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错过就是错过
再次醒来还是在医院里，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管。她漠然地看着那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砸下来，良久才挣扎着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用力扯掉针管，顾不上那一丝锐痛，便从屋里出去。
医院的走廊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大家看到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跌跌撞撞地从楼里跑出来，坐回到车里，不经意在后视镜里瞥了自己一眼，这才发现她额头上用纱布包着，脸颊上也有一处淤青，那样子活像个女鬼。
她开着车，却不敢回家，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就开回了酒吧街。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霍俊辰不喜欢她回来这里，她便刻意地和从前的一切保持一定距离。她从来都没告诉阿末，其实那把钥匙她一直都带在身上。
她把车停好，坐着电梯上去，她心里期待着，这个时候阿末会不会就在家里，看着她惊讶又欢喜地叫她阿妍，然后告诉她昨天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电梯门嘎吱一声打开，她缓慢地走出去，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家具陈设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低头看到门口的鞋柜上还放着一双粉红色的毛绒拖鞋，上面缝着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
那样可爱的图案，林爽不会穿的，那是她以前的鞋。她已经这么久没回来了，这双鞋竟然就摆在进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一丝灰尘都没有。
她在原地怔怔地看了好久，突然间就觉得心痛如绞。
客厅的地板上有一地摔碎的玻璃渣，还没来得及收拾，斐妍拿来扫帚仔仔细细地扫干净了，她怕阿末回来扎了脚。
她没上去二楼，径直去了阿末的房间，他屋子里被子还没有叠，揉成一团堆在床上，他原本是最爱整洁的人，以前她不爱叠被子，他经常因为这个数落她，她就反过来取笑他，说他像个啰里啰唆的老父亲。
桌子上放着他的皮夹，她下意识地打开。看见夹层里放着一张照片，时间久了四角都有些发黄。她小心翼翼地抽出照片，像素不是很清楚，但那照片中的人却有几分熟悉，只是一个背影，那女孩穿着白色的棉布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扎成一个光洁的马尾。
斐妍的眼睛霍地睁大，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那是十六岁的自己。如果没记错，那是她第一天来Lose的时候，她不知道他竟然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她慢慢地将照片翻过去，背后用圆珠笔工工整整地写着八个大字：文采斐然，尽态极妍。
那字写得很隽秀，一点都不像她印象中阿末那鸡爪爬过一般的字迹。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字练得这样好了。
斐妍攥着照片滑坐到地上，直攥得骨节发白，她狠命地咬着嘴唇，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哭出声来。
斐妍跪坐在地板上好久，直到客厅的灯光投射了一道进来，她才发觉有人进来了。
她诧异地回头，见林爽正站在门口俯视着她，因为逆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你果然在这里。”上午他们几个在医院帮阿末处理身后事，只是一转身的工夫，病房里就没有人影了。那时候她便猜到，斐妍到这里来了。
“阿妍，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讨厌你吗？”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听得斐妍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她。
她在地上跪久了，腿早就没了知觉，却还是用手撑着地板，挣扎着站起身，声音沙哑：“小爽……”
“就是在所有人都知道阿末喜欢你，而你自己却不知道的时候。”她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澄澈，“或者说，是你假装不知道的时候。”
斐妍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他等了你多少年吗？我都等不下去了，他却还在等你。你住地下室的时候，他为了让你住好一点，就让恩泽故意把酒吧的练习室改成会客室，好让你顺理成章地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奶奶生病需要用钱的那几年，他拼了命地接活赚钱，就想让你能过得好一点；好好地在酒吧唱歌，一大票一起闯荡的兄弟，他说不要就不要了，就是因为你说在酒吧工作不是长久之计；你出事的时候，他第一个就冲上去把对方砍了，偏偏昨晚为了你那一堆破照片他又去找那几个残废，他大腿上的动脉都被砍断了，你知道看自己爱的人眼睁睁地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滋味吗？”林爽一开始的声音还算平静，到了后来却颤抖得可怕，她咬牙切齿，泪流满面，斐妍觉得要是面前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早在你来之前，我和他就是所有人心中的金童玉女，可是你一来，一切都变了。有时候我就想，你跟着他，只要他高兴，那我退出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就这么陪着你，像你的影子一样，我们所有人都看着，可就你视而不见，到最后他把命都给你了，你却从来都不曾给过他半点希望。当年你割腕伤了动脉差点就死了，是阿末好歹把你送到医院去，才救了你一命。斐妍，你还不如那个时候就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她的声音刻毒，带着经年累月的怨恨，一时怎么也说不完。
“斐妍，我知道在他心里你是无价之宝，可在我眼里，你不配。”
斐妍后来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只是一脚用力地踩着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路灯一盏接着一盏被她疯狂地甩到身后去。她想，如果就这样撞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是她到底没能如愿，车子平稳地开回车库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公寓的冰箱里还放着阿末昨天给她做的炒饭，她在微波炉里热了一碗，扒了两口闻到那熟悉的香味却突然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翻搅着。
她冲到马桶上，险些把胃也吐出来。
她想起前几天阿末给她寄来的那只U盘，她从抽屉里翻出来，插在电脑上。里面有两个音频文件，她点开第一个，果然是那曲他们三个自弹自唱剪辑版的Wedon’ttalkanymore
旋律一响起，那些熟悉的过往就如同胶片镜头一般跃然在眼前。阿末的声线很迷人，即使是身处在这卧虎藏龙的娱乐圈，他的嗓音也不比那些专业歌手差。
斐妍坐在桌前用手捂着双眼，终于哭出声来。
一首唱完，她点开第二个，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蓦然闯入耳中，险些要刺穿她的耳膜，“阿妍。“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到那个小小的播放器，正在一点一点向前滑动。
顿了几秒，他才轻笑了一下，说道：“用这个方法跟你说话，这招实在太烂对吧？可是在你面前，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把他们录下来，如果你永远都不打开这个U盘，那我就当自己永远都没有对你说过。“
“阿妍，这条路我知道你走得很辛苦，我看着你，常常为了这份感情黯然神伤，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等着他，一如我等你。我知道等人是什么滋味，你以前总是跟我说，怕自己配不上那个人，所以时刻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看着心疼，阿妍你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好的人。如果一份感情会让你自毁自伤到这种地步，那你能不能认真想想，或许他不是那个合适的人，你可以试着放手，去找回原来那个快乐的自己。”
他的话里带着些许笑意，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明明一样的事情，我自己都做不到，还来劝你，果然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固执。我明白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阿妍，不管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想要继续等下去，那你也不要害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做你的底气。你要是有一天走得累了，也请你记得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这里。到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像现在这样跟着你。“
斐妍眼睁睁看着那个滑动的按钮走到了尽头，阿末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到两分钟的录音结束，屋里又剩下一片绝望的死寂。
她一遍遍地按着播放键，在那熟悉的声音里企图汲取片刻的温暖，却一次次地泣不成声，直到在屋里嚎啕大哭。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用力扯掉针管，顾不上那一丝锐痛，便从屋里出去。
医院的走廊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大家看到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跌跌撞撞地从楼里跑出来，坐回到车里，不经意在后视镜里瞥了自己一眼，这才发现她额头上用纱布包着，脸颊上也有一处淤青，那样子活像个女鬼。
她开着车，却不敢回家，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就开回了酒吧街。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霍俊辰不喜欢她回来这里，她便刻意地和从前的一切保持一定距离。她从来都没告诉阿末，其实那把钥匙她一直都带在身上。
她把车停好，坐着电梯上去，她心里期待着，这个时候阿末会不会就在家里，看着她惊讶又欢喜地叫她阿妍，然后告诉她昨天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电梯门嘎吱一声打开，她缓慢地走出去，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屋里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家具陈设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低头看到门口的鞋柜上还放着一双粉红色的毛绒拖鞋，上面缝着两只长长的兔子耳朵。
那样可爱的图案，林爽不会穿的，那是她以前的鞋。她已经这么久没回来了，这双鞋竟然就摆在进门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且一丝灰尘都没有。
她在原地怔怔地看了好久，突然间就觉得心痛如绞。
客厅的地板上有一地摔碎的玻璃渣，还没来得及收拾，斐妍拿来扫帚仔仔细细地扫干净了，她怕阿末回来扎了脚。
她没上去二楼，径直去了阿末的房间，他屋子里被子还没有叠，揉成一团堆在床上，他原本是最爱整洁的人，以前她不爱叠被子，他经常因为这个数落她，她就反过来取笑他，说他像个啰里啰唆的老父亲。
桌子上放着他的皮夹，她下意识地打开。看见夹层里放着一张照片，时间久了四角都有些发黄。她小心翼翼地抽出照片，像素不是很清楚，但那照片中的人却有几分熟悉，只是一个背影，那女孩穿着白色的棉布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扎成一个光洁的马尾。
斐妍的眼睛霍地睁大，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那是十六岁的自己。如果没记错，那是她第一天来Lose的时候，她不知道他竟然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她慢慢地将照片翻过去，背后用圆珠笔工工整整地写着八个大字：文采斐然，尽态极妍。
那字写得很隽秀，一点都不像她印象中阿末那鸡爪爬过一般的字迹。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字练得这样好了。
斐妍攥着照片滑坐到地上，直攥得骨节发白，她狠命地咬着嘴唇，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哭出声来。
斐妍跪坐在地板上好久，直到客厅的灯光投射了一道进来，她才发觉有人进来了。
她诧异地回头，见林爽正站在门口俯视着她，因为逆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你果然在这里。”上午他们几个在医院帮阿末处理身后事，只是一转身的工夫，病房里就没有人影了。那时候她便猜到，斐妍到这里来了。
“阿妍，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讨厌你吗？”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听得斐妍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她。
她在地上跪久了，腿早就没了知觉，却还是用手撑着地板，挣扎着站起身，声音沙哑：“小爽……”
“就是在所有人都知道阿末喜欢你，而你自己却不知道的时候。”她讥诮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澄澈，“或者说，是你假装不知道的时候。”
斐妍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他等了你多少年吗？我都等不下去了，他却还在等你。你住地下室的时候，他为了让你住好一点，就让恩泽故意把酒吧的练习室改成会客室，好让你顺理成章地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奶奶生病需要用钱的那几年，他拼了命地接活赚钱，就想让你能过得好一点；好好地在酒吧唱歌，一大票一起闯荡的兄弟，他说不要就不要了，就是因为你说在酒吧工作不是长久之计；你出事的时候，他第一个就冲上去把对方砍了，偏偏昨晚为了你那一堆破照片他又去找那几个残废，他大腿上的动脉都被砍断了，你知道看自己爱的人眼睁睁地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滋味吗？”林爽一开始的声音还算平静，到了后来却颤抖得可怕，她咬牙切齿，泪流满面，斐妍觉得要是面前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早在你来之前，我和他就是所有人心中的金童玉女，可是你一来，一切都变了。有时候我就想，你跟着他，只要他高兴，那我退出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他就这么陪着你，像你的影子一样，我们所有人都看着，可就你视而不见，到最后他把命都给你了，你却从来都不曾给过他半点希望。当年你割腕伤了动脉差点就死了，是阿末好歹把你送到医院去，才救了你一命。斐妍，你还不如那个时候就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她的声音刻毒，带着经年累月的怨恨，一时怎么也说不完。
“斐妍，我知道在他心里你是无价之宝，可在我眼里，你不配。”
斐妍后来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只是一脚用力地踩着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路灯一盏接着一盏被她疯狂地甩到身后去。她想，如果就这样撞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是她到底没能如愿，车子平稳地开回车库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公寓的冰箱里还放着阿末昨天给她做的炒饭，她在微波炉里热了一碗，扒了两口闻到那熟悉的香味却突然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翻搅着。
她冲到马桶上，险些把胃也吐出来。
她想起前几天阿末给她寄来的那只U盘，她从抽屉里翻出来，插在电脑上。里面有两个音频文件，她点开第一个，果然是那曲他们三个自弹自唱剪辑版的Wedon’ttalkanymore
旋律一响起，那些熟悉的过往就如同胶片镜头一般跃然在眼前。阿末的声线很迷人，即使是身处在这卧虎藏龙的娱乐圈，他的嗓音也不比那些专业歌手差。
斐妍坐在桌前用手捂着双眼，终于哭出声来。
一首唱完，她点开第二个，却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蓦然闯入耳中，险些要刺穿她的耳膜，“阿妍。“
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到那个小小的播放器，正在一点一点向前滑动。
顿了几秒，他才轻笑了一下，说道：“用这个方法跟你说话，这招实在太烂对吧？可是在你面前，有些话我实在说不出口。我把他们录下来，如果你永远都不打开这个U盘，那我就当自己永远都没有对你说过。“
“阿妍，这条路我知道你走得很辛苦，我看着你，常常为了这份感情黯然神伤，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在等着他，一如我等你。我知道等人是什么滋味，你以前总是跟我说，怕自己配不上那个人，所以时刻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看着心疼，阿妍你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好的人。如果一份感情会让你自毁自伤到这种地步，那你能不能认真想想，或许他不是那个合适的人，你可以试着放手，去找回原来那个快乐的自己。”
他的话里带着些许笑意，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明明一样的事情，我自己都做不到，还来劝你，果然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固执。我明白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阿妍，不管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想要继续等下去，那你也不要害怕，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做你的底气。你要是有一天走得累了，也请你记得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这里。到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像现在这样跟着你。“
斐妍眼睁睁看着那个滑动的按钮走到了尽头，阿末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到两分钟的录音结束，屋里又剩下一片绝望的死寂。
她一遍遍地按着播放键，在那熟悉的声音里企图汲取片刻的温暖，却一次次地泣不成声，直到在屋里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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