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救

    很快人们就到了，父亲在最前面，我哥夹在人群中，后边跟着一些村上的老少爷们，几乎都能叫上名来，有辈份大的，辈份小的，以年轻力壮为主。

    还好人们都准备下地干活了，一招呼才来那么多人，要不一个个的喊太麻烦了。来不了这么快。

    他们在离我七八米的地方停下，我在的位置已经是禁忌区了，他们在的地方是最靠近禁忌区的，再往里就是几乎这么多年没人踏足过的地方了。

    人们停下了，我爸刚要一步跨过来，被后面一位年龄大点辈份也大点的拉住。

    “不能过去，孩子轻，我们过去没准让沙土窝子吞了”

    “二叔，这是我小子啊，不救吗！”我爸有点急头白脸的说，。

    “肯定要救，得有个救法，你这么过去万一被吞了，你想想。”

    我爸冷静下来，看着我发愣，我知道我爸遇上这事儿也懵了。

    我哥看着我喊，“不离，别害怕”

    其实我倒是不怎么害怕，思想根本没在人们身上，只是在想刚才那幻觉：水底，游鱼，最主要的是发光球，这个才是最好奇的地方，到底是个神马物件。

    后边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始了，有的说把皮带连起来扔给我；有的说一个抓另一个的脚脖子，给我拽回来；有的因为大伙要下地干活，几乎都带着家什，就说把家什把儿卸下来，绑起来，放在沙土上吞不下去，能救人。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唾沫星子乱串，恨不得让别人听他的。到最后没个统一意见。

    我爸几次要过来都被拽回去了。急的他头上青筋暴起，眼睛也瞪圆了。瞅瞅我，两手抱头蹲了下去。

    突然，一声哞的叫声，感觉像压抑了很久突然得到了释放的牛叫声。紧接着又是一声，人们都顺着声音看过来。把我也从发呆中拉回了现实，看到父亲的样子，我站起来（我一直是半坐着）就要向人群走去，人们一下惊了，好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喊：别动，掉下去唠。

    我没听继续走我的，人们好像瞬间没了声音，梗着脖子看着我。我爸也蹭的一下站起来，七八米几乎很快就走到他们身边，到了他们身边都还发愣，还是我哥打破了宁静，“走出来了！”，我爸赶忙捏捏我胳膊摸摸头问我没事吧，我摇摇头。人们才回过神来。

    这里可能有人会说我爸想过来还能有人拦得住，自己的孩子。但要明白，一个成年男人考虑的不是片面，上有老小下有小的顶梁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家这个房子不塌了，留下的人还怎么过。在事情面前，不是猛头子蛮干，是要考虑到尽量周全才好。

    我没事了要考虑牛了，这下子人们更犯了难，小牛还好。老牛比我还靠里，话说绑皮带扔过去没手抓；抓脚脖子过去，第一个人能拽起一头一千多斤的牛？绑家什把儿更行不通，这边上去几个人？人少了不行，人多了估计还没过去就都掉进去了。

    这下人们几乎都不说话了，有的人拿出烟来点上，有的人在那发愣，有的人弓着身子，看样子一个不合适就跑了。

    “爸，你喊喊牛，看它嘛样（什么反应）”我哥说。

    我爸一听这，马上就喊“来，来，来”。我爸是懵了，平时喂牛都喊来，他喂的最多，牛最听他的。

    老牛这次哞一声长叫，后腿站起来了，刚才明明看不见腿，这后腿一下子站起来了？！紧接着看见了跪着的前腿，然后一下子站起来了。这都什么事啊，我当时没看见腿，没看见腿，没看见腿，就是个无腿牛，大块肉，这事说三遍也没法表达我的心情。

    老牛站起来好像有意无意的看了前面一下，它头还冲着大沙窝子中心的方向。然后慢慢转身走到小牛边上，舔了几下，再然后冲着爸爸走去。看不出急躁，和平时一样慢悠悠的……

    我爸抓住牛绳，给老少爷们发烟。人们散了。这里就不多说了。

    牛也不放了，回家。

    我走在老牛后面，我哥在我后面，我脑子里迷迷瞪瞪的，总听见几个字：别走，回来。我悄悄问我哥有没有听见什么，他紧张的看看四周，然后挺直背说：没有。

    我偷偷往大沙窝子里看了一眼，好像有个蓝的发绿的颜色，仔细看看又好像没有，就是一片白乎乎的沙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