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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幕府

    慕云心中感激,再也忍不住,朝着康卓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你在做什么?”顾霜涵见他这几天又是打坐练功,又是自言自语,这时又突然朝着空无一物的空地磕头,暗道这小子该不是从小享福惯了,乍一吃苦疯了吧。

    慕云起身,瞧了瞧顾双涵,问道:“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

    顾霜涵道:“莫非你还会医毒?”语气满是不信。

    “不错,我想试试。”慕云道,“不管能否医好,今晚便离开这。”

    他说这话时,压低了音量,顾霜涵却听得清清楚楚,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打算顺便将魔教连根拔起,拯救西陵国?”

    慕云听她口气尽是嘲讽,却一点都不生气,趴在铁栅栏上,抓住两根径有一寸的铁条,发力往两边一扳,不料那铁栏不知什么材料所铸成的,竟一动不动。

    顾霜涵见他虽然没掰开铁栏,但手上却泛起了一阵金光,不禁纳罕,当下略一思忖,道:“好,我信你,你给我祛毒。”

    她虽然身子依然软绵绵的,但比之前几天已经好了太多,虽然吃力,至少可以移动了。

    她将身子往慕云的牢笼这边使劲挪动,慕云耐心地等着。过了许久才挪了过来,慕云拉住她手,将她扶着坐了起来,背靠着铁栏。

    她所中的毒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即便不治,过了半年左右也会完全自愈,只是继续在监牢里呆着,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慕云将双手抵在她背上,照着康卓的指示去做。

    “背部第十胸椎棘突下,旁开三寸为阳纲穴,往上一寸为魂门穴……”

    慕云比照着寻找需用到的穴位发功,到了腋下的“大包穴”、肋下腰部的“京门穴”时,顾霜涵忍不住发出轻哼,慕云为化解她尴尬,询问道:“疼吗?”顾霜涵摇了摇头。

    最后一指点在她背心的“灵台穴”时,顾霜涵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即瘫软在铁栏上,大口喘气。

    慕云拿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见她额头冒汗,双颊生晕,一双眼睛如春水一般,温暖而又清澈,一时间竟看得痴了,只觉得自己便在这春光中沐浴阳光。

    “咳咳!”

    对面康卓的牢笼里突然传出一阵咳嗽声,将慕云吓了一跳,顾霜涵也如梦初醒,慌忙转过头去。

    慕云轻声道:“你先休息,我去给呆子祛毒。”顾霜涵轻轻点头,慕云便去了牢笼的另一边,给慕雨依样疗毒。

    她瞧着慕云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昏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大风吹过,顾霜涵惊醒过来。整个地牢一片漆黑,外面所有的火全都灭了,狱吏们大呼小叫。

    “怎么回事,火怎么灭了?”

    “赶紧点火!”

    “马上通知外面,加派人手进来……”

    顾霜涵往隔壁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她低喊道:“慕云?”

    并无回声。

    混乱中突然听到“喀嚓”一声,似乎有人将自己牢房的锁打开了,接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顾霜涵马上警觉起来,背靠墙壁,问道:“谁?”

    “是我。”是慕云的声音,他低声道:“快套上这个!”说着扔过来一套衣服。

    顾霜涵来不及多想,分了正反便胡乱套在身上,又戴上一个帽子。另一人将一个被剥了衣服的人拖了进来,放在墙角,将脸朝墙。

    远处几个人拿着火把冲了进来,快速地一个一个引燃火柱。

    慕云三人将牢门重新锁上,趁着众狱吏混乱,在火柱被点燃不到半数之前,穿着官服混了出去。

    一队官兵手举火把,慌慌张张地往地牢方向跑去,并未注意三人。

    圆月之下,三人御剑而去。

    清风,吹着脸庞。

    多么舒服。

    慕云第一次觉得外面的空气这么清新,第一次对天空有了向往。

    他摸了摸怀中的信封,那是康卓写给万鹤归的信。

    中原门派众多,其中以“五剑门”最为出名,而五剑门的掌门人,便是万鹤归。

    万鹤归不但是五剑门掌门人,而且还是康卓的故友,慕云的师公。对于这个充满传奇的师公,慕云从未见过,也毫无印象。他只知道父亲是万鹤归的第三个弟子,因为沉迷经商,凡心太重,最不被万鹤归喜欢。最后父亲弃道从商,万鹤归大发雷霆,再也不肯见他。

    此行能否顺利?万鹤归肯来帮忙吗?

    慕云想着。

    “我们去哪?金昌城?”慕雨在前面操控着飞剑,问道。

    慕云陷入了沉默。

    此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而父亲现在纵然活着,也是九死一生的地步了。

    顾霜涵道:“去金昌城吧,纵使帮不上忙,也要带上他们一块儿离开。”

    这话正中慕云心意,慕云看看月亮,此时大概是丑时末的时候,到金昌城时,估计天还未亮,当下下定决心,说道:“好,我们去金昌城。”

    寅时二刻,月亮已到了西边。

    金昌城的大雾已经散去,所有角落都是安安静静的,“安静”也是夜的声音。

    一个黑衣大汉手中提着一个酒罐,摇摇晃晃地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仰头灌上几口。

    现在还敢在金昌城里半夜行走的,只能是魔教的人了。

    自他们占了金昌城这几天,可谓人人都是皇帝,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哪个胆子大的若敢反抗,便直接叫他人头落地。杀了百十来个爱出风头的,剩下全是对本教服服帖帖的人。

    淫威之下,谁不害怕。

    他嘿嘿一笑,提起酒罐子,又是仰头痛饮几大口,然后打了个嗝。

    突然,脖子上一片冰凉,他定睛一看,是一把寒光逼人的剑,一个哆嗦,酒醒了一半。

    “兄、兄、兄……兄弟,自己人!”醉汉啥也不管,先套近乎。

    “呸!魔教走狗,谁跟你自己人。”一个红衣少女自暗处走了出来,正是顾霜涵。

    “说,慕府的四个人怎么样了?”慕云问道。

    “拿锤的和拿小剑的高个子死了,一个小老头丢了,还有慕家家主,他、他……”

    “他怎么了!”慕雨的剑往前递了一分,擦破了汉子颈上的皮肤,鲜血马上流了下来。

    “别别……他投降了,现在在慕府睡觉,好得很呢。”汉子浑身发抖,吓得不轻。

    “放屁!”慕云慕雨同时大骂。

    “慕秋雁一点黑钱都不肯挣,岂会投降,看着你们滥杀无辜?”慕云怒道。

    顾霜涵道:“魔教嘴里没几句实话,我们自己去看看。”

    慕云发动些真力,一巴掌拍在那人后脑勺,那人应声倒地,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寅时末,星月皆落,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慕府还是慕府,但却不再是慕云和慕雨的家了。这里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尸体虽然都被拖走了,但地上常常还是能看到已经干了的斑斑血迹。

    花草枯萎,树叶凋零,人间阳春三月,慕府里却似九月深秋。

    他们轻轻松松便溜了进去,一路上几乎没看到魔教的人,只有湖心亭子里,似乎有几个喝醉了的魔教中人呼呼大睡,三人远远绕了过去,直奔慕秋雁睡房。

    “爹?”

    慕云将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

    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慕云又喊了两声,还是没人,便打开门,悄悄往里走去。

    他伸出手掌,一用力,便泛起了一阵金光,借着金光,他看到慕秋雁的床上空空如也,而被子掀开着,似乎刚离开不久。

    “小心!”顾霜涵惊呼一声,同时慕云感到身后一阵厉风刮来。他体内真力不似灵气一般需要调动,直接背上发力,一层盾也似的金光瞬间浮现,一个黑影一拳打在金光之上。

    “彭!”

    慕云被这巨力推得摔倒在床脚,那高大的黑影也是被反震得退后了一步。

    黑影正要再次攻上来,慕雨和顾霜涵二人同时出手拦住,与那黑影斗作一起。慕云跳起来,想要帮忙,却苦于从未练过一招半式,虽有“轮珠大法”护体,但根本插不上手。他看那黑影身材高大,似乎十分熟悉,又见那人招式沉稳老练,白光真真,刚柔并济,分明是道家功法。

    他心下生疑,马上到桌旁点亮油灯,屋内立刻被照亮。

    果然,那人正是慕秋雁!

    “爹,我是云儿!”慕云失声喊道。

    听到这句话,慕秋雁愣了一愣,扭头朝慕云看来。不料事情变化太快,顾霜涵一招收不住手,刚打出去的一掌正拍在慕秋雁脑门上,慕秋雁被打得噔噔噔噔后退四五步,双眼发红,怒吼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顾霜涵二人本就远不是他的对手,这时再加上他发怒,招式更是环环相扣,二人瞬间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住后退。

    慕雨急道:“义父,我是雨儿!”但慕秋雁双眼冒着红光,犹如一个刚出笼的野兽一般,仍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慕云眼见慕雨二人不断倒退,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而父亲如走火入魔一样,根本不认识他们了,当下心一狠,抓起一张紫檀木做的小桌便砸向慕秋雁后脑。他怕将慕秋雁砸出事来,只求将他咋晕或是砸懵,因此并未使用全力。不料那坚硬的桌面砸在慕秋雁头上,竟垮嚓一声碎作几半。

    慕秋雁霍然回头,从肋下以奇怪的姿势发出一掌,正打在慕云胸口。慕云刚将桌子摔落,便被这出其不意的一掌震得倒飞回去,撞在墙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