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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刘贵妃内侍官:郝随

    举目纵然非我有,思量似在故山时。

    鹤盘远势投孤屿,蝉曳残声过别枝。

    凉月照窗攲枕倦,澄泉绕石泛觞迟。

    青云未得平行去,梦到江南身旅羁。

    这是唐代诗人方千的诗。名字叫《旅次洋州寓居郝氏林亭》,而这个郝氏就是郝随的祖上,洋州就是现在的利州路洋县。那时候他家号称郝半城,半个县城的耕地都属于郝家。

    而上溯到汉朝,他的祖先郝贤曾经四次跟随大将军卫青北击匈奴,斩杀敌虏二千级,被封为众利侯。马上封侯,功名自取,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是!每次想来都让他热血沸腾,这是他从小的志向。

    所以他扶保刘贵妃一步步高升,自己也已经升到内侍押班。他屡次劝刘贵妃要目光长远,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在太皇太后没有死掉之前,不要和皇后发生冲突。这次被罚就当是个教训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给皇帝生个儿子。谁生了儿子,谁就立于不败之地。当然,不能让皇后先生出来,贵妃必须生出皇长子。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他看着前面的演奏,不是很感冒。确实如西夏大使说的不过是靡靡之音,于国家有什么益处。还有那些诗词歌赋,计较这些有什么用,你能把燕云十六州给写回来还是能把西夏大军给写崩溃,不过附庸风雅而已。

    “官家,你可一定要答应妾身哦!到时候我学会了,只为陛下唱。”刘贵妃娇声软腻,说着又凑到皇帝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听的皇帝哈哈大笑,用手挑着她光洁下巴,“你真是个小妖精......”

    刘贵妃明艳冠绝六宫,一颦一笑勾人神魄。郝随目光转向别处,这个房间在两个天井之间的二楼,正面有大宽窗对着舞台,左侧是两个小窗,右侧的门连着二楼的连廊。现在左右都挂着锦帘,能从里面看到外面,而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这样公众的场所,对护卫非常不利,而且今天是微服出行,皇帝只带了二十多个殿前班直。

    《十面埋伏》这个曲子倒是有点意思,真实的战场也就这样了。正在这时,突然余光瞥见寒光闪烁,从周边三层的廊道射出十几道弓箭,“护驾,有刺客!”他下意识大喊。自小打熬的功夫帮了他,一边拨开箭矢一边后退向皇帝方向。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忙把皇帝和贵妃围在中间,靠向后侧墙壁。而楼下也已经想起了刀剑交击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尖叫吵杂声。

    “官家,救我啊,官家,救我啊!”贵妃一边喊,一边失魂落魄的向皇帝怀里钻。这女人真是个累赘。弓箭仍在射,屋内又有两个兄弟中箭倒地,上面楼梯口的兄弟看来已经凶多吉少了。

    正在这时,舞台上,响起咚咚鼓声,普宁郡王在楼下喊道:所有人呆到两侧房间内,不要乱动,否则,按叛乱论处。而后听到有披甲士沉重的脚步声。

    普宁郡王,是乱贼还是救驾。郝随心里不由打鼓,如果是普宁郡王作乱,可就麻烦了,这里的环境都是他布置的。

    “陛下先安坐,稍后平定乱贼后臣弟就上去请安。”说着听他分配人手诛杀三楼弓手。“普宁郡王,老臣曹评愿助你一臂之力。”又对大厅喊道:“外面的贼子听着,老子曹评在此,识相的乖乖就戮,否则大军来了,化为齑粉。”

    看来不是普宁郡王。

    又听到:“陛下不要惊慌,老臣吕大防在此护驾!”

    “老臣苏颂宁一死保陛下,贼子们,你们冲我来!”

    “老臣..........!”

    “贼子们不得好死......!”

    骂的很热闹,一点忙帮不上。这时,上下的贼人已经攻到二楼楼梯口。再外面是普宁郡王带着几个均容值和王府侍卫往里攻,曹评双手拿着一个棍子也带人往里打。再外面,是一些胡子都白了的两府相公,有的手里拿着棍子,有的拿个茶壶,还有人急得老泪纵横,一片人乱糟糟,也不怕被误杀了。

    整个二楼打成一团。三楼又有贼人顺着绳子下来。幸好有人用袖箭射落三四个,郝随忙带着几个人堵住窗口与人杀在一起。

    生死危亡啊,他不敢想象可能的后果,只有以伤换伤,冒死拼杀,唯一死尔,好像他这些年的武艺都是为了这一刻。不由大喊:“兄弟们,军人死社稷正在此时,给我杀,保护皇上!”他已经不知道身上受了多少伤,正在紧急时刻,普宁郡王带着人把一个长条桌案铺在了左侧窗户和二层楼梯上,终于补充了人手。

    “任大哥,你带兄弟们去门口帮忙!”

    “是!”人手进来之后,把皇帝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护住。

    “皇兄,你没事吧,臣弟救驾来迟,赎罪!”

    皇帝苍白的脸色更白了,摆了摆手,“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刘文益,发信号,让禁军来护驾!”

    皇帝的贴身内侍太监刘文益这才把烟火拿出来,准备点燃。

    普宁郡王阻止道:“皇兄,等等,现在是夜晚,情况不明,为避免混乱,是否等两府相公过来再说。”皇帝思考了下,脸色变幻,凝重的点点头,“好,就等两府相公来!”是啊,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不知道背后有谁指使,谁知道禁军会是谁来,又会做什么。

    正在两人说话的功夫,看见房顶上有一道红线向皇帝射去,来不及喊话,普宁郡王已经把皇帝扑到身下。“有暗器!”郝随也终于看见,原来是一条蛇,通体血红,吐着信子,带着腥风,快速射向倒地的两人,留下一道血色痕迹。

    门口的贼人终于被前后夹击下全部格杀,毒蛇将要攻击到普宁郡王面门前,终于被飞来的一条袖箭钉住尾巴。那毒蛇非常有灵性,扭头迅速的从地板缝里跑掉,留下半截尾巴。

    终于都确认安全了。郝随感觉浑身疼痛,他数了数,七八个口子。

    普宁郡王扶起皇帝后,看到那个射袖箭的人,一把给了那人一个熊抱,拍着对方的背,“兄弟,谢谢你!你叫......”

    “啪”一声脆响。普宁郡王被一把推开,摔了个屁股蹲。“登徒子!”

    见周围所有人都看过来,那个女子!满面羞红,说完快速冲出房门。普宁郡王闻了闻手,尴尬的对身边的曹评说,“原来是个女子,谁家的?我真不知道啊!”

    “滚!”曹评恨恨的瞪着他。

    “这......老王爷,咋骂人呢!”普宁郡王疑惑道。

    这时,一干老臣终于从外面挤了进来。一个个跪下大哭:“皇上啊,老臣差点就见不到皇上了.......”

    还是两府相公几个人比较有定力,吕大防大喝一声“像什么样子,好了,圣上无恙,大家都去外围保护皇上安全!”一帮人这才哭哭啼啼出去,留下几个朝中重臣。

    章惇上前道:“陛下,臣有奏:一、请皇上手诏殿前司诸班直前来护驾,以防再起波澜;二、限今日楼内所有人不准归家,在皇城司、刑部、开封府三方核查后,再放回家。三、为防止京中臣民疑惑议论,请陛下下旨,着人查看禁军各军情况。四、臣请移驾开封府。为免惊扰太皇太后,等诸事确认后再回宫。”

    吕大防和苏颂对视了一下,说“前三条臣等附议!不过圣驾既已安全,应着人告安于太皇太后,两府相公愿陪陛下回宫。”

    两府相公这是担保这事和太皇太后无关,或者是即使有关,也不想公开撕裂,仍要对外和和气气。是啊,现在的两府相公都是太皇太后任命的,自然要向着太皇太后说话。

    皇帝沉吟了许久道:“先办前三条。朕就在这等着。”

    郝随想,皇帝惊魂未定,肯定不想再冒险。

    于是皇帝写了手诏,让两府相公和内侍两人一组分别去京城内外查看各军情形,是否有过调动。

    手诏:“调殿前指挥使魏吉领所部兵马前来护驾。”魏吉曾经是皇上贴身侍卫。

    “另外,知开封府章惇彻查此案。上到九天,下到地狱,不管到谁,一律杀无赦。”皇帝恨恨的说。

    吕大防等人这时候只能点头听命,这时候,煌煌大势,皇帝安全大于天。今晚过后,朝中局势肯定要变了,说不定皇帝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完全亲政了。

    皇帝说完,前走两步,大声的说给外面的兵将们听。“宣太医和城中医师,给将士们医治。今日参与救驾的将士一律进三阶,充入殿前班直,回宫后再续功劳按级封赏。”

    下边的人高兴的跪倒谢恩,这是要作为皇帝贴身侍卫使用了。郝随也非常高兴,他离目标更近了,押班升再升就是内侍副都知了,完全可以外放前线做一路监军了。

    第二天早晨,各处带回消息,各军均无异动。太皇太后也派了梁惟简来询问情况,并与皇帝单独奏对半个时辰,具体内容外人不得而知。皇帝答复,劳太皇太后挂心,处理完事情就会回宫,梁惟简只得忧心忡忡的独自回去。中午,丰乐楼内人员陆续放归。下午,皇帝在禁军指挥魏吉的护卫下移驾普宁郡王府。

    下午,朝中大臣上请安折,等事情传开后,一时间京城群情激愤,议论纷纷。谏官来之邵上书,皇帝护卫人员太少,力量不够,没有给予重视,暗指太皇太后揽权,应为刺杀事件负责,引来宰相吕大防的斥责,结果反而带来更多人上书。说,皇帝已经成亲,按礼制早就应该亲政了。情况有越来越扩大化的趋势。

    第三天上午,太皇太后在压力下,下旨,除两府相公任命外,国政大小事务一律由皇帝全权处置,不必再转奏宝慈宫。下午,太皇太后再次下旨,新任的徐王颢无诏不得入大内。皇帝随即下诏,因赐婚一事幸普宁郡王府,随后即将回宫,望内外臣工恪尽职守,不要耽于国事。

    第四日上午,皇帝连下三道旨意。第一道:太皇太后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皇帝将扩建宝慈宫以尽孝道。同时让宰相吕大防、内侍都知梁惟简负责,筹备七月太皇太后生日坤成节庆典事宜。

    第二道:普宁郡王德才兼备,忠于王事,仁爱兄弟,事亲以孝,开府之后治家有方,特进为亲王,封号“代王”。

    第三道:韩王曹评列爵为藩、志行修整,智勇兼全,勤于王事,特任为神龙卫都指挥使,即刻上任,不得延误。

    神龙卫,是禁军四大主力之一,掌握了神龙卫,皇帝也可以安心了。而且曹评还是太皇太后的表弟,这样各方都能接受。

    同日,皇帝回宫,请安于宝慈宫,两府相公全程陪同。于是,中外咸安。宰相吕大防督促章惇尽快破案,以正天下视听。

    郝随又等了好几日,在他伤好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封赏。因救驾有功,进级为内侍副都知,仍任刘贵妃寝宫总管,负责贵妃寝宫一应事务,同时任为内殿承制,每五日至内殿伺候,引对群臣。

    待众人都退去之后。穿着带花边衣服的延滨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柔柔的说,“哥哥的心愿终于就要达成了,我真替你高兴!”

    “是啊,等有了机会我就申请去西部领军,到时候征战沙场,也不枉咱们这世上走一遭。”他爱恋的扶着延滨的头发,还是你最了解我。

    他不喜欢女人,当年他和一个女子相遇,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可是,在被人发现后,那女子迫于家庭社会压力,硬说是他强奸了她。导致他被那家人施于宫刑,这才被迫进宫做了太监。所以他恨女人,所有的女人都虚伪,狡诈,她们只配作繁衍工具。

    而他的延滨不同,他本是男儿身,却从小只想做女人,他是自愿进宫,他和别人不同,他宁静、温柔,从不撒谎,从不欺骗,他们能互相理解,也互相爱慕。他深情的望着他,他能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抚了一下延滨的肩膀,对方会意一笑,缓缓蹲下身,跪在他的胯下。他俯瞰着延滨努力轻柔的给他吞吐,舔绕。也只有此刻,他才能找到以前是男人的感觉。

    第二日清晨,他看着延滨给他穿上新的官袍,抚平新衣的褶皱,那里根本就没有褶皱,他知道他依恋他,他们像以往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吻别。这样的日子是幸福的,只要不伺候那些女人们。

    今天皇后妃子、宗室女眷由皇后带领,祭祀先祖。景灵宫位于宫城的南侧,后宫中的妃子只有皇后可以走宣德门。其余的人只能从西华门出,而后南行自大内西角楼绕到宣德门。

    今年的天气特别热,只离开有冰盆的车子一会,就出了很多汗。进入大殿就又会有一丝阴凉。这里供奉着历代皇帝的画像还有塑像,两侧的墙壁上画着皇帝重用的宰辅重臣。皇帝的塑像栩栩如生,威严不可侵犯,即使他们已经死去,仍然看着这个庞大的帝国。神宗皇帝的塑像在最右边的殿堂,东西墙上画着司马光等一干保守派大臣,也许他更希望出现的是王安石等大臣吧!郝随不由想着,人,生前再伟大,死后也只能受后人的摆布,即使是帝国皇帝,天下至尊。

    神宗皇帝的塑像和生前一样,头戴通天冠,穿着绛罗袍,腰里通犀玉带,眼神悠长,似乎能跨过这小小的一方院落,融入京城的人间烟火。如果做过亏心事,心理素质差,真的有可能心神失守。他练过武,杀过人,自然是不信因果的。只是有些担心的看向刘贵妃,希望这个愚蠢肤浅的女人不要给他惹出麻烦。

    怕什么来什么!刘贵妃在神宗皇帝神像的注视下瑟瑟发抖,好像她给皇后宫里放麝香的事情被发现了,好像......,她转过身竟然想走出门去。真是个蠢货啊!郝随心里骂道。

    “站住!礼仪官,将她拖过去,站好!祭祀之时,竟然背对神像,不知礼数!”

    皇后宫里的女官陈迎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后面的一群诰命夫人也都露出异样神色。被人当众训斥,祭祀失礼,这,以后还怎么母仪天下!郝随不由懊恼!

    不过,这时也只能他站出来了。

    “启禀皇后,贵妃只是身体不适,可能是中暑了,并非有意破坏礼制!”他知道,这个皇后历来是个心软的,君子,欺之于方。他赌皇后不想把事情闹大。

    果然,守着这么多诰命夫人,皇后还是不想失了皇家颜面。便让陈迎儿作罢,不过看那女官的脸色,这个事肯定还没有完。太皇太后最近的心情可是不太好啊!郝随担心的想着。

    上了车,贵妃生气的把车内的东西都摔了个遍。陈迎儿,一个奴才,下贱的婢女,竟然当众给我难堪。我要让皇帝杀了这个贱人,抄家灭族。她尖利的嚎叫,和在皇帝身边时判若两人。

    愚蠢的女人,郝随真想甩给她两巴掌!但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贵妃还想做皇后吗?如果想,就不要去皇帝那里告状,而且回去之后,还得给皇帝请罪,就说由于身体不适,中暑眩晕这才走过去,扶住门才能站立!以致背对神像,这才失礼,请皇帝看在诚心敬祖的份上,从轻责罚!”

    好在刘贵妃还算听话,知道都是为了她好,知道也是自己心虚犯错在先,只好答应,但是仍不忘把陈迎儿骂个不停。“贱婢,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她碎尸万段!”女人发誓道。至于在皇帝身边怎么撒娇,这个不用教,女人天生都会,刘贵妃更甚!

    就在郝随以为这个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前朝谏官邹浩把事情捅了出来。顿时满朝文武哗然,士大夫们前段时间被憋着的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对祖宗不恭敬!这个罪名可不小啊。而且很多诰命夫人都亲历,自然无法耍赖。即使皇帝,也不能对这个罪名不理。

    几日后,太皇太后下旨:“贵妃刘氏景灵宫失仪,降三级为贤妃!”

    刘贤妃宫中,两人神色暗淡,愁眉不展。地上的碎片显示主人的心情,室内放了六盘冰块,可是两侧的女侍仍然满头大汗,费力的为刘贤妃打着扇子,希望这凉风能尽快把她的坏心情扇走。

    郝随:“娘娘不用生气,只是降低了位份,而圣眷仍然依旧。只要娘娘能早日诞下龙子,一切都会回来的。”

    刘贤妃似乎力气发泄的小了。愁闷着脸,“孩子、孩子,我要是能生下来早生下来了。这不是没有嘛!延滨不是也说了,我的身体因为小时候练舞,受孕比较困难!”

    殿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

    “如果不能自己生,那就找人代生,最好是娘娘的亲属,还要容易控制!”郝随对刘妃耳语道。

    她的眉头舒展开来,陷入回忆,“这是个好办法,我有个表妹,从小乖巧听话,胆子极小,不如让她进宫!一能固宠,二让她帮着生个孩子。”

    “那事不宜迟,明日就开始操办”很多时候,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没有想到,办法总比困难多,郝随和刘妃对视了一眼。对于不能失败的人,就只有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