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输赢
夏知新一向觉得，识时务是自己最大的长处。
他少年时立志读书当官，却发现川州的王权更迭太快了，等到自己在朝堂上攀到高位，却发现自己劳心劳力的国家一夜之间亡了，这种感觉他认为是十分操蛋的。
所以他醒悟到在乱世中，武艺比文采更能安生立命，于是他便勤勤恳恳练了一手不俗的快刀。
夏知新凭着一身本事当起了行商，他见识过中州与家乡有天壤之别的繁华，想着自己若是能在那样的大城安度余生，川州的权力争锋似乎也没那么吸引人了。只可惜他做生意的天赋不如练刀，因此一连好几年都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
待到富临大道建成后，夏知新一眼相中了骆城这个地方，他觉得此城大有可为，但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此时城中已经有了个名为哈先生的地下王者。
夏知新当机立断，抛弃了多年的商人身份，给哈先生当起了幕后师爷，拼着读书时的机灵劲儿，在短短半年内坐上了青海帮的第二把交椅。但是这些情况在几个月前又有了变化，因为一个姓陈的人，想插手骆城的地下势力。
夏知新选择了另投明主，他觉得一个青州的蛮人，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中州陈家吧？虽然那位陈公子是被流放的。
忠义二字在他心中所占比重着实不多，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夏知新很快得到陈公子的赏识，当上了一家新开赌场的老板，这些日子里他兢兢业业，就想着更进一步，今天却碰上了一个意外情况。
陈公子让自己注意一对年轻男女，并将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带来幕后。
夏知新自然依言照做，但另一边的单飞却不乐意了：
“什么大老板？我不见！”
单飞一边往袋子里装金阳钱，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似乎其他事物都没这堆钱重要。
“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公子。”
夏知新不免有些发愣，要知道赌场有个幕后大老板，在赌徒们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相反其他赌徒对此还乐见其成，期望自己能得到大老板的赏识。
然而单飞并不想在骆城发展，他只想敲一笔钱后立刻走人。
夏知新略微思索，便恢复那种泰然自若的神色，眉眼向众人一挑，那几个手下纷纷会意，撸起袖子便将众多看客全部遣散。
“你们赌场不会不让客人赢钱吧？”单飞停下手中动作，皱眉望向夏知新道，“那也太黑了！”
“公子说笑了。”夏知新拱拱手道，“我家老板作为此地主人，若不见上一面岂不怠慢，还望公子莫要推脱，不然……这笔钱可不好带走啊。”
那几个手下闻言分散占据四角，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模样。
气氛一时间胶着起来，两方都陷入沉默。夏知新远没有看上去这般沉着，从先前的比试中他已知单飞刀法不俗，虽然表面上并未携带武器，但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突然单飞哈哈一笑，又将一些钱掏出来道：“既然你们不让赢钱，那就还给你们好了。”
然而夏知新伸手按住了单飞的手掌，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同时语气极为诚恳道：“公子……真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们大老板真的想见你们一面。”
单飞顿时满头雾水，他不觉得自己和那位大老板有什么交情。
但他看着周围的几个魁梧大汉，稍稍思索后还是选择了同意，若是只有他一人自然可以轻松逃脱，但身边还有个绿萋就很是艰难了。
同时单飞心中一叹，要是知道事情会变得这般麻烦，哪怕绿萋不说他也不可能来的。
夏知新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而后特意绿萋说道：
“这位小姐也请一并过来。”
单飞心中疑惑却不反驳，他本还想将绿萋留在外面等着。
很快两人便见到了所谓的大老板，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见到两人后竟率先打起招呼来，瞧上去颇为热情。
“两位赢钱的本事真是让我眼前一亮呐！请坐请坐！”
单飞一言不发地坐下了，他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更多是放在绿萋身上，这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男人在两人对面坐下后，眼神便望着绿萋直勾勾起来：
“这位就是沛国的绿萋公主吧？”
单飞右手瞬间触及左袖，那里藏着一柄轻薄小刀，赌场虽不允许佩带武器，却不会蛮横地对客人搜身，因此想做小动作是很容易的事。
而笔直站在男人旁边的夏知新，也是第一时间就盯上了单飞，似乎抓住了单飞的想法。
但单飞毫不在意，他不知道绿萋的身份是怎样泄露的，但只要情况不对他必定骤然发难。
只有绿萋和男人还如没事人般交谈着。
“我的确是绿萋公主。”绿萋终究是一国之公主，不知经历过多少大场面，心中虽惊疑不定，却很快地压制住，露出风轻云淡地样子道，“不知你是何人？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公主莫要误会，在下并无歹意。”男人也瞧出气氛有些紧张，立即温和解释道，“在下名叫陈执正，来自中州陈家，与骆城刘夫人是多年的好友。”
绿萋听见“中州陈家”四字心头一跳，很快便镇定自若道：“原来是刘姐姐告诉你的么，看来你们两人的感情很深呐。”
陈执正也不知绿萋是否故意说得这般暧昧，只是笑着点点头，尽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正想着与绿萋多说几句话儿，却见绿萋突然冷冰冰道：
“不知陈公子找我二人来所为何事？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单飞闻言心中一笑，右手却始终摸着袖子，他倒是第一次见绿萋摆着公主架子吓唬人，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陈执正顿时哑然，他本想着借陈家的威名，再抛出自己和刘夫人的交情，博得绿萋的好感后再细细攀谈，说不定能顺风顺水地成一番好事。哪想到绿萋竟丝毫不领情，似乎将自己视作了洪水猛兽。
陈执正终究历经风雨，很快便平复心情，望着单飞又起了另一番心思，而后淡笑道：“这位就是公主的护卫，单飞单兄弟吧？”
单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却狐疑那刘夫人和陈执正交情有这般好么？怎么好像什么都对他说。
陈执正又一转眼珠道：“我在上面见到单兄弟的赌技高超，一时技痒便想邀他上来玩玩。”
而后他望着绿萋，语气便温和了许多：“公主你不介意吧？”
“你问他。”绿萋依然冷冰冰的。
陈执正吃了一瘪，又转头望向单飞，单飞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他知道今天若不陪某人玩上一把，怕是不好离开了。
陈执正心中大喜，唤来手下重整桌面，骰子木牌筹码摆放了个整整齐齐，便要在心仪女子面前大展雄风。
然而这时单飞望着绿萋说道：“要不你来玩？”
“啊？”绿萋和单飞对话语气就温柔了许多，她眨了眨眼道，“可是我不会啊。”
“我也不会。”单飞诚恳道，“你现学现玩好了。”
两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不免都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万一输了怎么办？”
“没事，逢赌十有九输你说的嘛。”
绿萋闻言仍是有些纠结。
一旁的陈执正却有些受不了了，他起先瞧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心中就有些窝火，尤其是绿萋那对他未曾有过的温和神色，更是让他妒火中烧，此刻听见两人话语便急忙忙道：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在下保证将你教会。”
绿萋哦了一声，目光仍是望向单飞，见到单飞安慰地点头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朝桌台前走去。
对于赌博绿萋实在无多大兴趣，尤其是在对规则迷迷糊糊的情况下，玩着玩着便愈发觉得厌烦了，因此她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和单飞闲聊，丝毫不在意赌局的变化，就连翻牌摇色子都要请人代劳。
而这人便是陈执正了，陈大公子人生第一次赌钱赌得这般憋屈，以往赌局上哪个人不是战战兢兢的，一手抓着底牌盯着对手的变化，眼中闪烁着兴奋又担忧的光芒，那样的赌局才叫一个刺激。
然而他和绿萋的赌局俨然就是一场闹剧，只见他先给自己摇了个数儿，又跑去另一边给绿萋摇一个数儿，跑腿的功夫比对数号的时间还长，然而他这番献殷勤绿萋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至于借着教人摇色子的时机摸摸小手，这等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做了，更何况绿萋只摇了一遍骰子便意兴阑珊。
于是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后，陈大公子望着桌上赢得的五十来金阳钱，眼中非但没有丝毫赢钱的快感，反倒有种终于结束了的解脱。
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赢了。
另一边的两人正有说有笑地离开赌场，陈执正自然是再没借口拦住了。
他少年时立志读书当官，却发现川州的王权更迭太快了，等到自己在朝堂上攀到高位，却发现自己劳心劳力的国家一夜之间亡了，这种感觉他认为是十分操蛋的。
所以他醒悟到在乱世中，武艺比文采更能安生立命，于是他便勤勤恳恳练了一手不俗的快刀。
夏知新凭着一身本事当起了行商，他见识过中州与家乡有天壤之别的繁华，想着自己若是能在那样的大城安度余生，川州的权力争锋似乎也没那么吸引人了。只可惜他做生意的天赋不如练刀，因此一连好几年都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
待到富临大道建成后，夏知新一眼相中了骆城这个地方，他觉得此城大有可为，但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此时城中已经有了个名为哈先生的地下王者。
夏知新当机立断，抛弃了多年的商人身份，给哈先生当起了幕后师爷，拼着读书时的机灵劲儿，在短短半年内坐上了青海帮的第二把交椅。但是这些情况在几个月前又有了变化，因为一个姓陈的人，想插手骆城的地下势力。
夏知新选择了另投明主，他觉得一个青州的蛮人，怎么也不可能斗得过中州陈家吧？虽然那位陈公子是被流放的。
忠义二字在他心中所占比重着实不多，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夏知新很快得到陈公子的赏识，当上了一家新开赌场的老板，这些日子里他兢兢业业，就想着更进一步，今天却碰上了一个意外情况。
陈公子让自己注意一对年轻男女，并将他们在合适的时机带来幕后。
夏知新自然依言照做，但另一边的单飞却不乐意了：
“什么大老板？我不见！”
单飞一边往袋子里装金阳钱，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似乎其他事物都没这堆钱重要。
“另外我也不是什么公子。”
夏知新不免有些发愣，要知道赌场有个幕后大老板，在赌徒们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相反其他赌徒对此还乐见其成，期望自己能得到大老板的赏识。
然而单飞并不想在骆城发展，他只想敲一笔钱后立刻走人。
夏知新略微思索，便恢复那种泰然自若的神色，眉眼向众人一挑，那几个手下纷纷会意，撸起袖子便将众多看客全部遣散。
“你们赌场不会不让客人赢钱吧？”单飞停下手中动作，皱眉望向夏知新道，“那也太黑了！”
“公子说笑了。”夏知新拱拱手道，“我家老板作为此地主人，若不见上一面岂不怠慢，还望公子莫要推脱，不然……这笔钱可不好带走啊。”
那几个手下闻言分散占据四角，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模样。
气氛一时间胶着起来，两方都陷入沉默。夏知新远没有看上去这般沉着，从先前的比试中他已知单飞刀法不俗，虽然表面上并未携带武器，但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突然单飞哈哈一笑，又将一些钱掏出来道：“既然你们不让赢钱，那就还给你们好了。”
然而夏知新伸手按住了单飞的手掌，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同时语气极为诚恳道：“公子……真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们大老板真的想见你们一面。”
单飞顿时满头雾水，他不觉得自己和那位大老板有什么交情。
但他看着周围的几个魁梧大汉，稍稍思索后还是选择了同意，若是只有他一人自然可以轻松逃脱，但身边还有个绿萋就很是艰难了。
同时单飞心中一叹，要是知道事情会变得这般麻烦，哪怕绿萋不说他也不可能来的。
夏知新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而后特意绿萋说道：
“这位小姐也请一并过来。”
单飞心中疑惑却不反驳，他本还想将绿萋留在外面等着。
很快两人便见到了所谓的大老板，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见到两人后竟率先打起招呼来，瞧上去颇为热情。
“两位赢钱的本事真是让我眼前一亮呐！请坐请坐！”
单飞一言不发地坐下了，他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更多是放在绿萋身上，这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男人在两人对面坐下后，眼神便望着绿萋直勾勾起来：
“这位就是沛国的绿萋公主吧？”
单飞右手瞬间触及左袖，那里藏着一柄轻薄小刀，赌场虽不允许佩带武器，却不会蛮横地对客人搜身，因此想做小动作是很容易的事。
而笔直站在男人旁边的夏知新，也是第一时间就盯上了单飞，似乎抓住了单飞的想法。
但单飞毫不在意，他不知道绿萋的身份是怎样泄露的，但只要情况不对他必定骤然发难。
只有绿萋和男人还如没事人般交谈着。
“我的确是绿萋公主。”绿萋终究是一国之公主，不知经历过多少大场面，心中虽惊疑不定，却很快地压制住，露出风轻云淡地样子道，“不知你是何人？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公主莫要误会，在下并无歹意。”男人也瞧出气氛有些紧张，立即温和解释道，“在下名叫陈执正，来自中州陈家，与骆城刘夫人是多年的好友。”
绿萋听见“中州陈家”四字心头一跳，很快便镇定自若道：“原来是刘姐姐告诉你的么，看来你们两人的感情很深呐。”
陈执正也不知绿萋是否故意说得这般暧昧，只是笑着点点头，尽力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正想着与绿萋多说几句话儿，却见绿萋突然冷冰冰道：
“不知陈公子找我二人来所为何事？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告退了。”
单飞闻言心中一笑，右手却始终摸着袖子，他倒是第一次见绿萋摆着公主架子吓唬人，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陈执正顿时哑然，他本想着借陈家的威名，再抛出自己和刘夫人的交情，博得绿萋的好感后再细细攀谈，说不定能顺风顺水地成一番好事。哪想到绿萋竟丝毫不领情，似乎将自己视作了洪水猛兽。
陈执正终究历经风雨，很快便平复心情，望着单飞又起了另一番心思，而后淡笑道：“这位就是公主的护卫，单飞单兄弟吧？”
单飞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中却狐疑那刘夫人和陈执正交情有这般好么？怎么好像什么都对他说。
陈执正又一转眼珠道：“我在上面见到单兄弟的赌技高超，一时技痒便想邀他上来玩玩。”
而后他望着绿萋，语气便温和了许多：“公主你不介意吧？”
“你问他。”绿萋依然冷冰冰的。
陈执正吃了一瘪，又转头望向单飞，单飞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他知道今天若不陪某人玩上一把，怕是不好离开了。
陈执正心中大喜，唤来手下重整桌面，骰子木牌筹码摆放了个整整齐齐，便要在心仪女子面前大展雄风。
然而这时单飞望着绿萋说道：“要不你来玩？”
“啊？”绿萋和单飞对话语气就温柔了许多，她眨了眨眼道，“可是我不会啊。”
“我也不会。”单飞诚恳道，“你现学现玩好了。”
两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不免都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万一输了怎么办？”
“没事，逢赌十有九输你说的嘛。”
绿萋闻言仍是有些纠结。
一旁的陈执正却有些受不了了，他起先瞧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心中就有些窝火，尤其是绿萋那对他未曾有过的温和神色，更是让他妒火中烧，此刻听见两人话语便急忙忙道：
“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在下保证将你教会。”
绿萋哦了一声，目光仍是望向单飞，见到单飞安慰地点头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朝桌台前走去。
对于赌博绿萋实在无多大兴趣，尤其是在对规则迷迷糊糊的情况下，玩着玩着便愈发觉得厌烦了，因此她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和单飞闲聊，丝毫不在意赌局的变化，就连翻牌摇色子都要请人代劳。
而这人便是陈执正了，陈大公子人生第一次赌钱赌得这般憋屈，以往赌局上哪个人不是战战兢兢的，一手抓着底牌盯着对手的变化，眼中闪烁着兴奋又担忧的光芒，那样的赌局才叫一个刺激。
然而他和绿萋的赌局俨然就是一场闹剧，只见他先给自己摇了个数儿，又跑去另一边给绿萋摇一个数儿，跑腿的功夫比对数号的时间还长，然而他这番献殷勤绿萋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至于借着教人摇色子的时机摸摸小手，这等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做了，更何况绿萋只摇了一遍骰子便意兴阑珊。
于是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后，陈大公子望着桌上赢得的五十来金阳钱，眼中非但没有丝毫赢钱的快感，反倒有种终于结束了的解脱。
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赢了。
另一边的两人正有说有笑地离开赌场，陈执正自然是再没借口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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