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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回家

    当江小杏终于临近洞天入口,看见孟荀正昏迷在地。

    此时的孟荀赤身果体,因为他是从水域上岸的,他没料到会有这般情形,索性没在诡异的海浪费过多衣物。

    都是男人的江小杏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想要靠近,却又发现自己没法接近。

    之前是因为洞天内外恍若阴阳相隔。

    如今是看上去就神威无量的法器自动结阵护卫因为突破昏迷的孟荀。

    得!

    这要真贴上去,江小杏一点也不怀疑真会阴阳相隔。

    就是这次去阴间的会是他。

    惜命的江小杏毫无试探的欲望,只是老道地让大伙儿封禁一切消息、并且让本在外围的笼雀成员也不要靠近庄园附近——法器出世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容易控制——然后留下自己的亲信守护昏迷的孟荀,就急匆匆地赶往平河郡。

    星夜后,江小杏回归。

    这一次跟着江小杏来的,还有梁富贵和胡治。

    没有胡治,梁富贵没法在半天里赶到黄县。

    终于看见呼吸平稳、只是因为虚脱昏厥、还活着的孟荀,梁富贵重重松了口气。

    然后想也没想,梁富贵直接迈步。

    “诶!”江小杏急着想阻止,他不信金钩看不出来法器的神异,贸然靠近保不齐有危险。

    胡治也皱眉,不过他还是主动地拦住了江小杏,任由梁富贵行动。

    意外的是,对江小杏展示敌意的神兵法阵,却对梁富贵相当友善。

    孟荀的潜意识始终亲近老叔,顺带着的,已经认主的神兵法阵也继承了这份友好。

    梁富贵毫无阻碍地将孟荀轻轻抱到自己怀里,喃喃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少顷,梁富贵招手,神兵法阵就被顺利地招入孟荀腰间玉佩之中。

    在胡治的护送下,梁富贵亲自把孟荀背回平河郡。

    等孟荀醒来,已经是七天后。

    作为千年以来唯一一个龙肺凤息圆满修行者,他后面的修行路其实已经跟他人迥然不同,所以他的突破昏厥倒也不算是惊奇。

    充其量就是,多担心了点。

    孟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平河郡。

    早就知道老叔会在黄县周围布置重重笼雀的孟荀并不意外自己的回归,他先静静地感受体内突破后的进化。

    特别明显的感受就是——

    他这幅身体已经锤炼到凡力可达的极致!

    早在鱼肺时,孟荀已经将体内气息培育到极致;然后是牛骨、接着是熊劲,继续登顶;再到现在豹形,气血肉骨浑为一体、形如淳朴的金刚不败。

    孟荀骇然觉得自己进无可进!

    可怪力后面还有通达的修行路是肯定的。

    鲸气、龟寿,将是怪力真正媲美、甚至赶超其他修行体系的强大能力!

    孟荀忽然想起来老叔说过的一句话。

    第一天,梁富贵曾教导孟荀:“怪力修持前几境没有明确的门槛与界限,只要有路子,都可以修行。”

    所以接下来的境界,便不是有路子就行了么?

    孟荀说不上有明悟,他至多是明白了这重关键,可怎么破解毫无头绪。

    那就去问老叔。

    但老叔竟然没在官衙守着!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那就去拜访夫子吧,说不准夫子会知道。

    还不知情的孟荀熟稔地走去城西。

    这会儿正是傍晚,上完课的孩子陆陆续续走出葱葱郁郁的小院,将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少孩子跟孟荀相熟,发现孟荀哥哥终于回归、苏醒,都热情地打招呼。

    “孟哥哥,你终于醒啦!”

    “孟哥哥,要不你今晚来我家里吃饭吧!我爸妈知道你苏醒了肯定很开心!”

    诸如此类。

    孟荀一一热情回应,不过吃饭是不敢答应的。

    离家一年多,这第一顿饭怎么也得跟老叔一起吃,所以孟荀就跟小孩约定,后面一定去。

    然而让孟荀意外的是,当他走进屋子、看见教台背后的却是一个西陲长相的人。

    赫然是在一年多前大字认得都不多的李光宇!

    在看清李光宇的时候,孟荀如遭雷击,他霎时愣在原地。

    李光宇也发现了孟荀,不过他没有打搅孟荀的愣神,他自顾自地继续收拾。

    直到孟荀投来询问的目光,李光宇率真颔首。

    孟荀当即回头。

    孟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了一路的泪水。

    官衙里,特意躲着孟荀的梁富贵此时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五进小院里,桌上赫然摆着一个熟悉的包袱。

    看见包袱,孟荀终于止不住眼眶里打转了无数圈的荧光。

    痛哭流涕。

    不等孟荀发问,梁富贵主动道:“夫子是半年前走的,走得还算安详,郡里也妥善处理了他的后事,能瞑目的。”

    半年前……那时候的孟荀,还在锤炼身法。

    如果……

    可是哪有纳么多如果!

    孟荀嚎啕大哭。

    他终究是回来晚了!

    耐心等孟荀平静些,看孟荀没打开包袱的意思,梁富贵又站起身,道:“去看看他吧。”

    郑怀跃的墓设在了平河郡以东。

    是在一片悬崖边上,悬崖的一边是不算茂密的树林、另一边就是汪洋大海。

    他说,想死了以后能葬在个敞开点的地方,生前循矩许多年,生后就不想守了。

    所以梁富贵也没找风水大师来勘,主张地安排在这个位置。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足够宽敞、足够自在。

    墓碑上赫然写着——恩师赵氏怀跃之墓,落款是平河郡百姓。

    郑怀跃不只是孟荀的夫子,也是平河郡的夫子。他凭借一人之力、耗费数十年,扭转了平河郡对学习的古板印象。

    到达陵墓旁的两人都没主动开口。

    浪花拍了一层又一层,间奏的波涛声就像是一首悲壮的送鸣曲。

    良久,孟荀忽然发问:“薄福呢?”他的声音因为刚哭过还闷闷得。

    梁富贵坦白:“去修行了,我给的路子,大概在一年前。他的身世比较复杂,跟九大天宗的小禅大佛寺有仇,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唯一的条件就是,如果你回不来,他要把你的尸首给我带回来。”

    “他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吧?”

    “送过去了,如果他能看见,应该是知道的。”

    梁富贵只是提供了一个机缘,但是这个机缘具体会发生什么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是尽力。

    语罢,又是一通沉默。

    良久,孟荀才轻轻开口:“谢谢。”

    闻言,梁富贵将孟荀揽进怀里,用力地抓了抓后者的肩膀,喃喃道:“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