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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梦幽阁的秘密

    第八回结尾时写道,纯茹碰到陈夕来找他丢失的钥匙。圆形一面红一面蓝,而听他这么一描述,这不正是自己昨晚上,在门口拾到的那一把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咱们还得从头讲起。

    飘渺的晨钟,敲开清早的寂静。常乐镇上的游客蛰伏了一宿,迫不及待地出来活动了。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乐子。手机是这里最廉价的玩具,繁景新闻时不时地推送着各种快报,占满了整个手机屏。最近,寻物启示的内容变的多起来。好多的游客因为弄丢了自己的钥匙而发出悬赏。大家伙儿看热闹似的读着这些寻物启示:不慎遗忘、酒后失忆、最奇葩的要算是一则梦中遗失的消息。张非拿出手机,点开收藏的一个寻物启示,拿给刘世:

    本人于昨天深夜睡梦时分,丢失一个背包。包内装有旅行手帐一本,蓝笔两只,钥匙一把。梦中,正在一家会所中休息,随手将包放在坐椅边,等离开的时候已找寻不见。一梦惊醒,发现背包等物全不在身边,才知道,所梦之事已经真实发生。回忆梦中会所情形,来往的游客进出不断,错手拿走也是有可能的。背包橘黄色并绣着本人名子,特征明显。乞望,有知道点滴线索的好心朋友可以明告,或是托梦,本人愿将半数时烟转让,以筹重谢,感激不尽。

    吐槽的同时,最在意的还是谁谢厚的礼金最大!每把钥匙虽有细微的不同,外人很难一眼分辨的出。但即便是这样的寻物启事,马上就被湮没了。因为报出的另一件谈资,在人们中间炸开了锅。街头巷闻,大家热情的劲头一涨再涨,游客议论纷纷。

    “非哥,你说最近怎么回事,这么多人丢钥匙?”刘世说。

    “最近镇子上招贼偷了,你没听说吗?”张非说。

    “什么贼?”刘世说。

    “专偷人们的钥匙,神出鬼没的。”张非说。

    “偷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外人没有密码啊。”刘世说。

    “这帮人,找到了破解钥匙的方法也说不定。”张非说。

    “不过,除了钥匙也没别的值得偷的!”刘世说。

    “那些个发寻物启示的人,我看说不好都是被这帮贼给偷去了。”张非说。

    “前一阵来了一个算命的大仙,这几天又没影儿了。你说,会不会是一伙儿的?”刘世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非说。

    “偷去了可就倒霉了。这钥匙是联着记忆的。钥匙一没,人不就痴呆啦!”刘世说。

    “前几天,有一个小偷。溜进天涯海角里边偷东西。没注意,按在了遥控器上,把电视机打开了。里边正在讲脱口秀,讲的特别搞笑。小偷躺在床上就看了起来。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屋子的主人回到房间,电视机里有声音,感觉不对劲儿,立马报告给了猪龙。抓他的时候他还没睡醒呢。你猜怎么着,在这个小偷身上搜出好几把钥匙来。”刘世放还手机说:“这事已经惊动南宫了,把猪龙都招来了!这几天,咱们也当心点儿吧。”

    每个人的心底都压着许多秘密。阳光要与他人一起分享,秘密是独属于自己的。小俞是不会为这种事担心的。他花起时烟来大手大脚,第一次带陈夕去无尽域时,就支付了两人花费的所有时烟。这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加入了蜉蝣联盟,而是因为另一档子事。

    那是在小俞刚加入蜉蝣联盟不久的时候。一个愉快的午后,暑热刚过,微风降下轻凉。小俞从无尽域玩够了回来,满身酒气。一路上还沉浸在游戏里,又跑又跳,嘴里叨念着各种和怪物拼杀的技能。嗖地一声,一个头上长角的怪物,墨红色的披风,背后一把红色的长剑,从头顶上飞过。落地向左一歪,一阵风似的窜进了树林里。小俞抖擞了一下身子,跟了过去。无人干扰的野树生机勃发,棵棵参天。在林荫当中,有心人铺出一条石路。路面有些起伏忐忑,少许几枝小花小草孤单地从石缝中冒出来,显得极其清净。倏忽,在石路尽头,出现出现一座小庙。庙门前立着两樽石像,横眉怒目。小俞心里一惊。捡起两片树叶,盖在石像的双眼上。

    “让你瞎瞪眼!”

    大殿门内旁边,条案上放着一个红色的香盒,盒子上刻着几个字,昏昏沉沉没太看清。香炉里燃着三根香,烟气袅袅攀升。中央供奉着一尊佛像。小俞在寺里边转来转去,仿佛能发现点什么似的。最终,别说剑客,连个人影也没有。心里琢磨,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回身要走,隐隐好像听到一点微弱的神密的声音,像在念经一样,从神像那边传过来:红尘梦衍,南星事故。入我门来,过往不住。悲喜忧欢,续命时烟。你丢我收,灵魂摆渡。小俞的魂灵像是被这声音钩去了,追随着迈过香炉,踏过一层烟云来到一处秘境。极目之处,空荡荡的。想离开,又辨不出东南西北。一转头,冷不丁地撞上一个超大号香炉。

    “妈的,哪儿来的这是!”

    小俞止住流血的鼻子,斗气似的骂着。疏忽,像是散去了一阵迷雾,现出一个漂浮的云团。云团托举起一个莲台,一个老和尚正在莲台上睡着。袈裟盖身,肩头袒露。在莲台前边立着两个侍者。

    “到底还是要消亡,记忆的消失就是消亡的开始。如今,有密法可助你摆脱轮回,获得长生。……”

    “什么轮回长生,你是哪来的大忽悠。”

    “我们是梦佛的侍者,我叫贾四珍,他是甄四甲。”

    “你有什么办法?”

    “在你身后,有一个熔炉……”

    倒是要看看你卖的什么药!小俞支棱着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有些地方一时听不明白,想再详细的问一问。倏忽,眼前烟消云散,脚底突然一片虚空,坠了下去。打翻了香炉,扑的身上满是香灰。小俞佝偻着身子,躺在功德箱边,身旁的条案蒲团横七坚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寺院里出现一个奇怪的老头,穿着僧衣却不剃光头,头发灰白。隔着门框,在打扫院子。干干净净的院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扫的!

    不知哪儿吹起一阵寒风,带起一股恐惧。小俞脑袋里回荡起一个声音,“时烟里有你的灵魂。”大殿里的卧佛像诡异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吓的小俞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其它,跳出大殿,仓皇的跑出寺院。就在迈出山门的当儿,一脚绊住了门槛,跌跌撞撞地扑倒在石像上。顺势抓掉了石眼上的树叶,露出凶光。慌乱中,梦佛寺几个字如箭一样射入小俞眼中。再顾不上看什么了,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回了酒店。

    天空披挂上黑幕,把星星抛撒出来。回到天崖海角酒店,小俞慢慢平静下来,有意无意的向临人打听。梦佛寺的形象一点一点地在脑海里构建起来。

    庙宇格局精小,是谁所建,已经记不清了。寺里有段时间香火兴旺!因为各种杂事牵联的人都爱来寺里祈愿消灾,身影不断。凡是来过的人没有说不灵验的。大殿当中供奉着一尊卧佛,被大家称为梦伯。梦伯颇有个性,虽然摆出睡姿,神态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游客来梦佛寺进香请愿,梦伯便会在夜里托梦讲法,指点凶吉。一梦醒来,所有的不如意都变得顺遂了。光阴流转,在群山当中建起了一座南星市。欲念又起,搞的这里就再没人来了。人迹稀少,以至于荒废了。枯枝败叶,小路乱草丛生。大殿里结满蛛网,盖满了尘土。再后来,梦佛寺里住进去了一个和尚,每天清扫打理,上香添油。时间在墙面上剥落的,和尚一点一点的修整起来。刷上黄漆,抄上经文。铲掉院中的杂草,又在寺后开垦出一片粮田。梦佛寺重新有了样子,响起了钟声。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小俞又惊又奇。事发后的几天当中,贾四珍的话像两只采蜜的蜂儿似的,在小俞的心眼儿里嗡嗡嗡地绕个不停。真的有梦佛吗?方法可行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或许就是在那个迷路的晚上做了一个梦而已。如果真的是梦,难道不会是梦佛托梦吗?为了解开心里边的这个结,小俞终于下定决心,试它一试。

    一天,趁着游客醉酒闹事,小俞挤入人群中,顺手牵羊,偷了一把钥匙。跑到梦佛寺。在条案上一个红色的漆盒中,放着一盒子散香。香盒正面刻着几个金字,“心地清净自降魔,夜半幽魂不入梦”,盖子上刻着梦幽阁。点燃三支断魂香,香烟袅袅互相缠绕上升。正浓时,迈开步子跨过香炉,穿过一层烟雾,果然到了一处仙境,脚下云雾漫漫。走不多远,便看到了那个曾经撞破鼻子的大号香炉。小俞按照贾四珍的指点,把自己的钥匙插在熔炉顶部的方型孔洞里边。球形的熔炉从中间横切,分开两半,上半段慢慢的悬浮起来。熔炉内的大火轰隆轰隆地燃着,烈焰的热气炙烤着皮肤。小俞忙拿出偷来的钥匙,丢进熔炉里边。熔炉慢慢地合体,钥匙内的时烟在幽元鼎里被煅烧出来。在熔炉的上半边,四个祥云样式的通气孔中,各自冒出一缕白烟,顺沿着炉壁注入到了顶部的钥匙中。钥匙融合了四缕白烟发起热来,闪出红色的亮光。这时候,甄四伽、贾四珍出现了。

    “钥匙已经连通了熔炉里的时烟,时烟带给你的是新的生命,丰富的灵魂。好好利用,用心感悟。”

    “哇!”小俞喊出了声,“这下是真的自由了!再用不着,求这帮人了。”

    小俞从没有如此快乐过,抑制不住的兴奋,简直要发疯发狂了。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在常乐镇上的各个场所游走,专盯着那些喝的醉醺醺的游客。一把接一把,手法一天比一天娴熟,胆量一天比一天大。

    那天,小俞偷走陈夕的钥匙,本打算去梦佛寺。还没出常乐镇,碰到了林娇娇。她抱着一兜子酒菜,看到小俞便瞪起了眼睛。小俞脸上堆起笑来,讨好了两句。林娇娇没理他,上来就骂。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了。小俞把林娇娇的酒抢过来,趁着她在地上捡手串的机会,暗地里,在酒里边下了烈性春药。等不了一时三刻,就会见效。到那时,小俞准时出现,与其说是解药不如说更像是救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收服。

    估摸好时间,小俞来到林娇娇屋外。上身向前微倾,俯耳贴在门上。顺着川流不息的空气,小俞听到有叫喊声传出来,越来越激烈。

    时机成熟!小俞敲响了林娇娇的屋门,连敲数下。

    小俞被这声浪迷住了,恨不能使个穿墙术立马穿墙进去。宝贝,我这就来啦!小俞兴奋地几乎要喊出声来。突然!背后伸出来一双粗硬的手,将小俞紧紧的抱住。容不得挣脱,嗖一声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夜空中。屋子里边被这敲门声打断了动静,一个女人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如果小俞能等到开门,如果他看屋里的情景,一定会大吃一惊。他肯定想不到开门人竞是纯茹。纯茹探出身子来左顾右盼,没见到有人。关门之际,发现了一把钥匙丢在地上,不知是哪个无聊的人丢下的。纯茹收起钥匙回了屋。

    在这片青山环绕当中,有一座城市名叫南星市。青绿的环形山像一圈狼牙起伏交错,使南星市内外分隔。在南星市南边座落着一幢高大的宫殿,外型是一座八角状的土楼,名为南宫。整个南宫土楼,六层高,里外由两圈土楼合围,把整个内部空间分成两部分。两圈土楼之间的部分叫外院,是办事之处。内圈土楼合围的叫内园,是城主金无忆和一些人物生活的地方。地牢设在南宫外院的百米地下。

    猪龙走进电梯沉到地下,地牢的入口处设着一座铁门,十来名护卫把守着。铁门后边是一条阴冷潮湿,没有一丝风气的地下走廊。走廊呈丁字型,空间十分宽阔,两侧设有几间屋子。这是猪龙的办公处和审讯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的审迅室中,猪龙第一次提审了小俞。

    往深里走,到丁字路口,又是一道铁门。门后两边各是一条狭窄细长的走廊。往左边转,走廓内间隔挂着几把昏黄的灯盏,两侧是牢室。护卫一人看守一室,各各表情呆滞,充满吠气。仿佛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也坐了一天的牢似的。牢室的屋顶低矮,囚犯关在里边,以至于腰身都不能直立起来。牢室内漆黑一片,只在牢门上,送饭窗口的缝隙里,偶尔可以漏下来一点可怜的微光。囚室里的犯人像地狱里的小鬼,无休无止的呻吟悲号着。往右边转,看不到一点光源,走廊尽头消失在一个幽暗的黑洞中。

    小俞的牢房在左转第三间。咣当一声,牢门打开,光刺过来,小俞紧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被带到了审讯室中。

    审讯室里与别处不同,四处都是白亮的。屋顶的灯光打的极亮,小俞慢慢地适应了这种亮度。审迅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把钢铁制作的椅子,椅子的后边墙上挂着一个铜环。小俞被死死地紧锁在椅子上,不多久,猪龙慢步走进来。

    “知道为什么抓你来这儿吗?”

    小俞不知道犯的哪件事,只好装傻充愣说不知道。猪龙又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什么?”

    “你要是喜欢上这儿了,我会叫你住个够。”

    “再呆下去真就要发疯了!只要我知道的,你问什么我都说。”

    “你偷了多少钥匙,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一定是搞错啦!”小俞回道:“天地良心!我可不能做这种事啊。都在这个镇上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看你是失忆了。”猪龙并没有多少耐心,盯着眼前的这个油嘴滑舌的人,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只抓到你一个?那你就错了。我们已经抓到了你的同伙和丢钥匙的人。金先生只会奖励第一个开口的人。而你已经错失掉你的第一次机会了。你要知道,就在刚刚你已经上错失了一次主动选择生死的良机。”

    护卫又押进来一人,见到小俞便开始大喊:“是他!就是他叫我偷的!”

    小俞并不吃惊,他早有准备。回想当初,正是在他偷东西的时候,小俞抓住了他。那时候,他不过是个街边乞丐。小俞以此要挟他为自己偷钥匙,并付他一部分时烟,算作是好处费。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俞每次只给他很少的时烟,够他吃饭,他对小俞一无所知。此后,当他从新闻里得知,眼前的这个蠢货行窃的时候,竟然在主家的床上睡着了!忍不住又笑又骂。真是个蠢贼!怎么碰上这么个没出息的。这样的货是靠不住的,第一个出卖的就是自己。

    “他是怎么支使你偷钥匙的。”猪龙问。

    “我每次偷来钥匙,都是在天涯海角的酒店餐厅等他碰面,把钥匙交给他,他再付我时烟。”小偷说。

    “你瞎说八道。”小俞转头又对猪龙说:“你们要好好查他,感觉我清白啊。”

    “是他!就是他叫我偷的!”小偷像是叼住的一块肥肉,紧咬不放,“前几天我们还见过面,给了他好几把钥匙。你们搜他!”

    护卫早已经搜过身了,并没有多余的钥匙。

    “我是经常在餐厅吃饭,因为我本身就在天涯海角住。”小俞说。

    “我知道你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用替他们背锅。”猪龙怒视小俞,“说出来,是谁支使你干的,我马上放你走。”

    “你们抓错人了,我真不知道。”小俞死犟的说。

    “你现在不说,一会儿也会说的。”猪龙唤进来两个护卫,指了指墙上的铜环,“让他体会体会恶梦是什么滋味儿。”

    陈夕想不到小俞被抓了,还四处向人打听。当住在他隔壁的游客,向他透露说小俞被猪龙抓走了的时候,陈夕怎么也不相信。尽管他描述得绘声绘色,并说自己曾亲见眼过小俞在混乱当中,偷过别的人钥匙。陈夕还是不相信,尤其是自己的钥匙被找回来以后。陈夕觉得这些不过是栽赃抹黑,为了骗取猪龙的时烟奖励。他知道小俞有自己的办法,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儿零星的时烟去作这种勾当。也有人说,曾看到小俞跑到蝴蝶林里去了,一直没出来,搞不好被里边的怪物给害了也未可知。照这样分析起来,倒是花枝说的还靠谱一些,毕竟蝴蝶林这种地方,去过一次肯定不会再想去第二次。陈夕得出一个结论:喜欢沾花惹草的小俞一定是闲不住,躲到哪个美人窝里去了。

    李孟行蜷缩在床上。伤口处的血迹开始凝固,发丝粘成一条一条地,紧贴住头皮油光锃亮。脸上胡子拉碴,几天水米不粘,再加上高烧带来的煎熬,身体已经瘦没个人样了。昏睡在床上还一点也不老实,眼球一个劲儿的乱转,口中喃喃呓语。“会子,会子……滚!……都给我滚!”挣扎中突然惊醒,从梦魇中逃了出来,心神还未归定。这辈子,再也不想做这样的恶梦了。虽然,陈夕不定时的过来照看,清理伤口,许多地方也已开始结血痂。但终是没有好利落,一处动全身疼。

    “你先别动,伤处还没有全愈,再把伤口弄得开裂发炎就糟糕了。”

    “渴死我了……喝水、要喝水……”

    “可不是么,这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我这是在哪儿?”

    “天崖海角酒店。”

    “这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啊,还是有点晕,先休息着。等以后,我慢慢给你讲。”

    陈夕每天都会来1310房,探望李孟行。

    一连又休息了几日以后,李孟行像惊蛰后的大地,身体各处开始复苏。伤口慢慢地结痂愈合,气力日渐增长。掀开被子,佝偻着后背,小心翼翼又急不可待地走下床来。屋子里,卧室浴室客厅家具一应俱有,窗明几净。打开窗探头向外看去,一股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异草艳花的香味儿袭面扑来。眼下,梯状的楼层顶部铺满草坪,清水从中围绕。楼脚下,绿荫遍地群花盛开,挂满彩条灯笼的大街小巷内挤满了人。有的穿着长袍、有的穿着衬衫、还有各式各样的裙子在花园、游廊、集市上进进出出。集市上商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商贩吵吵闹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穿着异样服装的人组成表演队伍,被人们簇拥着,向右边游行。繁华而陌生的环境却在人心头上生出一种兴奋的喜感。李孟行抽身回来,借着玻璃上的影子,看到自己邋遢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已被换过,旧衣服不知在哪儿,只有个钱包在茶几上,李孟行拿起来翻看。钱包里空无一物,只剩一张被水泡花了的平安符。手机进过水,不能开机,已经废掉。

    为填补上这几天空白的记忆,李孟行努力的回忆着。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事,已至于有些错乱。脑海里闪回出几幕不可思议的影像,很难形成连续的记忆。但有印象,去参加公司的极限运功,又被冲进了洪水,然后在一个花园里找到了会子,又不知怎么的,被一个人连拖带拽的到了这家酒店里。会子呢?分开之后会子去了哪里?是不是安全?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心头萦绕,一刻不能确定就一刻不能心安。迫切的是,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会子,联系上家人。

    离开房间,笔直的走廊两侧,每一间屋子的房门都像是复刻的一般,这让李孟行感到眼盲迷惑,跌跌撞撞的找到电梯,来到大堂。游客满脸幸福阳光,轻松热切的交谈,其间也有人发出礼貌而热情的问候。这时候,猪龙从天涯海角的管理处调查完毕,带着两个跟班,从大堂里一闪而过。李孟行的目光深深地被眼前的这一张面孔吸引着。虽然想不起具体情形,但内心十分笃定,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里一定见过这张面孔。也许不是在生活中,或许是在梦里,这不由的让他对眼下的一切产生怀疑。记不清是哪一位哲人说过,当开始意识到身边发生的一切其实是在梦里的时候,马上就会从梦境里醒来。在擦肩的一瞬间,每一位游客衣服的质感,脸上的笑容,甚至是每一丝飘荡的头发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无比真实的体验让人感觉到迷惑。李孟行按了一下伤口,如针挑刀挖一样疼!最后不得不承认,周遭的一切分分秒秒都在发生着,这不是在做梦!

    李孟行走向到前台,服务人员投来微笑。他借来电话,按下会子的号码,内心焦灼。“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自已是绝不可能记错号码的,是哪里有问题?这是一个圈套。服务人员莫名的向我微笑,好像认识我一样,他们一定早就串通一气了,他们想要干什么?

    陈夕从外边逛荡回来,一位队友也没有找到。恰巧见到李孟行一个人在大厅里徘徊。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治愈两人最需要的就是大吃一顿。

    李孟行面对一桌子的饭菜,胡吃海塞,恨不能将整盘菜一筷子塞进嘴里。嘴唇紧紧地包住食物,狠命地咀嚼。满口爆香吞咽到肚子里,干瘪的肚子很快被填满了。这种食物带来的满足感稍稍缓解了内心的焦灼。正在享受这大餐的同时,意识里突然闪回出会子的样子。

    “你可算是把这几天的食量都补回来了。”

    “我得抓时间。”李孟行又喝了一杯饮料,感觉顺畅好多。“迟一点,危险就多一点,得赶快找她才行。”

    “我也在天涯海角酒店里住。你要找人我可以帮你!咱们还没认识一下呢。”

    李孟行吃饱了,头脑里浑浑噩噩,只觉得有事情要做。陈夕正打算介绍一下自己,被李孟行插进话来。

    “你知道哪里有车可以离开吗?”

    “这么着急走啊?可以先到处逛一逛,也不算是白来一趟吧。常乐镇可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只是,还有其它要紧的事去做,耽搁不起。”

    “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会子吧!”

    “你怎么知道?”李孟行心里一惊。

    “你昏迷的时候,这个名子,你叫了三百多次。”

    “会子是我女朋友,我们俩个被洪水冲散了,现在生死未卜。”

    “你是怎么遇到洪水了?”

    李孟行长舒了一口气,低下头,往事纷至踏来。

    到底后边故事如何,咱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