子。”
“那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可以当面问问她。”
“我不敢……她身上随便掉点肥肉出来就可以把我压扁!她肯定会揍我的!”
“你是索琳娜的客人,她不会这样做的。”
“真的?”
“相信我,你可以叫上克劳格一起。”
“那我们一定会一起被压扁的……”
拉曼德唉声叹气的晃了晃脑袋,活像只泄了气的松鼠,这一模样把老人逗得大笑起来。
“埃尔文!埃尔文!”
一边笑,老人一边叫着拉曼德父亲的名字,脸上的皱纹一下就平缓了许多。
客厅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埃尔文戴着眼镜,站到了厨房门口。
他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眼无精打采的拉曼德,疑惑不解的靠在了门边上。
“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有事情要和阿比梅尔说么,把这小子也带上。”
“发生什么事了?”
埃尔文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又想起这几天拉曼德似乎都没去索琳娜那,不由得问道:
“拉曼德?你和索琳娜吵架了?”
“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不等拉曼德回答,老人便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埃尔文。
转述的不算是添油加醋,但也和事情的原貌有些出入。
因此在听完后,埃尔文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又抬手握拳在嘴边抿了抿。
对于这种事情,很少有处理的必要,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仆人。
但这件事情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埃尔文和阿比梅尔亲如兄弟,拉曼德也和索琳娜是从小就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这种特殊时期,处理掉一些不安分的家仆对于阿比梅尔来说,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般想着,埃尔文点了点头。
但在很少见到父亲生气的拉曼德眼里,这就像一把铁锤一样敲打着胸口。
现在的氛围很诡异,也很恐怖。
最主要的是,他害怕到时候,看见那个老管家仇恨的眼神。
拉扯、叫骂、痛哭或者求饶,拉曼德几乎已经想象出到时候的场景了。
残破的纸页随风飘去,在凄冷的石路上撒下一地灼热的灰烬……
空间局促的地下室里,一个身材瘦弱,手脚却显得有些发胖的男孩闲逛着。
他碧绿的眼眸打转,目光在四周堆满了地下室里的箱子中跳跃,像是搜寻着什么。
常年的封闭让这地方布满灰尘,挪动脚步都能惊起一地的灰,更让男孩懊恼的是,这地下室还十分潮湿。
如果不是要帮爷爷找零件,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钻到这下面来。
想到这,男孩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木梯子上头朝外拉开的拉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赶紧找到东西回去吧。”
晃了晃脑袋,男孩打起精神,又是一番搜寻后走到个老旧的箱子前。
他先是摸了摸箱子上依稀可见,雕刻异常精美的花纹,又收回手,发现没粘上多少灰尘后,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不过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他将衔接箱体和箱盖的锁扣打开后,又试着打开拱形的盖子。
啪沓——
用手掌艰难的把厚重的箱盖顶出些高度,男孩找准机会把头伸了进去,又慢慢放轻手上的力,让肩膀卡主箱盖后又伸了一只手进去。
地下室入口一侧的石壁上,挂着的那盏烛灯烛芯摇曳,微弱的光照亮着不大的地下室,同样让半个身子都在箱中的男孩眼中有了些许的光明。
灰尘在光线中往上漂浮,男孩眯眼屏息,手在一片朦胧的轮廓中翻动着。
箱子里的东西很多,说不上是杂物,毕竟这里面几乎都是棱角分明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男孩似乎是放弃了对灰尘怪物般的抵抗,眼睛大大的睁着,也不再屏着呼吸,甚至肩头还费劲的抬高了一些。
这时箱盖的高度足以让烛光照进箱底,一件件上时代工艺品显露在男孩面前。
对男孩来说,里面大多是些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新鲜玩意,因此在一段时间后,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男孩匆忙的从八音盒、哥特式小座钟、精致的帆船模型旁挑出几个零件,又从角落抓住一双伤痕累累的腿,使劲把那双腿的主人拔了出来。
玩偶的真身暴露在空气中,发黄的面部和凌乱的头发显得邋遢无比。
可是细看玩偶整体的话,又能从玩偶身上那件华丽的深红色宫廷裙上,窥见它曾经的辉煌。
对于这件玩偶,男孩似乎有其他打算,并未和零件一样放在手里,而是揣进了裤子上的兜里。
与此同时,男孩脸上还露出一抹笑容,像是期待这东西能给他带来什么。
比如……好运?
“索琳娜一定会喜欢的。”
男孩嘴里默默念叨着,手上已经开始了箱盖的归位工作。
本来抓着玩偶的手解放出来后,男孩用那只手代替肩膀,顶住了一侧的箱盖。
又将被箱盖印出两条灰痕的肩膀解放出来,男孩手上猛地用力往上一掀,在箱盖内部正对着他面门时飞快的松开了手。
嘭!——
开至一半的箱盖突然失去推力,像是一座大山般又落了下来,和箱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一旁的男孩后怕地呼出口气,眼睛盯着箱盖的边沿,似乎是在回想刚才箱盖落下的力量,会不会把他的手截成两段。
锁上锁扣,男孩揉了揉发软的手,又拿下挂在石壁上的烛灯拎着,扶着楼梯回到一楼。
客厅壁炉内的柴火把寒气一扫而空,温暖的带来一丝倦意。
中年男人座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眼镜镜片上反射出壁炉的火光,他看了一眼从地下室里爬出来的男孩,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似乎对他来说,看报的时间比无关紧要的寒暄更有意义。
放下烛灯,拉下地下室门后插上插销,再用地毯盖住这一区域。
严格来讲,这还是男孩第一次这么做,但却显得十分熟练。
“老爹,你不准备处理一下这个地下室吗?”
男孩怨气十足的摊手埋怨了句,同时走向有个坚挺背影的厨房。
“你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修缮的话,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目光短暂的看向了男孩。
“或许我们可以建所新的房子,到时候就能把壁炉和地下室连在一起了。”
“这提议不是早就否决了吗?”
“是吗?”
“难道你想让地下室变成火炉?”
模仿着母亲的语气,男孩昂着头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中年男人听完这话,有些怀疑的折起报纸,站起身子走向壁炉……
“爷爷,是这个没错吧。”
厨房里,男孩拿着找来的零件,走到一个昂首挺胸的高大老人身旁。
老人悠悠转过身,历经风霜的脸上难掩岁月留下的伤痕,深邃的眼窝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传达着这位老者的柔情。
如果光看外表,几乎没有人不会认为这是一位年迈的将军。
但事实上,更多人的传闻中,这位看起来英姿不减当年的老者只是一位人偶师。
而现在,这位老者正蹲下身子,细心的从男孩手心里挑选着零件。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人一番筛选后从男孩手里挑出大半的零件,和修理工具一同放在了桌上,一台坏掉的座钟旁。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可以把剩下的零件放回去了,或者你自己收着。”
听着爷爷的话,男孩摸向裤兜里的玩偶,有些忐忑的问道:
“爷爷,你让我找零件的箱子里面,那些东西都不需要了吗?”
“怎么,你想要吗?哈哈哈,那些东西对你来说的确很新奇……
不过要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动它们了,这样吧拉曼德,等过段时间我收拾一下,到时候有你喜欢的就给你,怎么样?”
“真的?这个就不用麻烦您啦,我在里面找到一个娃娃,可以给我吗?”
脑海中搜寻着有关娃娃的信息,老人凝神思索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自己有过这东西。
回过头,看着激动无比的拉曼德,老人打趣地笑了笑。
“你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我想送给索琳娜。”
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拉曼德略显圆润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原来是送给索琳娜啊,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不往阿比梅尔家里跑了,吵架了吗?
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出现争执是很正常的,不要太放在心上……”
等老人长篇大论的教育完后,拉曼德才不自然的叹了口气。
“没有……”
“没有吗?那是为什么?”
老人饶有兴致地扭过头,看着身前垂头丧气的拉曼德。
“索琳娜家……就那个老管家,她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是个爱占便宜的小无赖。”
“小无赖?哈哈哈哈,你亲耳听见他这么说你的吗?”
“没有……”
“拉曼德,我相信克劳格不会这样说你的,你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再说他也不是这性格。”
“不是,我没说克劳格叔叔,是那个管厨房的老婆子。”
“那就不清楚了,或许你可以当面问问她。”
“我不敢……她身上随便掉点肥肉出来就可以把我压扁!她肯定会揍我的!”
“你是索琳娜的客人,她不会这样做的。”
“真的?”
“相信我,你可以叫上克劳格一起。”
“那我们一定会一起被压扁的……”
拉曼德唉声叹气的晃了晃脑袋,活像只泄了气的松鼠,这一模样把老人逗得大笑起来。
“埃尔文!埃尔文!”
一边笑,老人一边叫着拉曼德父亲的名字,脸上的皱纹一下就平缓了许多。
客厅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埃尔文戴着眼镜,站到了厨房门口。
他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眼无精打采的拉曼德,疑惑不解的靠在了门边上。
“怎么了?”
“你今天不是有事情要和阿比梅尔说么,把这小子也带上。”
“发生什么事了?”
埃尔文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又想起这几天拉曼德似乎都没去索琳娜那,不由得问道:
“拉曼德?你和索琳娜吵架了?”
“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不等拉曼德回答,老人便笑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埃尔文。
转述的不算是添油加醋,但也和事情的原貌有些出入。
因此在听完后,埃尔文罕见的沉默了一会,又抬手握拳在嘴边抿了抿。
对于这种事情,很少有处理的必要,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仆人。
但这件事情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埃尔文和阿比梅尔亲如兄弟,拉曼德也和索琳娜是从小就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这种特殊时期,处理掉一些不安分的家仆对于阿比梅尔来说,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般想着,埃尔文点了点头。
但在很少见到父亲生气的拉曼德眼里,这就像一把铁锤一样敲打着胸口。
现在的氛围很诡异,也很恐怖。
最主要的是,他害怕到时候,看见那个老管家仇恨的眼神。
拉扯、叫骂、痛哭或者求饶,拉曼德几乎已经想象出到时候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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