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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石岳

    石岳没有等展大人离去就先行离开。他来不及道别,他要尽快赶往水口镇,那里是三十六寨和罗氏的边界,他希望在那里还有原来的族人存活,虽然他已经从阿平嘴里知道当日的事情。

    大理军队先是派人化妆商人袭击了双集镇,然后大队骑兵从陆路绕过水口镇,他们认为五千骑兵一过,寨子自然会举旗投降,来回也不过一日的时间。所以在盘龙寨攻击受阻的时候,才派人攻击了水口镇。猝不及防之下,水口镇被攻陷,阿平跟着彭吉安在镇子巡逻,一个冲锋便成了俘虏,而彭吉安下落不明,或许已经死了。

    身边的施豹,他和自己的心意是一样的,追上去,报仇,实际上,这次的行程他和施豹已经商量了几次。洪平要去看看昔日的同僚,他已经在军营待二年了,是彭吉安的亲兵,他要找到彭吉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彭世雄自然是同样的目的,他也要找到自己的二叔。

    一百五十里的路,从清晨出发,路上几乎没有耽误,也没有停留,一人双马,当月色升起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

    原来山坡上的军营漆黑一片,山下的镇子上只亮着零星的灯火。阿平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人开。原来两天前,大理的兵卒从这里离开,又对镇子抢劫了一遍,所有吃的喝的都没了,好多女子也被掳走了。剩下的几户人家都是一些老弱之辈,跑不动逃不了的。

    几人只好找了一个旧的院子将就一晚。“两天前,他们走的陆路,由于没有追兵,自然走的也不会快。是否能追上去呢?”

    他决定追上去。他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但是就像打猎,只有追下去,才有可能有收获,等在原地,是没有碰死的兔子的,除非你设了陷阱。第二天,水口镇的事宜让洪平和彭世雄在这里处理,他和施豹开始全新的旅程。

    他从没有跨过这条河,对岸是他到过的最远距离。听父亲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从这里到过大理,他以前曾经幻想过父亲带自己走一次,可是,现在,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自己渡过了河流。

    过了河是罗氏的火著则溪,则溪是大部落的意思,居住着很多苗、彝、布依等众多小部落,路过的村寨并没有受到大理军的破坏,传说罗殿和罗氏是兄弟之国,或许是真的。

    在一个村寨,石岳用自己的马帮助一个老人之后,老人告诉他,两天前,确实有大量骑兵过去,但是,如果想要追上,最好是从水路。从这里向南二十里,就是乌江,而沿着乌江上游的鸭溪河,则会直通野云渡,这样你们会比他们快一天半,或许能赶上吧。

    果然如老人所说。还没看见,就已经听到河水轰隆隆的声音,峭壁之下就是宽阔的江面。看清晰看到对面河滩的吊脚楼,隐约还能听到歌声。两人循着山间小路到了河边,见岸边有竹林,便开始造竹排,先去掉竹子小的枝丫,然后再在前后两段砍出孔洞,用竹子横串上,再加一些楔子,一个简单的竹排不到两个时辰就完成了。

    “阿岳,看不出你还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施豹把烤好的鱼递过来!是啊,自己一直都喜欢干活,这样非常安静。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他也许在家里放马耕地。

    “哈哈,这可算不得什么!如果有木头,我还可以给你造个大船!”石岳难得的没有谦虚,也许,打仗之后,我可以顺着这个河水打渔为生。

    “阿豹,你以后想干什么?”

    “我!”“我没想过,走到哪算哪,想那么多干啥。”然后又转头思考了一下,“也许,娶婆姨,生一堆娃娃吧!也许,当个银匠也不错!银匠可是很招女娃子稀罕哦!”

    两人刚吃着鱼,就听山坡上有个女子喊道,“谁家小偷,偷砍我家竹子!”吓得两人赶紧把竹排放到水中,撑起竹篙往上游而去。只是水流很急,竹排实在太慢。两人见那女子招手一路追了三四里才罢,也努力撑船跑了三四里。

    “要欧......谁家女子这么辣啊....”施豹向那女子唱起了山歌。

    “要欧,.....谁家汉子那么傻.......落了瓜.......”那女子也唱起了山歌。

    “什么意思?落下了什么东西了吗?”石岳一看,才发现只顾着跑了,落下了一只驮包!不由苦笑,这真是让女子说着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引得施豹哈哈大笑。只是两人实在没了力气再返回找包了。

    “要欧,送你包包做嫁妆哦.......”只是船越来越远,不知道那女子听到没有。

    还好,经过了一段峡山峻岭之后,河面开始宽阔,水流变缓。又经过了一个河口,进入了水面平缓的江段,河水变得非常青绿,天空也变的很低,这应该是老人说的鸭溪河了。江边断断续续有吊桥楼,在河水的转弯的岸边,有平坦的茶园,也有耕种的梯田,阳光照在河边的峭壁上,映出大片的红光。

    石岳感觉心情非常放松,他不像是在追逐敌人,倒像是和施豹两个人来游玩。这山,这水,这天和云,安慰了他几天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枕着驮包睡着了。

    一路向西南,而后向东转个小湾,而后又向南,蜿蜒盘旋,顺着鸭溪河一路逆流而上。在一个叫慕柯则溪的地方休息,河水在这里转了个大湾,留下一个宽大的湖面。沿着山坡向上是层层的吊脚楼,对面的峭壁像鹰嘴一样俯瞰着河面。

    河边的吃食不多,石岳只能选择一种叫荞粉的食物,里面加了蒜、醋、姜汁凉拌之后酸爽可口。正在他品味着独特美味的时候,见食棚旁边一个女子正抱着一个孩子在旁边哭泣,那孩子一岁多,脸色发青,闭着眼,呼吸急促。石岳想起展大人说过这种情况,叫做食物中毒。他记得来时的路上曾看见一种叫做头花蓼的植物,展大人曾告诉他,这种植物可以解毒。

    以前的时候,他是不相信这些的,他们寨子,包括周边的寨子人生病了都是让大祭司和萨玛来治疗,远处的寨子是跳神来祈祷。从没有听说生病吃药的事情。但是他相信展大人。

    “阿姐,孩子病了吗?”

    “嗯,孩子中了邪,可是镇子上的大神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妇人焦急的说着。

    见她也没有好办法,于是他走到河边山坡上,随手摘了一些开着粉红花的头花蓼,研磨之后在碗里搅拌后交给妇人。“试试吧,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希望能对孩子有帮助!”

    妇人半信半疑。但是对孩子的担心终究战胜了未知,试着给孩子喂下。

    “阿岳,你还会治病?”施豹放下第四碗荞粉,打了个嗝,饶有兴趣的看他。

    “我不会,见展大人这么做过,他在寨子里这样救过一个中毒的孩子。展大人会的很多。”他好几次想到展过,自问,如果展大人遇到这个问题,会怎么办?展大人交给他的纸,他有空也会学习,希望能成为展大人那样睿智的人。

    就在他吃到第五碗的时候,那孩子竟然脸色恢复了红晕,呼吸也恢复正常,一只手抓着妇人的衣襟找吃的。周围的人无不惊讶,妇人更是感激的对石岳跪下,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没有驱魔而康复的事情。

    到晚上休息的时候,他和施豹被请到了鹰嘴山顶,见到了慕柯则溪头目阿登。阿登详细询问了他是怎么做的?来自哪里?去往哪里?

    “我来自播州附近的寨子。去往罗殿,治疗的方法是跟一个汉人学习的。”

    “汉人,是的,我听布摩说过,汉人用吃药来驱魔,他们的郎中很厉害。”阿登三十来岁,身材和施豹相当,皮肤很黑,牙齿很白,穿着蓝白相间的袍子,戴着黑色缠头巾。

    “你来自播州附近,可知道苗族三十六寨?”

    “听说过,大人也知道?三十六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石岳错愕了一下。

    “你不用叫我大人,我是则溪的黑乍,也就是汉人说的将军。”阿登纠正道。他拿起核桃招呼两人享用。

    “听说大理的宰相之子去进攻了三十六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惜罗罗选择了旁观,让大理和罗殿大摇大摆经过我们的领地。”阿登将军遗憾的说。

    “将军和三十六寨有交情?”

    “没有。只是我觉罗殿国不应该帮助外人来打部落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山的子民。自家人的事情还是自家人解决比较好。”阿登若有所思的说。

    “布摩说,我们彝族和苗族、布依族都是同一个祖先,而且原来都属于夜郎国。只是由于大山的阻隔,现在来往少了。”

    “将军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向你们的罗罗上陈呢,也许国王会听取将军的意见。”石岳小心的建议。

    “罗殿国王给大王送了重礼,国王也不想和罗殿破裂关系,而且还有大理的人在里面,所以才谨慎处理,只借道但是不参与。”

    “罗氏和罗殿国的关系是真好啊!”

    “我们拥有共同的祖先,是兄弟之国。”

    “听说罗殿国王接受了大理的册封......”

    “是啊,罗殿国国王的心很大,他自比雄鹰向往着天空!但是,罗氏足够强大,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行事。”然后,他用疑惑的眼色看着石岳。

    “石兄弟好像不是普通的商人?”

    “实不相瞒,我就是三十六寨的人。我叫石岳!将军如果想交好罗殿国,可以把我绑起来了。”说完,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将军阿登,看对方如何选择。

    哈哈哈,“我就说兄弟身材魁伟,相貌不凡,必定不是普通人。果然如此。”我阿登是一个响当当的将军,岂会做出让人耻笑的事情。今天,你是我的客人,以后也是。将军阿登听完,对石岳更热情了。

    将军阿登让人上来酒肉,三人吃喝起来。石岳讲起寨子的战斗,听的将军阿登吃惊不已。

    “你们三十六寨只有那些人,还能阻挡五千骑兵,而且还有一千大理铁甲兵,还杀伤了对方两千多人!”

    “放在罗罗,拥有你们十倍的人口,但是也不敢说阻挡对方。你们真是了不起!”

    “哈哈,阿登将军,石岳就是我们的大功臣,他杀的人最多,守住山寨门,一个人能挡住一片。”施豹在旁边夸赞石岳的能力。

    “哈哈哈,好!好!好,真是英雄少年!”然后又搬出兵器要和石岳比试武艺。他自然不是石岳的对手,不过石岳没有使用全力,倒也打的旗鼓相当。将军阿登更高兴了,于是搬出屋子,召集部族,在院子里开起了篝火晚会。一时间,芦笙、月琴、大鼓、三弦、笛子、还有石岳第一次见的长管把乌,铜片做的口黄,群乐奏起,男女老少挽起手,围着篝火跳起舞蹈。

    “阿岳兄弟,一个月后是我们罗氏的斗牛节,你陪我去参加吧!到时候我把你介绍给罗罗,让罗罗知道你们的苦衷,给你们和罗殿国调解,怎么样?”

    “谢谢阿登大兄,不过,我们的仇我们会自己报,到时候如果我还没有死,我会去找你参加斗牛节。”第二天的清早,石岳拒绝了阿登的热情的挽留,毅然继续赶路。

    “这里的姑娘真热情!”施豹擦着脸上的胭脂说道。

    是啊,非常热情,石岳昨天晚上拒绝了好几个热情的少女,那热烈的眼神,比醇香的酒还让人上头。“阿林应该会喜欢这里!”他说。

    “哈哈,是男人都会喜欢,阿岳,你喜不喜欢?”

    “呃!我只能喜欢了!”

    吃着补充的牛肉,两人没有再下船。南下二十里后又转向西,经过一天的行程。终于到了野云渡。骑兵自织金到罗殿国必须要在这里渡河。

    更幸运的是,罗殿国的骑兵还没有到。可是赶在敌人前面只是一个优势,怎么用两个人给予最大的杀伤才是关键。他苦思冥想,如果展大人在这里会怎么做?水攻还是火攻?地势!不管是火攻还是水攻,展大人都是充分利用了地势的特点,他带着施豹将渡口两侧前后十里都看了遍,最后选择了两个地方。

    一个就是野云渡本身,这里三岔河几十丈宽,只有一个驳船搭连起来的木排,几千人马过河,到时必然还要选择一些渡船,这要上了小船,趁其不备,石岳自信自己一人可以解决十来个人。

    二是过了河之后的五里外,有个地方叫鹰嘴沟,两侧悬崖峭壁,只留一个车马的通道。

    两人准备好后半日,大量骑兵已经开到。石岳暗自庆幸,两人只比他们早到了一天。果然如自己所料,三千人马分成两拨,一些人马排队过河,更多的人是渡船过去,如果等着一个个过河,至少半天时间,过了河就是罗殿国了,这些人自然不愿多等。

    两个人各自撑一条船,石岳戴上斗笠遮住面容,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将船人撑开岸边。

    “阿普,你留在后边吃屁吧!老子先走了。哈哈”一个船上的兵卒向岸边的同伴喊道,一群人跟着笑。

    “你会比他先走的,会比他更快见阎王。”石岳心想。

    运到河心的时候。石岳不再掩饰杀意,拿起刀暴起便砍。右劈,左劈,右劈,左劈,他像最初的练习一样,他的力气历来很大,第一个砍中的人头飞了很远,落到河里,第二个肩膀直接斜着掉落,但他发出了痛苦的惨嚎,血溅了石岳一脸。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直到第六个人的时候,余下的士兵才发现并反应了过来。人的第一反应是拿刀来自卫,只有思考的人才会躲避,这给了石岳更多的时间。上档,下劈、直刺,左挡,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超过三招。

    当他把人都杀完的时候,血还没有冷。他看向施豹的船上,已经死了四五个。剩余的人见不是对手,匆忙的跳到河水里。而后面的岸边,已经响起了吵杂的声音。

    “阿豹,不要管了,先去对岸。”桥上的士兵开始骑马追向对岸。

    两人来不及把船凿沉,骑上马赶紧飞奔,他们要甩开追兵的视线,才能赶往鹰嘴沟。石岳用刀狠狠抽打马腹,终于在第三个拐弯处,两人跳马躲进旁边的灌木丛。听见追兵从头上飞过,直到看不见踪影,两人才转进鹰嘴沟的路上。

    其实鹰嘴沟已经不太安全,再往前走十几里,就已经是罗殿国的普定城了,二人即使能完成计划的目标,也需要尽快逃命,在对方合围前逃往西南边的山林。

    就在两人藏身后不久,罗殿国的骑兵已经追了过来。这次他们变得很小心,罗殿国的国王罗洞在山口大骂,在藏身的地方,石岳都能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声音。

    “罗成,领着你的人把那两个该死的给我找出来,就是把山都翻个个,也要找出来,否则,老子剥了你的皮。”

    “还有你,罗井,你的眼睛长到狗脑子上了,看不出那个人是三十六寨的阎王。还他妈的让人上他的船。”然后是鞭子的声音,旁边的施豹撇了撇嘴,好像他感觉到了疼痛。

    “都给我搜山!搜!”

    石岳非常自信设计的这个藏身地点。它在悬崖凸出的一块石头的下边,人眼睛的死角。只有趴在悬崖上探出身子才有可能发现。而入口则在一个石头的旁边,他非常小心的用草皮覆盖。

    “他奶奶的,这么大一个山,怎么搜!说不定人早就跑远了!”一个人在头顶说话。

    “别那么多牢骚了,小心挨鞭子。国王小舅子死了,正在气头上呢!”另一个人说。

    “哎,这他妈的什么事,这次咱们转战几百里,死了一千多人,毛也没分到,真是亏大了。”第三个人说,他有着蹊跷的口音,应该是更远地方的人。

    “大理的人真他妈的小气,只给了国王一个什么右丞的称号,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实惠也没有。”第一个人又说。

    “行了,不错了,能回来就好。你想想阿毛、三顺、口子、阿冷他们几个,死在外面,连个尸体都没拉回来。”几人好像想起了伤心事,沉默了好一会。

    石岳听到头顶淅淅沥沥的声音,有人在上面撒尿。石岳一颗心开始下沉,草皮不会被冲开吧。所幸这个小子尿的少,透过泥土,滴到施豹的帽子上的只有一滴。

    “阿杨,你真的亲眼看到水立了起来,张开了嘴,把人吃了!”那个蹊跷口音的男子小心的问着。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一个巫师......血水......立起来.....咬......”声音渐行渐远。

    当石岳和施豹小心爬出石缝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走了。两人只能把气撒在最后的一队搜山队身上。“叫你冲老子撒尿!砸死你!砸死你。”施豹一边往山路上仍石头,一边大喊。

    “走两边,快速冲!”山下的军官喊着,像一阵风快速冲过鹰嘴沟,只有三四个被石头砸死,还有几匹受伤的马在路上挣扎嘶叫。

    冲过后,那军官似乎发现了仍旧只有两人,将队伍分两队开始包抄过来。“就是翻开每一个石头,也要把这两个人找出来,弄死,弄死!”军官咬牙切齿的声音顺风传来。

    “快走,向西南大山里跑。”石岳看着山下快速逼近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