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一武
10
那副近似孤独的样子，反而显得她越发娇媚了。
——川端康成《雪国》
自从第一次见到武晓攀，我就一直期盼着再次见到她，好几次想发微信给她，却不知道怎样开启话题。吕胖子安排的妇女节聚餐的时间终于到了，我感到无比的期待和些许的紧张。晨跑归来，吃完早饭洗了个澡，花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搭配今天要穿的服装。上次见到武晓攀也没怎么打扮，甚至连头发都没洗，还好带了顶帽子看不出油腻。一开始我想从视觉上要更有冲击力，要像孔雀开屏般花枝招展，最好都能感觉到花枝乱颤。后来又觉得不妥，因为上次对武晓攀显得过于热情，这次我应该以一种符合年龄特点即更加成熟稳重的感觉搭配服装，让自己看上去其实老实巴交最好不过。我选了内衬纯白色衬衫，外搭是一件黑色对开羊毛衫，黑色牛仔裤和收拾的好像一尘不染的小白鞋，外套则挑了一件灰色的棉服。选好了衣服之后，我又开始想如果见到武晓攀，打招呼应该挥手还是点头，脸上的笑容应该热情如火还是彬彬有礼，看她的眼神应该满怀深情还是点到为止。想来想去，感觉到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干嘛那么紧张？于是又放松到自暴自弃的状态，还是要做一个最自然的自己。
刻意放松保持自然的我在满脑子武晓攀的状态下，给我妈过了一个简短而又热烈的妇女节，为了确保晚上的约会不迟到，午饭后我立刻离开东四环外我妈的家，赶往西二环，因为晚饭地点定在了阜成门外的一个肉串店，这里离武晓攀的工作地点金融街门店比较近。等我上了地铁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还是过于紧张，现在才下午1点钟，距离下午6点的约会还有5个小时之久，我居然要急不可耐的赶往约会地点。于是我决定先回家。我在家门口的花店买了3支玫瑰花打算作为晚上妇女节的礼物。太贵重的礼物过于唐突，鲜花应该是女孩子最无法拒绝又最能直接表达情意的礼物，与妇女节简直就是完美的搭配，上午在这家花店买的康乃馨已经哄乐了老母，希望晚上的玫瑰也能哄乐武晓攀。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兴奋过头没休息好，还是因为今天穿城往返为给两个女人过节有些疲惫，我回到家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
我赶紧起来，怕时间来不及，打了一辆三蹦子，在晚高峰时候，只有这种交通工具又快又不会堵在路上。三蹦子果然不负我望，冒着腾云驾雾般的烟，伴随着马达轰鸣般噪音，一路狂飙，让我在不到5点半的时候就抵达了晚上用餐地点。这个店生意很火爆，此时开始排队等位了。我告诉服务员是吕先生订的位置，他告诉我有客人已经到了，店面很大，在他的遥指之下，我远远的望见了已经坐在那里的我朝思暮想的武晓攀。
武晓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带了一串松石的项链，长长的眼睛美丽而炯炯发光，妆容比上班时略淡一些，一个人面对大门方向坐在那里略显孤独和柔弱，让我瞬间涌起了想一直陪着她类似于怜香惜玉的那种美好情愫。
猛然间，我好像出现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是把事先准备的鲜花直接拿在手里走过去，还是等打完招呼再找机会拿出来，踌躇了大约3秒钟我自己忍不住笑了，为什么会纠结这种细节？我怎么又开始紧张了？但我仿佛觉得此时的犹豫不决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竟然有些享受。我抑制了一下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决定直接先打招呼，送花的事情一会再说，于是深吸一口气后故作镇定的绕过其他桌子一圈，向她的身后走了过去。
武晓攀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发现已经绕到她身后的我，而我则出其不意的直接坐在了她右手边的空座位。毫无意外，武晓攀吓了一跳。她倒吸一口气警觉的将身体靠向左手边，看到了我的侧脸。我说了一句还认识我吗，才转头看她。
武晓攀稍作观察才逐渐面露笑容的认出了我：“哎呀，吓我一跳。你又无聊，像个小孩。”
为了和武晓攀面对面说话，我笑着起身坐到了她的对面：“我像小孩？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很好奇你多大了。”
“确实有点冒昧，但是我可以满足的你好奇，26了。”
“属鸡的。”
“你怎么算的那么快？”
“聪明吧？”
“切，你多大了？”
“19。”
“我就说你这人无聊，你哪有个19岁的样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不像19吗？你不说我像小孩么。其实已经两个19了。”
“29啊？”
“我去，你这数学都不是跟老师学的吧？体育老师都不能这么教。”
“哈哈哈哈，我被你的无聊气糊涂了！你都38啦？真的假的？那确实不像，可能你今天戴个眼镜显得年轻。”
“行吧，算29吧。”
“38那比我大一轮呢，也是属鸡的，怪不得你刚才算我属相算那么快。还假装自己聪明，其实是因为岁数太大。”
“聪明不聪明的，我肯定不会把2个19算成29。”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样啊，还揪着不放。”
“不是揪着不放，是回味无穷。怎么就你一个人到了？”
“今天周五我休息，反正没什么事，怕堵车就早点过来了，付英一会才能下班，她说吕总……”提到吕总她大概是想起了驴总这个确实有点无聊的梗而顿了一下，又马上笑着改口：“吕成总还在路上，晚一点到。”
我对自己下午睡了一觉这件事悔恨不已，错过了与武晓攀独处的哪怕一分钟都是那么令人懊恼。但是我将这种情绪掩藏在了心里并暗自记每周五是武晓攀的定休日：“要不你看看想吃什么，先点一些。今天我请客，给你们庆祝节日。”
“今天我请客，上次你不说了吗，让我请吃饭谢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发现武晓攀朝我身后笑着边挥手边说付英来了。
11
这世上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老舍《骆驼祥子》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子走了过来，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子，年纪应该有30以上，长的很精明干练。我站起身朝她颔首致意，武晓攀也站起来介绍了彼此：“这是付英，这是王一武。”
我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武晓攀的武。”
付英噗嗤一笑，说了句“你好”后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武晓攀一眼，坐在了她的旁边。武晓攀则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了一句无聊，脸略微涨红了一下，我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不易察觉且稍纵即逝的瞬间后，随即心猿意马、神驰八荒，细品这脸红的深刻含义，武晓攀大概也应该有点喜欢我吧？至少应该是不讨厌吧？而我插上了想象的翅膀的思绪根本没呼扇几下便被付英打断了。
“我怎么有点感觉自己来早了啊？”说完付英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坏笑。
没等武晓攀开口，我玩笑式的接了付英的话：“知道到就好，我们确实正相谈甚欢。不过你是她领导啊，我们也不好意思埋怨你。”
付英像只大白鹅一样咯咯笑起来。武晓攀无奈的瞪了我一眼还是说了那句她见到我时说过的最多的两个字“无聊”。
我接着说：“不过你当领导，名字上有点吃亏。你姓付，尽管是个一把手，但是一称呼你，听上去像个副店长。”
“这人确实很无聊。”大白鹅又咯咯起来：“你们点菜了吗？”
“还没有，我和武晓攀刚刚在讨论今天谁请客的问题。”
“武晓攀请吧，她在家念叨好几回了，说要请你吃饭感谢你。而且前几天店里就她一个人，所有客人都是她收的，应该赚了不少。”
听到武晓攀在家里提起过自己，我又跟花痴一样心里波澜起伏、浮想联翩，却仍要装出处变不惊的那种淡定：“今天意义不一样，我请客给你们女士过节，要感谢我可以改天安排，这样可以多吃一顿。先点菜，咱别等吕胖子了，你们两个主角到了就开始。”
“好，管他谁请先点菜，我还真有点饿了。”付英带着武晓攀认真投入到菜单的研读中。
我叫来穿着西部牛仔打扮的服务员，采纳了付英及武晓攀的意见点了各类串若干外加几个凉菜，又问她们俩想喝点什么饮料，得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是喝酒，而且是白酒。我惊讶的目瞪口呆的样子还引发了她们俩的哄笑。
“吓到了吗？我们俩平时工作忙，生活压力也大，我年轻时候就愿意喝点，她自从跟我合租之后，被我带的也偶尔喝点小酒。”付英给我了一个解释：“今天周末还过节，当然更要喝点，天冷就想喝点白酒。你肯定特能喝，会花言巧语的人都能喝酒。”
我快速咀嚼了一下“花言巧语”四个字会不会是武晓攀第一次见到我之后跟她说起的对我的评语。赶紧把自己一些优点说一说：“你说那个花言巧语能喝酒的肯定是喝了酒后话才多，说出来估计你们都不信，我平时真是滴酒不沾，烟也不抽。”
“哎呦，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无不良嗜好的好男人啊。”付英又化作大白鹅咯咯笑起来。
武晓攀此时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也不说话，微笑着看热闹一样听着我和付英唇枪舌剑。我本无意与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多说哪怕一句话，但是为了在自己爱慕的女子面前表演，只能勉为其难继续跟大白鹅斗嘴：“这话越细品越觉得你是说我长的不像好人的意思。”大白鹅随即迸发出来的笑声果然把武晓攀也带动的咯咯起来。女人的笑声在同类之间极具带动效应，一个女人如果始终大笑出声音，一定会把在场的其他女人也带动着大声笑出来，形成一种此起彼伏、你追我赶的大笑氛围，而且笑点会随笑声的递进式增大而逐渐变低，到最后可能随便说点什么，都会笑得很开心，甚至越笑越开心。
在女人们笑的开心之时，吕胖子姗姗来迟，身穿黑色大衣的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眼光的戴了顶优雅的墨绿色小礼帽，热情的与在座三个人打了招呼，脱掉大衣坐在我的边上用招牌式的口头禅表达自己的好奇：“哎呀我的妈呀，武砸（子），你今天怎么还戴个眼镜。”听到这句武晓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貌似也很好奇原因。
“为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不良嗜好、还挺有文化的好男人，但好像没太成功。”回答完如我所料的付英和武晓攀再次开心大笑。
“哎呀我的妈呀，看你们笑这么开心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点什么。武子，我觉得你成功了，还真有点那意思，而且还挺减龄的，一点不像38。”
“你都38啦？”付英有点惊讶。
“你看你吕胖子，三八节你就非得那么三八的提3和8这两个数字吗？你要不说，没准有人以为我29呢？”说完我看了一眼武晓攀。只有她能听懂29这句话的含义，我们俩相视而笑，我立刻沉醉于这种默契的美好。
“哎呀我的妈呀，我说的重点是你年轻，不像38，确实跟我一样像29。”吕胖子自以为失误的进行了补救。
吕胖子来的特别是时候，刚才点的串好像是他身上的肉一样紧随他一起到来，服务员还端来了给串保温的酒精炉和一瓶白酒。
“哎呀我的妈呀，整白的啊！”吕胖子也感到很惊讶，随手拿过三个杯子开始倒酒。
“怎么就拿三个杯子啊？我和武晓攀都喝啊。”付英问。
“王一武从来不喝酒。”吕胖子非常了解我。
“呦，还真是无不良嗜好的好男人啊。我们都喝，你要不喝是不是给我们庆祝节日有点诚意不足啊？”付英此时露出了大白鹅的好斗本性，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却更在意武晓攀此时也在看我的反应，要是平时这类激将法基本对我无效，只是在武晓攀面前，我已经失去自我。面对付英挑衅般的问话和武晓攀有点期待我应战的眼神，我打肿脸充胖子式的说出了两个字：“倒上。”
“这才像个爷们儿。”大白鹅获胜般的兴高采烈起来。
“哎呀我的妈呀，王一武，我今天才算认识你，你真是个重色轻友的无耻之徒啊，这么些年怎么劝你，也没见你喝过酒，今天人家武晓攀一个眼神，你就倒上了。”
一番话说的武晓攀又有那么一瞬间脸红了。这一晚上其实我的视线无论是余光还是正眼基本没离开过武晓攀，目睹她脸红全过程的我再次感到激动不已，有一种为了她哪怕喝到吐也甘愿的莫名冲动。
12
假如一个男人喝醉了，你最不能做的就是阻止他喝酒。
——钱德勒《漫长的告别》
付英拿酒杯的姿势显得特别熟练和老到，她豪爽的说：“这点酒算什么，一瓶白酒四个人分，一人才2两半。来先碰一个。”
这个提意使整个气氛开始热烈起来，四个人带着笑容、带着祝愿一起举杯共庆节日快乐。碰杯之后，付英还嘟囔了一句嫌我第一口喝的太少，我只笑了一下没搭茬。付英从身后拿出她带来的纸袋子递给吕胖子：“你的礼物。”
“哎呀我的妈呀，妇女节没给你们准备礼物，我自己还得一份礼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请客啊，我已经在前台押了钱了，算给你们庆祝节日，你们要是想请，咱们原班人马随时安排。”吕胖子从纸袋子里掏出一双花里胡哨的布鞋：“哎呀我的妈呀，就是这个，我跟你们讲，别提有多舒服了，手工的鞋底，我上次在泰国买了一双，对它一见钟情。”说完这句吕胖子顿了一下，眯着眼扫了我和武晓攀一眼，假装一语双关的那份得意溢于言表。
“是挺舒服的，我试了一下，也买了一双，天暖和一点就穿。”付英说：“算是给自己的节日礼物吧。”
我觉得时机已到，从包里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三朵玫瑰花，一朵给了付英，两朵给了武晓攀：“这是送给二位女士的小礼物，祝你们节日快乐。”
“哎呀我的妈呀，王一武，你够阴险的，还准备了礼物，多亏我今天请客了。”吕胖子说完喝了一口酒。
“他不仅阴险，而且还挺偏心眼，给我一朵给武晓攀两朵是怎么个意思啊？真的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付英呆着坏坏的笑容问。
“很简单，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所以给你一朵，第二次见到武晓攀，所以给她两朵。”我的回答显得胸有成竹。
“哎呦，挺有准备啊。那下次再见到我，也会给我两朵呗？”付英自取其辱的追问。
“下次见到武晓攀会送三朵，见到你的话再说。”我很明确自己会区别对待。
还没等付英反击，武晓攀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令人意外的插了一句：“别听他胡说，第一次见，并没给我第一朵。”
我愣了一下，稍加思索，对这武晓攀说：“抱歉，这就补上第一朵。”我扭头面向付英笑着说：“付店长，下次见面，我一定给你补上，今天你的这朵先借我一下。”说完，我站起身来，从付英手里拿回了那朵玫瑰，递给了武晓攀。
武晓攀痴笑着接过了花说：“这也太不礼貌了吧。”，大白鹅哭笑不得的大喊大叫：“太过分了！你们俩！”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吕胖子和付英提议，我和武晓攀单独碰一杯，而且还要全喝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一饮而尽，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一口喝掉这么多白酒。
吕胖子顺势又要了一瓶白酒，四个人再次平均分配，继续觥筹交错。席间了解到武晓攀和付英都是湖北人，怪不得武晓攀戴着松石项链。她们讲门店前台销售部门多么不容易，吕胖子讲后台部门特别不好做，我也讲了带团更是难以想象的艰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旅游这行就不是人干的，因此共鸣还集体干了一杯。
好久没喝过酒了，上次喝酒还是一年多以前安慰王一文的时候，再加上刚刚与武晓攀干杯喝的有点急，我其实早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付英没安好心似的一个劲说我酒量好，吕胖子从来没见过我喝酒，也不知道我到底能喝多少，看我来者不拒的豪迈劲头，还以为我真的很能喝，而事实上我只是在心上人面前逞匹夫之勇而已。
两瓶白酒很快喝光，付英大概也看出我基本已经醉了，提意别再喝了。而吕胖子却还在兴头上，主张再来点啤酒。令我惊讶的不是我还没喝倒，而是那三位都没事人一样，最后还真开了啤酒，一人一瓶。我更加头晕目眩，心里还很清楚，特别是喜欢武晓攀这点我更是清楚，而且我还清楚武晓攀酒量比我大多了。
本来就没什么酒量的我，半斤白酒下肚后再换啤酒，胃里翻江倒海火辣辣，有一种沟满壕平、喷薄欲出的冲动。我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桌上有手机一直在震动，发现是武晓攀的手机，好像有人要与她视频，她微笑着拿着手机走出了店外。
武晓攀不在场，让我枯坐在这感到索然无味，因为喝到这种程度，吕胖子和付英已经更是丝毫让我提不起兴趣，正好趁这个时候去厕所，早就有尿意，只是一直舍不得离开武晓攀。我颤颤巍巍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洗手间，走路一种脚踩着蹦床的感觉。洗手间是两个独立的隔间，一个男，一个女，我仔细辨认清楚，这个过程还让我觉得自己很清醒，并没有乱进。小便的过程中，我一阵恶心，但是并没吐出来。当我走出男洗手间的时候，发现付英在女洗手间门口排队。
“这么客气干嘛，上完厕所，还要你来迎接。”我说话的时候又有点感到一阵恶心。
“可别臭美了。”付英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我打开水龙头洗手，再次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因为还没有忘记便后洗手这个习惯。我不停的确认自己并没有醉，也许这已经是醉了的表现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还是决定跟你说。”付英突然显现出深思熟虑的样子：“武晓攀去视频了，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她和小孩视频的时间。”
我突然感觉到更恶心，出于本能为了听下去，还是忍住没吐。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转过头看着付英。她好像观察似的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傻子都能看出你对她有意思，当然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我感觉她应该也喜欢你，但是你并不了解她，我特别担心你们俩万一爱上了，再去知道这些，对你也许是一种伤害，而你要是因为这点再嫌弃她，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她的婚姻已经很不幸了，我不想她再受伤害。本来这些应该她自己来告诉你才对，但是你也没直说你喜欢她，所以她不可能直接告诉你她有孩子。思来想去，我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就决定决定先告诉你，我就是这样一个直性子的人。我不知道听完这些你是什么感受，但是我觉得总比你以后再知道要好一些。”
我听完这些唯一的感受就是想吐。于是我吐了。付英大叫一声赶紧上前扶住我，一直在拍我的后背。付英拍我后背的力道大到我几乎认为她想拍死我，每一掌都让我更想吐，胃里的消化的没消化的各类物质此时排山倒海、倾巢而出，整个洗手池几乎盛满了我的呕吐物，此时我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武晓攀，也不是付英对我说的话，而是我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怎么能吐出这么多？当我基本止住呕吐、气喘吁吁之时，女洗手间的门开了，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胖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与洗手池，眉头紧锁流露出那种嫌弃仿佛她也恶心到想吐一样。
付英从女洗手间扯了一点卫生纸给我擦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截卫生纸带着刚才那个胖女人屁股的味道。付英搀着我回座位，半路上还叫住服务员给我们桌加一瓶矿泉水，我又让他再加两瓶啤酒，而且要冰的。付英不耐烦的问我还想喝吐是不是，我义正言辞的回复她吐不吐我确定不了，我只能确定我想喝。
回到座位，吕胖子和武晓攀有些发懵，付英告诉他们我吐了。这时候我和付英回来半路上让服务员加的矿泉水和啤酒都来了。我拿过啤酒就往自己杯子里到，吕胖子慌忙夺下，我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喝！”，吕胖子则冷静的回答：“因为还没打开。”他从容不迫的炫技一般用筷子撬开了瓶盖，给我杯子倒了一杯。付英和武晓攀异口同声：“还让他喝啊？”吕胖子笑了笑：“他难得喝一次，不醉是不会归的，别拦着，也拦不住。”我干完吕胖子给我倒的这杯啤酒之后，看到坐在我对面的武晓攀，这个我已经爱上好几天的好像已经很熟悉的女人突然很陌生，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恼、是因为她有孩子而失望、还是因为她一定有老公而吃醋，这大概叫五味杂陈。
那副近似孤独的样子，反而显得她越发娇媚了。
——川端康成《雪国》
自从第一次见到武晓攀，我就一直期盼着再次见到她，好几次想发微信给她，却不知道怎样开启话题。吕胖子安排的妇女节聚餐的时间终于到了，我感到无比的期待和些许的紧张。晨跑归来，吃完早饭洗了个澡，花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时间搭配今天要穿的服装。上次见到武晓攀也没怎么打扮，甚至连头发都没洗，还好带了顶帽子看不出油腻。一开始我想从视觉上要更有冲击力，要像孔雀开屏般花枝招展，最好都能感觉到花枝乱颤。后来又觉得不妥，因为上次对武晓攀显得过于热情，这次我应该以一种符合年龄特点即更加成熟稳重的感觉搭配服装，让自己看上去其实老实巴交最好不过。我选了内衬纯白色衬衫，外搭是一件黑色对开羊毛衫，黑色牛仔裤和收拾的好像一尘不染的小白鞋，外套则挑了一件灰色的棉服。选好了衣服之后，我又开始想如果见到武晓攀，打招呼应该挥手还是点头，脸上的笑容应该热情如火还是彬彬有礼，看她的眼神应该满怀深情还是点到为止。想来想去，感觉到自己想的有点太多了，干嘛那么紧张？于是又放松到自暴自弃的状态，还是要做一个最自然的自己。
刻意放松保持自然的我在满脑子武晓攀的状态下，给我妈过了一个简短而又热烈的妇女节，为了确保晚上的约会不迟到，午饭后我立刻离开东四环外我妈的家，赶往西二环，因为晚饭地点定在了阜成门外的一个肉串店，这里离武晓攀的工作地点金融街门店比较近。等我上了地铁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还是过于紧张，现在才下午1点钟，距离下午6点的约会还有5个小时之久，我居然要急不可耐的赶往约会地点。于是我决定先回家。我在家门口的花店买了3支玫瑰花打算作为晚上妇女节的礼物。太贵重的礼物过于唐突，鲜花应该是女孩子最无法拒绝又最能直接表达情意的礼物，与妇女节简直就是完美的搭配，上午在这家花店买的康乃馨已经哄乐了老母，希望晚上的玫瑰也能哄乐武晓攀。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兴奋过头没休息好，还是因为今天穿城往返为给两个女人过节有些疲惫，我回到家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
我赶紧起来，怕时间来不及，打了一辆三蹦子，在晚高峰时候，只有这种交通工具又快又不会堵在路上。三蹦子果然不负我望，冒着腾云驾雾般的烟，伴随着马达轰鸣般噪音，一路狂飙，让我在不到5点半的时候就抵达了晚上用餐地点。这个店生意很火爆，此时开始排队等位了。我告诉服务员是吕先生订的位置，他告诉我有客人已经到了，店面很大，在他的遥指之下，我远远的望见了已经坐在那里的我朝思暮想的武晓攀。
武晓攀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带了一串松石的项链，长长的眼睛美丽而炯炯发光，妆容比上班时略淡一些，一个人面对大门方向坐在那里略显孤独和柔弱，让我瞬间涌起了想一直陪着她类似于怜香惜玉的那种美好情愫。
猛然间，我好像出现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是把事先准备的鲜花直接拿在手里走过去，还是等打完招呼再找机会拿出来，踌躇了大约3秒钟我自己忍不住笑了，为什么会纠结这种细节？我怎么又开始紧张了？但我仿佛觉得此时的犹豫不决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竟然有些享受。我抑制了一下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决定直接先打招呼，送花的事情一会再说，于是深吸一口气后故作镇定的绕过其他桌子一圈，向她的身后走了过去。
武晓攀低头看着手机，并没有发现已经绕到她身后的我，而我则出其不意的直接坐在了她右手边的空座位。毫无意外，武晓攀吓了一跳。她倒吸一口气警觉的将身体靠向左手边，看到了我的侧脸。我说了一句还认识我吗，才转头看她。
武晓攀稍作观察才逐渐面露笑容的认出了我：“哎呀，吓我一跳。你又无聊，像个小孩。”
为了和武晓攀面对面说话，我笑着起身坐到了她的对面：“我像小孩？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很好奇你多大了。”
“确实有点冒昧，但是我可以满足的你好奇，26了。”
“属鸡的。”
“你怎么算的那么快？”
“聪明吧？”
“切，你多大了？”
“19。”
“我就说你这人无聊，你哪有个19岁的样子？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不像19吗？你不说我像小孩么。其实已经两个19了。”
“29啊？”
“我去，你这数学都不是跟老师学的吧？体育老师都不能这么教。”
“哈哈哈哈，我被你的无聊气糊涂了！你都38啦？真的假的？那确实不像，可能你今天戴个眼镜显得年轻。”
“行吧，算29吧。”
“38那比我大一轮呢，也是属鸡的，怪不得你刚才算我属相算那么快。还假装自己聪明，其实是因为岁数太大。”
“聪明不聪明的，我肯定不会把2个19算成29。”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样啊，还揪着不放。”
“不是揪着不放，是回味无穷。怎么就你一个人到了？”
“今天周五我休息，反正没什么事，怕堵车就早点过来了，付英一会才能下班，她说吕总……”提到吕总她大概是想起了驴总这个确实有点无聊的梗而顿了一下，又马上笑着改口：“吕成总还在路上，晚一点到。”
我对自己下午睡了一觉这件事悔恨不已，错过了与武晓攀独处的哪怕一分钟都是那么令人懊恼。但是我将这种情绪掩藏在了心里并暗自记每周五是武晓攀的定休日：“要不你看看想吃什么，先点一些。今天我请客，给你们庆祝节日。”
“今天我请客，上次你不说了吗，让我请吃饭谢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发现武晓攀朝我身后笑着边挥手边说付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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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老舍《骆驼祥子》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子走了过来，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包，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子，年纪应该有30以上，长的很精明干练。我站起身朝她颔首致意，武晓攀也站起来介绍了彼此：“这是付英，这是王一武。”
我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武晓攀的武。”
付英噗嗤一笑，说了句“你好”后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了武晓攀一眼，坐在了她的旁边。武晓攀则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了一句无聊，脸略微涨红了一下，我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不易察觉且稍纵即逝的瞬间后，随即心猿意马、神驰八荒，细品这脸红的深刻含义，武晓攀大概也应该有点喜欢我吧？至少应该是不讨厌吧？而我插上了想象的翅膀的思绪根本没呼扇几下便被付英打断了。
“我怎么有点感觉自己来早了啊？”说完付英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坏笑。
没等武晓攀开口，我玩笑式的接了付英的话：“知道到就好，我们确实正相谈甚欢。不过你是她领导啊，我们也不好意思埋怨你。”
付英像只大白鹅一样咯咯笑起来。武晓攀无奈的瞪了我一眼还是说了那句她见到我时说过的最多的两个字“无聊”。
我接着说：“不过你当领导，名字上有点吃亏。你姓付，尽管是个一把手，但是一称呼你，听上去像个副店长。”
“这人确实很无聊。”大白鹅又咯咯起来：“你们点菜了吗？”
“还没有，我和武晓攀刚刚在讨论今天谁请客的问题。”
“武晓攀请吧，她在家念叨好几回了，说要请你吃饭感谢你。而且前几天店里就她一个人，所有客人都是她收的，应该赚了不少。”
听到武晓攀在家里提起过自己，我又跟花痴一样心里波澜起伏、浮想联翩，却仍要装出处变不惊的那种淡定：“今天意义不一样，我请客给你们女士过节，要感谢我可以改天安排，这样可以多吃一顿。先点菜，咱别等吕胖子了，你们两个主角到了就开始。”
“好，管他谁请先点菜，我还真有点饿了。”付英带着武晓攀认真投入到菜单的研读中。
我叫来穿着西部牛仔打扮的服务员，采纳了付英及武晓攀的意见点了各类串若干外加几个凉菜，又问她们俩想喝点什么饮料，得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是喝酒，而且是白酒。我惊讶的目瞪口呆的样子还引发了她们俩的哄笑。
“吓到了吗？我们俩平时工作忙，生活压力也大，我年轻时候就愿意喝点，她自从跟我合租之后，被我带的也偶尔喝点小酒。”付英给我了一个解释：“今天周末还过节，当然更要喝点，天冷就想喝点白酒。你肯定特能喝，会花言巧语的人都能喝酒。”
我快速咀嚼了一下“花言巧语”四个字会不会是武晓攀第一次见到我之后跟她说起的对我的评语。赶紧把自己一些优点说一说：“你说那个花言巧语能喝酒的肯定是喝了酒后话才多，说出来估计你们都不信，我平时真是滴酒不沾，烟也不抽。”
“哎呦，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无不良嗜好的好男人啊。”付英又化作大白鹅咯咯笑起来。
武晓攀此时就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也不说话，微笑着看热闹一样听着我和付英唇枪舌剑。我本无意与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多说哪怕一句话，但是为了在自己爱慕的女子面前表演，只能勉为其难继续跟大白鹅斗嘴：“这话越细品越觉得你是说我长的不像好人的意思。”大白鹅随即迸发出来的笑声果然把武晓攀也带动的咯咯起来。女人的笑声在同类之间极具带动效应，一个女人如果始终大笑出声音，一定会把在场的其他女人也带动着大声笑出来，形成一种此起彼伏、你追我赶的大笑氛围，而且笑点会随笑声的递进式增大而逐渐变低，到最后可能随便说点什么，都会笑得很开心，甚至越笑越开心。
在女人们笑的开心之时，吕胖子姗姗来迟，身穿黑色大衣的他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眼光的戴了顶优雅的墨绿色小礼帽，热情的与在座三个人打了招呼，脱掉大衣坐在我的边上用招牌式的口头禅表达自己的好奇：“哎呀我的妈呀，武砸（子），你今天怎么还戴个眼镜。”听到这句武晓攀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貌似也很好奇原因。
“为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没有不良嗜好、还挺有文化的好男人，但好像没太成功。”回答完如我所料的付英和武晓攀再次开心大笑。
“哎呀我的妈呀，看你们笑这么开心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点什么。武子，我觉得你成功了，还真有点那意思，而且还挺减龄的，一点不像38。”
“你都38啦？”付英有点惊讶。
“你看你吕胖子，三八节你就非得那么三八的提3和8这两个数字吗？你要不说，没准有人以为我29呢？”说完我看了一眼武晓攀。只有她能听懂29这句话的含义，我们俩相视而笑，我立刻沉醉于这种默契的美好。
“哎呀我的妈呀，我说的重点是你年轻，不像38，确实跟我一样像29。”吕胖子自以为失误的进行了补救。
吕胖子来的特别是时候，刚才点的串好像是他身上的肉一样紧随他一起到来，服务员还端来了给串保温的酒精炉和一瓶白酒。
“哎呀我的妈呀，整白的啊！”吕胖子也感到很惊讶，随手拿过三个杯子开始倒酒。
“怎么就拿三个杯子啊？我和武晓攀都喝啊。”付英问。
“王一武从来不喝酒。”吕胖子非常了解我。
“呦，还真是无不良嗜好的好男人啊。我们都喝，你要不喝是不是给我们庆祝节日有点诚意不足啊？”付英此时露出了大白鹅的好斗本性，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却更在意武晓攀此时也在看我的反应，要是平时这类激将法基本对我无效，只是在武晓攀面前，我已经失去自我。面对付英挑衅般的问话和武晓攀有点期待我应战的眼神，我打肿脸充胖子式的说出了两个字：“倒上。”
“这才像个爷们儿。”大白鹅获胜般的兴高采烈起来。
“哎呀我的妈呀，王一武，我今天才算认识你，你真是个重色轻友的无耻之徒啊，这么些年怎么劝你，也没见你喝过酒，今天人家武晓攀一个眼神，你就倒上了。”
一番话说的武晓攀又有那么一瞬间脸红了。这一晚上其实我的视线无论是余光还是正眼基本没离开过武晓攀，目睹她脸红全过程的我再次感到激动不已，有一种为了她哪怕喝到吐也甘愿的莫名冲动。
12
假如一个男人喝醉了，你最不能做的就是阻止他喝酒。
——钱德勒《漫长的告别》
付英拿酒杯的姿势显得特别熟练和老到，她豪爽的说：“这点酒算什么，一瓶白酒四个人分，一人才2两半。来先碰一个。”
这个提意使整个气氛开始热烈起来，四个人带着笑容、带着祝愿一起举杯共庆节日快乐。碰杯之后，付英还嘟囔了一句嫌我第一口喝的太少，我只笑了一下没搭茬。付英从身后拿出她带来的纸袋子递给吕胖子：“你的礼物。”
“哎呀我的妈呀，妇女节没给你们准备礼物，我自己还得一份礼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请客啊，我已经在前台押了钱了，算给你们庆祝节日，你们要是想请，咱们原班人马随时安排。”吕胖子从纸袋子里掏出一双花里胡哨的布鞋：“哎呀我的妈呀，就是这个，我跟你们讲，别提有多舒服了，手工的鞋底，我上次在泰国买了一双，对它一见钟情。”说完这句吕胖子顿了一下，眯着眼扫了我和武晓攀一眼，假装一语双关的那份得意溢于言表。
“是挺舒服的，我试了一下，也买了一双，天暖和一点就穿。”付英说：“算是给自己的节日礼物吧。”
我觉得时机已到，从包里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三朵玫瑰花，一朵给了付英，两朵给了武晓攀：“这是送给二位女士的小礼物，祝你们节日快乐。”
“哎呀我的妈呀，王一武，你够阴险的，还准备了礼物，多亏我今天请客了。”吕胖子说完喝了一口酒。
“他不仅阴险，而且还挺偏心眼，给我一朵给武晓攀两朵是怎么个意思啊？真的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付英呆着坏坏的笑容问。
“很简单，因为第一次见到你，所以给你一朵，第二次见到武晓攀，所以给她两朵。”我的回答显得胸有成竹。
“哎呦，挺有准备啊。那下次再见到我，也会给我两朵呗？”付英自取其辱的追问。
“下次见到武晓攀会送三朵，见到你的话再说。”我很明确自己会区别对待。
还没等付英反击，武晓攀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令人意外的插了一句：“别听他胡说，第一次见，并没给我第一朵。”
我愣了一下，稍加思索，对这武晓攀说：“抱歉，这就补上第一朵。”我扭头面向付英笑着说：“付店长，下次见面，我一定给你补上，今天你的这朵先借我一下。”说完，我站起身来，从付英手里拿回了那朵玫瑰，递给了武晓攀。
武晓攀痴笑着接过了花说：“这也太不礼貌了吧。”，大白鹅哭笑不得的大喊大叫：“太过分了！你们俩！”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吕胖子和付英提议，我和武晓攀单独碰一杯，而且还要全喝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一饮而尽，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一口喝掉这么多白酒。
吕胖子顺势又要了一瓶白酒，四个人再次平均分配，继续觥筹交错。席间了解到武晓攀和付英都是湖北人，怪不得武晓攀戴着松石项链。她们讲门店前台销售部门多么不容易，吕胖子讲后台部门特别不好做，我也讲了带团更是难以想象的艰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旅游这行就不是人干的，因此共鸣还集体干了一杯。
好久没喝过酒了，上次喝酒还是一年多以前安慰王一文的时候，再加上刚刚与武晓攀干杯喝的有点急，我其实早已经有点晕晕乎乎了。付英没安好心似的一个劲说我酒量好，吕胖子从来没见过我喝酒，也不知道我到底能喝多少，看我来者不拒的豪迈劲头，还以为我真的很能喝，而事实上我只是在心上人面前逞匹夫之勇而已。
两瓶白酒很快喝光，付英大概也看出我基本已经醉了，提意别再喝了。而吕胖子却还在兴头上，主张再来点啤酒。令我惊讶的不是我还没喝倒，而是那三位都没事人一样，最后还真开了啤酒，一人一瓶。我更加头晕目眩，心里还很清楚，特别是喜欢武晓攀这点我更是清楚，而且我还清楚武晓攀酒量比我大多了。
本来就没什么酒量的我，半斤白酒下肚后再换啤酒，胃里翻江倒海火辣辣，有一种沟满壕平、喷薄欲出的冲动。我在天旋地转中感觉到桌上有手机一直在震动，发现是武晓攀的手机，好像有人要与她视频，她微笑着拿着手机走出了店外。
武晓攀不在场，让我枯坐在这感到索然无味，因为喝到这种程度，吕胖子和付英已经更是丝毫让我提不起兴趣，正好趁这个时候去厕所，早就有尿意，只是一直舍不得离开武晓攀。我颤颤巍巍站起来，晃晃悠悠走到洗手间，走路一种脚踩着蹦床的感觉。洗手间是两个独立的隔间，一个男，一个女，我仔细辨认清楚，这个过程还让我觉得自己很清醒，并没有乱进。小便的过程中，我一阵恶心，但是并没吐出来。当我走出男洗手间的时候，发现付英在女洗手间门口排队。
“这么客气干嘛，上完厕所，还要你来迎接。”我说话的时候又有点感到一阵恶心。
“可别臭美了。”付英好像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我打开水龙头洗手，再次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因为还没有忘记便后洗手这个习惯。我不停的确认自己并没有醉，也许这已经是醉了的表现了。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我还是决定跟你说。”付英突然显现出深思熟虑的样子：“武晓攀去视频了，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她和小孩视频的时间。”
我突然感觉到更恶心，出于本能为了听下去，还是忍住没吐。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转过头看着付英。她好像观察似的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傻子都能看出你对她有意思，当然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认真的。我感觉她应该也喜欢你，但是你并不了解她，我特别担心你们俩万一爱上了，再去知道这些，对你也许是一种伤害，而你要是因为这点再嫌弃她，对她也是一种伤害，她的婚姻已经很不幸了，我不想她再受伤害。本来这些应该她自己来告诉你才对，但是你也没直说你喜欢她，所以她不可能直接告诉你她有孩子。思来想去，我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就决定决定先告诉你，我就是这样一个直性子的人。我不知道听完这些你是什么感受，但是我觉得总比你以后再知道要好一些。”
我听完这些唯一的感受就是想吐。于是我吐了。付英大叫一声赶紧上前扶住我，一直在拍我的后背。付英拍我后背的力道大到我几乎认为她想拍死我，每一掌都让我更想吐，胃里的消化的没消化的各类物质此时排山倒海、倾巢而出，整个洗手池几乎盛满了我的呕吐物，此时我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武晓攀，也不是付英对我说的话，而是我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怎么能吐出这么多？当我基本止住呕吐、气喘吁吁之时，女洗手间的门开了，我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胖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与洗手池，眉头紧锁流露出那种嫌弃仿佛她也恶心到想吐一样。
付英从女洗手间扯了一点卫生纸给我擦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截卫生纸带着刚才那个胖女人屁股的味道。付英搀着我回座位，半路上还叫住服务员给我们桌加一瓶矿泉水，我又让他再加两瓶啤酒，而且要冰的。付英不耐烦的问我还想喝吐是不是，我义正言辞的回复她吐不吐我确定不了，我只能确定我想喝。
回到座位，吕胖子和武晓攀有些发懵，付英告诉他们我吐了。这时候我和付英回来半路上让服务员加的矿泉水和啤酒都来了。我拿过啤酒就往自己杯子里到，吕胖子慌忙夺下，我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喝！”，吕胖子则冷静的回答：“因为还没打开。”他从容不迫的炫技一般用筷子撬开了瓶盖，给我杯子倒了一杯。付英和武晓攀异口同声：“还让他喝啊？”吕胖子笑了笑：“他难得喝一次，不醉是不会归的，别拦着，也拦不住。”我干完吕胖子给我倒的这杯啤酒之后，看到坐在我对面的武晓攀，这个我已经爱上好几天的好像已经很熟悉的女人突然很陌生，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恼、是因为她有孩子而失望、还是因为她一定有老公而吃醋，这大概叫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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