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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王良首赴京城

    远离京城的王良是在仇鸾死去大半年后才得悉其获罪被戳尸消息的。对于卖力协助严嵩陷害曾总督的仇鸾,王良是恨之入骨,对他的为人更是鄙夷不已。如今仇鸾恶行终于昭然于世,王良在欣慰之余,不由得萌生了趁此机会为曾总督平冤昭雪的想法:仇鸾既因一贯弄虚作假罪行累累而伏法,其也就证明他弹劾曾总督的罪名必是污恶之词!思虑再三,王良决定去京城一趟,为曾总督伸冤。

    主意拿定,王良便开始做赴京准备。担心自己外出期间曾家母子生出意外,王良遂去宋家请求宋夫人夜间过来与曾家母子同住。宋夫人爽快答应,说孙子有他母亲照料,夜间与曾夫人同住正好俩人可说说心里话解闷,你放心去办事好了。将曾家母子安排妥当后,王良便将自己要赴京一事向何主管和谢员外分别打了招呼。何主管这边自不必说,谢员外听说王良要去京城,当即赠送给王良五十两银子做路上盘缠。王良开头并不肯接受,但终未拗过态度坚决的谢员外。

    王良又在叮嘱过新聘的私塾先生自己赴京期间两位公子学业照旧后,便告别众人,骑马赶赴京城。待走到代州境内,路过赵虎三人阻击刺客的山谷口,王良下马在山谷口附近寻觅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处僻静山坡上看到了一个坟前竖着刻有“赵氏、吕氏、李氏之墓”木碑的坟丘。王良立马就断定出这就是赵虎三人的合葬坟墓,因为他知道与赵虎一起留下阻击那些刺客的两个亲兵一个姓吕一个姓李。长跪在三人合葬坟墓前的王良这时禁不住泪如雨下,想到赵虎三人两次救了自己和曾家母子性命,而如今这三人却成为异地孤魂,不能回乡安葬,王良更加悲伤不已。王良在三人合葬坟丘上添了一些新土,又将坟前野草拔去,在此逗留了好长时间才离去继续赶路。

    到了京城,王良先找了一家在赵府附近的客店住下。不料第二天上午王良来到赵府院门前叩门,前来开门的人却告诉王良,赵府如今已换了韩姓人家居住。韩家人告诉王良,赵贞吉如今已被朝廷治罪流放广西,在赵贞吉携全家老小外放期间,托人捎信让京城内的朋友将房子售出,如今听说他已被赦罪到了徽州为官,是否还能再回京任职目前还不确定。王良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失落,在院门前流连了好一阵儿。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西北督府亲军任职期间,曾总督有次曾说过他有个在都察院任职的叫杨博的同科进士,说这杨博与自己一样分外痴迷武略,颇有见识,而且一向为官清正,说话间曾总督颇有惺惺相惜之意,自己倒不妨先去拜访一下杨博,了解一下朝廷现今的情况。主意拿定,王良第二天便去拜见杨博。

    不想杨博并不在京城。杨府管家告诉王良,杨博如今已被调入兵部担任左侍郎,并兼着蓟辽总督一职,现正在长城沿线巡查军务,已走了快有一个月了。听说近日兵部尚书有急要事务要与他商量,已派人传书于他,应当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王良便在客店内耐心等候。果然过了三四日,王良再去杨府时,管家告诉王良,说主人已经回来,但他今日去兵部议事去了,并不知几时归来,你还是改日再来吧。王良便在第二天早早来到杨府,这次他终于见到了杨博。

    杨博长得高大魁梧,微胖,见王良登府拜访,他显得亲切而略显伤感,说他已听管家说了王良两次来造访的事,并开门见山询问他有何事要见自己。王良刚进门时便已做了自我介绍,这时便径直说我这次到京有意为曾总督伸冤,听说那个虚报战功罪行累累的仇鸾已被法办,其对曾总督的诬陷之词自然就不攻自破,曾总督的冤情朝廷也该有个说法吧。我入京后之所以要先来拜访杨侍郎,是因为曾总督生前曾提到您,说您不但才华过人,而且行事公正,还说他为有您这样的同窗而欣慰。杨博听后沉默半晌,然后长叹一口气道:“看来你对如今朝内形势并不知晓多少。实话对你说吧,当今朝内,即使像我这样已行走官场多年的官员,每日行事也是如履薄冰,分外小心。你尽管年轻,但你亲眼目睹和经历了你的这位铁骨铮铮忠心为国的好上司、也是我的好同窗的曾总督无辜被害的全过程,应当对朝内尔虞无诈的无情争斗知晓一二。我也不必瞒你,曾总督的冤案,不是一个仇鸾倒台就能解决的。如今朝政大权都尽握权势正盛的首辅严嵩手中,他在朝堂之上拉帮结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搞得朝廷上下一片乌烟瘴气。前些时锦衣卫的经历沈炼和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因实在看不惯严嵩飞扬跋扈行为,相继上疏皇帝弹劾于他,结果一个流放西北不久被害死,一个被投进牢狱经历万般折磨后最终被处死。如今皇上醉心占蘸修道,几乎日日呆在宫外的西苑,不愿烦心朝政,朝内大小事务都一概交与严嵩处理,大臣们一年之中也难见到几次圣尊真容。如果现在为曾总督上书喊冤,不但难以达到目的,而且会惹火烧身,给伸冤者引来灾祸。但严嵩已年过古稀,即使他在官场长久得意也难抵天命,故我劝王将军还是忍耐为上,终会等来云开月明那一天的到来!”

    听杨博如是说,王实不禁心中暗自庆幸。自己若是真的贸然为曾总督上书伸冤,给自己惹来麻烦倒是小事,自己从接受曾总督临终托付之日起就抱定了必要时舍弃生命的决心;但若是自己的不慎举动给曾家母子惹来杀身之祸,那自己可就是罪莫大焉!杨博身为朝廷重臣,对这件事情的判断肯定比自己更准确些。想到这儿,王良也没在杨府久呆,他在与杨博聊了些关于曾家母子现状及朝内一些事后便离开杨府,回到下榻客店,第二天上午便离开了京城。

    王良先绕了百十里路回沧洲老家探望了父母,谎称自己仍在西北边关服役。二老身体尚好,王良在家中呆了两日,这两日王良尽量陪二老多聊些话,还瞅空去邻村岳父母家走了一趟。城固距沧州有三千里路程,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老家。两日后王良便惜别父母,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王良琢磨,自己尽管为曾总督昭雪愿望一时无法实现,但听杨博说,严嵩父子尤其是严世蕃现今似乎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严世蕃在朝内大肆索贿受贿,连未来极有可能会继承皇位的裕王朱载坖都不肯放过,裕王不给他送上好处他就让户部停发裕王府的日常俸禄供应,还对外大肆炫耀以抬高自己,这岂不是作死的节奏?严嵩年事已高,来日不多,自己眼下只需用心照顾保护好曾家母子,赚得稳定收入让他们母子日子过得好些,让治儿冲儿能一直读上书,余下事情老天爷自会长眼!想到这儿,王良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脚下的步履也格外轻快。

    路上再一次经过赵虎三人殉难山口,王良又在三人合葬坟墓前拜祭一番,在附近流连了好一会儿。尽管归来路上王良仍同去时一样催马急赶,但马力有限,遥远路程仍花费了一个多月,幸好曾家母子一切无羔,令一路牵挂的王良不胜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