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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临空半步,刀向何方

    审讯室里,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刚才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难堪。

    晚上的时候,时大队带头突击,他很清楚,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佳破案黄金时间,不能在短时间内撬开,把整件案子罗列清晰,往后再弄,就要颇费很多气力。

    那些研究生不过是没踏入社会的乖乖孩,竹筒倒豆子般,什么事情都倒了个干净。

    首先,他们肯定不是凶手,因为有不在场证明,不是在公寓里跟女朋友你侬我侬,就是跟哥们一起出去吃吃喝喝。所以可以排除掉嫌疑。

    其次在交谈中,发现最近杨教授跟那个大三的叶讫言有口舌纠纷,杀人动机来了。

    二十啷当小伙子,血气方刚,受不了言语刺激,蓄谋杀人,这类案子不是没有接触过。

    然后就是凶器被鉴定,确系为嫌疑人床铺上发现的铁质榔头,而且上面有清晰的指纹,所有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那名叫叶讫言的大三生。

    事情到这一步,基本可以定性了,剩下的就是口供,不过在诸多有力证据面前,基本也不会有太多波折,再说,我司刑法注重证据,轻口供,事实面前,认不认罪,意义不大。

    事情到这一步,都很顺利,条理清晰,事实清楚,所有人都很开心,但是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来了。

    嫌疑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被害人被害的时间点,他去参加大四典礼,当时全场有两百多号人,都可以作为人证。

    “这衣服是你吧?”姚启平指着套在塑料袋里的血衣问道。

    “是我的。”叶讫言老老实实点头。

    “这榔头是你的吧?”姚启平又问。

    “不确定,好像是。”叶讫言说。

    “你为什么带着个榔头在身边。”

    “我没有带在身边,这榔头是放在实验楼里的,平常做物理实验的时候用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自己床铺下了。”

    “从晚上六点,到晚上十点,这个时间点,你在干嘛?”

    “六点在宿舍,有人约我,我下楼,然后路上碰到我女朋友,她让我同她一起去参加一场舞会,然后跟着她去了,一直到快十点才回来。”

    姚启平唰唰唰的做着笔录,突然门开了,时志龙拿着个榔头,木板和钉子进来。

    “你把这钉子敲进木板里去。”

    叶讫言依照着做了,他捏起一枚铁钉竖在木板上,拿起榔头先轻轻敲了两下,把钉子打进去固定后,再用力砸落。

    这个举动,时志龙一直在旁边看着,蹙起的眉头越来越深,随后摆摆手,“你先去隔壁休息一下,没事的啊,肚子饿吗?小南,去买点夜宵。”

    时志龙打发走了叶讫言,整个人又阴郁了,“不是他。”

    “手法不对,”时志龙拿起榔头比划着,“你有没有发现,他敲钉子的时候,食指是翘起来,扶住木柄的,这手势跟一些考古队的资深专家们差不多。寻常人都是实心握住,这样更能发挥力量优势,但是他们做物理实验的,需要的不是力度,而是平衡力道。”

    “还有这凶器,你发现没有,上面只有叶讫言的指纹,这很诡异,实验室里算上杨教授有六个人,锤子种类也有七八种,这类型的榔头,我看过了,只有三把,因为是不常用的,所以经常几个人混着用,但上面没有其他人指纹,独独只有叶讫言的,不是很奇怪吗?”

    “有人在嫁祸。”众人一点就透。

    “对,有人擦掉了所有指纹,然后将叶讫言的指纹印了上去,造成既成事实。”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谁会花费这么大心思去嫁祸一个大学生。”姚启平说

    “也可能是随机嫁祸,只是嫌疑人刚好倒霉,撞在枪口上。”夏漪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事发前,一定有人以某种形式招呼叶讫言出去。”时志龙把握十足的说。

    姚启平翻了翻笔记说:“确有其事,嫌疑人交代六点的时候,有个师大的女生失恋了,发信息叫他过去一趟,但是我在他手机通讯记录上没有搜到相关内容。”

    “这就对上了,机缘巧合,幸亏嫌疑人的女朋友邀请舞会,没有这个突发事件,这次事情,估计又是一场冤假错案。”时志龙说。

    “时间,地点,人物,动机,完全吻合,想翻案都难。”法庭上那一套大家都懂,不免暗暗心惊,深深为这个嫌疑人捏了把冷汗。

    “渣男,一脚踏两船,死不足惜。”夏漪咕哝了一句。

    “小夏,我们不能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我们是刑警,只要公民不违反法律,怎么着都是他们的自由,至于公序良俗怎么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时志龙教训了一句。

    “会不会是境外势力组织的一起暗杀,毕竟杨教授作为国内物理技术方面的领军人物,很难不引起他方势力的关注。”小南突然猜测到一种可能性。

    这次时志龙破天荒的没有怪他脑洞大开,而是深深陷入思考,“从作案手法跟轨迹上看,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

    “小南,打电话叫嫌疑人同寝室的室友过来,算了,启平,你亲自跑一趟吧,把人接过来。”时志龙吩咐道。

    四十分钟后,三个室友局促不安的坐在会议室里。

    “放轻松点,只是有几个问题,问一下,很快就好,”时志龙哈哈笑着进来,打了招呼,开口问道:“九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你们都在做什么?”

    娄垣在图书馆,寝室内一直都没回来过,姚启平干脆没有拉他,刘世波跟新交往的女友在外滚床单,事发时寝室内只剩下甄承先,华晨和谈子朗。

    甄承先和谈子朗都在图书馆复习,差不多十点之后才回来,华晨再此期间也出去了一趟,有个女孩子找他修电脑。

    时间点太巧合,刑警赶紧打电话咨询了下女孩,确有其事,她抱怨说自己一直平常在用都挺好,就今天晚上突然就不灵了,明天赶着交作业,只好大晚上的委托华晨帮忙修理。

    刑警们心里有数了,整件案子的脉络已经相当清晰了。

    姚启平和时志龙出去抽了一支烟,他说:“幸亏这案子撂在你手上,不然这个娃娃就要倒霉了。”

    时志龙没有接话,烟头忽明忽暗,他很清楚警察是个什么定位,非黑非白,属于灰色的。很多时候在现实压力下,很多案子不会也不能查得太清晰,这类事尤其是在基层,尤为突出。

    河里死了个人,没有外伤就定性自杀,这类事情在基层比比皆是。真要什么事情都查清楚,就基层那点素质跟人手,啥事也别干了,光查案就够呛了。所以民间,民不举官不究才会盛行。

    这也让很多贪赃枉法的家伙逍遥法外。

    他是亲眼看到过的,一个企业家失手杀死了自己妻子,然后花钱买通妻子娘家人不报案,之后屁事没有。因为民不举官不究啊,你要较真,就跟整个官场为敌了,之后的路,寸步难行,做这一行的,要讲究和光同尘。

    姚启平为什么上不去,还不是疾恶如仇的性子,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满口荤段子,其实眼里揉不得沙,他是缉毒警负伤退下来的,按理来说,这个履历早就可以往上调调了,为啥大家都压着他。别人不知道,这一行混了二十年的自己,难道不知道。

    有时候恨不得扒了这身衣服,有时候又不得不套着。沐猴而冠,大概就是贴身写照吧。

    有时候明明是人,干着畜生的事,有的时候明明是畜生,偏偏又要干人的事。时志龙深深抽了一口烟,惆怅的想着。他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畜生掏出手枪,对着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同事开了一枪。

    脑海中画面一转,宋局在表彰大会上,用力握着他的手说有些人走了,但他一直都在,你一定要在他的位置上继续发光发热,再次续写你们一队的辉煌篇章。那时候他记得他笑得很开心,所以应该没有人发现那个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深的苦涩和罪责吧。

    刑警队放了他们四人,四个人是坐出租车回学校的。

    众人惊魂未定,寝室夜话自然是离不开这次轰动性的教授被杀案,谈子朗敲着笔记本像复读机一样将论坛上的言论不断复述,同时佐上个人判断。

    余下几人叽叽喳喳,情绪盎然。

    华晨说得唾沫横飞,一条短信跳进来,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叶讫言一眼。

    短信上写着:“帮我查下手机,我怀疑有病毒。”

    叶讫言不动声色将手机递过去,华晨跟他同是上铺并列,拿了手机接了USB接口,在笔记本上一顿操作。然后不动声色又把手机还了回去。

    手机屏幕上打着一段话:是有病毒,不过已经启动自毁程序,无法跟踪路径,有人在搞你,小心。

    果然,白婉婷的短信是陷阱!

    叶讫言暗暗后怕,幸亏杨颖颖叫他参加舞会,当时如果选择白婉婷,自己接下来该在监狱度过了。

    是谁在搞自己?

    ——老陈说的观察者?很有可能,他们到底是一伙什么样的人或者组织,为啥不留余力要清理掉自己?

    难道,因果纠缠论?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