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雨
“周大人来啦？快请进！”王吕为周皓推开木屋的门，不着痕迹的拉了周皓一把，便退到屋外。
周皓一只脚刚探进门槛，被王吕轻轻一拽，周皓心领神会，回头望了一眼围着木屋的猎户们，瞳孔略微收缩。
这是围猎的站位。
猎户们佯装无事发生，三三两两散在木屋四周。但周皓看得分明，他们脚下的积雪中，藏着钢叉猎刀；他们的站位，是为了防止有人从木屋里冲出来逃跑。
又有一场血战？周皓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掉头大步走进屋内。
迈步进门，屋中烛火幽微，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
借着烛光，周皓看清了独身坐在上座的那人。
周皓微微一惊，一日不见，金海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此刻眼珠浑浊暗淡，像被女妖吸干了阳气般，萎靡的瑟缩在绒袍中。
又或者，是金海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才让他看起来像苍老了二十年。
周皓心中了然，看来今日不得不再造杀孽了。
只是这满屋的血腥味从何而来？周皓见金海身上没有伤痕，眼中更加狐疑。
“周皓，小心点，此人有八品的修为。”庚辰感知增强，一语道破金海实力。
周皓心中震动不已，看来那日猎狼，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在金海眼中。猎队会陷入劣势，必是金海演出来的！
难怪他敢有恃无恐的将我引进村子！周皓后背冷汗直流，不敢再想下去，只觉自己像如来佛掌心里的孙猴子。
现在该怎么办？炼气八品就在眼前，有什么对策！？
周皓一边苦苦思索着，一边佯作从容的找了个位子，不慌不忙坐下。
为了拖延时间，周皓一脸关切的缓缓开口：“金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猎狼受了伤？”
“老汉多谢周大人关心，老汉无事。”金海直直看向周皓，眸子里两点鬼火闪烁，杀机四溢。
“哦？那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和女子跳了一天舞？”周皓思索不出好对策，只能不要脸的尽量拖延时间：
“金爷老当益壮！可有什么鏖战延续之法？不知周某是否有缘得教？”
金海摇摇头，浑浊的双眼愣愣盯住周皓：“周大人说笑了，倒是老汉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周某从不藏私，金爷但问无妨！”周皓悄悄将手拂上佩刀，等待发难。
“敢问大人，白山村穷乡僻壤之地，向来与世无争。大人们为何硬要将山匪的污名，扣在我们头上？”金海声音沙哑，极为不甘。
金海这一问，让周皓豁然开朗。
原来是附近官府，为了拿村民脑袋和辽庭换银子，而故意冤枉白山村。
周皓想起初来乍到时，那两个捕快对周皓说的话：
“就是因为你弱，所以说你是山匪，你就得是山匪。”
这世道向来如此，话语权也是种权力，它被牢牢掌握在实力强的人手中。他们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可以裁论黑白。
而如今周皓穿着一身捕快服，理所当然被认为是来讨伐白山村的。
说起来，周皓与白山村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周皓叹了口气：“我若告诉你，我真的只是为了狼王而来，你信是不信？”
金海自是不信，嘲弄的嘿嘿笑着：
“大人，不必再糊弄老汉了。老汉知道，乌宁城中，招讨司的千人队已经集结，声称要剿灭山匪，实则是拿我等的脑袋换钱换功勋。若不是大人先锋探路，大军怎会在不知白山村位置的情况下，冒冒失失汇聚？”
什么！？周皓大骇，还有只军队要往这里走！？
“做啥大梦呢？若他所言非虚，你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炼气七品在军队面前，脆的像颗蛋！”庚辰读出周皓想以一敌众的心声，急忙提醒。
周皓见金海眼中尽是灰死之色，不似骗人，周皓连忙开口：
“金爷，这等情况下你我不如坦然相告。实话跟您说，我并非捕快！”
见金海震惊又疑惑，周皓继续说道：
“我也只是偶然路过，便被两个捕快当做山匪，要拿我的脑袋回去领赏。无奈之下，周皓杀了他二人，为怕继续被此等恶人盯上，才换上这身衣服的。”
“你如何自证！？”金海坐不住了。
周皓掏出从捕快尸体搜出的地图，以及两块身份铜牌，递了过去。
只见羊皮地图和其中一块铜牌上，还沾着斑斑鲜血。
“这个够了吗？如果金爷还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出村，那两个捕快的无头尸体被我埋在雪原中的一颗老松树下，趁我还记得大概方位，应该能找到。”
金海接过铜牌仔细查看，确认两块铜牌上的样貌描述，与周皓面容完全不符，不由大惊失色。
周皓一脸坦诚，“金爷，现在能让外面的猎户撤走了吗？周皓实在不愿伤害村民性命。”
“王吕！让大家回去！满弓进来！”金海提声向屋外喊完，见进门的满弓一脸稚气，金海脸上的枯槁之色更加严重。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艰难的牵着满弓走向周皓。周皓见金海眼中隐有希冀之色，按刀的手松了松。
周皓猜到了金海想做什么。
他想托孤！
周皓没猜错，对于村长金海来说，周皓若不是敌人，便是客人。
而今白山村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周皓这个炼气七品，不再是客人，而是恩人。
“满弓，跪下！”金海一声暴喝，满弓“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满弓，快喊周公子一声大哥！”
莫满弓迟疑的抬头，不知阿公出于何故要这么做，但见金海面色焦急，满弓还是老老实实喊了周皓一声：
“大哥。”
“金爷！哪有您这样的……”周皓讨厌这种被人道德绑架的感觉，上前就要扶起满弓。
不待周皓反应，金海利索的抽出周皓腰间佩刀，抵在脖间，开口就是一句：“公子要不然答应下来，要不然老汉立刻死在公子面前！”
周皓看着这一老一少：
小的不明所以，眼泪当时便滚落下来，一边死死拉住金海，一边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己；
老的呢，脖子都被刀口沁出血了，眼神倒是十分自信，吃准他周皓不会不管。
“公子，老汉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知道您好心，您就收下这孩子吧！”
周皓被金老头委屈巴巴的盯着，鬼使神差的，婶婶和蔼的目光突然出现在周皓脑海中，和前世周皓奶奶的面目重叠在了一起。
周皓没忍住，心一软，点了点头，“怕了您了。弟弟，还不快扶阿公坐下。”
话音未落，金海利落的把长刀还回周皓腰间，一个大步，周皓还没看清，金老爷子已然安坐。
什么川剧变脸！
这老爷子是庚辰的后人？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模一样的厚脸皮？周皓嘴角一抽一抽的。
“满弓，记住了，面前这个人从此就是你的大哥。长兄如父，他就是要你去死，你眼睛也不能眨一下！明白了吗？”金海吩咐着。
“明白了。”满弓年纪尚小，懵懵懂懂的回答。
“好孩子，去吧。”金海支开满弓，向周皓拱手道：“这孩子以后就拜托公子了。”
周皓苦笑，“自然，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敢问金爷，您身负八品实力，加之白山村先天占据险峻地势，是易守难攻之地。您为何要将这孩子托付给我？”
“八品在这世上如草芥子般，军中大将谁没有斩劫境以上的修为？”金海今年七十九岁，一生经历过无数坎坷。说这话时，他回忆起过去，眼神豁朗，又无奈。
“老汉好运，侥幸生了个三灵根，年少时自负天才，不顾爹娘劝阻，出山前往辽王麾下效力。
等我到了军中才知，三灵根虽有别于普通人，但和四灵根五灵根这些杂灵根一般，修行速度缓慢，没有修行前途，无人关注。
呵呵，拥有三灵根，也不过是强悍一点的士卒罢了。
后来我随辽王征战十五年，也只勉强升到炼气四品。军功累计，混了个没前途的队率。
不要说四品炼气的军中一抓一大把，便是如今老汉的八品，也够不上一个万夫长。
小子，你说，我如何守得住这白山村呐？”
周皓一只脚刚探进门槛，被王吕轻轻一拽，周皓心领神会，回头望了一眼围着木屋的猎户们，瞳孔略微收缩。
这是围猎的站位。
猎户们佯装无事发生，三三两两散在木屋四周。但周皓看得分明，他们脚下的积雪中，藏着钢叉猎刀；他们的站位，是为了防止有人从木屋里冲出来逃跑。
又有一场血战？周皓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掉头大步走进屋内。
迈步进门，屋中烛火幽微，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
借着烛光，周皓看清了独身坐在上座的那人。
周皓微微一惊，一日不见，金海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此刻眼珠浑浊暗淡，像被女妖吸干了阳气般，萎靡的瑟缩在绒袍中。
又或者，是金海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才让他看起来像苍老了二十年。
周皓心中了然，看来今日不得不再造杀孽了。
只是这满屋的血腥味从何而来？周皓见金海身上没有伤痕，眼中更加狐疑。
“周皓，小心点，此人有八品的修为。”庚辰感知增强，一语道破金海实力。
周皓心中震动不已，看来那日猎狼，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在金海眼中。猎队会陷入劣势，必是金海演出来的！
难怪他敢有恃无恐的将我引进村子！周皓后背冷汗直流，不敢再想下去，只觉自己像如来佛掌心里的孙猴子。
现在该怎么办？炼气八品就在眼前，有什么对策！？
周皓一边苦苦思索着，一边佯作从容的找了个位子，不慌不忙坐下。
为了拖延时间，周皓一脸关切的缓缓开口：“金爷，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猎狼受了伤？”
“老汉多谢周大人关心，老汉无事。”金海直直看向周皓，眸子里两点鬼火闪烁，杀机四溢。
“哦？那您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和女子跳了一天舞？”周皓思索不出好对策，只能不要脸的尽量拖延时间：
“金爷老当益壮！可有什么鏖战延续之法？不知周某是否有缘得教？”
金海摇摇头，浑浊的双眼愣愣盯住周皓：“周大人说笑了，倒是老汉想请教大人一件事。”
“周某从不藏私，金爷但问无妨！”周皓悄悄将手拂上佩刀，等待发难。
“敢问大人，白山村穷乡僻壤之地，向来与世无争。大人们为何硬要将山匪的污名，扣在我们头上？”金海声音沙哑，极为不甘。
金海这一问，让周皓豁然开朗。
原来是附近官府，为了拿村民脑袋和辽庭换银子，而故意冤枉白山村。
周皓想起初来乍到时，那两个捕快对周皓说的话：
“就是因为你弱，所以说你是山匪，你就得是山匪。”
这世道向来如此，话语权也是种权力，它被牢牢掌握在实力强的人手中。他们一句话可以定人生死，可以裁论黑白。
而如今周皓穿着一身捕快服，理所当然被认为是来讨伐白山村的。
说起来，周皓与白山村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周皓叹了口气：“我若告诉你，我真的只是为了狼王而来，你信是不信？”
金海自是不信，嘲弄的嘿嘿笑着：
“大人，不必再糊弄老汉了。老汉知道，乌宁城中，招讨司的千人队已经集结，声称要剿灭山匪，实则是拿我等的脑袋换钱换功勋。若不是大人先锋探路，大军怎会在不知白山村位置的情况下，冒冒失失汇聚？”
什么！？周皓大骇，还有只军队要往这里走！？
“做啥大梦呢？若他所言非虚，你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炼气七品在军队面前，脆的像颗蛋！”庚辰读出周皓想以一敌众的心声，急忙提醒。
周皓见金海眼中尽是灰死之色，不似骗人，周皓连忙开口：
“金爷，这等情况下你我不如坦然相告。实话跟您说，我并非捕快！”
见金海震惊又疑惑，周皓继续说道：
“我也只是偶然路过，便被两个捕快当做山匪，要拿我的脑袋回去领赏。无奈之下，周皓杀了他二人，为怕继续被此等恶人盯上，才换上这身衣服的。”
“你如何自证！？”金海坐不住了。
周皓掏出从捕快尸体搜出的地图，以及两块身份铜牌，递了过去。
只见羊皮地图和其中一块铜牌上，还沾着斑斑鲜血。
“这个够了吗？如果金爷还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出村，那两个捕快的无头尸体被我埋在雪原中的一颗老松树下，趁我还记得大概方位，应该能找到。”
金海接过铜牌仔细查看，确认两块铜牌上的样貌描述，与周皓面容完全不符，不由大惊失色。
周皓一脸坦诚，“金爷，现在能让外面的猎户撤走了吗？周皓实在不愿伤害村民性命。”
“王吕！让大家回去！满弓进来！”金海提声向屋外喊完，见进门的满弓一脸稚气，金海脸上的枯槁之色更加严重。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艰难的牵着满弓走向周皓。周皓见金海眼中隐有希冀之色，按刀的手松了松。
周皓猜到了金海想做什么。
他想托孤！
周皓没猜错，对于村长金海来说，周皓若不是敌人，便是客人。
而今白山村正是风雨飘摇之际，周皓这个炼气七品，不再是客人，而是恩人。
“满弓，跪下！”金海一声暴喝，满弓“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满弓，快喊周公子一声大哥！”
莫满弓迟疑的抬头，不知阿公出于何故要这么做，但见金海面色焦急，满弓还是老老实实喊了周皓一声：
“大哥。”
“金爷！哪有您这样的……”周皓讨厌这种被人道德绑架的感觉，上前就要扶起满弓。
不待周皓反应，金海利索的抽出周皓腰间佩刀，抵在脖间，开口就是一句：“公子要不然答应下来，要不然老汉立刻死在公子面前！”
周皓看着这一老一少：
小的不明所以，眼泪当时便滚落下来，一边死死拉住金海，一边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己；
老的呢，脖子都被刀口沁出血了，眼神倒是十分自信，吃准他周皓不会不管。
“公子，老汉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知道您好心，您就收下这孩子吧！”
周皓被金老头委屈巴巴的盯着，鬼使神差的，婶婶和蔼的目光突然出现在周皓脑海中，和前世周皓奶奶的面目重叠在了一起。
周皓没忍住，心一软，点了点头，“怕了您了。弟弟，还不快扶阿公坐下。”
话音未落，金海利落的把长刀还回周皓腰间，一个大步，周皓还没看清，金老爷子已然安坐。
什么川剧变脸！
这老爷子是庚辰的后人？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模一样的厚脸皮？周皓嘴角一抽一抽的。
“满弓，记住了，面前这个人从此就是你的大哥。长兄如父，他就是要你去死，你眼睛也不能眨一下！明白了吗？”金海吩咐着。
“明白了。”满弓年纪尚小，懵懵懂懂的回答。
“好孩子，去吧。”金海支开满弓，向周皓拱手道：“这孩子以后就拜托公子了。”
周皓苦笑，“自然，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敢问金爷，您身负八品实力，加之白山村先天占据险峻地势，是易守难攻之地。您为何要将这孩子托付给我？”
“八品在这世上如草芥子般，军中大将谁没有斩劫境以上的修为？”金海今年七十九岁，一生经历过无数坎坷。说这话时，他回忆起过去，眼神豁朗，又无奈。
“老汉好运，侥幸生了个三灵根，年少时自负天才，不顾爹娘劝阻，出山前往辽王麾下效力。
等我到了军中才知，三灵根虽有别于普通人，但和四灵根五灵根这些杂灵根一般，修行速度缓慢，没有修行前途，无人关注。
呵呵，拥有三灵根，也不过是强悍一点的士卒罢了。
后来我随辽王征战十五年，也只勉强升到炼气四品。军功累计，混了个没前途的队率。
不要说四品炼气的军中一抓一大把，便是如今老汉的八品，也够不上一个万夫长。
小子，你说，我如何守得住这白山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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