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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沙海無邊行路堅

    姚玉忠终于倒下了!

    好半晌都没有动静,就连胸脯都不再起伏。

    阴婆婆见此情形方从刚才的恐惧里回过神来,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向前走了几步,依然不见姚玉忠有何动作,不由长出一口气来!

    “这厮怕是已经死透了!”

    阴婆婆心中狂喜,想不到宝贝就这般轻易要落在她手里了!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姚玉忠身前,蹲身解下姚玉忠背上的包袱!

    “到手了!”阴婆婆大喜,转身欲走。

    “着家伙吧你”!

    一声断喝突兀地从某个地方传来。

    阴婆婆似乎一直心有戒备,蓦然听到说话声,便随即一掌向发声处挥去,身形也向一侧挪闪,却没有看到有任何暗器打来。

    正自纳闷间,身形已然横闪出一丈有余了,这时耳旁突然劲风骤起,此时阴婆婆气力用尽新力未生,想要躲闪已然是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啪”的一声盖在自己脑门上。

    “你给我在这吧,臭婆娘”!

    “轰”!

    阴婆婆感觉脑袋都要被拍炸开掉了,脑中好似被千万匹马踩踏而过,登时轰鸣不止,眼前阵阵发黑,立时就摔倒在地上。

    “你…你…使诈”,她无力地点指着偷袭之人,只是双眼被鲜血糊住了,昏过去之前都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臭婆娘,这一家伙送给你,正好报了当年你跟乌贼婆子欺我之仇”,来者正是道爷老乞丐,只见他手里兀自掂着一青砖大小的石块得意地笑着:“生死由命,就看你造化了”!

    说着顺手扔了石头从阴婆婆手里拽过包袱晃了晃,只听得里面叮当作响,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正欲解开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宝贝,突然,他耳朵动了动,“难不成还有黄雀”?,只见他身子一拧便不见了踪影,轻功身法端得奇妙。

    此时,厨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木门刚被推开就被狂风折成几片吹得不见了。

    好刚烈的风!

    却是吹不动走出的一道消瘦的身影!

    那人身材干瘦细长,身板挺直,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子,手里还拿着一杆烟锅,烟袋子依然是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赫然是这里的大掌柜祁掌柜!

    只是这个祁掌柜腰不再佝偻,脸颊也不再干瘪,站在这飞沙走石的黑风中稳若泰山!

    “开个玩笑而已,想不到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呢喃着,面上有些兴奋。

    “这才叫血祭!倒也有几分颜色了!”

    他走到姚玉忠身前,弯腰探手试了试鼻息,又点点头,便一把薅住姚玉忠的头发,一步步拖进后厨。

    不多时一匹罕见的梅花鹿腾空而起从后院越墙而出,那梅花鹿脚程极快,几个起落间便驮着两个人影消失在了茫茫的黑风沙里。

    风沙继续肆虐,蓦然从奄奄一息的白驼身下钻出一人来,盯着梅花鹿离去的方向思忖良久,才背起昏死的了了道人进了厨房。

    厨房里炉膛里还烧着火,掀开锅盖一锅热气腾腾的水煮羊肉煮得正好,顺手用筷子叉了一块啃了几口,肥瘦正好。

    道爷边吃边在屋里转悠,顺手从笼屉里取出个烤馕啃起来,心里还一直责怪,这帮人从清晨打到没日头了,可把我老头子饿坏了。

    吃饱喝足,他才想起地上还躺着一位。

    一瓢凉水浇过去,了了道人醒了,一睁眼就蹦起老高,接着开始上串下跳,双臂捂着脑袋左躲右闪,好似在躲避敌人的刀剑,一边还大声哭喊道:“鬼呀,有鬼啊,快来抓鬼啊”!

    老道一掌将他拍晕在地,骂道:“没卵蛋的怂货,真给祖师爷丢脸!都吓得失心疯了,呸”!

    道爷这时想起怀中还有个东西,取出那个血渍沁透的包袱,小心翼翼地解开,只见包袱里裹着两颗核桃大小的石头,一黑一白,虽然包袱皮都被鲜血沁透了,但这两块石头却还是干干净净的。

    抓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长得像两个桃子,不由一阵泄气,这俩石头蛋蛋虽然是玉石的,但也不当吃不当喝的,还招来如此多的人丢了性命,难道真的如姚玉忠所言是那大国师抛出的饵?

    忽然想起那个少年来,看看外头狂风呼啸,黑沙蔽日,已然伸手不见五指,也不敢贸然出去寻找。又想起那个骑鹿人来,摇摇头。

    “娃儿也不小了,该是到外头走一走了,要不然读书读成死脑筋可就可惜了”。

    想到此处,又扛起了了道人打算离去。突然又回转身来将那两颗没用的石头放在了笼屉里头盖好。

    “看你机缘了”,说罢,扛着了了道人越窗而去。

    黑沙暴肆虐了三天三夜,终于在这一日清晨里止住了。

    一个土蓬蓬的脑袋从一面石墙后面探出来,细细的沙子从头发里一直往下淌。他剧烈地咳嗽,吐出的唾沫里都是沙子,鼻子嘴巴里都是细沙,很不舒服。他摇了摇脑袋,沙子更多了,一时半会也弄不干净,索性便不弄了。

    于是他把身子从沙子堆里拔出来,跳上这堵石墙。这堵石墙原本是一座石屋的边墙,屋顶早被掀飞了,屋里一大半都被细沙填埋。

    于是,放眼望去,朝阳,大漠,残枝,乌鸦!

    凡目之所及,皆被三尺黄沙埋了个严实,宛如冬日里的大雪后,一切的美好与肮脏都暂时覆盖其下。

    古道驿站已被黄沙掩埋,只有几角屋檐露在外头。一群群的乌鸦飞起落下,在黄沙里翻找啄食,让这片沙海平添了几分阴森。

    还是那个少年,硬硬挺过三天的黑沙暴。

    此时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站立在沙海中,细观天地,良久他似有所悟,于是面朝东升旭日盘膝而坐,双目微阖,默诵一篇《清净经》,自在入定。

    朝阳初升,云霞漫漫,似有袅袅紫气自东而来。

    少年自觉心中欢喜,莫可名状,触之无形,氤氲五脏,逍遥自在尔!

    经文默诵三遍微微睁开眼来,口中吁出一口浊气来,顿觉心明眼亮,目之所及,天地辽阔,巍巍昆仑,欲登其上。

    突然,脸上一凉,抬头望去,竟然开始飘起了雨丝,渐渐交织成了雨雾。雨点飘飘洒洒落入黄沙,终是春雨滋润了沙土,想必不久就会是万物新生。

    少年急匆匆找寻避雨之地,三天三夜粒米未进,此时已是饥饿难耐。

    少年刨开后厨门窗掩埋的黄沙钻了进去,还好,沙子也只把门口掩埋了,里面锅碗瓢盆俱都完好。

    柴火锅里还盖着一锅冷掉的羊肉,少年欢喜,给炉膛里塞了柴火用火折子引燃。又把另一口锅刷了添上凉水慢慢烧着,顿时屋里有了几分烟火气来。

    掀开笼屉,发现里面还有十几张硬馕,却发现笼屉里还有两个石头蛋蛋,好奇心下顺手抓了出来,发现是一黑一白两个玉桃,白的油润似羊脂,黑的深邃似夜空。

    玉桃抓在手里,两缕微不可查紫气从指尖溢出被二桃吞掉,少年立时察觉到白桃滋润温暖,黑桃冰凉刺骨。

    少年也没在意顺手现揣进了怀里,只当是那掌柜的或者那伙计藏起来的,若是以后遇见了再交还回去就是了。

    少年找根筷子把馕串起来放在火上慢慢烤着,不多时烤馕散发着诱人麦子的焦香,混着肉香令人食指大动。

    挑了几块肉条裹在烤得焦黄的馕里,一口一口细细嚼着,一边看着开水锅里升腾的水汽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

    一张馕吃完刚好七分饱,起身用热水漱了口,又找来个木盆洗头净面,顿感一阵清爽。

    四下里也都寻了一遍也未见到第二个人,不由有些失望。少年找了块干净的布子把馕肉打包了做了个褡裢挎到背上,又找了个皮囊装了净水,作揖道:“叨扰了”,顺手把挂在墙上的蓑衣草帽穿戴身上,钻出门窗,辨了辨方向便向东而去。

    待得少年走得远了,两个身影突然从沙子里蹦将出来。

    “差点被这小子发现”,二人抖擞着一身的沙子说道。

    白衣人手搭凉棚望了望少年远去的方向,转身对身边的玄衣人说道:“这小家伙有点意思!”

    玄衣人背着双手说道:“那骑鹿的真没见识,简直暴殄天物!日后见到他,本尊一定要揍他九九八十一拳,好叫他知晓厉害”。

    “你这臭脾气,别说八十一拳,我看一指头就要了他的小命!”,白衣人揶揄继续道:“我看那骑鹿的有些邪乎,不是正经来历”。

    “哼,区区小修,还不放在本尊眼里”,玄衣人藐视道。

    “机缘自有天定,说不上好坏,我看这小家伙不错,感悟天地就能引来紫气萦绕,端得是不错,只是前路艰难呀”,白衣人点头赞道。

    “要说小小年纪能自悟,多半…”玄衣人看了白衣人一眼,话也没有讲完。

    “多半吧”,白衣人肯定道,“不如你我也去世上走一遭?”

    “嗯,本尊也正好有此想法”!

    “哈哈…哈哈…”,二人点指对方大笑道。

    “在此之前还有件事要办!”,说罢,白衣人跳进那口水井,从半腰处一个隐蔽的洞里扛出个人来。

    “搭把手,搭把手,这小子死沉死沉的”,白衣人喊道。

    玄衣人看着被救上来犹在昏睡的小子问道:“这也是宝贝?”

    白衣人笑道:“这方世界哪里来的那么多宝贝,我倒是觉得这小子应该有一段机缘的!”

    说罢,二人背起那人向西而去,渐渐隐入云雾中不见了。

    已经走出好远的少年也好像隐约听到了后边传来笑声,转头向来时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摇摇头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