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馆
“所以说，灼耿是在龙巢里被救出来的？”福莱自我咀嚼了一下“救”这个词，求证地望着眼前正喝着热茶的老尼尔。
福莱是商队后来佣兵里头唯二活下来的人——另一个就是新人比利。
先到的老人们自然是指一开始就和老板像朋友一样出现的吟游者老尼尔，以及粗犷的巴洛和弓手兰德。
老尼尔大口吞下劫后的第二口热茶，端起“见多识广”者的架子，缓缓回答：
“是的，三条幼龙还在撕扯争抢嘴里血肉模糊的食物，一个浑身赤裸、蜷缩着的男人就躺在——”
尼尔张望了一下四周，见旁桌那个正接受当地医者包扎伤口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他便继续道：“躺在满是树枝和枯骨的双足飞龙巢穴里！”
“你还没说他那条伤疤呢！”巴洛赤着上身，说时他还炫耀似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同款”伤疤——一条染红的白绷带从前胸绕到后背缠了大大的几圈。
笃笃笃——
留着火红辫根的女人端着两个满是气泡的酒杯来到三人面前，然后用指节敲了敲实木的桌面，示意老尼尔住嘴。
巴洛飞快夺过一杯酒，然后识趣地用麦芽香的泡泡封住自己的嘴。
尼尔左看看右看看，只好指着老板背后说道：“他们回来了。”
“老板，谈妥了吗？”兰德还背着那张牛筋短弓，只是箭囊又变得满满当当的了。
比利从灼耿那边搬来一把小椅，坐在尼尔旁边，眼睛一下一下不停瞄着老板大腿上的伤口。
“嗯，这儿的地头蛇，野狐狸，愿意接受我的委托。”
老板瞧了一眼像沸水一样还滚着泡沫的酒杯，推给比利，而巴洛一口喝完自己的，又把比利的抢了过来，后者略显兴奋的眼神顿时黯了一下。
几人都心知肚明老板口中的委托是什么：
尼尔一开始就和老板在一起，兰德本来是镇子上失意的龙堡退休猎人，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动，并且一直忠心耿耿跟着老板。而巴洛是商队出发点那一带有名的好手，本着“美人相邀”的初心，被连哄带骗进了队伍。
至于比利和福莱，以及活着的厨子车夫，都是最开始一大批佣兵里的幸运儿——一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只回巢后暴怒无比的母龙爪下或是口中，没准有的都已经变成排泄物了？
巴洛撇撇嘴，福莱本来在几十个佣兵里完全不起眼，比利倒是最乖巧也最跳着“明目张胆”偷瞄老板的那一个，不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有一股狠劲！
想到比利刺死那几个绿巾强盗的场面，巴洛顿时觉得手里抢来的酒更香了。
“话说，老板，你拿那玩意儿干嘛？”巴洛耸着酒槽鼻子问。
龙蛋！
没想到自己能躲过发疯的母龙，还能被人阴两道，果然人类比龙类还要可怕。
“你猜？”老板抬起长腿，想翘一个二郎腿，膝盖却抵到了桌板。
一边的兰德立在老板身边，缓慢解下腰间匕首，然后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一时，不少在尼尔开口时就竖起耳朵的酒客都悻悻然大声议论起当地杂闻来。
“不让问的少问，我们是佣兵，巴洛大叔。”比利得意地揪了揪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新的花领子，惹得桌下巴洛用力踩了他一脚。
突然，酒馆中一阵骚动。
“唉，你，还有你，滚开。”
“老头，让拉米拉来给我倒酒！”
商队一行人不由侧目：
一群明显带着地痞气质的人大大咧咧走进了酒馆，为首的流氓穿着不合时令的贵族衬衣，扫视了酒馆一圈，选择只坐了一对中年农夫的桌子将其赶走，然后又吆喝酒馆老板叫出某个女孩。
不一会儿，应是叫拉米拉的女孩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还从吧台后吃力地抱起一桶雕有花纹的酒。
兰德摇了摇头，手按在蠢蠢欲动的比利肩上：“不用管。”
巴洛喝着酒，饶有兴致；老尼尔则抿一口热茶，开始闭目养神；福莱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老板更是头也不回。
也许是酒桶太沉不易掌住平衡，也或许是桶身太大，挡住了拉米拉的视线——总之，她脚趾踢到了阔腿昂首坐着的灼耿。
果然，酒洒了，并且泼了灼耿半身。女孩急忙放稳酒桶，分别朝灼耿和流氓们道歉，然后想跑去同样焦急的、似乎是父亲的酒馆老板那里拿来干爽毛巾。
不过显然，灼耿并不在意。
但是那青年流氓却不肯息事宁人，他一把抓住拉米拉，看了看灼耿的体格，有些发怵，可身边众地痞都在起哄，终于还是破口大骂：“不长眼的狗东西。”
流氓迈开腿想狠踹灼耿一脚，没想到对方巍然不动不说，自己还如同踢到了铁板墙壁，后退两步。
灼耿木木地让拉米拉用毛巾替自己擦拭，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看着女孩，仿佛是在学习，像求知者试图理解某种困难的知识。
“你！”
流氓还正骑虎难下，不料身后一个地痞直接掏出了一把小刀，钉在了灼耿放手的桌面上。刀尖离灼耿不过几寸，灼耿的注意力却依然在女孩的手上。
直到女孩的手被刀子吓得颤抖，灼耿才有了一丝疑惑的反应。
这次，兰德想要上前解围，没想到老板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
“知道这是哪吗？知道我们野狐狸吗？”地痞被灼耿的镇定吓得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上恶狠狠警告。
“抱歉，抱歉，几位老爷，这，这全是无知的拉米拉的错。”女孩急得都快流下泪来，停了手里的动作，俯下身不停道歉。
老板很快观察到，灼耿的眉毛发生了一些变化，它们正在朝着眉心慢慢靠拢。
一想到灼耿惊人的力量，老板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危险信号，此时还不至于引爆炸药。
于是老板越众而出，走到流氓面前，伸出戴着皮手套但露出白皙指头的手，表示问好：“几位是来谈我们的生意的？”
随着地痞愤怒的把拉米拉一脚掀翻在地，老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压不住暗暗摁住的那条手臂。
流氓发泄完火气，随意收拾了一下表情，挤出来一个笑脸，“美丽的小姐，您是？”
“丽雅。”
老板面露微笑，乌黑的眼珠有如宝石。
“丽雅小姐，我叫维克托，是野狐狸的——”
维克托甩了甩棕色的刘海，故作风流地鞠了一躬，然后伸出手。
“我没兴趣知道。”老板毫不留情收回了手，但还是继续说着，“中间人说，野狐狸会派个有话语权的人，来见识一下我们是否有资格，那么我们有吗？”
老板说时，身后的几人都及时站了起来，尤其是巴洛，还挺了挺包着半红绷带的胸肌。
维克托厌恶地看了一眼并未离开、而是默默擦拭着地板的拉米拉，又挤出一张油腻的笑脸：“有，至少，您有。”
“噢？”老板用食指敲打着那条结实的臂膀，等待维克托的后文，幸好灼耿已经悄然平静。
“我们并不放心，所以您带着东西必须独身前往。”维克托犹豫了一下，还是原话照说。
兰德闻言连忙上前，“不行，一个人太危险。”
同时，巴洛一脸坏笑地看着被兰德抢先打断无处登场的比利。
老板没回头，只是微点臻首，手上敲打节奏更快，目光如炬地凝视维克托。
维克托干笑两声，也不慌张，显然早被叮嘱，他正要开口，又眼珠一转，指着灼耿道：“他也是你们的人？可以让他陪您一同前往。”
“不行！”这次比利急忙出声。
老板略望了比利一眼，可惜后者只一对视就很快低头转移视线，完全没有看到老板眼中隐隐怒气。
稍作沉吟，老板就爽快答应下来：
“好。”
她拍拍灼耿宽厚的背，看到后者毫无反应的痴样，也不由一乐，心底生起的丝丝担忧一扫而空。
福莱是商队后来佣兵里头唯二活下来的人——另一个就是新人比利。
先到的老人们自然是指一开始就和老板像朋友一样出现的吟游者老尼尔，以及粗犷的巴洛和弓手兰德。
老尼尔大口吞下劫后的第二口热茶，端起“见多识广”者的架子，缓缓回答：
“是的，三条幼龙还在撕扯争抢嘴里血肉模糊的食物，一个浑身赤裸、蜷缩着的男人就躺在——”
尼尔张望了一下四周，见旁桌那个正接受当地医者包扎伤口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他便继续道：“躺在满是树枝和枯骨的双足飞龙巢穴里！”
“你还没说他那条伤疤呢！”巴洛赤着上身，说时他还炫耀似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同款”伤疤——一条染红的白绷带从前胸绕到后背缠了大大的几圈。
笃笃笃——
留着火红辫根的女人端着两个满是气泡的酒杯来到三人面前，然后用指节敲了敲实木的桌面，示意老尼尔住嘴。
巴洛飞快夺过一杯酒，然后识趣地用麦芽香的泡泡封住自己的嘴。
尼尔左看看右看看，只好指着老板背后说道：“他们回来了。”
“老板，谈妥了吗？”兰德还背着那张牛筋短弓，只是箭囊又变得满满当当的了。
比利从灼耿那边搬来一把小椅，坐在尼尔旁边，眼睛一下一下不停瞄着老板大腿上的伤口。
“嗯，这儿的地头蛇，野狐狸，愿意接受我的委托。”
老板瞧了一眼像沸水一样还滚着泡沫的酒杯，推给比利，而巴洛一口喝完自己的，又把比利的抢了过来，后者略显兴奋的眼神顿时黯了一下。
几人都心知肚明老板口中的委托是什么：
尼尔一开始就和老板在一起，兰德本来是镇子上失意的龙堡退休猎人，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动，并且一直忠心耿耿跟着老板。而巴洛是商队出发点那一带有名的好手，本着“美人相邀”的初心，被连哄带骗进了队伍。
至于比利和福莱，以及活着的厨子车夫，都是最开始一大批佣兵里的幸运儿——一大部分人都死在了那只回巢后暴怒无比的母龙爪下或是口中，没准有的都已经变成排泄物了？
巴洛撇撇嘴，福莱本来在几十个佣兵里完全不起眼，比利倒是最乖巧也最跳着“明目张胆”偷瞄老板的那一个，不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也有一股狠劲！
想到比利刺死那几个绿巾强盗的场面，巴洛顿时觉得手里抢来的酒更香了。
“话说，老板，你拿那玩意儿干嘛？”巴洛耸着酒槽鼻子问。
龙蛋！
没想到自己能躲过发疯的母龙，还能被人阴两道，果然人类比龙类还要可怕。
“你猜？”老板抬起长腿，想翘一个二郎腿，膝盖却抵到了桌板。
一边的兰德立在老板身边，缓慢解下腰间匕首，然后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一时，不少在尼尔开口时就竖起耳朵的酒客都悻悻然大声议论起当地杂闻来。
“不让问的少问，我们是佣兵，巴洛大叔。”比利得意地揪了揪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新的花领子，惹得桌下巴洛用力踩了他一脚。
突然，酒馆中一阵骚动。
“唉，你，还有你，滚开。”
“老头，让拉米拉来给我倒酒！”
商队一行人不由侧目：
一群明显带着地痞气质的人大大咧咧走进了酒馆，为首的流氓穿着不合时令的贵族衬衣，扫视了酒馆一圈，选择只坐了一对中年农夫的桌子将其赶走，然后又吆喝酒馆老板叫出某个女孩。
不一会儿，应是叫拉米拉的女孩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还从吧台后吃力地抱起一桶雕有花纹的酒。
兰德摇了摇头，手按在蠢蠢欲动的比利肩上：“不用管。”
巴洛喝着酒，饶有兴致；老尼尔则抿一口热茶，开始闭目养神；福莱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老板更是头也不回。
也许是酒桶太沉不易掌住平衡，也或许是桶身太大，挡住了拉米拉的视线——总之，她脚趾踢到了阔腿昂首坐着的灼耿。
果然，酒洒了，并且泼了灼耿半身。女孩急忙放稳酒桶，分别朝灼耿和流氓们道歉，然后想跑去同样焦急的、似乎是父亲的酒馆老板那里拿来干爽毛巾。
不过显然，灼耿并不在意。
但是那青年流氓却不肯息事宁人，他一把抓住拉米拉，看了看灼耿的体格，有些发怵，可身边众地痞都在起哄，终于还是破口大骂：“不长眼的狗东西。”
流氓迈开腿想狠踹灼耿一脚，没想到对方巍然不动不说，自己还如同踢到了铁板墙壁，后退两步。
灼耿木木地让拉米拉用毛巾替自己擦拭，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看着女孩，仿佛是在学习，像求知者试图理解某种困难的知识。
“你！”
流氓还正骑虎难下，不料身后一个地痞直接掏出了一把小刀，钉在了灼耿放手的桌面上。刀尖离灼耿不过几寸，灼耿的注意力却依然在女孩的手上。
直到女孩的手被刀子吓得颤抖，灼耿才有了一丝疑惑的反应。
这次，兰德想要上前解围，没想到老板却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
“知道这是哪吗？知道我们野狐狸吗？”地痞被灼耿的镇定吓得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上恶狠狠警告。
“抱歉，抱歉，几位老爷，这，这全是无知的拉米拉的错。”女孩急得都快流下泪来，停了手里的动作，俯下身不停道歉。
老板很快观察到，灼耿的眉毛发生了一些变化，它们正在朝着眉心慢慢靠拢。
一想到灼耿惊人的力量，老板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危险信号，此时还不至于引爆炸药。
于是老板越众而出，走到流氓面前，伸出戴着皮手套但露出白皙指头的手，表示问好：“几位是来谈我们的生意的？”
随着地痞愤怒的把拉米拉一脚掀翻在地，老板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压不住暗暗摁住的那条手臂。
流氓发泄完火气，随意收拾了一下表情，挤出来一个笑脸，“美丽的小姐，您是？”
“丽雅。”
老板面露微笑，乌黑的眼珠有如宝石。
“丽雅小姐，我叫维克托，是野狐狸的——”
维克托甩了甩棕色的刘海，故作风流地鞠了一躬，然后伸出手。
“我没兴趣知道。”老板毫不留情收回了手，但还是继续说着，“中间人说，野狐狸会派个有话语权的人，来见识一下我们是否有资格，那么我们有吗？”
老板说时，身后的几人都及时站了起来，尤其是巴洛，还挺了挺包着半红绷带的胸肌。
维克托厌恶地看了一眼并未离开、而是默默擦拭着地板的拉米拉，又挤出一张油腻的笑脸：“有，至少，您有。”
“噢？”老板用食指敲打着那条结实的臂膀，等待维克托的后文，幸好灼耿已经悄然平静。
“我们并不放心，所以您带着东西必须独身前往。”维克托犹豫了一下，还是原话照说。
兰德闻言连忙上前，“不行，一个人太危险。”
同时，巴洛一脸坏笑地看着被兰德抢先打断无处登场的比利。
老板没回头，只是微点臻首，手上敲打节奏更快，目光如炬地凝视维克托。
维克托干笑两声，也不慌张，显然早被叮嘱，他正要开口，又眼珠一转，指着灼耿道：“他也是你们的人？可以让他陪您一同前往。”
“不行！”这次比利急忙出声。
老板略望了比利一眼，可惜后者只一对视就很快低头转移视线，完全没有看到老板眼中隐隐怒气。
稍作沉吟，老板就爽快答应下来：
“好。”
她拍拍灼耿宽厚的背，看到后者毫无反应的痴样，也不由一乐，心底生起的丝丝担忧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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