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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真正的郡主

    三日里,望北城中浓烟滚滚不休。

    兀延康远远看了一眼,确定那不是示警狼烟。

    谁家狼烟烧得满城都是?

    兀延康回到帐中,焦躁的来回踱步。望北城在搞什么鬼把戏兀延康不在乎,那又不是拒虎城,没有什么十万人啃不下来的说法。

    马上要到军中的那位萧家老祖宗,才是兀延康焦躁的理由。

    萧玉儿还在病榻上,她高烧刚退,又不幸染上了风寒。兀延康实在不知道怎么向萧正寒解释,他老人家捧在掌心上的明珠,是如何到了望北城下,又是如何在两万人大军中、在他兀延康的保护下,身受重伤,缠绵病榻的。

    “将军!”士卒进帐跪拜,“郡主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兀延康挥挥手,忐忑不安的去见萧玉儿。

    一进帐中,兀延康瞳孔收缩,猛的跪倒在地。

    萧玉儿病容憔悴,昔日红润的粉面此刻惨白无光,她额角冒着汗,哆哆嗦嗦的在侍女搀扶下穿戴甲胄。

    “郡主!请您保重身体!您如今病体未愈,万万受不得寒风了!”兀延康额头死死扣在地面。

    温暖的大帐中,木柴烧的旺烈。尽管如此,兀延康依旧冷汗直流,他不知道郡主为何穿甲,但他知道,要是郡主再有什么闪失,萧正寒那个睚眦必报的老头,必定不会放过他。

    人头祭旗,最立军威。

    若用将军的人头祭旗呢?是否能将三日前惨败的阴霾一扫而空?

    萧正寒那个老疯子,一定做得出来这种事。

    萧玉儿没有回头。

    不是她倨傲,她实在是病得厉害,如今每一滴体力都是她从身体中竭力榨出来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浪费。

    萧玉儿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细若蚊呐的从枯涸到快起火的嗓子里,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向临近身边的侍女吩咐着。

    周皓射来的那一床弩,尽管有士卒以血肉之躯替她挡下,但她的心脉实实在在被床弩上附着的灵力所伤。

    幸好萧玉儿有九品灵力护体,心脉才得以保全。

    饶是如此,心脉受损依旧是大伤,这也是她一个修士虚弱得会染上风寒的原因。

    侍女听清吩咐,走下台阶,来到跪拜的兀延康面前。

    “将军请起来吧,郡主病体不便,命奴婢传达谕命。”侍女双手搀扶起兀延康,道:

    “郡主说,她哪儿也不去,她就在帐中等老祖宗,请将军放心。郡主还令将军一同等待,郡主说,她会抗下一切罪责,必保将军周全。”

    萧玉儿的侍女明艳动人,兀延康见了却心无杂念。听完侍女的一席话,兀延康这个八尺高的大汉,当即如婴孩般痛哭流涕,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山呼着郡主千岁,不肯起身。

    萧玉儿披着甲胄缓缓坐下,又吩咐了一句“赐座”后,她便不再说话,闭上了那对奇异的琥珀色眸子,静静倚靠在榻边,养神休息。

    她在等萧正寒。

    萧玉儿料想自己一副病态,萧正寒见了必定心疼。自己这个三爷爷是什么脾气,她最为清楚不过,老人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兀延康会倒大霉。

    可问题是,她萧家如今隐隐有被韩家盖过一头的趋势,后辈修行者除了自己以外,再无出色才俊。

    除了一个王级的三爷爷,明面上萧家拿的出手的,也就剩下一个无情无义的萧相爷。

    相爷这个名头,听起来威风,但在彪悍的辽国,文官始终不如武将的地位尊崇。没有兵权,没有后起之秀,她还被许配给了多病的耶律世子。

    如此一来,萧家迟早会被耶律家和韩家撕扯吞并,彻底沦为两家的附庸。

    把我当联姻的工具?萧玉儿一声冷哼,耶律世子虽体弱多病,但他毕竟是世子,他会成为新的辽王,而她萧玉儿到那时,将会是大辽的王后!

    二圣同天,再造萧家,垂帘听政?那得等多久!?

    到了那时,耶律家的饿狼,韩家的恶犬,早已将萧家吃干抹净了!萧玉儿不屑极了,她虽是个女人,但她的野心,连寻常男子也比不上她!

    谁说大辽的主人不能姓萧!?

    改天换日,得有兵权!

    萧玉儿微阖着眼,俯视着座下手足无措的兀延康。

    不够,一个兀延康还不够。

    萧家还需要更多的人才,耶律家那个傻小子倒不错,可惜他姓耶律……

    一张年轻又犯贱的面孔浮上萧玉儿心头,萧玉儿柳眉轻蹙,他?

    算了吧。萧玉儿按下汹涌的杀意,他要是天天在自己眼前晃,萧玉儿得被活活气死不可。

    兀延康小心翼翼的,偷偷瞥了眼胸口在剧烈起伏郡主。突然,望北城头上周皓说的话一闪而过,兀延康触电般收回眼,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有任何举动。

    “玉儿——我的玉儿!”人未至,声先到。

    这道苍老呼唤声,像心尖上的肉被人锥了一刀,哀嚎着,如将死的苍鹰。

    兀延康就是被这道苍老的哀嚎声,吓得从坐榻上蹦起来,双腿一弯,再度跪倒在地。

    大帐中闯进了一阵风。

    随之而来的风雪也想偷偷溜进来,却被无形的威压震碎,落在了大帐外。

    “我的乖孙儿!是谁将你害成了这般模样!?”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匆匆步入大帐。

    他来的匆忙,一身纤尘不染的麻袍,袍底皆是泥土。老人却置若罔闻,只顾大踏步上前,眼中仅有萧玉儿一人。

    萧玉儿正待说话,被他心疼的打断,他颤抖着抬起手,一指温和灵力点入萧玉儿印堂,为其疗伤。

    不是萧正寒又是谁?

    “我没事的,三爷爷。”萧玉儿打起精神,勉强的对面容和蔼又焦急的老人扯出笑:“没想到望北的支援来的这么快,您老人家没说错,滚雪营果真不是好啃的骨头。”

    萧正寒一愣,扭头恶狠狠的瞟了一眼兀延康,两道精芒从他眼中射出,无形的威压再度出现,他的眼中隐隐有幽蓝色的火焰在跳动。

    “废物!手里握着两万余数的大军,竟还看顾不好郡主?老夫留你何用!?”萧正寒如今被辽王临时委派为将帅,手握十万大军,对将军们有生杀予夺之权。

    兀延康仅仅是被萧正寒斜睨了一眼,便如坠冰窟,那两道幽蓝色的火焰竟化成了两柄重锤,狠狠砸在兀延康身上,将这个八尺大汉锤得人仰马翻,口中鼻中鲜血长流。

    “三爷爷不可!兀延将军为了保护我已竭尽全力,他自己也是深受内伤!他是我大辽的勇士,是军心所在!”萧玉儿没想到她三爷爷一把年纪了,脾性还是暴烈如火,见兀延康遭难,连忙阻止。

    “我的乖孙儿哟,你三奶奶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千万离那该死的大邺远点。她一生掐指算命未曾错过,你怎么就不听呢?”萧正寒痛心疾首:“玉儿啊,听话,日后千万别再偷跑出来了,咱光明正大的走,只要不来这大邺,比什么都强,昂。”

    “嘿嘿,玉儿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三爷爷。”萧玉儿竟然有乖巧的一面,她仰起小脸,对萧正寒笑的灿烂真诚。

    只有真正的自家人,才敢在萧正寒薄怒时还笑出声。

    萧老爷子还真就吃这一套,他素日最疼爱萧玉儿的原因就是,这孩子活泼好动,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黄土埋到脖子的萧正寒早就不怕死亡了,他怕的是生命没有延续。

    萧玉儿一定能将萧家延续的很好。

    王级的无穷灵力,连同一丝温暖的气息,顺着萧正寒的鹰指,传入萧玉儿眉心,为她治愈着伤病。

    萧玉儿沉沉睡去了。

    和煦如春风的三爷爷不见了,帐中只有萧家的王级长老萧正寒。

    他面沉如水,压抑着眸中怒火,五指如鹰爪般嵌进兀延康的铠甲,将两百余斤的兀延康像拎小鸡一样拎出了大帐。

    帐外,一众万夫长千夫长,瑟瑟发抖的跟随着一言不发的萧正寒,萧正寒一挥手,将官们如蒙大赦,纷纷跨马提刀,不断呼喝着部下聚集。

    当萧正寒行至帐三军营外,十万大军已汇聚完毕。

    萧正寒浑身杀气滚滚溢出,天地失色。

    十万大军默默注视着马背上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明明老得像垂死的鹰了,不能再如壮年时搏击长空,但仍旧无一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无一人敢张口发出一丝杂音。

    只有萧正寒阴气森森的低啸,他的剑锋凝聚着无穷的恨意,指向远方——

    “发兵,望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