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火焚铁（上）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席卷白茫茫的雪原，这声音唤醒了恐惧，从洪荒时期开始，就篆刻在人们基因中的恐惧。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条线。
随时间推移，这条黑线渐渐在日光照耀中转为了银白色，露出他们狰狞磅礴的杀气，与号角声一起滚滚奔来。
望北城颤栗着，却又被城中八千黑衣白甲挺立着的将士们镇压。
将士们眼神坚毅的迎接扑面而来的杀气，岿然不动。
他们是谁？他们何以敢面对十万杀气腾腾的恶狼？
他们是滚雪营，他们是右天武卫，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
“那便是萧正寒。”成琢指向三军拱卫的老人，为周皓说明。
狂妄，狂妄至极！周皓感叹着。
如今的周皓被校尉苏锋礼套上了一身滚雪营的甲胄，全甲重量约在五十斤上下，周皓若没有修为在身，得被这套铠甲生生压垮两公分身高。
“甲就是兵的第二条命！还有更重的甲呢，你小子别抱怨，这可是老苏的珍藏。”成琢如是说道。
再观那萧正寒，一身麻袍，骑坐于马背之上，身边一群银白色铠甲的精锐簇拥拱卫着，更显得萧正寒轻松之极。
周皓羡慕起来，萧正寒这老头太他妈狂野了，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王级修为，不用被约束在一身铁壳子里？
“呸！”成琢和苏锋礼看清萧正寒连甲都没穿后，同时唾了口唾沫，苏锋礼愤愤不平：“窝囊！从来只有我们骑在马上揍辽狗的份，今儿居然倒过来了，咱滚雪营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窝囊！”
“消停些吧，这话也是你说得的？大将军回京述职是受了皇命，你的意思是咱陛下让你受窝囊气了？你有几颗脑袋够陛下砍的？”成琢久在皇都，极为敏感。
“我去守床弩！”校尉苏锋礼懒得听成琢讲这些聪明话，忿忿离去。
“周皓，你说的办法能管用吗？”成琢看着辽军越来越近，抠紧城头垛口的双手微微出汗。
“试试不就知道了。”周皓不理成琢的怒目，喃喃自语：“上梁不正下梁歪，窥一管可见全豹。萧玉儿，莫要让我失望啊。”
说话间，辽军已行至近前，不等对方将帅说话，成琢抬起手，就要发号施令。
他毕竟是滚雪营出身，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擅于马战的滚雪大营，居然又要守城，成琢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为火大。
“攻城！寸草不留！”萧正寒的狂啸令成琢一愣，没想到被憋疯的人不止他成琢一个。
辽军的箭雨遮蔽天日，这是攻城前的逃不开的第一轮齐射，成琢弯腰贴靠在城墙后，怒吼着：“弩手！盯紧萧正寒！”
成琢害怕这王级的老疯子趁这时飞上城头。
“盯着呐！”苏锋礼半蹲着将大盾举过头顶，架在垛口上，只留一条缝隙供他观察。
萧正寒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城头。
他今年一百岁了，这意味着一百年的时光早就将萧正寒的心性打磨得沉稳无比。
雪原上的老秃鹰想要狩猎幼虎，得提前磨好鹰爪，再寻一个万无一失的绝佳时机——
一爪扣断幼虎的脊梁。
“礌石准备——”箭雨刚过，成琢探出头观察，发现辽兵已兵临城下，他和周皓对视一眼，周皓点点头，成琢攥紧拳头。
“放！！”成琢果断发令。
“哼，老一套。”萧正寒冷笑。
城头的士卒在成琢的指挥下，纷纷举起“礌石”，瞄准了城下辽兵的脑袋，争取先给辽兵砸个脑浆四溢再说。
“礌石”从望北城头呼啸着落下，在辽兵一片惨叫声中碎裂成数瓣。
哪里是什么礌石，是陶罐，陶罐中装着的淡黄色液体，随陶罐碎片一同四溅开来。
“不对劲。”萧正寒心中疑云丛生，来之前萧正寒就猜到，这次面对的会是大辽的老对手，滚雪营。
滚雪营虽擅于马战，但每个士卒都是从大邺苍州的定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守城的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右天武卫的人在耍花招？萧正寒不解，但战场上的诡异都是有答案的。萧正寒深吸一口气，他很想命令攻城部队撤回，但如今攻城才刚刚开了个头，士兵们冒着对方的箭矢顺利来到城下，兵锋正盛，撤军岂不是自损军心？对方有什么招数，也只好悉数接下了。
萧正寒眼含薄怒的望向城头，杀气滚滚。
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令萧正寒很不舒服。
周皓扫了一眼城下情况，士兵们扔下的火油罐之多，地上尽是黑陶碎片，白雪被染成一片嫩黄。
像极了孕育高贵生命的土壤。
只不过这新生命，是从炼狱中爬出来的鬼神！
“点火！”周皓的嗓音没有一丝波动，无情至极。
成琢一马当先，举起城头的火把就扔了下去，士兵们有样学样，无数橘黄色的光点掷出城头。
“啊——”辽兵的惨叫声起此彼伏，苏锋礼看愣了，就连周皓这个始作俑者也呆愣了一瞬间。
周皓没想到自己炼制的火油效果这么好，点燃后的火势能有这么大。
蹿起的火舌直直燎上城头，若非周皓躲得快，就要重蹈成琢覆辙，眉毛会被活活烧掉。
望北城下，此时用炼狱来形容都太过不足。
火焰迅速裹住了城下的每一个辽兵，他们的毛发和皮肉被烧的噼啪作响，焦糊味和黑烟迅速在战场上弥漫开。
着火的辽兵们哀嚎着，奔逃着，在雪地里疯狂打着滚。他们不顾一切的用燃烧着的手去解下滚烫的战甲，可火油早就渗透进盔甲里，内里的衣物贴着他们的皮肤，将他们最终烧成蜷缩在地上的一团小小黑色焦炭。
有冲在后面的辽兵，他们暂时是幸运的，没有当头承受烈火灼烧。
在见到同袍的惨相后，他们当即捧起积雪，理所当然的认为雪能灭火，便往燃烧着的人身上浇去。
成琢现在知道周皓为什么当初会拼命阻止他了。
雪不仅没有浇灭火焰，火焰居然烤化了冰雪，飘在雪地上蜿蜒着啃噬前来灭火之人的脚面。
幸运和他们告别了，这些援助而来的辽兵也被火焰攀上身体，渐次燃烧起来。
人间地狱。
大火将战场分割成了两块，隔着火幕，周皓都能远远看见萧正寒那张老脸上扭曲愤怒的表情。
萧正寒终于忍不下去了。
“统军，要不让将士们撤……”萧正寒身边的万夫长犹豫着谏言，这大火太过恐怖骇人了，如果不撤军，下一个被烧的万人队很可能包括他自己。
“噗——”万夫长的脑袋旋转着落地，空洞的脖子狂喷着鲜血，将天空染红。
明明他前一秒还风光安稳的坐在马上，后一秒，无头的尸体摇晃着摔到地上，找自己的脑袋去了。
一个万夫长，转眼成了祭旗的工具。
“敢有言退者，死！”萧正寒腾空而去，“铁珊军按兵不动，御帐军随老夫攻城！”
“萧正寒来了！”苏锋礼握紧大弩，大喊着提示周皓与成琢。
萧正寒，再近一些，对，再近一些……周皓双眼狂热的盯着空中那一袭麻衣，双手微微颤抖。
成琢向苏锋礼按下左手，示意弩手将萧正寒再放近些。
萧正寒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奇快，很快便来到了望北城下。
他大袖一挥，那些前一秒还肆意逞凶的烈火，竟如乖宝宝一般，俯首向萧正寒掌中飞去。
萧正寒犹如火神再世，烈火拱卫着他飘在空中，他眼中迸出残忍的光芒，看向城头上的将军成琢。
旁边那个小子，想必就是伤了玉儿的人吧？萧正寒立即发现了成琢身边，一脸坏笑的少年郎。
老夫便要让你们玩火自焚！萧正寒一身灵力引动着城下火焰，势要将大火收个干净。
接下来，成琢举起了右手。
周皓，就按你说的，让萧正寒这老杂毛，做一次艰难的选择吧！
低沉的号角声席卷白茫茫的雪原，这声音唤醒了恐惧，从洪荒时期开始，就篆刻在人们基因中的恐惧。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条线。
随时间推移，这条黑线渐渐在日光照耀中转为了银白色，露出他们狰狞磅礴的杀气，与号角声一起滚滚奔来。
望北城颤栗着，却又被城中八千黑衣白甲挺立着的将士们镇压。
将士们眼神坚毅的迎接扑面而来的杀气，岿然不动。
他们是谁？他们何以敢面对十万杀气腾腾的恶狼？
他们是滚雪营，他们是右天武卫，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
“那便是萧正寒。”成琢指向三军拱卫的老人，为周皓说明。
狂妄，狂妄至极！周皓感叹着。
如今的周皓被校尉苏锋礼套上了一身滚雪营的甲胄，全甲重量约在五十斤上下，周皓若没有修为在身，得被这套铠甲生生压垮两公分身高。
“甲就是兵的第二条命！还有更重的甲呢，你小子别抱怨，这可是老苏的珍藏。”成琢如是说道。
再观那萧正寒，一身麻袍，骑坐于马背之上，身边一群银白色铠甲的精锐簇拥拱卫着，更显得萧正寒轻松之极。
周皓羡慕起来，萧正寒这老头太他妈狂野了，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王级修为，不用被约束在一身铁壳子里？
“呸！”成琢和苏锋礼看清萧正寒连甲都没穿后，同时唾了口唾沫，苏锋礼愤愤不平：“窝囊！从来只有我们骑在马上揍辽狗的份，今儿居然倒过来了，咱滚雪营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窝囊！”
“消停些吧，这话也是你说得的？大将军回京述职是受了皇命，你的意思是咱陛下让你受窝囊气了？你有几颗脑袋够陛下砍的？”成琢久在皇都，极为敏感。
“我去守床弩！”校尉苏锋礼懒得听成琢讲这些聪明话，忿忿离去。
“周皓，你说的办法能管用吗？”成琢看着辽军越来越近，抠紧城头垛口的双手微微出汗。
“试试不就知道了。”周皓不理成琢的怒目，喃喃自语：“上梁不正下梁歪，窥一管可见全豹。萧玉儿，莫要让我失望啊。”
说话间，辽军已行至近前，不等对方将帅说话，成琢抬起手，就要发号施令。
他毕竟是滚雪营出身，如今好不容易回到擅于马战的滚雪大营，居然又要守城，成琢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极为火大。
“攻城！寸草不留！”萧正寒的狂啸令成琢一愣，没想到被憋疯的人不止他成琢一个。
辽军的箭雨遮蔽天日，这是攻城前的逃不开的第一轮齐射，成琢弯腰贴靠在城墙后，怒吼着：“弩手！盯紧萧正寒！”
成琢害怕这王级的老疯子趁这时飞上城头。
“盯着呐！”苏锋礼半蹲着将大盾举过头顶，架在垛口上，只留一条缝隙供他观察。
萧正寒端坐马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城头。
他今年一百岁了，这意味着一百年的时光早就将萧正寒的心性打磨得沉稳无比。
雪原上的老秃鹰想要狩猎幼虎，得提前磨好鹰爪，再寻一个万无一失的绝佳时机——
一爪扣断幼虎的脊梁。
“礌石准备——”箭雨刚过，成琢探出头观察，发现辽兵已兵临城下，他和周皓对视一眼，周皓点点头，成琢攥紧拳头。
“放！！”成琢果断发令。
“哼，老一套。”萧正寒冷笑。
城头的士卒在成琢的指挥下，纷纷举起“礌石”，瞄准了城下辽兵的脑袋，争取先给辽兵砸个脑浆四溢再说。
“礌石”从望北城头呼啸着落下，在辽兵一片惨叫声中碎裂成数瓣。
哪里是什么礌石，是陶罐，陶罐中装着的淡黄色液体，随陶罐碎片一同四溅开来。
“不对劲。”萧正寒心中疑云丛生，来之前萧正寒就猜到，这次面对的会是大辽的老对手，滚雪营。
滚雪营虽擅于马战，但每个士卒都是从大邺苍州的定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守城的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右天武卫的人在耍花招？萧正寒不解，但战场上的诡异都是有答案的。萧正寒深吸一口气，他很想命令攻城部队撤回，但如今攻城才刚刚开了个头，士兵们冒着对方的箭矢顺利来到城下，兵锋正盛，撤军岂不是自损军心？对方有什么招数，也只好悉数接下了。
萧正寒眼含薄怒的望向城头，杀气滚滚。
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令萧正寒很不舒服。
周皓扫了一眼城下情况，士兵们扔下的火油罐之多，地上尽是黑陶碎片，白雪被染成一片嫩黄。
像极了孕育高贵生命的土壤。
只不过这新生命，是从炼狱中爬出来的鬼神！
“点火！”周皓的嗓音没有一丝波动，无情至极。
成琢一马当先，举起城头的火把就扔了下去，士兵们有样学样，无数橘黄色的光点掷出城头。
“啊——”辽兵的惨叫声起此彼伏，苏锋礼看愣了，就连周皓这个始作俑者也呆愣了一瞬间。
周皓没想到自己炼制的火油效果这么好，点燃后的火势能有这么大。
蹿起的火舌直直燎上城头，若非周皓躲得快，就要重蹈成琢覆辙，眉毛会被活活烧掉。
望北城下，此时用炼狱来形容都太过不足。
火焰迅速裹住了城下的每一个辽兵，他们的毛发和皮肉被烧的噼啪作响，焦糊味和黑烟迅速在战场上弥漫开。
着火的辽兵们哀嚎着，奔逃着，在雪地里疯狂打着滚。他们不顾一切的用燃烧着的手去解下滚烫的战甲，可火油早就渗透进盔甲里，内里的衣物贴着他们的皮肤，将他们最终烧成蜷缩在地上的一团小小黑色焦炭。
有冲在后面的辽兵，他们暂时是幸运的，没有当头承受烈火灼烧。
在见到同袍的惨相后，他们当即捧起积雪，理所当然的认为雪能灭火，便往燃烧着的人身上浇去。
成琢现在知道周皓为什么当初会拼命阻止他了。
雪不仅没有浇灭火焰，火焰居然烤化了冰雪，飘在雪地上蜿蜒着啃噬前来灭火之人的脚面。
幸运和他们告别了，这些援助而来的辽兵也被火焰攀上身体，渐次燃烧起来。
人间地狱。
大火将战场分割成了两块，隔着火幕，周皓都能远远看见萧正寒那张老脸上扭曲愤怒的表情。
萧正寒终于忍不下去了。
“统军，要不让将士们撤……”萧正寒身边的万夫长犹豫着谏言，这大火太过恐怖骇人了，如果不撤军，下一个被烧的万人队很可能包括他自己。
“噗——”万夫长的脑袋旋转着落地，空洞的脖子狂喷着鲜血，将天空染红。
明明他前一秒还风光安稳的坐在马上，后一秒，无头的尸体摇晃着摔到地上，找自己的脑袋去了。
一个万夫长，转眼成了祭旗的工具。
“敢有言退者，死！”萧正寒腾空而去，“铁珊军按兵不动，御帐军随老夫攻城！”
“萧正寒来了！”苏锋礼握紧大弩，大喊着提示周皓与成琢。
萧正寒，再近一些，对，再近一些……周皓双眼狂热的盯着空中那一袭麻衣，双手微微颤抖。
成琢向苏锋礼按下左手，示意弩手将萧正寒再放近些。
萧正寒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奇快，很快便来到了望北城下。
他大袖一挥，那些前一秒还肆意逞凶的烈火，竟如乖宝宝一般，俯首向萧正寒掌中飞去。
萧正寒犹如火神再世，烈火拱卫着他飘在空中，他眼中迸出残忍的光芒，看向城头上的将军成琢。
旁边那个小子，想必就是伤了玉儿的人吧？萧正寒立即发现了成琢身边，一脸坏笑的少年郎。
老夫便要让你们玩火自焚！萧正寒一身灵力引动着城下火焰，势要将大火收个干净。
接下来，成琢举起了右手。
周皓，就按你说的，让萧正寒这老杂毛，做一次艰难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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