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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梦

    空中的香,燃到头,兰泽红眸斜瞥,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他的的唇边扬起一抹笑,似像猎人般的玩笑。

    在深处的某一间寝殿里,如意躲在桌子下,感觉不对,又起身换了个了地方,刚出门,就撞进一人怀里,她瞳孔猛缩了下,身体僵硬,不敢抬头去看,她心跳加速,正要转身逃走,便被那人强行的扯进了房里,如意不敢看来人,嘴里不断的喊着:“放开我,放开我。”脚上一用力,朝着来人猛踹。

    “啊!”

    正撅着屁股观察门外的许南山听见叶平惨叫着,惊讶的转过身看去,只见如意紧闭双眼,猛得朝着地上的叶平踹去,许南山连忙上前制止,空手接下如意将要落下的脚,喊道:“大姐,脚下留情啊。”

    如意落下的脚停在半空,瞪着大眼,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半晌才缓过神来“怎么是你们?”

    “可不就是我们啊,你瞧瞧叶平都被你哄睡着了。”好一个哄字,叶平艰难的爬起身。

    如意冲进叶平怀里,抹了一把泪道:“叶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平顶着脸上的淤青,在如意扑进怀里那一刻,好似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声音有些飘忽,傻笑道:“嘿嘿,我没事的,如意,你没事吧?”

    如意摇摇头,带有啜泣。

    许南山耷拉下眼皮,满眼无语道:“你俩别没事没事的问了,再不走,那些妖怪可要找上来了,我一想到被他们摸来摸去就心生恶心,多待一刻我都要吐出来。”

    刚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三人连忙躲到桌子下,桌帘落下,挡住了三人的目光,他们只能屏住呼吸,祈祷着来人不要掀开桌帘。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来人的脚步很快,似乎不止一个人,只听对方在屋里踱来踱去,最后停在了桌子前,那道身影压了过来,桌下的人吓得直冒冷汗,倏然,桌帘被掀开,三人紧闭着双眼,不敢抬头看。

    就听身前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南山!”暮悠然喊道。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善玉与暮悠然两人站在桌子前。

    见机,众人五人连忙小心翼翼朝着门外跑去,善玉在前带路,走的十分快,似乎十分熟悉地形,只见她没走几步就拐进了大厅,迎面便碰上从大厅走出来的兰泽。

    四目相对,属实尴尬

    兰泽先是一怔,又立马恢复悠然状态,挑了挑眉轻轻一笑,勾起善玉的下巴,带着暧昧和狡黠:“你怎么来这里了?难不成想本尊了。”

    善玉打掉他的手,道:“当然想你,我日日挂念着你,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在人间多待百年?”

    兰泽先是抿了抿嘴,看她如此,禁不住傻笑道:“本尊就知道你想本尊了,来,抱一个。”说着,他便敞开怀抱靠向善玉。

    “你这有病的性格还真是百年不变啊。”善玉略带烦躁的推开他。

    “本尊为什么要改变?”兰泽一手打在门上,挡在几人身前浅笑道:“倒是你,善玉,百年不见从前那个满身正气的你怎么变的偷偷摸摸了?”

    “哼!”善玉轻笑道:“比不了你。”

    兰泽淡淡道:“你是仙,怎么能和本尊这个妖相比呐。”他转动眸光,看向暮悠然“这不是本尊的分体吗?怎么,是想回归本尊体内了吗?”

    “放肆!”此言一出,暮悠然眼中一怒,不等兰泽多说什么,迅速亮出弑魔枪,双足一蹬,身子轻盈而飞,长枪猛然劈去,又快又狠,招招直取兰泽性命。

    兰泽凌空旋身,后退甚远。

    善玉念起法诀,手指间寒光越聚越多,手腕一翻,枷灵圈缓缓地飘了起来,悬浮在空中,见她眉眼一横,右手捻起兰指状,便见枷灵圈迅速找准目标,朝着兰泽飞去。怪异的是,枷灵圈在兰泽与暮悠然之间停住了,像是在做选择般的停在空中,圈身高速旋转,半晌,枷灵圈对准了兰泽。

    只见兰泽手中一聚力,朝着枷灵圈用力一击“出去!”

    轰然一击,两人被震飞出去。

    兰泽一愣,连忙飞身要跟上去,却被一人抓着了手,回头看去,只见罗旎站在身后“天妖要去哪?莫忘了百年前您是被谁关入邪灵镇塔地的。”

    “本尊知道,没必要日日拿出来说。”兰泽甩过他的手,语气冰冷“本尊耳都要长茧了。”

    他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过灯火落到罗旎的身上,他先是一愣,将罗旎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轻轻扬起唇,挑着眉,浅笑道:“罗大人的爱好还真特别哈。”

    “这是一个意外。”他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草木繁盛,每片叶子都泛着绿色光泽,倏然,天空暗了下来,压过层层白云,浮云渐渐的变成火粉色,深处隐隐透出一抹碧蓝,看起来夸姣又阴郁,随着急切的马蹄声响起,踏得大地都在轻轻地颤抖。

    一路行来,从北漠穿过,地势路况变的复杂,辗转几次换马,三人终于到了平原,长时间崎岖颠簸的赶路使得马儿都疲惫不堪,加快脚步,三人朝着最清峰而去。

    叶寒生沧桑的脸上强撑着一双疲劳的眼,一身华丽白袍映的背上的黑剑格外显眼。

    他姚望着前方,回想起叶平信中写到,天妖将如意抓走了,平原百姓为此也受到牵连,惨遭杀手。

    叶寒生不解,为何要追杀如意?正想着,忽然,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脑海,年幼的他跟在叶承允的身后,走了许久。

    “父皇,您要带我去哪?”话音刚落,便就到了终点,看着眼前龙凤对视的金色大门缓缓打开,他踏了进去。

    殿中,金龙盘旋着一把闪着森然寒光的紫色长枪,在枪尖之下的两侧有月牙形利刀,身上刻画的麒麟纹镂,光看外表就能感受使用此兵者定是不凡之人。

    “此物名为无上天法,传闻本是天妖之物,后被封印在此的凶器,这凶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披荆斩棘,虽然不知为何由我室皇朝镇守,但既然如此,便要承担责任。”他指了指金龙盘旋“此物名叫金龙盘旋,相传是天上金龙所化,特用来镇压凶器,自开国皇便于金龙做交易,此盘旋只有皇室血脉才能打开,一旦打开金龙盘旋,镇压在下的凶器便会回归本主之手,这些凶器与使用之人一样,不是大凶便是大恶之人,所以切莫滴血在此......”

    是这样吗......那天妖又是如何得知如意是皇室血脉的?

    正想着,突感大脑一阵刺痛,他实在太快,将两人甩在身后,他的脸色惨白,双手无力,身子摇摇侧向一边倒去,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马蹄之下时,一双大手将他拦腰抱了回来,朝后一望。

    一双如鹰般的双眸正注视着他,黑亮凌乱的长发随着风沙飘舞在空中,长期在日光下晒出的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更叫硬朗,凌天城薄唇微动“叶寒生,你失神了,是什么事让你心不在焉?”

    叶寒生扶额稳住身子,说道:“自从吃下药后,只要稍微用脑便会控制不住的产生眩晕,脑海里总会浮现以前的记忆,零碎不堪。”

    “既然难受就不要去想了。”远处的马蹄声渐渐靠近,凌天城一个腾身,飞身落到后方马背上“你专心赶路,我就在你身后。”

    天上密布着乌云,马蹄声踏的大地为之震动。

    一路行来,三人看到满地的鸟兽尸体,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嘶咬而死的,血肉模糊,尸骨遍地。

    登上最清峰,空荡荡的妖堡外一片寂静,就连一只小妖都没有看见,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叶寒生眼角瞥见什么,定眼一看,那是一块带血的玉。

    叶寒生双腿一夹,疾赶而上,他紧握着缰绳,俯下身,侧挂在马背上,随着马蹄加速,叶寒生一手将那块玉捞了上来,他稳住马,仔细看着那块玉,这块玉只有一半,与他腰上佩戴的那块像是一体“一体残玉?”就在他疑惑时,倏然,漂浮着的残玉发出刺眼的白光,直至空中闪现着奇怪的映像。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空中。

    只见,几道身影在里面窜来窜去,出现又消失。许久,那些身影停了下来,众人紧紧的盯着,从映照出来的角度看,众人只能看到每个人的腰以下。

    忽然,那些身影在目光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近,画面不断闪动着,影影绰绰,里面好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打斗,倏然,一双腿在前奔跑,画面闪动的越来越快,猛地,众人眼前瞬间一片黑,在此看去,只见一张惨白而又熟悉的脸出现,是叶平。

    倏然,叶平被那些身影按在地上,整张脸被一只大脚死死的踩着,口中渗出鲜血,他面色愈发惨白,眉毛拧成一团,两只眼晴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到底在看什么?众人看不清楚。

    只见他嘴一张一合好像在呐喊,众人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画面再次不断的闪动着,片刻,就是长久的黑幕,白光逝去,残玉落在善手的手中。

    凌天城猛吸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着询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朱镜眉头紧皱:“是兰泽。”

    “他是怎么......”凌天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寂静的最清峰下传来一声声嘶叫。

    众人调转方向,朝着最清峰下奔去。

    空中血光崩现,洒落下大片的血花。地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些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闻之令人心酸。

    众人将兰泽包围其中,罗旎站在其后,一只手紧抓着如意的胳膊,她抬眼中充满了怒气,罗旎感觉到身下怨恨的目光,低头道:“你干嘛盯着我?”

    她冷哼一声“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们的吧。”

    罗旎道:“是啊。”

    “虚伪做作,表里不一。”如意骂完又上下打量他,继续道:“还是个女装变态!”

    罗旎连忙道:“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他们俩。”他指着正与兰泽奋力对抗的许南山与叶平。

    如意眉眼火气未消,一字一句道:“你能和他们相比?!”

    罗旎愣了一下,随即低笑道:“你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那当然!”她道。

    空中,暮悠然感知兰泽实力强大,即使四人也只能勉强对抗,时间一长,众人都会因为乏力而败下阵来,得快点找到他的弱点,才好将他杀绝。

    她背对着善玉,问道:“前辈,你对天妖熟悉,可知道他有什么弱点?”

    “珈灵圈是他的克星,但脱离他的身体后便难以再次带上。”善玉垂眸忖量,直至将眸光停到兰泽身上,眉头紧锁,不确定的道:“兰泽乃天地灵气聚集成型,有护体神功,可万法不侵。唯有一颗心十分脆弱,若将妖心毁灭应当能将其诛杀。”

    “既然他万法不侵,又如何才能毁灭妖心?”暮悠然疑惑。

    “当年我在封印兰泽时,他以一半肉身加上半点修为而塑造出兰宛分体于世间,目的就是在他虚弱之时,从而吸收兰宛制造生路。”她侧头看向暮悠然“若分体兰宛与兰泽一样满身邪气,毁灭妖心一计便是无能可施。若她脱离邪气以正道为主,甘愿被兰泽吸收,便能从他体内将妖心摧毁。”

    “被吸收啊。”她虽不是很懂,但也听出来了善玉话中话“被兰泽吸收后,是不是......就死了?”

    善玉道:“他们俩本就是一体,毁了妖心,兰泽亡,兰宛亦如是。”

    暮悠然一愣,低头看向奋战的许南山,她的心中有牵挂,她舍不得人间,舍不得眼前的人。

    兰泽为了逃离众人的围攻,红瞳迅速转动着查勘着四周,找寻着弱点下手。

    他的目光停在叶平身上。

    从前只要有叶寒生在,哪怕遇到再棘手的对手,也是能轻而易举的被打败,所以他也只是学了些护身的功夫。

    兰泽运气提掌趁众人还在乱战中,一掌打向叶平,凌空一掌,叶平瞬间腹部重伤,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倒地。

    马蹄停下,血珠飞溅打在叶寒生脸上,远处的如意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啊!”

    罗旎见机抓起如意与兰泽化风撤离,众人连忙追了上去。

    叶寒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双腿一夹,促使马儿快跑,而奇怪的是这匹由叶平精心喂养的马儿却在就在这时渐渐的放慢了脚步。

    最终在叶平身边停下了脚步。

    它低着头,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叶平!”叶寒生失声惊呼,他连忙将叶平扶起,提功朝着叶平身体运气“叶平,你醒醒。”

    “......”终于,叶平动了下,眼睛缓缓睁开。他伸手紧抓着叶寒生的衣角“老......老板?”

    “老板......”他全身疼痛都已经麻木,只是那双眼看着叶寒生“如意......被抓走了......您快去......救她。”

    “我会的,你坚持住。”叶寒生强行扯出微笑,将手搭在他胸口,一股热流涌入叶平心中,好温暖。

    叶寒生,这个他跟了七年,叫了七年老板的男人,此刻正擒着泪水救治他微不足道的生命。

    自从父母皆死于土匪手中后,叶平的人生便蒙上了一层灰,每每到夜晚总是一个人将龙胡之痛咽入喉中。而原来在他苦不可言的时光里是有人在默默的温暖着他。

    叶平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他轻轻的推开那只搭在自己心口的手“不......不用了......我活不了了......”他从怀中拿出一枚银簪,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残白而无血,却仍然在艰难地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老......老板.....这是如意的簪子......我还没送出去......它就被摔坏了......麻烦您......帮我送给如意。”话音刚落,瞬间体内一股热流冲上来,一口鲜血从喷涌而出,溅在叶寒生的脸上。

    “叶平,你不可以死,你还欠我金子没还,你要是死了,我从哪里去找便宜小二啊。”叶寒生肩膀微微颤抖着,很轻很轻,但叶平还是能听到一声声的抽泣。

    “老......老板......”他扯着笑“您实在是......太吝啬了......金子......我怕是还不了了......来世......我......”少年还未说的话,脚下还未走过的路就在此刻停了下来。

    叶寒生怔怔望着他,唇瓣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泪水倏地从眼里流下,在脸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叶平,你等我,等我将如意救出来,等我为你报仇。

    叶寒生拿起沾血的银簪,将它收入怀中。

    三天后,众人联手一路追杀兰泽,从最清峰到文城再到元河国,百姓哀鸿遍野,尸横遍野,市井一片萧条。

    空中血光崩现,洒落下大片的血花。地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那些悲痛欲绝的哭喊声,闻之令人心酸。

    夜色包围着元河国,剑火台里,盏盏灯火照着沉寂。剑火池燃起熊熊大火,楚才与如意被五花大绑的扔在一边,两人默不出声的看着两只大妖在面前晃来晃去。

    两人翻箱倒柜着,一排排书架被推到在地,楚才的脸色骤然大变,额角青筋暴起,涨红着脖子大声朝着两人喊道:“你们在做什么?别碰那些书!”在他的眼中,这些书堪比他的性命,他绝对不允许除元河国以为的人触摸,更不能接受如此轻贱。

    罗旎无视他的话,缓步走上前给如意松了松绑,她一怔,随即连退几步。

    兰泽停下手中的动作,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到楚才身上,只见他扯住楚才的衣领,问道:“本尊的无上天法在哪里?”

    楚才一愣,随即又是怒视着他“什么无上天法,我不知道。”

    “不知道?!”兰泽的眼神愈发阴狠,杀意露骨,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大生生将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住手!”如意见此情形连忙起身,虽知自己力薄,却还是想要救下楚才,就在她刚迈出一步,肩上一沉,整个人好似被巨石压住一般,不能动弹。

    她回头,只见罗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按在地上,轻声道:“想活命,别乱动!”

    “放开我!”她不断的扭动的身体,想要从罗旎的掌下挣脱,反而却被他按得更紧。

    他淡淡道:“放开你去送死吗?”

    “你们抓我来,不就是要杀了我吗?送死和被杀有什么区别!”看着一团团气体从楚才七窍中被兰泽吸食,他不断挣扎着,双手绑住只能似案板上的一条缺水的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流失。她竭力挪动身子。

    “就凭你,别妄想接近天妖半步。”罗旎压低声音“抓你来,只是为了取你鲜血一用,你放心,杀谁我都不会伤你性命。”

    “放心?”如意闻言轻蔑一笑“你一个妖的话,我哪敢放心。”

    罗旎一愣,脸色微变“在你眼中,妖与人是有区别的吗?”

    “没有!”如意斩钉截铁道:“但心有别,人亦有恶,更何况妖。你们先天就占有比人类更强的优势,想杀一个人轻而易举。你现在掌握着我的性命,又叫我放心,我可真难放下。”

    他有些愕然,直直的凝视着她“我还以为你只会哭鼻子。”

    “我如意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话音刚落,身边一道身影重重飞过,如意连忙看去,只见楚才被狠狠的摔了出去,重击在地,他闭着眼,却挡不住七窍鲜血汩汩流淌。

    “楚大哥!”如意震惊呼喊。

    “吃了他!”只听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后,门外围着嗷嗷待哺的小妖,如苍蝇见血一般涌了上前。

    楚才满身是血,他因忙碌而导致的消瘦的身子直挺挺地俯身在地,双眼空洞无神,透着一股子麻木和绝望,嘴巴在颤抖的发出呻吟般的呢喃声,一双因痛苦而满是青筋的手正抓着一团草。

    好痛!好痛!鲜血布满了全身,渐渐的在流干,骨头在被啃食,被撕扯的皮肉在脱离他的身体。

    好痛!好痛!脸,肚子,胳膊,肩膀,腿,一动就痛。他难以呼吸,双耳听着小妖啃食着自己的骨肉响脆声。

    他不敢想象,独属于自己的生命正在逝去,就在他意识逐渐迷糊时,手中的那团草变成了一只手,他强撑着眼去看“锐儿......”迷糊的身影在那一刻,变成了藏书阁里的一抹夕阳。

    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洒满林里的书架上。

    孩童的楚锐兴高采烈的跑上前喊道:“兄长!”

    “兄长,你瞧我找到了什么。”孩童脸上洋溢着笑容,期待着梯子上的人回答。

    楚才抱着一堆书,勉强转头问道:“什么?”

    楚锐举起一本书“是天行书。”他一边翻一边道:“我听远帆大哥说过,天行书记载了元河国开创先河历来的史事,我一直向往先人的能为与魄力。”

    “是嘛,那你可得好好看了。”楚才一笑,将怀里的书一本一本的整理好放入书架中。

    “嗯!”楚锐用力的点头。

    “兄长,前日我听说,你想写书?”楚锐弯下身,靠坐在一边。

    “是啊。”楚才道。

    “兄长为何生了这种想法?”楚锐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去。

    “我观遍天下奇书,没有万万本也有千百余。若能过我之手写出一本书,且不说会不会成为天下奇书,但只要有一人喜欢我便感受欢心。”楚才说道这里,嘴角不自觉多了几分喜悦。

    “纵有经,史,子,集,兄长可要写何种书?”楚锐问道,目光依旧专注在书上。

    楚才抿唇,道:“还没想好。”

    楚锐望向他“那等兄长写好了,一定要先给锐儿看。”

    楚才笑道:“好!”

    倏然,一阵清风吹开了大门,男人站在门口,柔声喊道:“才儿,锐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

    两人抬头一看,见来人,楚才道:“昨日从宫外送来的大量的书籍,陛下下旨要在今日落日前整理完。所以便来的早些。”

    “这样啊。”男人笑了笑,弯腰摸了摸楚锐的头“锐儿也来帮忙了啊。”

    “藏书阁太大了,我怕兄长一个人忙不了,便来打打下手。”楚锐抓了抓头,憨笑道:“不过我起的晚,来的时候,兄长都忙完了,我也没帮上忙。”

    楚才走下梯子,来到楚锐身边道:“若没有锐儿忙我打扫书籍,我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整理好。”

    “兄长过奖了,我没有啦。”楚锐脸皮薄,被一夸,脸也红了起来。

    楚才看向男人,问道:“大哥,你这次出去时日短,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男人道:“确实!”他没有走进藏书阁,任凭清风吹动衣裤“皇子降世,册立太子,举国乘欢。文武百官皆到殿中恭贺,我们楚家自然也不能缺席。”

    “皇子?!”两人一同惊呼。

    男人浅笑,伸手道:“来,随大哥一同去吧。”

    楚锐握住大手,日落之时,两人走在一起,在黄昏落下的一刻,楚锐回头“兄长,快来啊!”

    “好!”楚才关好大门,奔向两人,“远帆大哥,锐儿等等我。”随着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三人在光中消失。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过男人,大哥就此消失,而楚家也走向覆灭,就连最后一同逃出来的楚锐也在他前离开了。

    他的书也从未出世。

    他叹息,留下最后一口气,疲劳的双眼在此阖上。

    终于,他死了!

    守书的人死在了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