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阿末再会Lose
他们两个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屋子里没有开灯，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
阿末想起第一次去斐妍的家，还是那个连一张床都放不下的小小的地下室，他就像现在这样坐在角落的地板上。他想起斐妍刚来Lose的时候，他排练的间隙站在练舞室外面抽烟，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黑色长发扎成了一个光洁的马尾，目光清澈得像星星，却总是怯生生的。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他身边的女孩从来都是林爽这样的，常年混迹在酒吧，浓妆艳抹，抽烟喝酒，和他没什么两样。他还以为她是来酒吧面试驻唱的，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觉得很欢喜，像是飘了一朵云。
后来再见到她，她就已经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在Lose里忙前忙后了，他猜想她可能是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吧。说来也奇怪，每次他站在光彩陆离的舞台上唱歌，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的她，她像只小蜜蜂一样在全场飞来飞去，偶尔也会像其他客人一样，出神地看着舞台上的自己，而他总会远远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唱出那一句再熟悉不过的歌词：“Andmytrainwillcarrymeonward.Thoughmyheartwouldsurdlystay.”
后来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叫斐妍，因为宋恩泽大概也是发现了她的可爱，总是在人多的时候逗她，她脸皮很薄，整张脸都会涨得通红，像夏天熟透了的水蜜桃，离近了看，上面还有细细小小的绒毛。
阿末知道，他可能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她了，不然他不会鬼使神差地问她愿不愿意来跳舞。可当他看到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住在那么破旧的地下室里，他的心却是狠狠地揪在一起，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她。
原本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明天，他从来都是及时行乐，可那天坐在地下室里，听到斐妍因为发着高烧而沉重的呼吸声，他想，这辈子他拼尽全力也想要护住她。不让她住在这么糟糕的地下室，不让她因为钱而四处奔波，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像个男人一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他拼尽了全力，可她还是和那时候一样，会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阿末的声音沙哑。
斐妍苦笑，眼睛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去哪？“这个世界这么大，可她却觉得自己没有家，始终是一棵无依的浮萍。
“回老家，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你不是说你想继续读大学然后当老师吗，我可以回去当声乐老师，教小孩子声乐，我供你读书。”阿末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可她却觉得那是孩子气的话。
“别闹了。”斐妍打断他，她早在三年前靠自己的积蓄在这个城市买了一套房子，把爸爸和弟弟接过来住，弟弟的成绩很好，已经在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读大二了，她的遗憾，弟弟都帮她实现了。回老家那个小县城去当老师，过平平凡凡的生活，这久远得好像是她上辈子的愿望了。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阿末苦笑，黑暗中他的眼睛却像黑曜石一样凝视着她，仿佛是要把她的心事看穿，“阿妍你是舍不得这座城市，还是舍不得他？“
她低下头好久都不肯说话，幸好屋里灯关着，她才能把她的卑怯与懦弱都藏进黑暗里。
“我们来打个赌吧。”阿末却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她，“赌他这回肯不肯为了你，放弃这千万身价。如果你赢了，那你跟他结婚也好，或者一辈子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也罢，我都再不管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听我的，放下他，重新开始。阿妍，你敢不敢赌？”
斐妍哭得泣不成声，她不敢答应，她心里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必输之赌，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料到了结局。
“阿末，我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以前那个她，一无所有，所以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是现在她有霍俊辰，她害怕失去他。他从来都是她的软肋，而不是盔甲。
斐妍哭了一会儿，竟然靠在阿末的肩膀上睡着了，他抱着她去床上睡，见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一滴眼泪，便轻轻用手指揩了去，留下他在黑暗中长久地失神。
半夜里她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忽然尖叫着坐起身来，连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开了灯，见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满眼惊恐地扑进他怀里大哭。
“他们来抓我了……我怎么都逃不掉……”
阿末紧紧地抱着她，一只手慢慢地拍着她冰凉的背脊，就像哄着一个小孩子，声音轻柔：“没事的，阿妍，只是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被困在一条又深又黑的小巷子里，无论她怎么跑都没有尽头，她声嘶力竭地哭喊，黑暗中却陡然听到阿末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他说，这一切都是噩梦，有他在，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斐妍在他怀里又安心地睡了过去，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梦不管有多长，那尽头，一定有阿末等着她。
阿末一夜未眠，等到斐妍再次睡熟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出来。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留着灯，只怕她再做噩梦醒来。
有些下雨了，他把机车骑得飞快，那些细密的雨丝打在他身上竟然莫名的疼，他明明戴着头盔，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也湿漉漉的，过了好久才明白，原来那是眼泪。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Lose。
今天下了雨，酒吧里也没有演出，客人很少，杜老板早就知道他会来，所以要了酒自己坐在吧台等他。阿末来得晚了，他自己倒是先喝了不少。这些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白道黑道上的朋友都不少，可是真心能让他想一醉方休的朋友却不多，阿末就是一个。
他好久都没有见过阿末了，他剪了短发，看起来比当年混迹酒吧的时候精神了不少，也少了许多戾气。当年他为了斐妍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一起打拼过的地方，并发誓再也不要回来，如今他食言了，却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讥诮地笑了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过来陪我喝两杯。”
“是谁？”他单刀直入，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杜老板抬眼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仿佛是要杀人一样，这双眼睛他曾经见过，是在很多年以前。他还记得斐妍出事的那天晚上，阿末就像疯了一样，亲手切掉了那个摄影师的手指，却还不能解恨，要不是他和宋恩泽拦着，怕是真要把那人活剐了。阿末虽然跟着他从小混迹在这个圈子里，但他知道，他其实很少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阿末，听我的话，这次的事不是我们能摆平的。”
其实不用阿末多说，早在早上看到新闻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去查过了。斐妍在酒吧的那几年，因为阿末的关系，他待她一直都像是亲妹妹一样，他知道她缺钱，就借了她不少，没想到她偏偏要强，非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他恰好有认识的杂志社的朋友，便介绍她去当模特，只是没想到这圈子水深，斐妍年纪小没心眼又着急着赚钱，不小心被人下了套，用药迷了拍了不少的裸照和视频。
他也是因为心里愧疚，毕竟当时这条路是他引荐的，对方多少有些黑道背景，又被阿末打成了残废，最后到底是他出面调停，对方将底片全都当面销毁了才算揭了过去。后来斐妍因此自杀过一回，还好阿末及时发现才算捡回了条命，可他和阿末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阿末后来要走，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告诉我是谁。”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寒意，执拗得让他觉得心惊。
他无奈：“这次不是刀子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出手的人很大方，用高价买了那些照片……”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转身，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了雨雾中。
杜老板怔了怔，就听身后酒保的叹息声，“这么多年末哥的脾气真的是一点没变。”
本来只是一句唏嘘，却听得他突然大惊失色，忙回头冲那酒保喊道：“快，快给恩泽打电话，让他去暗夜。”自己就连忙带着几个人也冲了出去。
阿末想起第一次去斐妍的家，还是那个连一张床都放不下的小小的地下室，他就像现在这样坐在角落的地板上。他想起斐妍刚来Lose的时候，他排练的间隙站在练舞室外面抽烟，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黑色长发扎成了一个光洁的马尾，目光清澈得像星星，却总是怯生生的。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他身边的女孩从来都是林爽这样的，常年混迹在酒吧，浓妆艳抹，抽烟喝酒，和他没什么两样。他还以为她是来酒吧面试驻唱的，不知道怎么，心里突然觉得很欢喜，像是飘了一朵云。
后来再见到她，她就已经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在Lose里忙前忙后了，他猜想她可能是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吧。说来也奇怪，每次他站在光彩陆离的舞台上唱歌，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中的她，她像只小蜜蜂一样在全场飞来飞去，偶尔也会像其他客人一样，出神地看着舞台上的自己，而他总会远远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唱出那一句再熟悉不过的歌词：“Andmytrainwillcarrymeonward.Thoughmyheartwouldsurdlystay.”
后来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叫斐妍，因为宋恩泽大概也是发现了她的可爱，总是在人多的时候逗她，她脸皮很薄，整张脸都会涨得通红，像夏天熟透了的水蜜桃，离近了看，上面还有细细小小的绒毛。
阿末知道，他可能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她了，不然他不会鬼使神差地问她愿不愿意来跳舞。可当他看到她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住在那么破旧的地下室里，他的心却是狠狠地揪在一起，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她。
原本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明天，他从来都是及时行乐，可那天坐在地下室里，听到斐妍因为发着高烧而沉重的呼吸声，他想，这辈子他拼尽全力也想要护住她。不让她住在这么糟糕的地下室，不让她因为钱而四处奔波，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他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像个男人一样。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他拼尽了全力，可她还是和那时候一样，会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阿末的声音沙哑。
斐妍苦笑，眼睛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去哪？“这个世界这么大，可她却觉得自己没有家，始终是一棵无依的浮萍。
“回老家，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你不是说你想继续读大学然后当老师吗，我可以回去当声乐老师，教小孩子声乐，我供你读书。”阿末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可她却觉得那是孩子气的话。
“别闹了。”斐妍打断他，她早在三年前靠自己的积蓄在这个城市买了一套房子，把爸爸和弟弟接过来住，弟弟的成绩很好，已经在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读大二了，她的遗憾，弟弟都帮她实现了。回老家那个小县城去当老师，过平平凡凡的生活，这久远得好像是她上辈子的愿望了。
“这个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阿末苦笑，黑暗中他的眼睛却像黑曜石一样凝视着她，仿佛是要把她的心事看穿，“阿妍你是舍不得这座城市，还是舍不得他？“
她低下头好久都不肯说话，幸好屋里灯关着，她才能把她的卑怯与懦弱都藏进黑暗里。
“我们来打个赌吧。”阿末却不依不饶，不肯放过她，“赌他这回肯不肯为了你，放弃这千万身价。如果你赢了，那你跟他结婚也好，或者一辈子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也罢，我都再不管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要听我的，放下他，重新开始。阿妍，你敢不敢赌？”
斐妍哭得泣不成声，她不敢答应，她心里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必输之赌，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料到了结局。
“阿末，我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以前那个她，一无所有，所以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可是现在她有霍俊辰，她害怕失去他。他从来都是她的软肋，而不是盔甲。
斐妍哭了一会儿，竟然靠在阿末的肩膀上睡着了，他抱着她去床上睡，见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一滴眼泪，便轻轻用手指揩了去，留下他在黑暗中长久地失神。
半夜里她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忽然尖叫着坐起身来，连额头上都是冷汗。他开了灯，见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满眼惊恐地扑进他怀里大哭。
“他们来抓我了……我怎么都逃不掉……”
阿末紧紧地抱着她，一只手慢慢地拍着她冰凉的背脊，就像哄着一个小孩子，声音轻柔：“没事的，阿妍，只是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被困在一条又深又黑的小巷子里，无论她怎么跑都没有尽头，她声嘶力竭地哭喊，黑暗中却陡然听到阿末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他说，这一切都是噩梦，有他在，不会再有人欺负她了。
斐妍在他怀里又安心地睡了过去，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梦不管有多长，那尽头，一定有阿末等着她。
阿末一夜未眠，等到斐妍再次睡熟了，他才轻手轻脚地出来。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留着灯，只怕她再做噩梦醒来。
有些下雨了，他把机车骑得飞快，那些细密的雨丝打在他身上竟然莫名的疼，他明明戴着头盔，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也湿漉漉的，过了好久才明白，原来那是眼泪。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Lose。
今天下了雨，酒吧里也没有演出，客人很少，杜老板早就知道他会来，所以要了酒自己坐在吧台等他。阿末来得晚了，他自己倒是先喝了不少。这些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白道黑道上的朋友都不少，可是真心能让他想一醉方休的朋友却不多，阿末就是一个。
他好久都没有见过阿末了，他剪了短发，看起来比当年混迹酒吧的时候精神了不少，也少了许多戾气。当年他为了斐妍离开了这个他们曾经一起打拼过的地方，并发誓再也不要回来，如今他食言了，却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讥诮地笑了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过来陪我喝两杯。”
“是谁？”他单刀直入，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杜老板抬眼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仿佛是要杀人一样，这双眼睛他曾经见过，是在很多年以前。他还记得斐妍出事的那天晚上，阿末就像疯了一样，亲手切掉了那个摄影师的手指，却还不能解恨，要不是他和宋恩泽拦着，怕是真要把那人活剐了。阿末虽然跟着他从小混迹在这个圈子里，但他知道，他其实很少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阿末，听我的话，这次的事不是我们能摆平的。”
其实不用阿末多说，早在早上看到新闻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去查过了。斐妍在酒吧的那几年，因为阿末的关系，他待她一直都像是亲妹妹一样，他知道她缺钱，就借了她不少，没想到她偏偏要强，非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他恰好有认识的杂志社的朋友，便介绍她去当模特，只是没想到这圈子水深，斐妍年纪小没心眼又着急着赚钱，不小心被人下了套，用药迷了拍了不少的裸照和视频。
他也是因为心里愧疚，毕竟当时这条路是他引荐的，对方多少有些黑道背景，又被阿末打成了残废，最后到底是他出面调停，对方将底片全都当面销毁了才算揭了过去。后来斐妍因此自杀过一回，还好阿末及时发现才算捡回了条命，可他和阿末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阿末后来要走，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告诉我是谁。”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寒意，执拗得让他觉得心惊。
他无奈：“这次不是刀子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出手的人很大方，用高价买了那些照片……”
话还没说完，就见他转身，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了雨雾中。
杜老板怔了怔，就听身后酒保的叹息声，“这么多年末哥的脾气真的是一点没变。”
本来只是一句唏嘘，却听得他突然大惊失色，忙回头冲那酒保喊道：“快，快给恩泽打电话，让他去暗夜。”自己就连忙带着几个人也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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