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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章《成长的代价》

    我叫初芽,是家里三姐妹中最小的一个,二姐初苗正在读艺校,大姐初叶则追随了她启蒙老师的脚步成为了山村里的一名小学教师。我呢,嘿嘿。我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外面世界有太多奇妙的东西容易勾起我的兴趣,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未来到底该做什么好。但是现在,我在跟二姐学音乐,靠谱的二姐保证在未来我的学校举行的文艺演出中,我绝对会以此大放光彩。

    世界呐,本就不一定都是彩色的。它可以是任何的颜色或是各式各样的构造。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也不清楚自己身处的土地是有多么美丽辽阔。我认识的只有大家口中说出的陌生的词语,以及他们充满褒义的描述......

    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这一辈子的天空便注定黯淡。我因此懊恼过为何偏偏自己与众不同,也想躲起来让家里人永远也寻觅不到我的踪迹....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一个人再怎么摸爬滚打也不过是无意义的徒添伤痕罢了。

    以前的我从没想过今后的日子该如何去面对,毕竟对我而言走到哪里都是陌生的地方。当然了,家人的手就是我的避风港,只要我不松开,我就永远不会受到不明的伤害。说起来,小时候的我特别害怕陌生的声音,因为只要一出现就会代表着身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改变。要是家人稍不留意暂时离开,我就很有可能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也因此,从小到大,我的身边无时无刻都有着家人陪伴,尽管这样对他们不公平,但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

    可谁叫我是个瞎子呢....我的这句话可能听着有些别扭,但我确实需要一个能依靠的人在我身边守护着我,我希望那个人不是我的家人,而是一个爱我的人或是一条聪明忠实的导盲犬。

    今年的我十六岁了,终于在大姐的帮助和我的努力下考进了二姐在读的高中,那是一所有和我一样群体人的学校。在那里,我和其他同学一起努力学习、成长,甚至我还体验过盲人足球。一开始我听着也很惊讶,但后来慢慢熟悉了以后,我发现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这让我不禁感叹,原来我也有着去感受光明世界的权力。

    在校期间我认识了很多人,在收获了友谊和归属感的同时。最难以让我忘怀的始终是那个不那么热的夏天里,那位“教我微笑的男人”。

    那年正值夏,我因和二姐闹了别扭,她赌气的把我一人丢下便独自离开了公园。当时我就坐在秋千上一个人来回荡着,心里想着她一定会回来的,毕竟要是让妈知道了二姐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就一直那么荡着,一直的荡着,秋千的声响连同竹林中蝉虫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这片寂静的林子之中。当时是多么地安静啊,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什么都害怕着。我心里清楚二姐一定就躲在附近,她一定在等待着我地认错。可我,并我没有呼唤二姐,因为我得表现的足够的生气,要是我喊她了那就真的说明是我错了。

    流逝的时间消磨着身为孩子的我的耐性,空无一物的四周依然充斥着熟悉却又令人心烦的声响。“二姐,怎么还不出现呢?”我的心里不断的重复着这样的疑问,明明按理说她该出现了才对。

    也就在我心絮混乱之际我终于听见了一丝陌生的异动,按照以往来说这之后该是二姐投降的声音。结果,谁知等来的并不是二姐,而是一个男人剧烈的咳嗽声。他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似乎是得了很厉害的病。

    我有些害怕这个陌生的男人,丝毫不敢动弹地坐在原地握紧了秋千上的铁链。我想,我得离开了...可,没有二姐的帮助,我又能到哪里去呢?呼唤二姐?....得了吧,万一她这次真的跑远了呢?再说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公园是什么样子的。

    “我能坐你旁边的秋千上吗?”男人沙哑的声音从我附近传来,尽管有些模糊不清但我还是灵敏的捕捉到了她的声音。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点了点头,丝毫不敢吱声。极大的恐惧让我绝望的颤抖着身躯。我真的害怕这个男人会对我做出什么伤害。

    .......

    可,一段时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有些疑惑是否他已经走了,就伸出手想去确认一番。

    没人!我心里一喜,顿时放松神经松下了一口气。

    “小姑娘。我在你的另一边....在你吃饭的那只手的方向”。男人的声音弱弱的,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若不是我的听觉发达,我还真不一定能在这盛夏的蝉鸣声中找到哪里有他的声音。

    仔细听来,他的呼吸声并没有那么想象中的刺耳,是平和地、极其缓慢地,就像懒洋洋的大姐在太阳底下打瞌睡时发出的声音那样。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没那么害怕了,时间也证明他好像没接近我的意思。要说为什么,我具体也不是很清楚,可能那时单纯的觉得他应该是一个让人好奇的好人。

    我想和他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他抢先了一步。

    “你的眼睛真漂亮”。

    这句话真的很犯规。我猛的一抬头试图去看向那个对我说话的男人,我心里不解他的言语之奇怪,竟会觉得一个盲人的眼睛漂亮。

    我刚要追问,突然身后的灌木丛里就冒出了声音。那是二姐嗓音,她正大声喊着:“三妹!你怎么能和陌生人说话呢!?”这时她又抓住了我的手。还没等我辩解,她就硬生生的把我给拖走了。我赌气的问她为什么一直不来接我。她呢,则带着抱歉的语气嘻嘻道,“当时太困,在草丛中睡着了”。

    第二天,二姐也带我来了公园,那个男人依然停留在哪儿,二姐带着我躲在一旁,她正从灌木丛的缝隙中窥视着昨天的那个男人。她说,这是在打探什么机密,还让我保证不能发出一丝的声音,反之,她也会给我汇报她看到了什么......听二姐说,男人今天的心情很是不错,他居然开始唱起了歌。二姐在我一旁笑得差点岔了气,她嘴上吐槽着他经常跑调和她没得比。但作为她妹妹的我必须澄清一点,二姐她其实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好奇的问二姐,这位叔叔唱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叔叔?你听错了,我看他倒是个比较邋遢的帅哥。”

    一听到帅哥,我也顿时来了兴趣,就拉着二姐问了很多关于他的外表的模样。当时的二姐才读小学,哪来的那么的形容词来让我搞懂。于是,她是这样跟我说的。

    “你可以关注他的声音,大可不必理解他的外表,对你而言那并不实际,对我而言又解释不通......”此言一出我也不再想说什么,二姐经常会像这样一本正经的说一些没脑子的话。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不理睬她就行了。

    于是,我没有继续听二姐讲大道理。倒是开始专心起,倾听着从那边传来的沙哑声音是如何唱着一首首歌唱希望的歌。

    第三天、第四天二姐都带我来了。她最近每天都神乎乎的,似乎很想和这个男人打交道,但又出于某些原因没有机会和他说上话。

    直到第五天,二姐一如既往的带着我在路过这里时停了下来。本来在我身边好好的她,突然急匆匆跑过去骂了那个男人一顿。听她的话语中,她正责备着那个男人似乎是正打算了解自己的一生。值得一说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见二姐的话语如此粗鄙过,细心想来我和她吵架的时候她似乎从来也没这般生气吧。也大概她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

    在二姐发泄完自己的脾气后,男人才开口告诉我们真相。他说自己并不是想自杀,他只是因为一时陷入了困境无法回家而已。目前他住在公园附近的便宜出租屋内,因为一楼是麻将馆的缘故,所以他经常会跑到这个僻静的公园里来休息。而那天无非是碰巧被二姐看到了吃感冒药的场景。可能正是因为消瘦的缘故,才会让二姐又在主观上判断失误。

    二姐哈哈一笑,大概是哭了。只可惜我看不到。

    有了契机,随后的几天便是二姐主动带我去找那个男人玩。二姐在私下告诉我,她觉得这个男人除了有点邋遢之外还是很有趣的,特别是他那张无害的笑脸很是招二姐的喜欢。她说他一定有悲惨的遭遇,可他就是一直闭口不谈。就像老顽固般各种旁敲侧击都无济于事。可能就是这一点吧,二姐才会放心的让他来替她暂时看管我。而她呢,也终于可以偷点懒去她的世界游玩了。

    和陌生人说话时,我通常都超不出三句话。但他不一样,他也算是半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我觉得自己和他很合得来。况且他也很温柔,不管我想做什么他都会拉着我得小手带我去。他的话语从来都是轻吟的不带一丝杂念,不管是二姐的刁难还是我任性的要求,又或是和售货员阿姨的谈话,他总是似乎带着不可思议的笑意温柔的说着。

    有一次我们从小卖部回来,好奇的我问他,“笑是什么?”

    他说:“笑是有感而发的,不受内心控制的面部表情”。

    “面部表情?.......那我能做到和你一样吗?露出笑?。”

    “那,这样吧”。他很干脆的躬下身子让我用手摸他的脸,似乎是想让我用肢体记忆来记住笑容是什么的模样的。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不假思索得问道。事实上在和他相处得时间段里我一直都很关注他这个问题。他顿了顿,渐渐站起了身子。我能感到他的手心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但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

    “可能对我而言吧,笑是就生活的一部分。如果说你不对生活投以微笑的话,那看到的就只有恶臭的水沟...”。

    “初芽,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能理解。总而言之我是个乐观主义者”。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带着可能有的笑意说道。这点新奇的举动让我感到了自己心跳不止、双颊发烫。就连塞到嘴里的冰棍顿时我都感觉融化了好多。

    这个男人可真是个怪人,正因为怪吧,在之后的日子里才遇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了呢。都怪他,让我从那时起心境一点点发生了改变。是他让我知道了何为宽容,何为“生活”。可他呢,却是如此飘渺的存在。他啊,在我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可见的微笑”之后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然,这个自私的男人唯独给我留下的,只有他仍在昨日秋千上对我微笑的错觉。

    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和他再说上几句话。想给他说说自己现在丰富的生活和后来学到的才艺....而且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我也想听他说说,我的眼睛到底有多漂亮....

    所幸的是二姐给他留了把花伞,要他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还。可到如今已过数年之久。那个约定仍在每个不眠之夜让我历历在目。特别是二姐从此之后更是变得大大咧咧,彻底的与恋爱没了关系。二姐喜欢唱歌,但有时会唱着唱着莫名的哭泣。我不知道二姐和他之间发生了啥,但蝉是为谁而鸣又因谁而泣呢?可惜,这只有秋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