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毫无疑问，我需要一场救赎。
我不能在痛苦中度过一生。
这太可悲了。
夕阳将至，父母将我托付给了医院，就像是未来我会把他们送去养老院一样。
我看向窗外依稀可见的远方，他们两人走在医院外的街上，在一排摆摊的小贩边上有说有笑挑拣着喜欢的水果。
煮花生的摊位飘着白雾，那辆小推车上挂着透明的塑料袋，摊主从一只熟悉的手上接过钱，然后扔进袋里。
起身下床，我走到窗边，看清了那个手上提了一大袋煮花生的身影。
那是我的父亲。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他的记忆，琐碎如玻璃渣子难寻其迹。
倒不是说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只是他说话的时间很少，沟通也很少。
仔细算起来，单看人在一起的时间，我父亲还要比我母亲更多些。
可我实在没办法把他和父亲，至少是普遍认知中的父亲模样联系在一起。
他并不忙碌，不看电视也不看手机，不喜欢花花草草，更不喜欢和人交流。
在空闲的时间，他会到家附近走走，天黑就准时睡觉。
遇到争执不会退缩，但也不激进，就像卡在两面墙之间的棍子。
让人不禁怀疑是否会有折断的一天。
对于他们俩人，我心中早有大致的定义，只不过从未提起。
现在，我该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找到收拾好的行李箱，我从里面挑出两件显眼的衣物换上，又套上双鞋子，按下了呼叫铃。
叮——
铃声响起，我掐算着时间，在护士打开门的瞬间走向门，然后装作一副焦急的样子。
“厕所在哪？”
我扭曲着脸问道。
“啊？这个……出门往左一直走，遇见第一个岔口的时候停下来就到了。”
穿着白外套的护士说话过程不是很顺畅，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古怪的人。
“谢谢。”
我弯着腰，便秘似的捂着肚子小跑出去，过道两侧的行人看着滑稽的我，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我的目的之一。
为了让人对我的脸没有太深的了解，我用尽全力来保证表情幅度足够大。
顺着那个女护士说的路，我成功在众目睽睽下跑到了男厕所里。
来到第一个隔间，锁上门，我麻利的把外面套着的那层衣物脱了下来，并穿好鞋子。
进程的顺利让我舒心很多，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需要很小心。
可刚出隔间门，就遇上了位不速之客。
“你好。”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头发白的像雪一样的外国面孔小女孩，她站在厕所窗前，脸上带着诡计得逞的笑容。
“你在躲什么？”
“小朋友，女孩子是不能进男厕所的，你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
虽说不论是一个小女孩在男厕所里，还是外国面孔的女孩可以讲出一口流利的汉语，都不像是寻常事件，但我现在没心思好奇这个。
所以，用长者的身法打发掉这个孩子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叔叔，你想让护士阿姨知道你在这里像模特一样换衣服吗？”
那个女孩笑的更诡异了，有一种让人后背隐隐不安的感觉。
如果这个让人讨厌的小女孩再长大一些，我可真就是活见鬼了。
众所周知，鬼里面是没有小孩的。
我这该死的幽默感……
“你想干什么？”
一番思索后，我想要妥协，所以向那个女孩索问筹码。
“把我从医院里面带出去，要悄悄的。”
女孩说完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我一步步靠了过来，就像是恶魔。
“不要，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拐孩子的。”
“不会，我的父母都死了，所以只要我情愿被你带走，你就不会被当做罪犯。”
说这些的时候，女孩表现的很轻松，好像逝去的不是她的亲人，只是猫猫狗狗。
也是这时候，我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脸，她五官清秀，鼻子挺直透着粉黛一样的光，像一个小巧的洋娃娃。
如果没有被威胁的话，我可能会误以为她是一个天使。
回过神，这个可爱的小恶魔已经走到了我的侧边，拉住了我的指尖。
“走吧？”
逃离医院的计划虽然遇到阻碍，但好在这个小孩的话又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
说不定她也和我一样，是被某个‘庸医’给耽误了大好时光。
这么一来，带她走似乎也不错，至少要求不是很过分。
而且，装成一个有女儿的年轻父亲逃走要简单的多。
只是，带走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离开这样一个至少人多又热闹地方，安全吗？
这时，我猛然想起我的母亲，紧接着我又看向拉着我手的小恶魔，她绿色的眼睛里若有若无的闪着一道光。
或许这是幻觉，但我觉得此刻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满足我心里逐渐膨胀的欲望。
“好，但你等会得配合我。”
“没问题！”
指尖处的力量大了一些，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只稚嫩的手的主人，现在激动的心情。
我朝她示好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她大步从厕所走了出去。
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经过我一开始的折腾，坐在椅子上的人们对外界的兴趣降低了许多，至于行人则还是老样子。
这样就足够了，至少医院不会让某些闲的没事做的护士或是病人发现我的踪迹，然后在我逃出这座城市前把我找回去。
毕竟在这里，我最大的敌人是监控，好在医院不会为了找个消失的病人就动用它。
这很滑稽，是我拙劣的表演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在离开医院期间，最让我惊讶的莫过于一路走在我身边的那个天使面庞的小恶魔，自从她从厕所出来之后，锐气收敛了许多。
现在的她除了一头白色的微卷长发，和精致的有些不像话的脸，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
当然，路上碰见了几个想要和她合影的人，但都被我以孩子不舒服的理由拒绝了。
当务之急是离开医院，这一点小恶魔也非常赞同我的想法，甚至短暂地揭下了伪装。
“意志很坚定。”
“什么？”
“一般人都会拉着我到处炫耀，就像我是他们稀有的奢侈品一样，让人参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夸你，听不出来吗？我以为自己的汉语水平已经很好了。”
“谢谢，作为回报，如果你现在已经因为遇见我这样的人感动的想哭的话，我不介意花一大笔钱买堆纸巾送给你。”
“不用了……”
“需要我把人叫回来和你合影吗？”
“你可真够无聊的。”
与小恶魔交锋的第二个回合，胜出者是我。
那个失败后气愤不已的可怜孩子，十分果断的松开了我的手，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往前跨着大步子发泄。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为了不浪费掉来之不易的机会，我选择将计就计。
“伊娃！等一下，别闹了，下次再来看你爷爷奶奶好不好？”
门卫刚想询问小恶魔，就被匆忙赶上来的我给打断了。
那两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把目光转向我，在我和小恶魔之间不停徘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正在猜测我和她的关系。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也赖我，说好了今天多让他陪一会爷爷奶奶的，但没法，突然来了个公司电话……”
模仿着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的青年白领，我叹息着摇了摇脑袋。
余光中，小恶魔已经踏出了医院的大门，抱着双手气鼓鼓的看着我和俩门卫，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人望着都觉得心疼。
前提是我已经忘了自己在演戏。
而那两个门卫，则是已经完全被她的演技给折服了。
我们顺理成章的从医院中逃了出来，我还被那门外大哥教育了一番，叫我多让孩子陪陪父母，这是许多老人相差无几的心愿。
在憋笑中回应了几句，看着大哥悉心教育的长辈样，我只得匆忙结束话题，带着小恶魔走出两个门卫的视线。
“我不叫伊娃。”
“嗯。”
“我的名字是卡琳娜。”
“卡捷琳娜？”
我打趣的逗了逗她，没成想小恶魔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脸一下子就沉了，十分不悦的盯着我的眼睛。
本着分道扬镳前双方都开心的想法，我在小恶魔张口时抢了先机道歉。
“开个玩笑卡琳娜，你别生气。”
她好像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脸色一阵阴一阵晴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说实在的，抛开别的不谈，卡琳娜这个小恶魔的外在还是十分讨人喜欢的。
特别是在生气的时候，即便她不做什么明显的表情，光看她的脸，你就能读出许多信息。
比如：
“你在想什么？脑子坏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解读带了一点我自己的看法，但还是极其生动的。
最重要的是，卡琳娜很聪明，不是那种喜欢恶作剧或者封闭自己的孩子。
从她身上，我能感知到独特的思维，只有调侃这类人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身心愉悦。
这倒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久违的能和有着相似之处的人聊天时，这种不适的幽默也会突然合适起来。
过了一会，穿过街上的人流，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卡琳娜，发现她还在盯着我。
而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一副淡漠的样子，吐出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为什么要骗人？”
“我觉得你在找茬。”
这是实话，也是我最直观的感受。
要说在那两个门卫面前演戏的事，现在回过头再来讲，我觉得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欺骗别人并不好。”
“你就是在挑我的毛病，对吧？”
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为了不让你以后骗更多人，我得在你身边监视你。”
“……”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就像是一个被大人骗去逛街然后无事可做的小屁孩。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说大家会怎么对待一个把可爱的混血孩子从医院拐跑的变态？”
“你又威胁我？”
“我没有其他办法，你得相信我。”
卡琳娜悠然自得的说着，脸上又浮现出那让我不寒而栗的笑容。
这时我想说些什么反击，但又发现无话可讲。
带她走？
她孤儿的身份有待查验，这么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炸弹’捆在身边，实在是让人不太舒服。
把她送到警局？
那样做的话，只怕她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暴露我的踪迹。
可是相较于被认为是拐卖儿童的罪犯，这样最坏的结果，放弃奔逃也不是件坏事。
捉摸不定之时，我想起了以前那张昂贵的医院账单，上面的金额足够让我全家不愁吃喝一整年。
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那天下午，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拿着那张可笑的纸，像是个乞丐一样光秃秃的站在收费台前，任人扒光了耻笑。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妥协。
“首先，你得……”
“我答应你，赶快走吧。”
还没提出条件，卡琳娜就十分愉快的应下了我的话，计谋得逞的坏样让我非常无奈。
我不能在痛苦中度过一生。
这太可悲了。
夕阳将至，父母将我托付给了医院，就像是未来我会把他们送去养老院一样。
我看向窗外依稀可见的远方，他们两人走在医院外的街上，在一排摆摊的小贩边上有说有笑挑拣着喜欢的水果。
煮花生的摊位飘着白雾，那辆小推车上挂着透明的塑料袋，摊主从一只熟悉的手上接过钱，然后扔进袋里。
起身下床，我走到窗边，看清了那个手上提了一大袋煮花生的身影。
那是我的父亲。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并没有太多他的记忆，琐碎如玻璃渣子难寻其迹。
倒不是说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只是他说话的时间很少，沟通也很少。
仔细算起来，单看人在一起的时间，我父亲还要比我母亲更多些。
可我实在没办法把他和父亲，至少是普遍认知中的父亲模样联系在一起。
他并不忙碌，不看电视也不看手机，不喜欢花花草草，更不喜欢和人交流。
在空闲的时间，他会到家附近走走，天黑就准时睡觉。
遇到争执不会退缩，但也不激进，就像卡在两面墙之间的棍子。
让人不禁怀疑是否会有折断的一天。
对于他们俩人，我心中早有大致的定义，只不过从未提起。
现在，我该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找到收拾好的行李箱，我从里面挑出两件显眼的衣物换上，又套上双鞋子，按下了呼叫铃。
叮——
铃声响起，我掐算着时间，在护士打开门的瞬间走向门，然后装作一副焦急的样子。
“厕所在哪？”
我扭曲着脸问道。
“啊？这个……出门往左一直走，遇见第一个岔口的时候停下来就到了。”
穿着白外套的护士说话过程不是很顺畅，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古怪的人。
“谢谢。”
我弯着腰，便秘似的捂着肚子小跑出去，过道两侧的行人看着滑稽的我，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我的目的之一。
为了让人对我的脸没有太深的了解，我用尽全力来保证表情幅度足够大。
顺着那个女护士说的路，我成功在众目睽睽下跑到了男厕所里。
来到第一个隔间，锁上门，我麻利的把外面套着的那层衣物脱了下来，并穿好鞋子。
进程的顺利让我舒心很多，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放松的时候。
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需要很小心。
可刚出隔间门，就遇上了位不速之客。
“你好。”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头发白的像雪一样的外国面孔小女孩，她站在厕所窗前，脸上带着诡计得逞的笑容。
“你在躲什么？”
“小朋友，女孩子是不能进男厕所的，你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过你吗？”
虽说不论是一个小女孩在男厕所里，还是外国面孔的女孩可以讲出一口流利的汉语，都不像是寻常事件，但我现在没心思好奇这个。
所以，用长者的身法打发掉这个孩子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叔叔，你想让护士阿姨知道你在这里像模特一样换衣服吗？”
那个女孩笑的更诡异了，有一种让人后背隐隐不安的感觉。
如果这个让人讨厌的小女孩再长大一些，我可真就是活见鬼了。
众所周知，鬼里面是没有小孩的。
我这该死的幽默感……
“你想干什么？”
一番思索后，我想要妥协，所以向那个女孩索问筹码。
“把我从医院里面带出去，要悄悄的。”
女孩说完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我一步步靠了过来，就像是恶魔。
“不要，我可不想被人当成拐孩子的。”
“不会，我的父母都死了，所以只要我情愿被你带走，你就不会被当做罪犯。”
说这些的时候，女孩表现的很轻松，好像逝去的不是她的亲人，只是猫猫狗狗。
也是这时候，我注意到这个小女孩的脸，她五官清秀，鼻子挺直透着粉黛一样的光，像一个小巧的洋娃娃。
如果没有被威胁的话，我可能会误以为她是一个天使。
回过神，这个可爱的小恶魔已经走到了我的侧边，拉住了我的指尖。
“走吧？”
逃离医院的计划虽然遇到阻碍，但好在这个小孩的话又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
说不定她也和我一样，是被某个‘庸医’给耽误了大好时光。
这么一来，带她走似乎也不错，至少要求不是很过分。
而且，装成一个有女儿的年轻父亲逃走要简单的多。
只是，带走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离开这样一个至少人多又热闹地方，安全吗？
这时，我猛然想起我的母亲，紧接着我又看向拉着我手的小恶魔，她绿色的眼睛里若有若无的闪着一道光。
或许这是幻觉，但我觉得此刻我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满足我心里逐渐膨胀的欲望。
“好，但你等会得配合我。”
“没问题！”
指尖处的力量大了一些，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只稚嫩的手的主人，现在激动的心情。
我朝她示好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她大步从厕所走了出去。
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经过我一开始的折腾，坐在椅子上的人们对外界的兴趣降低了许多，至于行人则还是老样子。
这样就足够了，至少医院不会让某些闲的没事做的护士或是病人发现我的踪迹，然后在我逃出这座城市前把我找回去。
毕竟在这里，我最大的敌人是监控，好在医院不会为了找个消失的病人就动用它。
这很滑稽，是我拙劣的表演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在离开医院期间，最让我惊讶的莫过于一路走在我身边的那个天使面庞的小恶魔，自从她从厕所出来之后，锐气收敛了许多。
现在的她除了一头白色的微卷长发，和精致的有些不像话的脸，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
当然，路上碰见了几个想要和她合影的人，但都被我以孩子不舒服的理由拒绝了。
当务之急是离开医院，这一点小恶魔也非常赞同我的想法，甚至短暂地揭下了伪装。
“意志很坚定。”
“什么？”
“一般人都会拉着我到处炫耀，就像我是他们稀有的奢侈品一样，让人参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夸你，听不出来吗？我以为自己的汉语水平已经很好了。”
“谢谢，作为回报，如果你现在已经因为遇见我这样的人感动的想哭的话，我不介意花一大笔钱买堆纸巾送给你。”
“不用了……”
“需要我把人叫回来和你合影吗？”
“你可真够无聊的。”
与小恶魔交锋的第二个回合，胜出者是我。
那个失败后气愤不已的可怜孩子，十分果断的松开了我的手，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往前跨着大步子发泄。
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为了不浪费掉来之不易的机会，我选择将计就计。
“伊娃！等一下，别闹了，下次再来看你爷爷奶奶好不好？”
门卫刚想询问小恶魔，就被匆忙赶上来的我给打断了。
那两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把目光转向我，在我和小恶魔之间不停徘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正在猜测我和她的关系。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也赖我，说好了今天多让他陪一会爷爷奶奶的，但没法，突然来了个公司电话……”
模仿着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的青年白领，我叹息着摇了摇脑袋。
余光中，小恶魔已经踏出了医院的大门，抱着双手气鼓鼓的看着我和俩门卫，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人望着都觉得心疼。
前提是我已经忘了自己在演戏。
而那两个门卫，则是已经完全被她的演技给折服了。
我们顺理成章的从医院中逃了出来，我还被那门外大哥教育了一番，叫我多让孩子陪陪父母，这是许多老人相差无几的心愿。
在憋笑中回应了几句，看着大哥悉心教育的长辈样，我只得匆忙结束话题，带着小恶魔走出两个门卫的视线。
“我不叫伊娃。”
“嗯。”
“我的名字是卡琳娜。”
“卡捷琳娜？”
我打趣的逗了逗她，没成想小恶魔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脸一下子就沉了，十分不悦的盯着我的眼睛。
本着分道扬镳前双方都开心的想法，我在小恶魔张口时抢了先机道歉。
“开个玩笑卡琳娜，你别生气。”
她好像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脸色一阵阴一阵晴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说实在的，抛开别的不谈，卡琳娜这个小恶魔的外在还是十分讨人喜欢的。
特别是在生气的时候，即便她不做什么明显的表情，光看她的脸，你就能读出许多信息。
比如：
“你在想什么？脑子坏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解读带了一点我自己的看法，但还是极其生动的。
最重要的是，卡琳娜很聪明，不是那种喜欢恶作剧或者封闭自己的孩子。
从她身上，我能感知到独特的思维，只有调侃这类人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身心愉悦。
这倒不是我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久违的能和有着相似之处的人聊天时，这种不适的幽默也会突然合适起来。
过了一会，穿过街上的人流，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卡琳娜，发现她还在盯着我。
而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一副淡漠的样子，吐出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为什么要骗人？”
“我觉得你在找茬。”
这是实话，也是我最直观的感受。
要说在那两个门卫面前演戏的事，现在回过头再来讲，我觉得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欺骗别人并不好。”
“你就是在挑我的毛病，对吧？”
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为了不让你以后骗更多人，我得在你身边监视你。”
“……”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就像是一个被大人骗去逛街然后无事可做的小屁孩。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那我就不清楚了，你说大家会怎么对待一个把可爱的混血孩子从医院拐跑的变态？”
“你又威胁我？”
“我没有其他办法，你得相信我。”
卡琳娜悠然自得的说着，脸上又浮现出那让我不寒而栗的笑容。
这时我想说些什么反击，但又发现无话可讲。
带她走？
她孤儿的身份有待查验，这么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炸弹’捆在身边，实在是让人不太舒服。
把她送到警局？
那样做的话，只怕她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暴露我的踪迹。
可是相较于被认为是拐卖儿童的罪犯，这样最坏的结果，放弃奔逃也不是件坏事。
捉摸不定之时，我想起了以前那张昂贵的医院账单，上面的金额足够让我全家不愁吃喝一整年。
直到现在，我还能想起那天下午，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拿着那张可笑的纸，像是个乞丐一样光秃秃的站在收费台前，任人扒光了耻笑。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妥协。
“首先，你得……”
“我答应你，赶快走吧。”
还没提出条件，卡琳娜就十分愉快的应下了我的话，计谋得逞的坏样让我非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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