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霄花论
不说赵玖快马加鞭的去荼毒少林寺的和尚们，毕竟这是一件简单且必然能成的事儿。且赵玖的一张嘴能把文武大臣都忽悠瘸了，何况区区几个光头和尚。
只因着官家不在，潘娴霏不好随意出宫。之前的水泥进程缓慢，更不用说其他什么的了。压水井倒是已经做出来了，潘娴霏宫里就有一个，取水方便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本来说要潘娴霏去给看看仓储运输，问题倒是多，只是现有的技术水平顶天也就那样了——水泥都出不来，讲什么防潮那还不如古人呢。
至于运输什么的，人力跟马力摆在那里，像道路规划这种可不是潘娴霏这样的普通女大学生能沾手的。别说旁的，就黄河没改道这事儿就让她对现在的地图有些麻爪了。潘娴霏还是跟着赵玖去看的地图——同是大学生，赵玖到底是什么大学的大学生！潘娴霏心里骂骂咧咧，满心悲愤。
不过既然出不了宫，潘娴霏就准备去艮岳瞅瞅桑基鱼塘现在是什么模样了。看看天色，日头还不算晒，就去把佛佑跟神佑揪了出来。
倒不至于逼着两个五岁的孩子跟着去休整鱼塘，官家和潘娴霏都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只是潘娴霏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想法，领着公主去感受农活的魅力罢了。
她跟着赵玖学了一手编花环，领着两位公主到桑树下歇了会，顺便编三个花环出来带上。今个儿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新栽的桑树苗倒不至于郁郁葱葱，但也挺直可爱。
佛佑和神佑在潘娴霏编花环的时候去帮她采花，没一会捧了一束橙艳艳的、漏斗状的花来。
潘娴霏见了一愣，而后笑起来：“这是在哪里采的呀，颜色好鲜亮。”
佛佑指着艮岳一处碎石：“在那看到的，潘娘娘，我与二姐都觉着好鲜亮才拿来的呢。”
神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潘娴霏手里的半成品花环，跟着点头。
潘娴霏接过花束，点点头：“佛佑跟神佑真厉害，一眼就看见这么漂亮的花。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佛佑摇摇头，神佑也跟着摇头。潘娴霏把两人揽进怀里，看两个小姑娘眨着黑亮的大眼睛望自己，再度笑了笑：“这是凌霄花。唐朝有位诗人叫白居易，他曾经写了一首诗来讲凌霄花。”
佛佑好奇地问：“什么诗呀？潘娘娘。”神佑捏住了她的袖子，显然也起了兴趣。
“那首诗比较长，我就只挑两句背给你们听吧——朝为拂云花，暮为萎地樵。”潘娴霏望着手里的凌霄花：“这是一首贬低凌霄花的诗，白居易认为，凌霄花靠着攀附才能长得好。早上能够着天边云彩的鲜亮花，晚上就委顿在地。”
佛佑听见贬低二字，手便松开了还握着的凌霄花，潘娴霏没有预料到，一时撒了一些在地上。佛佑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并不想再碰这鲜艳好看的花。
潘娴霏则把凌霄花拾起来：“但是呢，一百年前，咱们宋朝有个文人叫梅尧臣，他也做了一首诗。”
佛佑见她语气平和，表情和善，又依偎过去：“他也说凌霄花不好吗？”
“草木不解行，随生自有理。观此引蔓柔，必凭高树起。”潘娴霏轻轻一笑：“花只知道向上开，开的美，开的好，遵从天地道理，这本就是它一朵花该做的事。天理让它必须攀附高枝才能开得好，它一朵小花怎么能违背这种天性呢？”
佛佑似懂非懂，神佑倒是冷不丁来一句：“这个白先生真凶啊，连一朵小花都要斥责。”
潘娴霏被她逗笑，摸摸她的脑袋瓜：“白居易可不是为了骂花，他这是在借花喻人呢。”
她吹去凌霄花上的浮尘，试图装在花环上：“还有人夸凌霄花呢，说它开的这样高、这样好，有凌云之志、直冲云霄，故而叫作凌霄花。”
佛佑陷入了思考，神佑双眼都要冒出蚊香圈了：“怎么一会夸它，一会骂它呀？那它到底是好花还是坏花呢？”
潘娴霏微微一笑：“神佑觉着它是好花还是坏花呢？”
神佑望着鲜艳美丽的凌霄花，迟疑道：“它开的这么好看，自然是好花吧。”
潘娴霏捏捏她还带着幼儿肥的脸，养了这些日子终于养出奶膘来了：“那要是它开败了，不好看了，就不是好花了吗？”
神佑摇摇头：“自然是好花，因为它也好看过呀。”
潘娴霏一怔，又问道：“那若是它一直没长大，开不出花来，一直不好看呢？”
神佑奇怪地看着潘娴霏，小声回答：“虽然它不好看，但是它身边的花会显得更好看，自然还是好花。”
潘娴霏神色大动。她又看向佛佑：“佛佑呢？你觉着，这花是好花吗？”
佛佑沉思一会，开口道：“它是不是好花，不应我们评价，而该让其他的凌霄花评价才对。”
潘娴霏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还分别有不同的角度与深度！她望着两个孩子，一时有些失语。
佛佑跟神佑贴在一块，有些瑟缩：“潘娘娘，你认为凌霄花是好花吗？”
潘娴霏抿唇一笑：“它现下开的好，看着让人欢喜，我就认为它是好花。它开的不好，落在地上，烂了之后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我也认为它是好花。它开不出，也没有烂，但是像神佑说的，可以衬托别的花，那我还是认为它是好花。”
佛佑明白了：“凌霄花对潘娘娘有用，潘娘娘就认为它是好花。”
潘娴霏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也认为你与神佑说的都对。不过我们在这里说来说去，花会知道吗？”
神佑小心地碰碰花瓣：“花仙子会知道吧？”
佛佑想起刚刚碰掉的凌霄花，有些羞愧：“潘娘娘，我不该只听你说白先生一个人的贬低斥责就觉着它不是好花的。”
潘娴霏举起一朵落在地上又被拾起的花：“那你要对它说什么呀？”
佛佑接过这朵花，轻轻道歉：“花仙子，佛佑错了，不该听一个人的话就把你摔在地上。”
潘娴霏摸摸她的头发：“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只因着官家不在，潘娴霏不好随意出宫。之前的水泥进程缓慢，更不用说其他什么的了。压水井倒是已经做出来了，潘娴霏宫里就有一个，取水方便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本来说要潘娴霏去给看看仓储运输，问题倒是多，只是现有的技术水平顶天也就那样了——水泥都出不来，讲什么防潮那还不如古人呢。
至于运输什么的，人力跟马力摆在那里，像道路规划这种可不是潘娴霏这样的普通女大学生能沾手的。别说旁的，就黄河没改道这事儿就让她对现在的地图有些麻爪了。潘娴霏还是跟着赵玖去看的地图——同是大学生，赵玖到底是什么大学的大学生！潘娴霏心里骂骂咧咧，满心悲愤。
不过既然出不了宫，潘娴霏就准备去艮岳瞅瞅桑基鱼塘现在是什么模样了。看看天色，日头还不算晒，就去把佛佑跟神佑揪了出来。
倒不至于逼着两个五岁的孩子跟着去休整鱼塘，官家和潘娴霏都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只是潘娴霏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想法，领着公主去感受农活的魅力罢了。
她跟着赵玖学了一手编花环，领着两位公主到桑树下歇了会，顺便编三个花环出来带上。今个儿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新栽的桑树苗倒不至于郁郁葱葱，但也挺直可爱。
佛佑和神佑在潘娴霏编花环的时候去帮她采花，没一会捧了一束橙艳艳的、漏斗状的花来。
潘娴霏见了一愣，而后笑起来：“这是在哪里采的呀，颜色好鲜亮。”
佛佑指着艮岳一处碎石：“在那看到的，潘娘娘，我与二姐都觉着好鲜亮才拿来的呢。”
神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潘娴霏手里的半成品花环，跟着点头。
潘娴霏接过花束，点点头：“佛佑跟神佑真厉害，一眼就看见这么漂亮的花。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佛佑摇摇头，神佑也跟着摇头。潘娴霏把两人揽进怀里，看两个小姑娘眨着黑亮的大眼睛望自己，再度笑了笑：“这是凌霄花。唐朝有位诗人叫白居易，他曾经写了一首诗来讲凌霄花。”
佛佑好奇地问：“什么诗呀？潘娘娘。”神佑捏住了她的袖子，显然也起了兴趣。
“那首诗比较长，我就只挑两句背给你们听吧——朝为拂云花，暮为萎地樵。”潘娴霏望着手里的凌霄花：“这是一首贬低凌霄花的诗，白居易认为，凌霄花靠着攀附才能长得好。早上能够着天边云彩的鲜亮花，晚上就委顿在地。”
佛佑听见贬低二字，手便松开了还握着的凌霄花，潘娴霏没有预料到，一时撒了一些在地上。佛佑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并不想再碰这鲜艳好看的花。
潘娴霏则把凌霄花拾起来：“但是呢，一百年前，咱们宋朝有个文人叫梅尧臣，他也做了一首诗。”
佛佑见她语气平和，表情和善，又依偎过去：“他也说凌霄花不好吗？”
“草木不解行，随生自有理。观此引蔓柔，必凭高树起。”潘娴霏轻轻一笑：“花只知道向上开，开的美，开的好，遵从天地道理，这本就是它一朵花该做的事。天理让它必须攀附高枝才能开得好，它一朵小花怎么能违背这种天性呢？”
佛佑似懂非懂，神佑倒是冷不丁来一句：“这个白先生真凶啊，连一朵小花都要斥责。”
潘娴霏被她逗笑，摸摸她的脑袋瓜：“白居易可不是为了骂花，他这是在借花喻人呢。”
她吹去凌霄花上的浮尘，试图装在花环上：“还有人夸凌霄花呢，说它开的这样高、这样好，有凌云之志、直冲云霄，故而叫作凌霄花。”
佛佑陷入了思考，神佑双眼都要冒出蚊香圈了：“怎么一会夸它，一会骂它呀？那它到底是好花还是坏花呢？”
潘娴霏微微一笑：“神佑觉着它是好花还是坏花呢？”
神佑望着鲜艳美丽的凌霄花，迟疑道：“它开的这么好看，自然是好花吧。”
潘娴霏捏捏她还带着幼儿肥的脸，养了这些日子终于养出奶膘来了：“那要是它开败了，不好看了，就不是好花了吗？”
神佑摇摇头：“自然是好花，因为它也好看过呀。”
潘娴霏一怔，又问道：“那若是它一直没长大，开不出花来，一直不好看呢？”
神佑奇怪地看着潘娴霏，小声回答：“虽然它不好看，但是它身边的花会显得更好看，自然还是好花。”
潘娴霏神色大动。她又看向佛佑：“佛佑呢？你觉着，这花是好花吗？”
佛佑沉思一会，开口道：“它是不是好花，不应我们评价，而该让其他的凌霄花评价才对。”
潘娴霏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五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还分别有不同的角度与深度！她望着两个孩子，一时有些失语。
佛佑跟神佑贴在一块，有些瑟缩：“潘娘娘，你认为凌霄花是好花吗？”
潘娴霏抿唇一笑：“它现下开的好，看着让人欢喜，我就认为它是好花。它开的不好，落在地上，烂了之后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我也认为它是好花。它开不出，也没有烂，但是像神佑说的，可以衬托别的花，那我还是认为它是好花。”
佛佑明白了：“凌霄花对潘娘娘有用，潘娘娘就认为它是好花。”
潘娴霏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我也认为你与神佑说的都对。不过我们在这里说来说去，花会知道吗？”
神佑小心地碰碰花瓣：“花仙子会知道吧？”
佛佑想起刚刚碰掉的凌霄花，有些羞愧：“潘娘娘，我不该只听你说白先生一个人的贬低斥责就觉着它不是好花的。”
潘娴霏举起一朵落在地上又被拾起的花：“那你要对它说什么呀？”
佛佑接过这朵花，轻轻道歉：“花仙子，佛佑错了，不该听一个人的话就把你摔在地上。”
潘娴霏摸摸她的头发：“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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