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科幻灵异 » 红衣之上 » 第十三章 她的生辰

第十三章 她的生辰

    陈佳不可置信的一寸一寸扭过头,看着嘴角翘起,眼睛眯的跟个月牙似的清秀男子,捂着小嘴开始呜咽起来,转而变成号啕大哭,眼角的血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流淌。

    花一树的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那些雨影小人依旧还在不停的向花一树的脚心汇聚,抹了吧脸,花一树弯腰把变小了的陈佳把抱起。

    “谁惹我家小金枷不高兴了,来跟我说说,是你么?”

    花一树抱着金枷,转过头来看着孟凡珏,孟凡珏微微一愣,心想,祖宗你刚才谁怀里下去的,一扭脸忘了?哦,合着你怀里那位最重要是吧,我们都是充话费送的啊。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孟,你好啊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有病不用看医生,有润下没什么病治不好,你到底是干嘛的,算了,让开吧,我带小金枷去找惹哭她的人算账去。”

    孟凡珏根本吃不准花一树现在的状态,只能退开半步,花一树抱着陈佳来到了已经躺着一动不动的的黑衣男子旁边,一把扯下那个太极图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苍白布满尸斑的脸颊,双眼圆睁,花一树用手捏了捏男人的脸,挑眉道:

    “死人?而且死了有段时间了,小金枷你不是吧,你一个厉鬼让具不能动的尸体弄哭了,要不要这么丢人啊,太羞耻了。”

    陈佳在那熟悉的臂弯里已经停止了哭泣,小小的人蜷缩的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道:

    “才不是呢,什么尸体呀,他刚才和我打了一架呢,什么羞耻,那叫耻辱,说话还是那么讨人厌,臭主人,我最讨厌你了。”

    说着陈佳还扬了扬粉嫩的小拳头。

    花一树放开了那具尸体,宠溺的拍了拍陈佳的小脑袋。

    “哦哦,你看,小金枷也知道耻辱啊,活尸么?鬼傀术,小孩子把戏。算了,咦,这是什么东西?”

    花一树才发现自己手心的奇怪符号以及手腕上蠕动扭曲的黑色符箓串。

    孟凡珏并不确定花一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看起来好像直接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是不记得自己又有点奇怪,于是试探了一句:

    “你,还好吧,真的不记得我了?”

    “长的不错,大美妞,诶,你的红衣怎么在褪色啊,真新鲜,你是哪家的?”

    孟凡珏已经可以肯定花一树的状态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他不知道血衣心锁,到底是因为记忆恢复不完全,还是那个戴面具的家伙搞的鬼么?是这些符箓的缘故么,她伸手要去查看花一树手腕却被他直接拍开。

    “喂,大美妞我可是正经人,你这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不合适吧,再说了没看我这抱着孩子呢么,你没戏,换个目标吧。”

    孟凡珏一阵气结,花一树这个样子确实很像原来的主人,满嘴没一句正经话,可他却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最大的善意。

    “给你掌心画符号的人说,这东西叫做眼,正在向你手上汇率的东西叫做诅咒,你看到的这些符箓串应该就是这种诅咒形成的,你抓紧感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的时间不多了。”

    “大美妞,你唬我啊,你是个厉鬼,还时间不多了,鬼还能再死么,至于这东西,毛线的诅咒,这不就是细微执念么,还诅咒,我跟你说啊,要多读书多看报,相信科学。”

    孟凡珏被噎的无语,我说的时间不多是那个意思么?再说了你满嘴厉鬼执念的也好意思跟我说相信科学?此时黑色的符箓串已经开始向着花一树脸颊攀爬。

    “这个眼就是用来吸引残念入体的吧,挺能琢磨啊,换个其他人被这么多充斥着各样负面情绪的执念入体不死也得成个怪物啊,太阴损吧。

    果然啊,阴损的人运气就是不行啊,这不是发我手背上了么,负面情绪,别说是真的细碎都不成型的,厉鬼的执念都不知道背了多少了,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弄来多少。”

    把怀里的陈佳放下,示意她推后一点,随后就走到了天台的边缘,双手微一握拳,手掌上的符号发出一声脆响,直接碎裂开来,变成鲜血一样的液体沾染了花一树双手。

    花一树随便接了点天上下来的雨水,洗了洗,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真脏,这玩意怎么还一股朱砂味,等我有空研究研究,也算是个消遣的玩意。”

    “脚心也有。”

    孟凡珏看着花一树随手一捏就捏碎了符号,心中放心了许多,于是出言提醒,只要解决了脚心的符号,今天的事情也就算了暂时告一段落了。

    “嗯?”

    花一树抬起脚看了看,果然脚心也有类似的符号,双脚跺了跺。

    “大美妞,谢谢啦,去小金枷那边呆着吧。”

    说完花一树捏了个剑指。

    “不就是想让这些执念入体么,你的符号太慢,我自己来。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名道德。

    吾身清净,心亦清净;为汝扫榻,请汝入来;居吾心府,得清净矣。

    来,来,来,你们的痴怨恨怒苦悲忧,我全背了。”

    看着那道并不高大的身影,陈佳想起来许多年前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那是什么时候呢,已经记不得了,很多记忆的模糊是因为不愿去想起。

    她刚出生的时候似乎就很不受欢迎,她不哭,那些人说她是煞星,可能她真的是吧,在她出生没多久妈妈就死了。

    妈妈,关于妈妈几乎没有概念,只知道妈妈遗照好美,那种美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落后的小山村里。

    妈妈,另一个妈妈的形象倒是忘不了,就是后来她看的书中恶毒皇后的样子吧,她每天要干好多活,有一天她做饭的时候偷吃了一口肉,真的,就一小口,那个新妈妈把她打的遍体离伤。

    爸爸,爸爸有两张脸,一张笑脸,面对新妈妈的时候总是笑,一张凶脸,对着她总是凶,说她是煞星,她不懂什么是煞星。

    弟弟,没多久她有了个弟弟,弟弟总是哭,那些人说弟弟是福星,她也相当福星,她也开始哭,爸爸打她说她哭丧,可是哭不是福星么?她只是相当福星。

    裙子,她有一条白裙子,那条裙子是妈妈的,她穿上好长好大,她找隔壁的老奶奶帮她改小,老奶奶不肯,她给了5角钱,后来她就有了一条小裙子。爸爸打她说她偷钱,可那是她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捡的,新妈妈打她说她晦气,死人的东西也穿,那天之后她就住到了大花的房间。

    大花,大花是她最好的朋友,只有大花跟她玩,大花从不说她是煞星,大花会把自己的肉分给她吃,只是冬天大花的房子有点漏风,很冷,大花让她睡在里面,自己堵着门,大花身上很暖和,后来大花不见了,因为村里的小孩欺负她,大花去帮她打架,然后就不见了,她有点想大花。

    过年,她不喜欢过年,没了大花帮她堵着门,很冷,过年的时候弟弟有新衣服,她不羡慕,她有白裙子,过年的时候弟弟有新玩具,她不羡慕,大花也留下了几个白色的小玩具,过年的时候弟弟有压岁钱,她有点羡慕,那够她再做好几条小裙子,妈妈的白裙子还剩下好多被她藏起来了,那些人找不到。

    糖果,她在打扫的时候捡到一颗糖果,她不敢吃,爸爸说捡的就是偷的,偷的就要被打,她不想被打,可是她好想尝尝。

    生日,她看弟弟过过生日,好大好圆的那个东西叫蛋糕,上面插着的叫蜡烛,吹灭了蜡烛可以许愿,她也想许愿,可是她没有蜡烛。

    怪人,有一天村长来家里,还带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大家都很怕他,他的一定很凶,大家都给他磕头,爸爸打她的时候就让她磕头,磕了头,爸爸就不打了,大家一定让被他打,他们走了之后爸爸就要让她嫁人,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是嫁人,爸爸说嫁人可以吃糖,她很像尝尝,她相嫁人。

    嫁衣,隔壁的奶奶主动过来给她做衣服,她把藏起来妈妈的裙子拿了出来,奶奶说不用这个,给她做好看的衣服,那件衣服真的很好看很漂亮,大红嫁衣,还有一个正方形的红布。

    洗澡,那天,她洗了个澡,和平时很不一样,用了叫做洗发水的东西,好香,用了叫做沐浴露的东西,好香,她们不让她穿自己的白裙子了,要穿大红色的嫁衣,虽然很好看,但是她还是喜欢自己的白裙子。

    轿子,爸爸第一次对她笑,新妈妈也在笑,村长给了爸爸一个厚厚的红信封,爸爸笑的更开心了,妈妈笑的更开心了,村长让她坐进一个叫叫轿子的房子里,轿子和大花的房间有点像,比大花的房间还大,她有点想大花了。

    拜堂,那些人让她跪下,磕头,她赶忙磕头,她怕被打,旁边有一只大公鸡和她一起磕头,村长给了她一颗圆圆的糖,让她躺在一张好大好大的床上,她都没睡过这种床,爸爸妈妈都没睡过,有盖子的床。

    好疼,村长在外面让她吃糖,她吃了,糖好难吃,可是她舍不得吐,这是她第一次吃糖,后来她的肚子开始疼,好疼,好疼,她想起床,她想要出去,她出不去。

    背负,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好恨,她恨那些人,她要让他们也疼,她的手在他们身上疯狂的抓着,她问他们疼么?他们不回答只是喊,喊了一会就不在理她,她就换一个人,继续问,疼么?下一个再下一个,村长,陈婶,陈伯伯,陈奶奶,他们都不回答,不回答,爸爸,新妈妈,弟弟,他们也不回答,整个村子没人回答,她走了继续找人问,所有人都不回答,知道遇到了他,他不喊,不叫,不像那些人,他抱起了她,他说:“你的痛,你的恨,我背了。”

    从那天起她的世界里只有他,那天是她的新生,那天就是她的生日,金枷就是她新的名字,他起的,她很喜欢,再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钟叔叔,崔叔叔,傍哥哥,罗姐姐,琑哥哥,好多好多…

    无数的执念以之前十倍的速度涌入花一树体内,那些滚动在身上的符咒串寸寸瓦解显示,花一树的身体开始不停的颤抖,白衬衫下面的皮肤越来越红。

    “四柱癸水阵,连小金枷的生辰都研究的这么透彻,真是帮讨厌的家伙,她的生日她自己说了算,己未无极定中宫,我以茔前土阻隔冥河水,断!”

    花一树手指连掐,想要强行改变整个癸水阵的流转,只是这时候天时地利都不在他身上,其实现在他们只要抓紧离开中心医院一切麻烦也就算了结束了。

    三阳之日极阳转极阴天降大雨,癸水即是雨水,此为天时;整个中心医院的地势南高北低,低洼聚水,坎宫落在正北,此为地利,花一树以人力对抗先天元力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可他就是那么做了,原因很简单,那个小女孩不喜欢这个生日,这个生日代表了她过去所有的苦难,你们现在还要来揭这块伤疤,那我就破掉这个阵法让她安心。

    “真难啊,既然天时地利都不在我,那…就让天地知道人和在时利之上,反正逆天的我干的多了去了。”

    花一树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身上的衬衫,又脱下了裤子,整个人赤身裸体皮肤发红,孟凡珏用手捂住了陈佳的眼睛,自己把头偏向一边,花一树此时的行为很像一个暴露狂…

    “别把衣服弄坏了,怪贵的,业覆,着。”

    皮肤下的红开始流动,像是有一支看不见的笔正在他的身上做画,那皮肤下的流动这就是笔触,流动着勾勒出一副百鬼画卷,一个又一个红衣厉鬼出现在花一树的身上,后背前胸手臂大腿比比皆是。

    只是那些厉鬼的面部轮廓都比较模糊,只有右肩胛骨上那个小小身影的脸庞清晰可见,小手正提起红色的囍盖头,清纯可爱的脸上,两只大眼睛流露出深切的恨,眼角有一滴血泪正要流出。

    等到流动停止花一树就好像是一个纹身师的艺术品,只是纹身的内容有些恐怖惊悚,出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红衣便代表着一个他背负的执念,而他满身覆满业力。

    “人和在,天地也当避我三分。”

    话音刚落,天空中批下一道粗壮的雷霆,直接把行政楼四角的避雷针连带着围墙劈的粉碎,轰隆雷声紧随而至,29层天台在这一刻等于没了,少了四柱命盘的支撑,癸水阵直接被破。

    花一树一把捡起地上的衣服,快去边穿边朝那边扭头不看他和从指缝偷看他的两人大喊。

    “我就吹个牛逼,别当真别当真,我可是大好人,不该遭雷劈的,快跑啊你俩,没看老天爷发疯了么。”

    在他刚才耀武扬威的时候,身后的两人就已经把散掉了红衣状态,因为在她们看来,只要这个人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那是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等到三个人坐着电梯来到了行政楼楼下,在孟凡珏强烈要求下,三人还是决定去给花一树做个全身检查,听说免费之后,花一树也积极响应,结果还没往急诊部走上两步,直接就向后仰倒,孟凡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摸了摸花一树的额头,发烧了啊。

    南湖公园。

    跑车炸街的声音一路传来,停在了一个已经被浇成落汤鸡的银发男子身边。

    “琑哥哥快上车,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呀。”

    驾驶室车窗落下,传来女子甜蜜的声音,男子绕到副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揽过女子吻上红唇,片刻两人分开,女子面色潮红。

    “琑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男子扬了扬手里的两个面具,一个蛇头,一个龙首。

    “双双,这两个面具是我特意来南湖公园这里找一位隐居的手工匠人做的,你一个我一个,蛇给你,龙是我。”

    “可是我不属蛇啊,琑哥哥你也不属龙啊。”

    “这个手工匠人以做蛇头面具最为拿手,本来是做两个蛇头一雌一雄,但是我想到我遇到你之后,已经乘风化龙了,你看龙蛇的区别最主要就是头上的角啊,而我的角就是你。”

    “为什么呀?”

    “因为角有一双,你叫双双嘛。”

    “谢谢琑哥哥,我们去哪?”

    “中心医院。”

    “怎么要去医院?琑哥哥你不舒服嘛?”

    “嗯,我感冒了。”

    “怎么会感冒呢?琑哥哥,你要注意身体啊。”

    “因为我对你没有抵抗力。”

    “讨厌,哈哈”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留在了风中。

    一哥面馆。

    一个小黑胖子拖着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去身入来到收银台,拿出手机,扫码。

    “成功支付12元。”

    拖着从后厨翻出来的黑色的大塑料袋,小黑胖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雨中。

    钟记烟酒专卖店。

    富态的中年人抬手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走到门口,拿开门上的拐杖,看着外面的大雨随手拿起一把雨伞。

    卷帘门缓缓落下,上面用白漆写着,有事离开,有事请打139554…

    “老人家喝不了还要逞能,真的是,人要服老啊。”

    黑暗解压馆。

    一脸笑容的高瘦身影提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棒球包从场馆走出,掏出手机,播号。

    “弟弟,你完事了?”

    “早就完事了,哥,我发个定位你过来接我我吧,手上有个大件,不方便啊。”

    “行,等我,我这就来。”

    三江炼钢厂。

    “这俩怎么办?”

    “要不直接扔你们钢水里融了算了。”

    “不好吧。”

    “反正也算是火化了,就是怕影响你们炼钢纯度啊。”

    “有提纯车间。”

    “行了你快点吧,别摆了,你这强迫症能不能改改。”

    “就剩三个啊,求你了媳妇,让我弄完吧。”

    知行路与天成路交叉口。

    警笛声响的刺耳,十二三两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上,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刚刚被从驾驶座抬出来,鲜血顺着鬓角想下蜿蜒。

    “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快送中心医院。”

    “怎么样了?”

    “这是最后一个,一共十三台车连环相撞,七个昏迷,五个轻伤,三个重伤,这个伤的最重。”

    “核对过伤者信息了么?”

    “嗯,除了一个,剩下的都在这了。”

    “逃逸?抓紧查监控,这个人搞不好就是这次的车祸的主要责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