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听客
城东富贵坊。
这里边住的多是京都富户，放眼望去，深宅大院林立，景象巍峨，干净街道上，往来的多是各户的丫鬟管事，因为下雨，今日街道上倒没什么人。
中午时分，潇潇雨幕里，一道瘦弱身影，撑着把粉红油纸伞，站在街道口，不住驻足远眺，待看到远处马车上的’苏‘字招牌后，这才匆忙返回。
轱辘轱辘--
马车在宁府门前停下，李素一撩车帘，利落下车，台阶上，苏雨微怀着抱着个橘黄波斯猫，背后站着暖玉，脸上带着恬静笑意，模样就像个抱着孩儿，等待丈夫回家的贤惠娘子般。
“怎么样？没受伤吧？”
方才就有人过来通知她结果，所以她带着暖玉早早的过来等着李素回来。
李素迈步上阶，摇摇头说道：”无妨，那厮武功太差，被我给打发回去了。“
苏雨微眉头紧锁：“漕帮帮主曹四海是出了名的护短，今日你折辱他徒弟，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京都贵妇最近流行养猫，苏雨微怀中这猫天生蓝瞳，毛色灰白相交，脚有斑点长得十分乖巧可爱。
李素上前摸摸它头，无所谓说道：“问题不大，那人要是再来，再打一就是。”
猫咪被rua的舒服眯眼，打着哈欠，苏雨微轻笑道：“看你长得挺斯文的，怎么……这么喜欢打架。”
李素冲她笑了下，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暖玉，转头说道：
“那张千伤了帮中兄弟，挺不好意思的，就赔了点医药费费。”
张老四站在后边，想到张千华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
“这么多？恐怕给全帮兄弟分了都有富裕…“
宁微目光复杂看着他，眼中既有高兴，也有担忧。
高兴的是，如今鱼龙帮风雨飘摇之际，有人能替她分担压力，担忧的是，他武功不错，平日里应该没少受父亲指点颇深，看样子在父亲心中地位颇重。
“这件事情是他不对在先，咱们占理，你放心收下，就当是我给你胭脂钱吧。“
苏雨微脸色一红，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小两口闹别扭，相公为了哄小娘子开心发钱买胭脂一样。
不过想到两人的姐弟身份，她轻咳一声，将怀中橘猫递给暖玉，从银票中抽出一千两份额出来。
”买胭脂也花不掉这么多钱，在京都生活处处需要花钱，这一千两你收下。”
李素想了想，从里边抽出张百两银票：
“剩下就分给码头兄弟吧，我看他们也被漕帮折腾的够呛。”
到底是自己人，就是贴心……
苏雨微嘴角带笑，也没矫情：“忙了一上午，累了吧，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用麻烦，刚刚路过秀宁坊孙记馄饨，被香味勾起馋虫，待会我去尝尝鲜。”
“那家味道确实不错，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
……
……
浠沥沥的小雨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下雨，秀宁坊人流较之往常稀少很多，人们手拿各色折伞，脚步匆匆，从天空俯瞰犹如花海般，将暗灰色的天空点亮许多。
街道积水倒映着繁忙的人群，各行各业热火朝天，叫卖声悠悠回荡在宽阔的大街上。
“卖包子，又香又大的包子。”
“糖葫芦，冰棒葫芦，两文钱一串。”
李素撑着一顶红色折伞，在雨幕中悠闲踱步，不住看着街上景色。
地点是街尾的馄饨摊。
孙记馄饨是京都有名的美食，放在江湖上都是有名气的，离苏府又不远，刚才闻到味道，勾起他肚中馋虫，特意过来尝尝鲜。
走了大约百十米距离，就见街尾的馄饨摊在雨幕中模糊不清，桅杆‘孙’字布帆随风势剧烈摆动，孙掌柜站在幕布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仰头打量着雨势。
摊位上四张桌子，三张空空，只有一张坐着位头戴斗笠，体态纤细的人儿，因为背对着，有些看不太清。
不过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位女子，桌上放着三尺青锋，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孙掌柜经营摊位几十年，见惯了来来往往的江湖做派，对这副打扮不以为意。
李素上前打量了她一眼，女子很是敏锐，当即手上按着剑，斜睨一眼，见是位相貌英俊的普通人，在他脸上停留两秒后，便不以为意了。
李素收回目光道：“老板来碗馄饨，要大碗的。“
“好嘞。“老掌柜把旱烟在木桩上敲了敲，来到摊位前，一边包着馄饨，一边跟李素聊着天：
“这位公子，看着很是眼生啊，应该是不是本地人吧。“
“掌柜的老眼力，今天刚到京都安顿好，这不就来尝尝您手艺了、。“
李素此前来京都办事的时候，来过这孙记馄饨，不过都是易容盖面，孙掌柜不认识他也是正常。
“我就说嘛，不是我小老儿吹牛，这京都人上到王孙贵胄，下到江湖走卒，就没人没吃过我这碗混的，当年千金楼刺杀长公主，行动前，那就是在我这儿吃的午饭，这人是不是本地的，我一准知道。“
这话不只李素听了莞尔一笑，就连那姑娘都是扑哧一笑，侧耳听起来。
“掌柜的好手段。“
李素听的哈哈大笑，千金楼是江湖顶级杀手组织，听说当时行动前漏了风声，折了好几位高手。
“公子进京是准备做什么行当呀。这京城可不好混，没半点手艺，那就只能靠卖力气吃饭了，莫非公子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也不对，现在离科举时间还长，外地的读书人，一般都在七八月份进京，现在来时间太早。”
孙掌柜自言自语说着。
李素摇头说道：”不是读书人，来京都办点事儿，准备开个医馆，坐堂行医。“
他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鬼谷派立派宗旨便是，大则安邦定国，一掷乾坤，小则悬壶济世，慧济苍生。
历朝历代，每逢乱世，英主身后必有鬼谷门徒身影，辅佐其安邦定国，一掷乾坤；国泰民安时，则悬壶济世，心怀百姓。
所以除武功外，谋略，兵法，医术，治国等等，都是鬼谷门徒学习修炼的重点，现如今国家安定，一掷乾坤肯定不行，但悬壶济世还是可以。
“哎哟，真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位大夫呀，那敢情好，日后小老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算有个地方瞧了，公子医馆是开在哪儿啊。“
“还没选好，掌柜的有什么好推荐。“
孙掌柜沉思一会，说道：“这条街中间路段，有家神农馆，好像不干了，公子有意可以去看看。”
两位说客，一位听客，在雨幕中描绘出一副奇妙画卷。
孙记馄饨皮薄馅多，可谓京都一绝，江湖人士路过之时，多半会买上一碗，李素咬上一口，只觉得鲜香味顺着喉咙，直通肠道，不多时，一碗馄饨就下了肚，吃完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李素一摸口袋暗道不妙。
这次下山他特意换了些散碎银子，不过一路上花的七七八八，眼下身上仅有张一百两银票，这馄饨摊肯定是找不开零的。
微微思索片刻，李素起身来到那女子身后，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女侠，刚才在下出来得急了，身上没有零碎银子，敢问女侠能否方便……“
给我换些散碎银子……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就掏出七个铜板递给他，嘴里隐隐约约嘀咕一句“又是个油嘴滑舌的……”
李素闻言一愣。
这女子应该是把他比作油嘴滑舌，吃白食的那类人……
晕晕乎乎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女子看他如此木讷，不由更气，将铜钱塞进他手里，转身进入雨幕当中，消失不见了。
孙掌柜冲那女子背影摇了摇头，啧啧嘴说道：
”这姑娘人是好人，就是脾气冷了些，冲了些。“
李素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里边住的多是京都富户，放眼望去，深宅大院林立，景象巍峨，干净街道上，往来的多是各户的丫鬟管事，因为下雨，今日街道上倒没什么人。
中午时分，潇潇雨幕里，一道瘦弱身影，撑着把粉红油纸伞，站在街道口，不住驻足远眺，待看到远处马车上的’苏‘字招牌后，这才匆忙返回。
轱辘轱辘--
马车在宁府门前停下，李素一撩车帘，利落下车，台阶上，苏雨微怀着抱着个橘黄波斯猫，背后站着暖玉，脸上带着恬静笑意，模样就像个抱着孩儿，等待丈夫回家的贤惠娘子般。
“怎么样？没受伤吧？”
方才就有人过来通知她结果，所以她带着暖玉早早的过来等着李素回来。
李素迈步上阶，摇摇头说道：”无妨，那厮武功太差，被我给打发回去了。“
苏雨微眉头紧锁：“漕帮帮主曹四海是出了名的护短，今日你折辱他徒弟，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京都贵妇最近流行养猫，苏雨微怀中这猫天生蓝瞳，毛色灰白相交，脚有斑点长得十分乖巧可爱。
李素上前摸摸它头，无所谓说道：“问题不大，那人要是再来，再打一就是。”
猫咪被rua的舒服眯眼，打着哈欠，苏雨微轻笑道：“看你长得挺斯文的，怎么……这么喜欢打架。”
李素冲她笑了下，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给暖玉，转头说道：
“那张千伤了帮中兄弟，挺不好意思的，就赔了点医药费费。”
张老四站在后边，想到张千华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
“这么多？恐怕给全帮兄弟分了都有富裕…“
宁微目光复杂看着他，眼中既有高兴，也有担忧。
高兴的是，如今鱼龙帮风雨飘摇之际，有人能替她分担压力，担忧的是，他武功不错，平日里应该没少受父亲指点颇深，看样子在父亲心中地位颇重。
“这件事情是他不对在先，咱们占理，你放心收下，就当是我给你胭脂钱吧。“
苏雨微脸色一红，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小两口闹别扭，相公为了哄小娘子开心发钱买胭脂一样。
不过想到两人的姐弟身份，她轻咳一声，将怀中橘猫递给暖玉，从银票中抽出一千两份额出来。
”买胭脂也花不掉这么多钱，在京都生活处处需要花钱，这一千两你收下。”
李素想了想，从里边抽出张百两银票：
“剩下就分给码头兄弟吧，我看他们也被漕帮折腾的够呛。”
到底是自己人，就是贴心……
苏雨微嘴角带笑，也没矫情：“忙了一上午，累了吧，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用麻烦，刚刚路过秀宁坊孙记馄饨，被香味勾起馋虫，待会我去尝尝鲜。”
“那家味道确实不错，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
……
……
浠沥沥的小雨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因为下雨，秀宁坊人流较之往常稀少很多，人们手拿各色折伞，脚步匆匆，从天空俯瞰犹如花海般，将暗灰色的天空点亮许多。
街道积水倒映着繁忙的人群，各行各业热火朝天，叫卖声悠悠回荡在宽阔的大街上。
“卖包子，又香又大的包子。”
“糖葫芦，冰棒葫芦，两文钱一串。”
李素撑着一顶红色折伞，在雨幕中悠闲踱步，不住看着街上景色。
地点是街尾的馄饨摊。
孙记馄饨是京都有名的美食，放在江湖上都是有名气的，离苏府又不远，刚才闻到味道，勾起他肚中馋虫，特意过来尝尝鲜。
走了大约百十米距离，就见街尾的馄饨摊在雨幕中模糊不清，桅杆‘孙’字布帆随风势剧烈摆动，孙掌柜站在幕布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仰头打量着雨势。
摊位上四张桌子，三张空空，只有一张坐着位头戴斗笠，体态纤细的人儿，因为背对着，有些看不太清。
不过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位女子，桌上放着三尺青锋，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孙掌柜经营摊位几十年，见惯了来来往往的江湖做派，对这副打扮不以为意。
李素上前打量了她一眼，女子很是敏锐，当即手上按着剑，斜睨一眼，见是位相貌英俊的普通人，在他脸上停留两秒后，便不以为意了。
李素收回目光道：“老板来碗馄饨，要大碗的。“
“好嘞。“老掌柜把旱烟在木桩上敲了敲，来到摊位前，一边包着馄饨，一边跟李素聊着天：
“这位公子，看着很是眼生啊，应该是不是本地人吧。“
“掌柜的老眼力，今天刚到京都安顿好，这不就来尝尝您手艺了、。“
李素此前来京都办事的时候，来过这孙记馄饨，不过都是易容盖面，孙掌柜不认识他也是正常。
“我就说嘛，不是我小老儿吹牛，这京都人上到王孙贵胄，下到江湖走卒，就没人没吃过我这碗混的，当年千金楼刺杀长公主，行动前，那就是在我这儿吃的午饭，这人是不是本地的，我一准知道。“
这话不只李素听了莞尔一笑，就连那姑娘都是扑哧一笑，侧耳听起来。
“掌柜的好手段。“
李素听的哈哈大笑，千金楼是江湖顶级杀手组织，听说当时行动前漏了风声，折了好几位高手。
“公子进京是准备做什么行当呀。这京城可不好混，没半点手艺，那就只能靠卖力气吃饭了，莫非公子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也不对，现在离科举时间还长，外地的读书人，一般都在七八月份进京，现在来时间太早。”
孙掌柜自言自语说着。
李素摇头说道：”不是读书人，来京都办点事儿，准备开个医馆，坐堂行医。“
他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鬼谷派立派宗旨便是，大则安邦定国，一掷乾坤，小则悬壶济世，慧济苍生。
历朝历代，每逢乱世，英主身后必有鬼谷门徒身影，辅佐其安邦定国，一掷乾坤；国泰民安时，则悬壶济世，心怀百姓。
所以除武功外，谋略，兵法，医术，治国等等，都是鬼谷门徒学习修炼的重点，现如今国家安定，一掷乾坤肯定不行，但悬壶济世还是可以。
“哎哟，真看不出来，公子还是位大夫呀，那敢情好，日后小老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算有个地方瞧了，公子医馆是开在哪儿啊。“
“还没选好，掌柜的有什么好推荐。“
孙掌柜沉思一会，说道：“这条街中间路段，有家神农馆，好像不干了，公子有意可以去看看。”
两位说客，一位听客，在雨幕中描绘出一副奇妙画卷。
孙记馄饨皮薄馅多，可谓京都一绝，江湖人士路过之时，多半会买上一碗，李素咬上一口，只觉得鲜香味顺着喉咙，直通肠道，不多时，一碗馄饨就下了肚，吃完后，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李素一摸口袋暗道不妙。
这次下山他特意换了些散碎银子，不过一路上花的七七八八，眼下身上仅有张一百两银票，这馄饨摊肯定是找不开零的。
微微思索片刻，李素起身来到那女子身后，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女侠，刚才在下出来得急了，身上没有零碎银子，敢问女侠能否方便……“
给我换些散碎银子……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女子就掏出七个铜板递给他，嘴里隐隐约约嘀咕一句“又是个油嘴滑舌的……”
李素闻言一愣。
这女子应该是把他比作油嘴滑舌，吃白食的那类人……
晕晕乎乎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女子看他如此木讷，不由更气，将铜钱塞进他手里，转身进入雨幕当中，消失不见了。
孙掌柜冲那女子背影摇了摇头，啧啧嘴说道：
”这姑娘人是好人，就是脾气冷了些，冲了些。“
李素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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