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砚山笔林隔父子
和瞿先生畅谈了一番，韩昭心中戒备也消解了不少，瞿先生博古通今，有问必答，也算是给韩昭增长了不少阅历。
“我当年求学的时候呢....”
“御书房传召。”
竹林外，突然一声打断了瞿先生的讲述，而瞿先生也丝毫不恼，直接带上了一头雾水的齐云升。
“韩小友，此次面圣，还需圣上与云升促谈一番，皇室家事，不容外人得知，还请见谅。”
瞿先生诚意满满地道了声歉，扶着齐云升起身，原本平平无奇的儒生身上突然鼓荡起一股浩荡的气势。
这就是儒生的浩然气吗？果然不同于炼灵。
韩昭大开眼界地看着，想要看看儒道的特殊手段，瞿先生感受到注视而来的目光，也不掩藏。
一甩袖袍，低喝一声。
“移形换影。”
两人身影顿时虚幻起来，顷刻消失不见。
“好手段啊，这移动手段居然能够瞬间移动，言出法随。”
御书房外，瞿先生和齐云升一同出现，齐云升回头看了眼瞿先生，后者则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你也长大了。”
齐云升闻言，不再犹豫，大步跨进了御书房内。
齐云临此时仿佛闻所未闻，专心致志地批改着案牍，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愁眉舒展。
厚重的案上悬置着一整座笔林，分隔着父子二人之间的空间。
齐云升想开口，却不知怎么开口，对面前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既爱不起来，却也恨不起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齐云升恨齐云临没有保住他母上，让她死于权贵之争，儿时也对他不闻不问，反而对齐云楼偏爱有加。
但是如今看来，齐云临也绝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之辈，若按照治理朝纲，云海历史上，难有比他更勤政的皇帝。
但落到皇家里，齐云临却总是顾此失彼。
齐云升看着眼前，这个正值盛年，便已经有了些白发的尊贵之人。
顿觉有些陌生。
齐云升呆站在案前默默看着，耳中是流淌着的，纸笔交错的沙沙声。
等到所有案牍全部理清，齐云临才抬起头，看向案前那个自己曾经以为的孩子。
齐云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行礼都忘了。
“父...父皇。”
“到现如今你也不肯叫我一声父亲吗？也好，束手束脚向来是你的风格。”
齐云临看着这个离去近一年的孩子，也感觉到了些许的变化。
“父亲，告诉我吧，当年我母后是如何被那些权贵逼死的。”
听见齐云临刻薄却并不带有恶意的话语，齐云升突然间松了一口气，一步跨出，顺势问出了心里那个谜。
齐云临听见这意料之外的问话，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就要开口。
“你又想说此事关乎国体颜面，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连真相都半点说不得，要那国体颜面又有何用？”
齐云升激动之下，彻底抛开了心底的疑问，甚至，他开始质询一位云海国的帝皇。
齐云临不怒自威地从椅背上站起，不再那般慵懒，一股沉寂了不知多久的，一国之主的气势，开始复苏。
齐云升顿时有种错觉，眼前之人不是齐云临，而是条复苏的猛龙。
齐云升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回忆起记忆中自己懦弱的种种，却是强忍着泪水，傲然挺立。
“齐云临，他还只是个孩子，这样做恐怕不好吧？”
御书房外，瞿先生同样是一步跨入，而这一脚，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顺便一说，那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告诉小云升了。”
一脚，便将齐云临那气吞山河的气势踩得粉碎，随后是一句彻底击穿齐云临防线的话语。
“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齐云临虽是一国之主，却仿佛被踩断了脊梁似的，猛地颓在龙椅上。
这一刻，瞿先生面前，齐云临仿佛才是个小孩儿。
“这般借势欺人的滋味，你也知道不好受了吧。”
瞿先生叹了口气，齐云升和齐云临，在他决定开口告知齐云升真相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父子俩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但身为一个儒家人，他却必须这么做，否则目睹了一切的他，必然良心不安。
齐云升早已经放下，他只是想要个答案，仅此而已。
而他的父亲却总是执着于国家大事，他只是想用权势压住，隐瞒，保全皇家颜面而已。
两人不能说谁对谁错，但在瞿先生看来，将齐云临教成这样，也有自己一份责任。
所以瞿先生毅然决然地挺身站在齐云升身后，弥补自己的错误。
有错在先，儒家人若是包庇，隐瞒，乃至干脆视而不见，都是自破其道。
加之瞿先生乃云海大儒，声望很大，此事齐云临若不承认，而是悬而不表，他则会出手，让这皇家颜面难以收场。
瞿先生有这个底气，和齐云临对垒，齐云升如今已是青云宗弟子，齐云临不可能因此得罪青云宗。
而自己一介儒生，常年游历，本就有意隐退桃花山，倘若齐云临发难，自己孤家寡人随时撤走。
凭借自己的声望，也会给齐云临的形象带来打击。
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大一小，将自己夹在中间，齐云临瘫在龙椅上，好似他才是最无助的那个。
瞿先生是齐云升的先生，也是自己的先生，齐云升是自己的儿子。
现在为了一国之主的颜面，通通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这个中滋味，只有齐云临心里清楚。
“我承认，此事就是我干的。我为了稳住一干朝堂贵胄，让白笠一手策划了这场意外。”
齐云临面带麻木地道出了真相。
瞿先生和齐云升则一点都不惊讶，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让齐云升亲自问一个答案。
齐云升也同样的松了口气，瞿先生看着那椅子上没了生气的齐云临，开口道：“还有何事，便直说吧，如今此间事了，我也该归隐桃花山了。”
作为三朝老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瞿先生，鬓发也已经添了不少苍白。
年岁已大，那双星目却依然如年轻时一般锐利璀璨，坦诚地展现着瞿先生的智慧。
“我如今只有一个问题，云升，倘若当年你母亲没有死，你还会留在云海国吗？”
“没有发生的事，何必去想？”
说完，瞿先生和齐云升联袂而去。
御书房中，一阵默然，一父一子彻底决裂，那笔林之间隔着的，就是天渊。
瘫坐在龙椅上的，是一个早已麻木的帝王，为了云海国，他却不能停下脚步，哪怕前路是无穷孤独。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踏出御书房，齐云升仿佛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整个世界突然变得美好起来。
“炼气九品，要破了。”
水到渠成地，一个方圆五米的灵气漩涡慢慢汇聚，如同实质的水波，灌注齐云升的气海。
彻底与这十几年的生活决裂，仿佛只是一瞬间，但回忆中那半年的青云宗，却好像暌违已久的家。
选择了离开，齐云升便断然不会再轻易回来，这决绝的道心一定，齐云升必然精进飞速。
“移形换影。”
听到气海中那碎裂的一声轻响，齐云升慢慢蹲了下来，失态地开始大哭。
身边的环境早已回到那阁楼。
韩昭错愕地看着那无论何时都情感波动不大的齐云升，通红了双目，掩面大哭。
“给他些独处空间吧。”
瞿先生和韩昭都沉默着，退出了阁楼，在廊桥上散着步。
瞿先生理了理斑白的长发，开始和韩昭讲述起齐云升的过去。
“我当年求学的时候呢....”
“御书房传召。”
竹林外，突然一声打断了瞿先生的讲述，而瞿先生也丝毫不恼，直接带上了一头雾水的齐云升。
“韩小友，此次面圣，还需圣上与云升促谈一番，皇室家事，不容外人得知，还请见谅。”
瞿先生诚意满满地道了声歉，扶着齐云升起身，原本平平无奇的儒生身上突然鼓荡起一股浩荡的气势。
这就是儒生的浩然气吗？果然不同于炼灵。
韩昭大开眼界地看着，想要看看儒道的特殊手段，瞿先生感受到注视而来的目光，也不掩藏。
一甩袖袍，低喝一声。
“移形换影。”
两人身影顿时虚幻起来，顷刻消失不见。
“好手段啊，这移动手段居然能够瞬间移动，言出法随。”
御书房外，瞿先生和齐云升一同出现，齐云升回头看了眼瞿先生，后者则是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你也长大了。”
齐云升闻言，不再犹豫，大步跨进了御书房内。
齐云临此时仿佛闻所未闻，专心致志地批改着案牍，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愁眉舒展。
厚重的案上悬置着一整座笔林，分隔着父子二人之间的空间。
齐云升想开口，却不知怎么开口，对面前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既爱不起来，却也恨不起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齐云升恨齐云临没有保住他母上，让她死于权贵之争，儿时也对他不闻不问，反而对齐云楼偏爱有加。
但是如今看来，齐云临也绝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之辈，若按照治理朝纲，云海历史上，难有比他更勤政的皇帝。
但落到皇家里，齐云临却总是顾此失彼。
齐云升看着眼前，这个正值盛年，便已经有了些白发的尊贵之人。
顿觉有些陌生。
齐云升呆站在案前默默看着，耳中是流淌着的，纸笔交错的沙沙声。
等到所有案牍全部理清，齐云临才抬起头，看向案前那个自己曾经以为的孩子。
齐云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连行礼都忘了。
“父...父皇。”
“到现如今你也不肯叫我一声父亲吗？也好，束手束脚向来是你的风格。”
齐云临看着这个离去近一年的孩子，也感觉到了些许的变化。
“父亲，告诉我吧，当年我母后是如何被那些权贵逼死的。”
听见齐云临刻薄却并不带有恶意的话语，齐云升突然间松了一口气，一步跨出，顺势问出了心里那个谜。
齐云临听见这意料之外的问话，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就要开口。
“你又想说此事关乎国体颜面，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连真相都半点说不得，要那国体颜面又有何用？”
齐云升激动之下，彻底抛开了心底的疑问，甚至，他开始质询一位云海国的帝皇。
齐云临不怒自威地从椅背上站起，不再那般慵懒，一股沉寂了不知多久的，一国之主的气势，开始复苏。
齐云升顿时有种错觉，眼前之人不是齐云临，而是条复苏的猛龙。
齐云升下意识地想要低头，回忆起记忆中自己懦弱的种种，却是强忍着泪水，傲然挺立。
“齐云临，他还只是个孩子，这样做恐怕不好吧？”
御书房外，瞿先生同样是一步跨入，而这一脚，却仿佛有万钧之重。
“顺便一说，那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告诉小云升了。”
一脚，便将齐云临那气吞山河的气势踩得粉碎，随后是一句彻底击穿齐云临防线的话语。
“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齐云临虽是一国之主，却仿佛被踩断了脊梁似的，猛地颓在龙椅上。
这一刻，瞿先生面前，齐云临仿佛才是个小孩儿。
“这般借势欺人的滋味，你也知道不好受了吧。”
瞿先生叹了口气，齐云升和齐云临，在他决定开口告知齐云升真相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父子俩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但身为一个儒家人，他却必须这么做，否则目睹了一切的他，必然良心不安。
齐云升早已经放下，他只是想要个答案，仅此而已。
而他的父亲却总是执着于国家大事，他只是想用权势压住，隐瞒，保全皇家颜面而已。
两人不能说谁对谁错，但在瞿先生看来，将齐云临教成这样，也有自己一份责任。
所以瞿先生毅然决然地挺身站在齐云升身后，弥补自己的错误。
有错在先，儒家人若是包庇，隐瞒，乃至干脆视而不见，都是自破其道。
加之瞿先生乃云海大儒，声望很大，此事齐云临若不承认，而是悬而不表，他则会出手，让这皇家颜面难以收场。
瞿先生有这个底气，和齐云临对垒，齐云升如今已是青云宗弟子，齐云临不可能因此得罪青云宗。
而自己一介儒生，常年游历，本就有意隐退桃花山，倘若齐云临发难，自己孤家寡人随时撤走。
凭借自己的声望，也会给齐云临的形象带来打击。
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大一小，将自己夹在中间，齐云临瘫在龙椅上，好似他才是最无助的那个。
瞿先生是齐云升的先生，也是自己的先生，齐云升是自己的儿子。
现在为了一国之主的颜面，通通与自己站在了对立面，这个中滋味，只有齐云临心里清楚。
“我承认，此事就是我干的。我为了稳住一干朝堂贵胄，让白笠一手策划了这场意外。”
齐云临面带麻木地道出了真相。
瞿先生和齐云升则一点都不惊讶，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让齐云升亲自问一个答案。
齐云升也同样的松了口气，瞿先生看着那椅子上没了生气的齐云临，开口道：“还有何事，便直说吧，如今此间事了，我也该归隐桃花山了。”
作为三朝老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瞿先生，鬓发也已经添了不少苍白。
年岁已大，那双星目却依然如年轻时一般锐利璀璨，坦诚地展现着瞿先生的智慧。
“我如今只有一个问题，云升，倘若当年你母亲没有死，你还会留在云海国吗？”
“没有发生的事，何必去想？”
说完，瞿先生和齐云升联袂而去。
御书房中，一阵默然，一父一子彻底决裂，那笔林之间隔着的，就是天渊。
瘫坐在龙椅上的，是一个早已麻木的帝王，为了云海国，他却不能停下脚步，哪怕前路是无穷孤独。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踏出御书房，齐云升仿佛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整个世界突然变得美好起来。
“炼气九品，要破了。”
水到渠成地，一个方圆五米的灵气漩涡慢慢汇聚，如同实质的水波，灌注齐云升的气海。
彻底与这十几年的生活决裂，仿佛只是一瞬间，但回忆中那半年的青云宗，却好像暌违已久的家。
选择了离开，齐云升便断然不会再轻易回来，这决绝的道心一定，齐云升必然精进飞速。
“移形换影。”
听到气海中那碎裂的一声轻响，齐云升慢慢蹲了下来，失态地开始大哭。
身边的环境早已回到那阁楼。
韩昭错愕地看着那无论何时都情感波动不大的齐云升，通红了双目，掩面大哭。
“给他些独处空间吧。”
瞿先生和韩昭都沉默着，退出了阁楼，在廊桥上散着步。
瞿先生理了理斑白的长发，开始和韩昭讲述起齐云升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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