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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遇山匪巧舌如簧

    方无隅忙收起功来,见是金仙儿,方才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鲁莽了,若是在修习之时遇到歹人,自己岂不是凶多吉少。

    若要是被人知晓自己身怀如此宝贝,届时不说自己性命难保,只怕是整个冀州乃至九州都会陷入刀山火海之中,到时候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生灵涂炭,只怕又是一场莫大的浩劫。

    方无隅想到这里,忙便把《大衍经》收进怀里才稍稍安下心来,心中想要琢磨着所看到的文字,却是被金仙儿微风卷起的几缕碎发扎得脖根直痒痒,屡屡不得入定。

    突然,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一抖,金仙儿身体也开始挣扎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嘴中不停念叨着:“娘亲…母后…娘亲,不要走,不要走…”,继而见她眼泪掉了下来,眼睛却还是闭着不醒。

    方无隅一惊,怕是这丫头做噩梦了吧,情急之下,便一把按住她乱抓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跟哄孩子一般喃喃说着:“不要怕,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

    金仙儿梦中感觉自己被人箍住了身子,本能地奋力挣脱开了,睁开了眼睛,着急忙慌之下也没看清是谁,便一个耳光扇了出去。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把方无隅打得愣在了当场。

    金仙儿此时稳住了心神,已是彻底清醒过来,看看自己生疼的巴掌,再看看方无隅那由白变红的脸颊,急忙把那只手藏在了身后。

    “对…对不起啊,你…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有意的”,金仙儿低下头搓着衣角扭捏着说道。

    “啊,没事,没事,我也是…我也是着了急才…才…”后面的话他实在也没胆量再说下去。

    金仙儿这时才看到掉在地上的羊毛毯子,还有包袱胡乱系的结扣,直觉脸颊上一阵火热,好似火烧云般蔓延到了脖子根,忙掩了脸面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折叠起来。

    方无隅见状,直觉嘴里发干,脸上发烫,喉咙处也好像被堵上一棵核桃似的说不出话来。

    良久,方无隅清了清嗓子轻生说道:“我在前面等你”,便头也不敢回得落荒而去。

    金仙儿回头看了看方无隅的身影,轻轻啐了一口,骂了句:“呆子”,背起包袱来跟了上去。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已过了晌午头了,还是有些热的,路上连个人影都不见。

    金仙儿跟在方无隅身后,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埋怨道:“呆子,我又渴又饿的,你就不能停下歇歇脚吗?”

    方无隅站住脚看了看前方的路上,也不见有个茶摊集镇啥的,一眼望去全是莽莽山林。

    于是他跳到一块高处,手搭凉棚向远处看去,但见远处道路转弯处聚集着许多人,距离太远,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但终归有人的地方想必有歇息的地方吧。

    他跳下来对金仙儿说道:“我看前面有好多人聚在那里,想必是个歇脚吃喝的地方,你我快走两步吧!”

    金仙儿闻言又高兴起来,小步子变得轻快了不少。

    走得快近了,才看到竟是有人在此设了关卡,正拦着一队骆驼商队收税。一旁的空地上或坐或躺着百十号衣衫褴褛的饥民。

    金仙儿顿觉十分泄气,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呼呼喘气。

    方无隅也很无奈,取出水囊来拔下塞子递给金仙儿,自己则是无聊看着眼前这群人。只是越看越奇怪,心中不由心生好奇。

    方无隅看到十几个兵丁,不似官兵,也不似官衙皂吏,却是老少皆有,其中有十一二岁的娃娃脸的孩子,也有满脸褶纹的五旬老汉,都是身着白色紧身短打衣,一个个精神奕奕,全没有半分面黄肌瘦的模样。

    他们手拿刀枪棍棒挡在驼队前,却没有呼来喝去,威逼恐吓,那驼队管事的还笑呵呵得奉上银钱,与那领头的小头目拱手作揖。

    小头目收到银钱便手一招,便有一名小兵跑上来给管事的递上一面旗子。管事的命人插在头驼背上,迎风展开,一面白色的旗子展开,一个大大的“杨”字跃然其上。

    早有兵丁拉开拒马放了驼队过去,那管事的犹自走在最后道谢不已。

    行人流民则是一律不问,黑压压一片约莫百八十人聚成一堆好似再等什么人,个个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这时,一队人马从山道之上驰骋而来,俱都身着白衣,胯下骏马。后面则跟着十几个挑着扁担的汉子,小跑着跟着下了山来。

    当先一匹白马之上坐着一文士打扮的首领,约莫三十岁左右,白衣白袜,头扎白色方巾,生得面白无须,眉目俊朗,斯文里倒也带着几分英气,只是下颌稍稍短了些,凭白让他有了几分薄命相。

    那些兵丁见到此人俱都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二当家的”。

    方无隅此时才看明白,这些都是些山匪大王,他们不去打家劫舍,而是明目张胆做起官府缴税的事来,看来,这股山匪势力颇大,就连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那二当家的手一挥,说道:“兄弟们辛苦!快把好酒好肉拿过来给兄弟们解解乏”。

    接着,后面十几个挑着担儿的兵丁依次走上前来,支起几张木板,放了碗筷,十几坛子好酒一字摆开,酒香四溢;盛肉的木桶掀开盖子,肉香扑鼻。

    数百饥民俱都站起身来,吞咽着口水,脚步微微向前,一个个无不是望眼欲穿,有几个孩子更是口水直流,眼巴巴看着。

    那二当家的跨马来在他们面前,两眼一一扫过众人,对着仰视的众人说道:“众乡亲父老,你们受苦了!正好今日多打了些野味,便送与众乡亲裹裹腹,聊表我万窟山的一点心意!”

    说罢便命人送上肉来,分与众人吃了。

    这些饥民早已是饿得久了,肚子里早就没了油水,狼吐虎咽之下只吃得伸脖子瞪眼珠,更是将手指上的油水都舔得干干净净,

    看到此处,那二当家的眼里竟然隐隐有几分湿润,他用衣袖抹了抹双眼,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道:“众乡亲,苦久啊!见到尔等父兄姐妹遭此大难,心中着实不忍。想我等每日里辛苦劳作,却是所得无几,还要受朝廷赋税徭役盘剥,遭那黑心官吏的欺压,咱们养得那些个官吏个个肥如硕鼠,再看看尔等,个个枯瘦如柴,哪里还有个人样子?”

    “这些年接连蝗灾大旱,赤地千里,我们供养了朝廷多少年,朝廷却没有放粮赈灾,即便是放了钱粮下来,又有多少能到你我百姓手中。我与众乡亲一样,俱都是不得已而背井离乡,为了活命,不惜丢下一身的功名,在这万窟山上落了草。我也不怕众乡亲笑话,逢此乱世,先要把命保住,以后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不是像个蝼蚁一样跑来跑去最后变成尘土”。

    见到有人点头,二当家继续说道:

    “我杨某人也曾是个秀才,也是饱肚诗书,精通刀笔,通晓古今书史的,然奈何满腹经纶谁人用?倒还不如在山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金银论秤分,乐得逍遥自在”。

    人群里开始有人跃跃欲试,纷纷附和。

    二当家的又说道:“众乡亲,如此背井离乡,无非是想图个肚子饱,老少妻儿有个安身之地,我这万窟山也是要招兵买马的,若是不嫌弃的,尽管报上名来,入得山来,都是兄弟姊妹,无人能欺,也无人敢欺”。

    金仙儿嘴里吐着泡泡,不屑道:“这姓杨的二大王当真是巧舌如簧,说得我都有些心动了!”

    方无隅不置可否,说道:“人心,机也!”

    大人们吃饱了便凑上前去询问一番,早有人备好纸笔以便登记造册。

    孩子们吃饱了,便开始在人群中追逐打闹,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们,胆子忒大,趁着大人不注意,拽着缰绳就望马背上爬。

    马儿也是生灵,也是认生的牲畜,见到陌生人想要骑上背来,也是不乐意,尥蹶子咆哮起来,小孩子越是害怕越是拽得紧,马匹吃疼连连,当下鬃毛皆炸,人立而起撒开四蹄向前方奔去。

    等大人们发现再去阻止已是来不及,这匹马儿已是跑出十几丈开外。

    方无隅正在观瞧,突见一匹惊马脱开人群狂奔向自己这边。马儿一边奔跑一边狂甩后臀,显然是要将背上的孩子甩下来。

    马背上的孩子早已吓得傻了,只是哭喊着救命。

    “快躲开!”金仙儿见方无隅站起身来,急忙去拉他衣袖,却是拉了个空。

    方无隅一个跃身赶在惊马身前,伸出双掌抵在马儿额头之上,双手叫力,生生按住了惊马狂躁之势。

    饶是如此,方无隅亦被推得在地上滑出一丈有余,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沟壕来。

    那马儿犹自不服输,后踢蹬地,便欲抬起前蹄蹬踏出去,却是被方无隅死死按住脑袋,不得起身。

    方无隅念头一动,一丝紫气自手掌而出没入马儿脑中,立时,那马儿像是很受用,立时收了脾气,打着响鼻儿摇尾讨好起来,鼻子不停在方无隅身上磨蹭。方无隅见它安稳下来,便伸出手一边轻抚着马脖子,一边伸手将那受惊吓的孩子抱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